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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盛天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他会不会活得好好的,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我,我,”大牛面现挣扎,片刻,一咬牙,“我跟你回去。”

    “回去?”吉盛天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一厉,“回哪去?”

    “回——”家……后面这个字大牛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地方还算不算他们的家。他难过地低下了头,没有看到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伤痛,小声给出答案:“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大牛叔你要去哪里?”他们说的话小山子许多都听不懂,但这句却再明白不过了,无视坏男人警告的眼神飞奔过去,一把扯住他大牛叔的袖子,急道,“我不准你走,不准你走!”

    “小山子——”大牛虽然心里很是不舍,但是又怕小天真的伤了这个小家伙,只好道,“你放手,快去你婶子家。”

    “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小山子哇哇大哭,小手握得紧紧的,“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

    “哼!这种鬼话你也信!”吉盛天冷笑,“这个人最会骗人了!”

    “小天——”大牛很是难过,他没想到儿子对他的印象已经糟到这种程度了。

    “哼!”吉盛天冲他冷笑一声,突然擒住小山子的手。

    小孩儿吃痛,“啊”的一声惨叫,五指不自禁地伸直,他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冷酷的眼睛,顿时呆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等他站定的时候已经落在窗边,而那个恐惧的男人竟然抱着大牛叔出了门。他顾不得手上的剧痛,大叫一声:“你别走!”飞快扑了过去。

    吉盛天又岂会将一个八岁小儿放在眼里?脚下轻轻一点便掠出院门。

    这时村里的人得到杨家老四的报信都围了过来,百余人或拿着锄头或持着扁担,村里人顾忌着大牛在恶人手上而不敢动手抢,只能乱糟糟地叫嚷——

    “放下大牛兄弟!”

    “放下大牛哥!”

    ……

    现场一片混乱。

    吉盛天脸色一沉,正要将这些不知好歹的莽汉打发,却突然被怀中人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我来跟他们说。”大牛一脸祈求地看着青年。

    吉盛天面沉如水,将他上下打量了许久,像是在估量他是否可信。

    “我一定会跟你走的,”大牛急切地道,“你别伤害他们,求你——”

    吉盛天看了他许久,沉声道:“最好快点。”尔后收回蓄势待发的手。

    “我会的。”大牛含泪点点头,“谢谢你,小天。”

    正巧此时村长站出来阻住了村里人的躁动,冲吉盛天一拱手,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为何事要绑走我们村的大牛兄弟?”

    吉盛天冷“哼”一声别过头,大牛连忙道:“村长大叔,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村长将他们两人打量了几遍,道,“大牛兄弟你别怕,虽然你是后迁过来的,但也是我们村的人,要是有人想欺负你的话,我们整个村的人都是不会答应的。”说出这话,显然是认定了大牛遭人胁迫。

    “我说的是真的,”大牛解释道,“之前是因为,呃,因为吵架,没错,我们吵了架,然后我才到这个村子里来的。”

    “吵架?”

    两人之间的事情当然不是一句“吵架”就可以说清楚的,但也算是实情的一部分,因此大牛倒是很有底气地点了点头。

    村长知道他向来不说谎,再见两人面容相似,倒信了七分,看了默不作声的吉盛天一眼,问道:“这位是你弟弟?”

    大牛偷偷看向青年,哪知道正好对上他浓墨般的眼睛,心中莫名一跳,慌心避了开去,道:“不是弟弟,是我儿子。”

    “儿子?!”众人惊呼,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位——”村长看看面无表情的青年,尔后看向缩在他怀里的大牛,“真的是你的儿子?”

    “呃,是真的。”大牛有些尴尬,他这副姿态,真不像个父亲,何况他们还……

    话已至此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那大牛兄弟,你这是打算离开了?”

    “是,”大牛心底不舍,不由地红了眼眶,“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说这些做啥?”村里人都是笑,气氛顿时轻松下来,“该是我们谢过你才是,你这几年可帮了我们不少忙。”

    “我哪有帮到什么?”大牛的脸慢慢红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吉盛天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突然冷声道:“走了。”

    笑声戛然而止,大牛还要再说话,吉盛天猛地转身就往村外走去,他只得挣扎着从青年的肩膀上探出去,冲众人挥挥手,道:“大家保重。”

    “大牛兄弟也请保重。”

    “大牛叔——”方才静静听他们说话的小山子直到此时才冲出来,边在他们身后追边喊,“你不要我了吗?”

    “小山子!”大牛听他哭得凄惨,心里一抽一抽地痛,忍不住挣扎起来。

    吉盛天面色一凝,揽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收紧,脚下用力一点,两人一起飞了起来,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牛叔——”小孩儿跌倒在地上,对着寂静的山群嚎啕大哭。

    儿影惊现3

    大牛的身体虚弱又受了点刺激,在离开山谷不久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温暖舒适的室内,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正为他诊脉。大牛眨眨眼睛,作势想起来。

    “别动,”男子阻住他的动作,“我正为你诊脉。”

    “喔——”大夫的话大牛还是听的,只是这人越看越面熟,忍不住问道,“你是——”

    “我是崔胜,你不记得了?”崔胜对松开他的手腕,温和地对他笑了笑,道,“复血楼里,我们见过几次。”

    “是喔,我想起来了,”大牛恍然大悟,“那次我挨了鞭子之后你还来看过我的。”

    虽然当初提议找此人为冯欣解围,害得他挨了一顿的人不是自己,但崔胜仍不免有些面热,轻咳一声,道:“嗯,是。”尔后起身边收拾药箱边道,“你气虚体寒,要卧床休息,我先走了。”

    “喔——”大牛乖乖应了,看着他走出房间并返身将门关上,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眼皮渐渐变重,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

    崔胜关好门,转身去了对面的屋子,轻敲两下,听里面应了才推门而入。

    “他怎么样?”吉盛天恰好打坐完毕,因长时间使用轻功而几乎消耗怠尽的内力已经恢复,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回主上,”崔胜小心斟酌着用词,“不太好。”

    吉盛天面上一凝:“什么叫‘不太好’?”

    “如之前替,呃,替老爷看过的萧大夫所言,老爷生来便带有寒症,得了这种病的婴孩大多早夭,老爷少时家里宝贵,靠着大量珍稀药材方保了一命,即使如此也是常年身体虚弱,劳累不得。如果老爷能一直服药的话,有个五六十岁的寿命也不是不行,偏偏后来出了诸多事情断了用药,就算现在续上也不过撑多……”崔胜窥了一眼青年的神色,道,“两三年。”

    “两三年?”吉盛天呼吸一窒,“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崔胜单膝跪地:“主上恕罪。”

    吉盛天默默看了他一会,道:“你先起来。”

    “谢主上。”崔胜拱拱手,站起身,只是头一起垂着。

    房内再度陷入沉默,压抑的气氛令人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许久,吉盛天问道:“这世上可有医术超过你的人?”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必是有的。”崔胜中规中矩地回答。

    吉盛天沉吟片刻,道:“命他们去找。”

    “是。”

    “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大牛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偶尔醒的时候会有丫环来喂药,偶尔是崔胜为他诊脉,而带他回来的吉盛天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大牛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天没有对他做那种事他当然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当真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又让他觉得很是失落,还有些委屈——是他硬要把自己带走的,却又丢在这里不管,这算什么?

    崔胜收回诊脉的手,唤了声明显走神的人,待他略有些迷茫地看向自己之后才道:“这两日身体好了些,可下床走动一下,以免总是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