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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治上党陈泰初立足,望祭坛赤教唤风雨。

    切看这舟车劳顿的陈泰一行人终于抵达上党城,只见城内街道上车水马龙,妇女老少面露笑容,官兵将士各司其职,气氛极为祥和。与连年饱受战乱与饥荒的凉州不可同日而语。

    “上党真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陈泰看着路边嬉戏的儿童带着点羡慕的说道。

    “那是什么?”席玉注意到那两个小儿的手臂上绑着一条细细的红布。

    陈泰仔细一看,那两孩童手臂皆系着一条红带。又瞧见周围众人也绑着着红带,再起身四处看看,上党城男女老少皆戴着一条红布带。

    “应是此地风俗。”陈泰想了想说道,“连这卫兵都系着红带,看来我们也需入乡随俗了。”说罢带着玩笑的语气转头看着席玉。

    “不好看阿。”席玉揪着衣角看着上当太守府前的卫兵说道。

    陈泰正跨欲下马车,忽然狂风大作,吹的马车摇晃不停,马儿们也发出了不安的鸣叫。

    片刻风停,只听见一声巨响,太守府门前的将旗被大风折倒在地,那将旗高有五尺,纯铁打造的旗身落地时竟将地面砸出个坑来。门口的卫兵见状连忙四人来抬,四人抓住旗子的身子抬了三抬,但仍然无法将其扶起。

    王虎见状搓了搓手,跳下马车迈步上前去,站在旗子面前吐了口吐沫在手心。沉腰提臂,青筋突起。竟然将那纯铁大战旗扶了起来,立在原地。

    那四员卫兵连同车上陈泰席玉二人面面相觑,仿佛不大相信眼前的一幕。

    “好!壮士神力,敢问大名?”太守府门前传来一声喝彩。

    王虎循声而看去,只见那人身穿白布素衣,头戴官帽,体态略宽胖,眉眼和蔼,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俺叫王虎。胖子你是何人?”王虎说道。

    “上党太守韩福。”那人还是挂着让人感觉亲近的笑容。

    陈泰听闻立即跳下马车,对着韩福施了个礼。慢慢说道“我兄王虎不知韩太守大名,有所冒犯,请韩太守恕罪。”说罢拿出公孙龙将印,缓缓递给韩福说“小的陈泰奉公孙龙少将军之命,前来贵地上任监军。”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韩福笑着摸了摸肚子,“少将军推举,相必阁下定有过人之处,舟车劳顿,府上即刻安排酒宴,为将军接风,快请进吧。”

    “那谢韩太守美意。”陈泰说道。

    韩福一路拉着陈泰的手走进宴厅,嘘寒问暖聊着一路上的趣闻,入席以后几人谈笑风生,这韩太守着实讨人喜欢,不同于西凉各官,一点官威都没有,显得平易近人。

    “我看这王壮士力能扛鼎,虎背熊腰,若能担任城门校尉一职,我想是我上党民众之幸。”韩福对着王虎举起一杯梅酒说道。

    “这有何难,俺王虎必将竭尽全力,看好这城门!”王虎抱拳行了个礼,将面前酒壶一饮而尽。

    “好,好啊。”韩福点了点头,又对着席玉说道,“老夫听闻席小姐医术精湛,可否就职于小城医馆,为民治愈疾患?”

    席玉微微一笑说道“韩太守吩咐,小女自然从命。”

    陈泰一行三人对这大腹便便的韩福太守好感倍增,酒过三巡,越喝越热。韩福也解开上衣,露出膀子,其内衣右袖上,分明系着一条红带。

    “韩太守,这红带为何物。一路上也见到上党城内男女老少均有佩戴。”陈泰不解的问道。

    韩福摸了摸红布带,略带神秘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此为赤教神符。”

    “哦?愿闻其详。”陈泰说道。

    “三年前我这城内来了一伙道士,自称受大天师周清开化,前来普渡民众。”韩福又倒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其为首的道士名叫孟玉川,又有两弟,三人为民用奇术治愈了不少顽症,又在大旱时能呼风唤雨,歉收时能驱逐鸟虫。所以为我上党城民遵奉,便人人带着这红布带,求个平安。”

