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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退凉州潼关守乱贼,争朝堂老臣布阴云。

    这日晌午,安定城太守府内人头攒动,除去城内的大小官员,平西将军司徒纯等人也全部到场,聚集在小小的议事厅里,使本来就狭窄的空间变的更紧凑了。陈泰跟在公孙龙身后,公孙龙则端坐于右上座,仅次平西将军司徒纯一张席子。

    公孙龙虽官职不高,年龄也比起在座的西凉群将年轻。但因为其父公孙康的威名与自己在此次撤退战中赫赫的战功,连平西将军都要让他三分,何况一个小小的上座了,自然是没人敢说些什么。

    “诸君入席就座吧。”司徒纯示意卫兵关上大门。

    陈泰打量起在场的将领,大多只能猜出个名字,平日里这些西凉高官遥遥在上,普通士兵实在难以见到。但眼睛扫了一圈不见太水徐成太守,想必是进京告状去了,陈泰心里暗想。

    “公孙将军,本将救援来迟,望将军见谅。”司徒纯对着公孙龙抱拳满怀不安于歉意说道。

    “无妨,我白马骑大破敌军近万,我也毫发无伤。”公孙龙冷冷的回答道。

    司徒纯自讨无趣,带着僵硬笑意的面部,转移话题说道“天水,陇西,金城并凉州大部分已落入叛军手中,我军已无力回天。现传令将民众迁入关内,安置于长安,弘农一带。驻军潼关,假以时日再议收复凉州。”

    众将默然,毕竟都是土生土长的凉州将士,虽然心里对失守早有准备,可是听到撤退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难受。有人捶胸顿足,哭号不止。也有人掩面而泣,抽抽搭搭。让小小的议事厅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满座大丈夫,尽作女儿态!”公孙龙怒斥众人,“本将告辞,你等且好好哭嚎,看看能否把叛军哭死!”说罢领着本部人马夺门而去。

    公孙龙在回营的一路上边走边骂,说道激动处竟然用拳打起路边的树来,震的叶子纷纷落下。埋怨朝廷,军纪散漫,用人不明,陈泰跟着身后只忙着诺诺应声。

    “我看这策天子真是…”公孙龙还欲骂下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信使擦着汗飞奔到他眼前。

    那信使简单行了个礼,从怀中取出一封不知道被汗水第几次打湿的信,举过头顶说道“公孙康大人从幽州发来百里加急信件,请公子过目。”

    “幽州?”公孙龙接过信封,一边自语自语道。

    原来是公孙康治下的幽州边境,近日来有乌丸军队进犯。公孙康亲引十五万精兵讨伐,此时需要分兵进军,手下将领又不够,于是连忙令这英勇善战的小儿子来助战。

    再说这幽州,地处东北,与凉州相似,也是边境之地。其北方少数民族乌丸不时侵犯中原,早有觊觎幽州之意。这次率大军讨伐,公孙康也想一举平定整个幽州北部。幽州虽远离中原,地广人稀,可是土地极为辽阔,也是公孙家的起兵之地。

    公孙龙简单说了一二,便吩咐左右修书回信公孙康,自己又拿出身上公孙家的将印,交给陈泰。

    “你拿着我的将印且前往上党城,出任监军,待我与父帅大破乌丸回到邺城,与你引见。”公孙龙甩甩手上的将印说道。

    “谢将军抬爱,只是公孙刺史未下达文书,我直接去上任可能有所不妥。”陈泰带着疑惑的说道。

    “无妨无妨,有本将的将印在,莫说个监军,调动整个上党的军队太守都会给面子的。”公孙龙摆摆手,“在冀幽并三州,我公孙家的话比圣旨都管用。”说罢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陈泰正了正身子,对着公孙龙行礼说道“那祝将军旗开得胜。”

    “我何尝一败?”公孙龙说道,“我们来日邺城相见。”转身便走进营帐收拾东西去了。

    安定最大的西凤酒楼上,陈泰与王虎席玉,三人享受着惬意的琴声与来之不易的悠闲,看着酒楼下人流熙熙攘攘,听着旁边柳树上传来雏鸟的叽叽喳喳,似乎好久都没有如此放松了。

    “我的好弟弟,”王虎把一块烧红的猪肘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那监军是个甚差使?”

    “监军一职,负责巡视全城军务与操练。”陈泰放下筷子说道。

    王虎瞪大了眼睛激动的说道,“好家伙,俺弟现在也是个将官了。”说罢做着要行军礼的样子,假意要拜伏在地,“陈将军受俺一拜!”

