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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刻意无知的框架与场域




约西·瓦尔迪(Yossi  Vardi)有“以色列创投教父”之称,被公认为以色列高科技产业的精神导师。他在自己的领域内同时兼顾“无知”和“已知”,是我在无知领导力领域的导师。

1998年,瓦尔迪与三位聪明且年轻的投资人,将即时通信软件的先驱ICQ以4亿美元的高昂价格卖给美国在线(AOL)。此举不仅使他赚进了大笔的财富,也让他有能力把时间投入两个平行的兴趣。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兴趣都是“以无知为基础的”。

第一个是投资高科技公司,瓦尔迪成为创新公司所说的天使投资人。他曾经说,投资创新公司的理由从来都不是认为这家公司的产品会大获成功,而纯粹是因为“成功无法预测”。换句话说,瓦尔迪承认自己在做投资选择时,对于成功几率是无知的,那么他如何决定投资哪家初创公司呢?答案是他通过评估创业者的个人素养来做出抉择。如果创业者具备勇于创新、值得信任、坚定、明智等优秀品质,那么当他们遭遇失败的时候,瓦尔迪就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把最初的失败想法向另一个方向转变,直到把事情做好。

第二个“以无知为基础”的兴趣,是在“非正式会议”(unconferences)的架构中进行的一系列活动。这一术语最初与蒂姆·奥赖利(Tim  O’Reilly)创立的名为“Foo  Camp”的骇客会议有关。

瓦尔迪成立了以色列互联网智库Kinnernet,并组织开展一系列的非正式会议(即互联网大会)。如今,遍布全球的各种版本的互联网大会都是在复制他的成功模式。Kinnernet是瓦尔迪举办过的最重要的活动,他召集了约300位来自全世界的青年创业家、投资人、艺术家、音乐家、科学家以及其他创意人士参与这个既没有会议议程,又没有事先决定主题的大会,而且这个大型聚会只提供基本的物料和食宿场所。

他的构想是,由与会者创造内容:提出探讨的观点、组织音乐活动、创造科技项目等,还包括烹饪一些相对奢侈的大餐。瓦尔迪为这些自发性活动提供的唯一物料是一块巨型白板,与会者可以自由书写他们想要举办的活动,试着吸引其他人的参与。这些聚会的结构相当简单,没有自上而下的控制,而且效果很好。与会者讨论了真正与自身利益攸关的议题,也听取了各式各样的观点,形成了新的合作关系,这些非正式会议还催生出新的倡议,这些倡议在现实生活中得到践行。

当然,无论是瓦尔迪,还是其他为与会者准备物料的后勤人员,都无法预期结果,但是他们足够明智,不去尝试预测结果,而是愉快地选择接受无知。以领导力的术语来说,这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瓦尔迪愿意放弃控制——但在此之前,他已经创造出一个异常坚固的架构,一个让这种无知发挥“魔力”的平台。

除了基本物料之外,与会者还要严格遵守行为规范,比如营地中不得进行其他商业活动,不得批评其他人的贡献,即使你认为某人的观点愚不可及也应报以掌声。以瓦尔迪的话说,就是你不能“吸别人的氧气”(drinking  of  other  people’s  oxygen),因为时间有限,每个人都想参与。通过严格执行这些规则,让营地成为一个善意的集中地,在这里可以暂时远离自私。最关键之处在于,无知需要架构、规则和认真倾听才能产生效果。

近年来,我一直试图为自己的教学建立一套模式,使我可以在某种架构之内召唤无知。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无知是如何第一次令我感到吃惊的,并向我展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目标,即使我认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20世纪90年代后期,在佐治亚州的亚特兰大附近举办了一场有宗教领袖参加的座谈会。我在那里结识的人都相当注重沟通能力,专心与他人构建和谐的关系,同时也是很好的听众,他们合唱的歌声非常美妙。

一天晚上,当他们正准备继续唱歌时,他们的热情启发了我的灵感。我突然意识到,唱歌或许是另一种与他人连接的方式,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不过我被这个组织传递出的能量深深吸引。我说:“好美的歌声,你们要不要在房间里走一走,一边唱歌一边倾听其他人怎么样?”他们照我说的做了,于是这一举动打开了全新的维度:就像一张静止的照片变成了一部动态的电影。他们的歌声像万花筒一样荡漾在整个房间里。我发现歌声变化之美让众人的举动仿佛身处泡泡之中,所有人都享受着美丽的光影跳动,于是我说:“请你与其他人接触,打打招呼,站在一个人的面前,在你唱歌的时候看着对方,在你离开之前同他握握手。”