    陈泰心中将信将疑,世间还真有人会这道法仙术不成?于是默不作声,旁边的王虎也听的目瞪口呆,席玉则是自处打量着太守府装饰物品。

    韩福看陈泰疑惑,于是说道“将军若不信,明日午时可去往城北,那有一祭坛,赤教明日要为我上党祭祀祈雨。”

    “真有此能人异士陈泰自当前往拜会。”陈泰回答道。

    几人饮至傍晚才散去,韩福安排陈泰等人住在一处新盖好的府邸。说是府邸,也不过是又农舍改造而成的屋子罢了。

    是夜,席玉于陈泰二人坐于房中谈天。

    陈泰借着酒劲,言语多有轻浮,一改平日害羞的样子。席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毕竟也是少女怀春,况且和陈泰也经历了不少故事。

    “玉儿,你说说你的期望是什么。”陈泰声调忽高忽低,带着醉气问道。

    席玉抚了抚因晚风而吹乱的头发,莞尔一笑说道,“乱世之中,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期望呢?”

    “不行,我就要你说。”陈泰晃了晃脑袋。

    “乱世之中,能活着玉儿就很满足了。”席玉看看窗外,眼眶似乎红了一些,回过头来看着陈泰轻轻说道“要是有期望,有你就够了罢。”

    陈泰没想到一向含蓄有礼的席玉竟然会如此敞开心扉,一时酒也醒了一半,腿打了个千,差点跌在地上。

    席玉看到这一幕一下笑出了声,捂着嘴巴道“是你逼着我讲,我讲了你又惊成这样。”

    “哪有。”陈泰故作镇定,努力保持让自己看起来很清醒,但是手上的指甲都快抠到了肉里。

    乱世之中,席玉的愿望竟然如此简单。陈泰无比感动,但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眼前这善解人意可爱的姑娘,他心中暗暗发誓就算守护为了她,也要在这世间活下去。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但又夹杂着幸福甜蜜。陈泰酒劲又慢慢上头,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却跌跌撞撞的伸出手去,拉着席玉柔若无骨的小手。

    “想说什么呢?”席玉也将手递给陈泰,眼神充满调皮的看着他。

    “黄天在上,我陈泰发誓一定帮玉儿完成愿望。”陈泰眼神也不再闪躲,坚定的说道,身体却顺势站了起来拉着席玉的手慢慢靠近,凑到了席玉耳边。“玉儿,我…”

    陈泰还没说完,就醉倒在了席玉面前的地上,还拉着席玉的手没有松开,样子十分滑稽。

    席玉盯着醉倒滑在地上的陈泰,默默用另外一只手也搭在陈泰手上,用精致玲珑的鼻尖凑近,双眼紧闭作着祈祷状。

    次日。席玉去往医馆查看,陈泰与王虎来到城北,已经过了晌午。昨日实在喝了太多,差点误了来看赤教的事情。

    只见那三尺高的七星祭坛上,一名书生状的少年头戴道冠,手持梨木长剑,身穿黄龙道袍,光脚在台上舞剑,口中还念念有词。

    “此人仙风道骨,想必就是韩太守口中说的孟玉川了。”陈泰看着祭坛上的人说道。

    祭坛之下,许多道士打扮的人高呼替天行道,黄天红土,百姓也纷纷向孟玉川叩首祈祷。

    只听一声“天地乾坤,雨来!”上党城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依稀有雨点滴了下来。

    “四月十日晌午,上党降雨十七万三千一百二十粒!黄天赤土,佑我并州!”祭坛上孟玉川高呼。

    台下民众教徒纷纷欢喜奔走,高呼赤教万岁。孟玉川脸上也露着些许欣慰的笑容。

    “这妖道好生了得!能呼风唤雨咧!”王虎惊呼道。

    “不得胡言乱语!”陈泰回头谓王虎道,“上党连年风调雨顺,多亏了这道长,连太守都戴着红布求平安,想必他们也是为民造福不少,深得民心。”

    王虎感到失言,摸了摸光头尴尬的笑了。

    “待道长祭祀完毕,你与我速去拜会。”陈泰说道,话音还未落,身后幽幽传来一人声音。

    “陈将军来访上党,贫道俗务缠身未及远迎,还请莫怪。”孟玉川微笑着拿着拂尘说道。

    “久闻道长大名,陈某特来拜会。”陈泰抱拳道,“只是不知道长如何知晓陈某姓名。”