    “快起来虎子,莫要丢人!”陈泰看看周围桌上其他客人投来奇怪的眼神,浑身感觉不自然,连忙拉起王虎。

    王虎嘿嘿一笑,似乎今日酒饮了不少,扯着嗓门对席玉说道,“依俺弟弟的才能,别说是做个监军了,我看就算做了皇帝,也未尝不可!对不席姑娘。”

    这胡言乱语吓的陈泰面如土灰,背后直出冷汗。连忙拉起王虎,与席玉一起搀扶着他离开酒楼,将他回去先引入房睡了。

    安顿好王虎,席玉跟在陈泰身后小声的问道,“这上党城,是个什么地方呀?”

    陈泰示意两人在凉亭石桌边坐好,从袖子中抽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桌上,用手指着引席玉开始讲解。

    这并州地处山西河北一带,古本属冀州,舜帝觉得冀州南北太宽,所以一分为二,设置此州。地处两谷之间,固为并州。地势多山地矮谷,南靠黄河,北临鲜卑,西有羌胡,东街冀州。

    又说这上党城是并州第一大城。并州因与冀州并列相交,连成北方大地。但与冀州首府邺城不同,上党附近地势险峻,多为山峰,平原也只是在重要的城镇附近,所以经济远不及邺城发达,但是常年无战乱,百姓也安居乐业,发展平稳。

    “上党城南边处有一河内城,从河内渡河,可直达洛阳。”陈泰指着地图上的小点说道。

    席玉听的似懂非懂,但也一字一句随着陈泰说的点头,忽然看着陈泰说道“去往并州,要途经长安么?”

    陈泰心中暗想席玉一定是不愿意经过长安,于是知趣的回答道“我们明日一早便赶车进关,过了关由弘农向河东方向去往并州,不经长安。”

    席玉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了看地图,用手托着下巴倚在桌子上,嘟着嘴巴说道“好呀好呀。”

    陈泰也不再去想席玉为何不想回长安,只觉得眼前的席玉让人如此安心。对比那天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怀里的席玉,还是这样让人看了舒服。

    次日清晨,王虎安顿好家中老母。三人去往马房挑选了三匹精壮的马儿,套上黄木马车车,缓缓向着潼关出发。

    临近潼关,正在赶车的王虎传来一声惊呼。

    “奶奶的真的好气势啊!”

    陈泰与席玉迎着前方看去,天下第一大关潼关矗立在眼前。其关高数十米仰望不见天空,全部城墙由华山坚石垒砌,虽然饱经沧桑但是威严丝毫不减。南边是连绵不断的秦岭山脉,西边是六盘山的崇山峻岭,东边有着黄河作为天险,自古就被兵家称作“仰而不破之地”。

    “百二秦关果然名不虚传。”陈泰感慨道。

    “白什么?”王虎回过头来问道。

    “以潼关的险峻地形,用两万兵就可以抵挡百万大军了。”席玉在一般说道,同时手上在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链子。

    假装若有深意的嗯了一声王虎就继续赶车。潼关守兵听说是公孙家的将领不敢怠慢,连忙让开一条路速速放他们离去。

    王虎赶了不少的路,此时换作陈泰来赶着马车,自己在车上休息。席玉从车后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和陈泰聊着天一边哼着小曲。陈泰心想中原天气果然怡人,不同于西凉苦寒之地,虽还有几日的路程才能到上党,但看来此行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且说这前几日就上京的天水太守徐成,刚抵达洛阳就人不卸甲直奔北宫,面见天子。

    北宫上,徐成挂着一条断臂向策天子控诉平西将军司徒纯是如何拥兵自重,陷天水于不顾,失了凉州见死不救,又说道公孙龙是如何英勇,斥候陈泰怎么突围求援。朝堂上有人听了面露得意的喜色,有人听完表现的隐隐不安。

    “老爱卿快快请起。”策天子吃了一颗手上晶莹剔透的葡萄又用锦帕擦了擦嘴说道。

    策国开国三百余年,传到这一朝,策天子喜爱犬马,沉迷女色又昏庸无道。随意任用司徒家权贵,朝堂之上日日胡言乱语,肆意妄为。丞相孙仲为三朝元老,年近七十,深得先皇器重,故立为辅政大臣。与众老臣日日与太尉司徒易争夺朝权。

    丞相孙仲上前一步用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说道“司徒纯置凉州数十万民众于水火之中,违抗大将军将令使凉州沦陷,按律当斩。”

