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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你一会儿有事?”林吉吉等他挂掉电话之后,若无其事地问。

    “……也不算啦。”

    “嗯?”

    “……”

    “是下午在华善医院碰上的那个医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女人与生俱来的洞察力与直觉。看自己猜地八九不离十,林吉吉一边换台一边说着,“他没有打给你么?”

    “嗯,还没。”

    “不然去医院找他咯。”

    嘉祎摇摇头,“没有关系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家陪你啊。”

    林吉吉大大的眼睛望着嘉祎,“我又不是大肚婆,一个人在家还能出什么事?喂,想去就去啦,省得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惹得我心烦。”

    被林吉吉这么一说,就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嘉祎张着嘴不知如何反驳。还没说出什么来,就又听林吉吉问起来:“喂,小拆是谁?”

    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坐起来,“你怎么知道他!?”

    “是今天的那个医生?”林吉吉挪了挪身子坐过来。

    “是,是啦……你怎么知道?”

    林吉吉挑挑眉毛,“因为你晚上做梦在喊咯。”

    “什么!?”大概是脸红了,“我,我,我喊什么了!?”

    “什么……小拆,面瘫男,之类之类……”林吉吉毫不在意地揭露嘉祎的丑事,推了推他,“喂,已经九点了喔,你到底要不要去?”

    嘉祎憋了半天,最终小声道了一句:“……我,我出门了。”

    ……

    走到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向内张望了两下——灯还亮着,他衣架上并没有那件白大褂。他还没走。

    嘉祎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待,直到他看到曾柝从走廊远处的另一端走过来。

    不自觉地站起来,退到一边的墙角后。

    不知道要如何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在医院的原因。

    曾柝进办公室换下了白大褂,整顿好一切之后走出来,回家。

    嘉祎如同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走。

    跟着他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感到一阵秋风席卷而来。

    有些寂寥的乌鲁木齐北路很长,但曾柝走路的步伐却不慢。

    大概他家离医院很近的缘故,每天只要步行就可以到达。

    果真,不出十五分钟,就拐进了一个居民小区。

    曾柝在楼下终于停下来,对着藏在后边的人说:“出来。”

    嘉祎一时不敢相信,按兵不动地继续等待男人的反应。不一会,前面又传来一声:“傅嘉祎,听到没有。”冷冷的语气。

    没有办法,他只好乖乖走出来,来到男人面前。

    “你跟着我做什么?”

    面对曾柝的质问,嘉祎作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啊?我没有跟着你啊,少自作多情。”

    “那你在干嘛?”

    “我有朋友住这个小区啊,我又没有来找你……”

    “你朋友住几号?”

    硬着头皮地回答:“40号!”

    “这里只到36号。”在曾柝面前,他仿佛总是占不到什么先机。

    “……”在与他的每一次僵持中,总要败下阵来,“不是啊,那个什么,你不是说今天要打给我的吗!?”

    “是啊。”

    什么叫‘是啊’!?搞得你很有理一样,嘉祎咬牙切齿,那你还不是没有打给我……

    “我刚刚有手术,你很急么。”

    “……”如果不是知道曾柝是个多么木讷无趣的男人,嘉祎真的会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没有温度的秋风里,他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说不出话。

    大概是看到嘉祎的瑟瑟发抖,曾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上楼。”

    17

    ‖曾柝很久后才看明白,那人总爱做出剑拔弩张的样子,可耳朵却骗不了人的红成一团,总因为害怕被拒绝被伤害,因而习惯大笑着用玩笑把一切带过。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模样。‖

    一个单身男人的家,居然可以干净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嘉祎简直无法相信。

    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相当整洁,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注意细节,一丝不苟。

    进门之前被勒令必须先脱鞋,鞋子会被放进小袋子里,以防鞋底的泥垢被带进屋子。拖鞋似乎是特意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鞋,几乎和宾馆里的没什么差别。

    男人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嘉祎看他在盥洗台前,用清水将手上的洗手液冲洗干净,用一边的干毛巾擦干后,又在手上喷上无味的消毒喷雾才算好。他的动作不大,盥洗台上仍然干干净净,不占一滴水滴。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洁癖。

    嘉祎瞅了他一眼,心想:既然都到人家家里来了,就该合人家的规矩吧。于是他说:“我也洗一下手……”

    曾柝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嘉祎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认真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最后,他还特别留意了一下有没有在盥洗台上留下什么水渍。确认无误后,才走出卫生间。

    客厅里的男人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深色的杯子里是刚刚倒的热茶。脱下大衣之后,只有一件小V领的黑色单衫,但在家里也不会感觉冷。

    嘉祎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放到一边,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喝茶。”男人看了他一眼,又扬扬下巴,示意他茶几上的另一杯热茶。

    “谢谢。”略显僵硬地捧起杯子来,果真很暖。与男人的那个深色瓷杯不同,普通玻璃杯的导热出奇地好,不仅仅是暖和,他甚至感到捧着有些烫手。

    曾柝喝了两口茶,开口说道:“最近这阵,医院里有点忙。之前扣了你的电话,今天也没给你回电,想说什么?”

    听到曾柝的口中居然也能冒出那么长串的话,嘉祎一时间有点不习惯。吧嗒吧嗒地眨了眨眼睛,“啊?”

    “想说什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嘉祎愣愣地杵在那儿,心中怨念:我有听到你讲话啊,你不用重复一遍!可是,等待答复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你却是一副坦然自处的模样……难道你把我叫上楼来,不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吗!?面瘫男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表面是尴尬地沉默,心里却是一种被逼上梁山的忿忿。

    “曾柝。”嘉祎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地喊出男人的名字,字正腔圆,“我是想说……”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两手交叉在胸前,等待着后文。

    “我是说……我是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你要不要考虑看看,你可以想一下再做决定,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那个什么……我不急的,嗯不急的,我就是和你……说一下……这样……”

    原封不动地又把当天在电话里的话说了一边。没有想到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居然比讲电话还要紧张那么多。几乎就要语无伦次。

    曾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耳朵红的不像话。

    低着头,等待了大概三秒钟,就仿佛要被眼下尴尬的气氛杀死。

    不受控制似的挠了挠脑袋,装作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了两声:“那什么……其实没什么事,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一想到明天是周六,又改口说:“哈哈我在说什么……那周末愉快,就这样了!”

    偏偏就是不敢看男人的表情。害怕再不走,下一刻就要被冷冰冰地拒绝。

    然而,曾柝始终没有开口。

    嘉祎机械化地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向大门。仿佛眼中是剩下那扇门,那是他的出口,是他逃离的唯一出口。

    “拜拜!”道了一声告别之后,就“嘭”的一声带上了门。

    关门的声响带亮过道上的感应电灯。昏暗的光线里,他站定在这扇门前。

    他与那个人现在只是一门之隔。他就在里面,可自己却落荒而逃。

    嘉祎垂着头,过道上有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在沙发上。

    他举起来的手在触及门铃前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摁响了铃。

    穿着黑色单衫的男人替他打开门。他又无害地干笑了两声,“那个……外套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