    孟玉川扬了扬俊朗的眉毛,说道“前日并州支援凉州的将领回城,和贫道聊了聊逸闻趣事,聊到将军的事迹。贫道当然略知一二。”

    陈泰暗想这孟玉川虽让人感觉高深莫测,但也是上党之福。便与他一边向道观走去,一边聊起赤教的事情,两人相谈甚欢。

    原来这赤教起源豫州一带,其首领周清年近百岁,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自称大天师,受仙道点化,能呼风唤雨,驱使野兽,召唤落雷落石。又能根除百病,将牲畜起死回生。孟玉川本是落魄书生,后遇周清布道拜在门下,习得道术,与其弟孟沧,孟海三人前来并州传教普渡民众。

    再说这赤教,因大受民众拜奉,连有些地方官员都拜在周清门下,在豫州一地有几十万信徒,占城占地,起兵对抗朝廷。

    朝廷感到事态严重,遣大将军屈牧领二十万军队征剿。赤教所到之地民众纷纷加入,成为南方反朝廷最大的势力。

    话说郑州城大帐内,策国大将军屈牧已经与赤教僵持了四个月有余,却始终不能攻克豫州的前线颍川。

    “我军连日来但凡稍有优势,这天就暴雨不止,或者还有强落雷。众将以为该如何剿灭这些妖道?”大将军屈牧脸上稍显疲惫,但是威严丝毫不减。

    屈牧虽年有六十但身居大将军一职却有将近四十年,前朝便随着先帝征战,平定诸夷,以忠勇著称。为人忠君爱国却不参党争,是司徒易和孙仲极力想拉拢的对象。平日里带兵四处平乱,很少回到朝堂之上,在军中威望甚至超过了策天子,国内将领提到无不钦佩。

    却见帐内无一人敢答话,这几个月来吃的败仗已经太多,比跟着大将军打了半辈子的败仗加起来还要多,前些日子赤军还驱使许多从未见过南蛮犀牛冲撞大营,吓得这些南征北战的将领们也差点失了魂。

    “好啊。既然没人敢战。”屈牧起身板着饱经沧桑的脸说道,“那老夫就自己引兵去战,和那妖道短刃相搏,众将且把我尸首运回洛阳吧。”

    “万万不可,大将军乃国之栋梁。”中郎将吕常连忙说道。

    “传车骑将军司徒霸来见我。”屈牧叹了一口气,看着账外的倾盆大雨说着。

    策国虽是司徒家亲贵当权,但司徒家也不乏良才,车骑将军司徒霸战功卓著,又精通战略,是屈牧心中数一数二的良将。屈牧虽然不愿卷入司徒家与孙仲等老臣一派的党争中,但现在军内实在少良将,也只好叫其来援。

    入夜,屈牧正准备卸甲休息。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

    “父亲大人,洛阳有书信来了。”清澈的女声传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军中要叫我大将军。”屈牧拉着声音略带不满地说道。

    推门进来一女子。头发盘过耳后留出俊秀的面庞,写满了与平常女子不同的英气。肤如皎月唇若凝脂,内穿细甲外戴锦袍。进来便拜伏在地。

    “心儿知错,父帅息怒。”屈心带着英气但是小声地说道。

    “信来。”屈牧拿过信,开始细细端详。

    两封信上都写着:大策大将军屈牧亲启。但一封署名太尉司徒易,一封署名丞相孙仲。

    屈牧沉吟半晌,坐在昏黄的烛光下看着两封信,心中充满了忧郁不安。党政之争至今,自己看来也不能继续独善其身了,必须要做出抉择。

    “父帅为何犹豫不安?”屈心乌黑的眸子里透着不属于同龄人的光泽。

    “心儿勿忧。”抚摸着前朝天子赐予的寒铁宝剑说道。

    听着窗外滴答滴答似乎快要震耳欲聋的大雨声,又看见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光照亮整个天空。

    “先帝啊,老臣随你征战三十余年,从未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屈牧忽然仰天长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