    “孙丞相此言差矣。”太尉司徒易慢悠悠的说道,“司徒纯乃皇亲,又是殿下胞弟,年少轻狂作战经验不足,有此败也是个教训。”

    “司徒太尉,当初是你举荐司徒纯领兵。难道你是怕其受罚,遭到牵连不成?”丞相孙仲呛司徒易道。

    “非也。”司徒易抚摸着长长的胡子,对着策天子说道,“此次战败,老臣听闻是天灾,凉州连年歉收,有些地方百姓都无稻谷可吃,司徒纯军粮不足,自然不敢冒进。”

    “你这是何言,难道凉州就不是天子脚下,不该奋战守卫吗?”孙仲怒道。

    “凉州地狭民寡,连年有乱民叛军,失了也是迟早的事情。于朝廷其实没有多大的损失。”司徒易继续说道。

    这司徒易是先皇之兄,本来只是官居中书令,撰写文稿。但等到新皇继位,司徒易甚得天子欢心,天子朝堂之上常以叔叔相称。提拔其位居三公,又连带司徒家一众亲贵都平步青云。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朝堂上争论起来,势如水火。两派的官员也纷纷站队,唇枪舌剑,闹的朝堂上乱了套。

    “好了好了,”策天子眯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众臣安静下来。但又忽然嬉笑的说道,“百姓没有稻谷可以吃,那为什么不吃肉呢?这个司徒纯真是笨死了,可以吃肉去打仗啊!”说罢抚掌大笑,都笑的流出了泪水。

    顿时满朝无不对如此昏庸可笑的言行感到震惊,连一心护着自己势力的太尉司徒易也抚摸长须,默默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时鸦雀无声。

    策天子笑完缓过来对着徐成说道,“老爱卿你护国有功,英勇奋战,朕现在就封你为凉州刺史,接管司徒纯的所有部队驻守潼关,以求来日反攻凉州。”

    徐成心想凉州虽然沦陷可是如果能身居刺史之位带兵驻守潼关,来日或许真能收复,但一个虚位的刺史着实不好听,但也只好领旨谢恩。

    “司徒纯嘛。”策天子挠了挠头,对着司徒易问道,“叔父你看司徒纯该如何处置是好?”

    司徒易沉思了片刻,说道,“司徒纯虽战败失地,但应念其也是天灾所致。就罚他到荆州操练士兵,领襄阳太守,继续为国尽忠。”

    策天子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以司徒易为首的官员松了一口,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而孙仲这边的老臣等皆仰天长叹。策天子随即起身拿着酒壶离去,示意退朝。

    北宫门外,新任的凉州刺史徐成拉住正欲上马车回府的丞相孙仲,虽然愤怒却极力压低声音说道,“孙丞相,司徒纯打了败仗丢了凉州,竟然还被发去做襄阳太守。襄阳是荆州重镇,其兵力不下凉州五倍,这不降反升,岂不是让他去祸国殃民吗?”

    孙仲连忙将徐成拉上马车,小声的说道,“如今奸臣当道,说话切要当心。”又示意马夫驱车前行,缓缓的说道,“老将军且心安,潼关也是边塞重镇,眼前之计,只有先屯兵潼关,以图他日了。”

    徐成感觉孙仲似乎有话说又有所忌惮,心里想大概是想要拉拢自己,这新上任凉州刺史本来不想卷入这纷争中,但是见到孙仲在朝堂上为自己慷慨证词,心中也自然站在了他这一派。

    “孙丞相力挽狂澜,极力匡扶朝政,可是如今朝内奸臣鼠辈横行,徐某实在心痛。”徐成正色对着孙仲说道。

    “哦?”孙仲眼中露出了些许惊奇,小声的问道,“那以你所见,朝内谁是奸臣鼠辈呢?”

    徐成轻咳了两声,说道,“正是太尉司徒易以及他的朋党。”

    孙仲大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整个人显得对徐成亲近起来,拉着徐成的手说道,“请徐刺史赏面府上一叙,共商匡扶策室大计。”

    徐成心中莫名的对这孙仲丞相感到一丝畏惧,但又不知道这畏惧从何而来。不过从天水之战以后,他就一直在想如何为匡扶朝廷,整顿朝纲而努力。但如今卷入党政之争,也是无可奈何。

    “你看看这洛阳的牡丹,今年开的多盛啊。”孙仲指着路边的牡丹花自言自语的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