当这一切开始发生的时候,我们都有了全新的体验:大家在持续不断的优美和声中共享了亲密的时刻。然而,我个人的探索时刻还没有到来。我对发生的一切既兴奋又充满感激,所以我对大家说:“这真是太棒了,谢谢你们。”并且准备就此结束,此时我听到有人发出“嘘”的声音,全场大约200人盯着我,仿佛在说:“我们还不想停下来。”后来,他们继续唱了半个小时。

此刻,是我该放下控制的时候了。我们共同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这是我们之前唱歌的经历所产生的成果,如果我们不愿意探寻并体验未知,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我选择提出一些要求,尽管我并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这是一种无知的领导力(ignorant  leadership),也是歌唱者的选择,他们比我更清楚当下发生的事情具有多么重要的价值,甚至推翻了我结束歌唱的决定。

选择“无知”作为积极的行动路线,并非因为疲惫、绝望和懒惰,而是在执行搜寻相关信息的过程。选择刻意无知的结果是,理解全面的知识和过去的经验,对创造一个让“无知”充分发挥作用的场域是至关重要的。在我们的歌唱过程中,需要大量个人歌唱的技巧、知识和团队练习才能让我们的和声如此美妙:这就是场域,它还包括不想就此结束的必要意志。更进一步地说,我们需要变得无知,仅仅是无知,就能使我们获得意料之外的学习和成就。

在创造场域的过程中,什么时候是领导者该放下控制的时刻呢?什么时候可以假设无知已经出现,领导者又该如何去做呢?这些都是我们在后续章节中试图去解答的问题。接下来,在关于领导力的六大音乐变奏曲中,你将了解到,“无知”作为一种领导力的工具,在伟大指挥家的作品中应用的不同方式和不同程度。

本章小结

1.  一个无知之人可以教会另一个无知之人他自己也不懂的知识。

2.  领导者应该学识广博,但在探索新知的过程中,需要他们跳出已有的知识框架,选择刻意无知,不知道答案,甚至不去预测答案,因为这可能会摧毁发现新知的机会。

3.  我们需要领导者选择无知,让未来可以成为一种选择,而不是惯性思考的结果。

4.  理解全面的知识和过去的经验,对创造一个让“无知”充分发挥作用的场域至关重要。

5.  无知需要架构、规则和认真倾听才能产生效果。



WE  NEED  LEADERS  TO  CHOOSE  IGNORANCE,  SO  THAT  THE  FUTURE  CAN  BE  A  MATTER  OF  CHOICE,  RATHER  THAN  THE  OUTCOME  OF  INERTIAL  THINKING.

我们需要领导者选择刻意无知,让未来可以成为一种选择,而不是惯性思考的结果。



新事物被接受和被拒绝之间的差距,就在于是否被赋予新的意义。这就是领导力发挥关键作用的时候:领导者是寻找意义过程中的“助产士”,当利益相关者的意志力结合起来都无法找到意义时,领导者应该提供支持。

我对处理“差距”(gap)的了解来自音乐。事实上,音乐演奏的本质在于对差距的处理——差距带来的喜悦、对差距的诠释、利用差距获取的优势。20世纪最伟大的钢琴演奏家阿图·施纳贝尔说过:

我演奏的音符并不比其他钢琴家厉害多少,但音符之间的停顿,啊,那正是艺术所在。

停顿可以当成真空(void),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可以被认为是为声音赋予背景和意义的差距。的确,在商业领域里,领导者面对的挑战在于:把无意义的“真空”转化为有意义的“差距”。

一方面,真空的定义是负面的,是缺少了什么,是本来应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人们往往感到无能为力:“管理层从来不给我们答案,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方向”或者“客户服务部能分配到的资源太少了,我们会因此失去客户,甚至丢掉工作”。

另一方面,差距被当作有明确定义的空间,是充满探索和创造性的工作,也就是“管理层从不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而是希望我们提出下一步的计划,并在每周的例会中公开讨论”,或是“虽然没有足够的资源分配给客户服务部,但幸好团队里有人分享他在TED演讲中看到的‘众包’(crowdsourcing),现在我们建立了更加完善的服务模式,成本更低,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