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页

    青年大步走到床前,轻柔地将怀中人放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摸了下他的脸,见没有凉到才暗松了口气,道:“崔胜,你来给他看看。”这人正是吉盛天,半月前赫连明探得魔教所在地,他便匆匆地带着大牛赶来天都,因大牛的身体再受不得一丝凉气,这一路便如临大敌般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车上烧着四个炭炉,每日歇息也必事先派人安置妥当。

    “是。”崔胜应了一声,却不上前,而是先走到火炉旁烤手。

    吉盛天将运真气至两只手上,探进被中解开大牛身上的皮裘拉着他的右手露出腕处。

    崔胜烤热了手,过去床边坐下,两根手指按在大牛腕间,片刻之后收回手,道:“还算稳定。”

    吉盛天忙将大牛的手塞回被中,道:“你还能拖多久?”

    “可支持十日。”崔胜答了,看了看他紧急的眉头,道,“魔教已近在眼前,主上可放下心些。”

    吉盛天却没有展颜,只摇了摇头。

    “主上是担心那百草夫人不肯医治?”

    吉盛天摇了下头,道:“若单止不肯还好说,多的是办法可以使,我是担心她没那个本事。”

    “百草夫人的名声属下也曾微有耳闻,听说她治病的手法与我等寻常人大有不同,对于疑难杂症颇有几分手段。”崔胜说的虽然是实话,但还是安慰的性质更多些,要是那百草夫人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厉害,他又岂会不立时说出来?不过如今他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治得了床上这人,且又是赫连推荐的,心里便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

    吉盛天虽然心里清楚崔胜的话安慰居多,但他已经把百草夫人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听他这么一说倒真的轻松了些。有些疲惫地揉揉额头,道:“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先去歇了吧。”

    大牛这些天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崔胜要时刻注意着他身体的变化,以免他一睡就真的过去了,自是累坏了,可他看了眼眼眶微微陷下去的吉盛天,道:“属下还能支撑,倒是主上已经有三天没合眼了,就由属下先照看着,主上先眯一会吧。”

    “我现在哪睡得着?”吉盛天视线粘在大牛惨白的脸上,苦笑道,“反正明天就能赶到黑木园,还是到时候再歇吧。”

    崔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

    大牛一直在昏睡,吉盛天给他喂了续命的药水,又搂着他看了他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往黑木园赶去,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地点。黑木园位于天都城以西五十里,占地十分宽广,足有两千里地,原为前朝某权贵所有,也不知这魔教怎么弄来做了总坛的,吉盛天命人查了却无丝毫收获,但他心里怀疑东方不败或许与天宇朝庭中人有什么关联。

    叩开了园子的大门,吉盛天这边准备了一大堆求医的话,谁知别人一听找百草夫人便很热情地请他们入内,饶是几人都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主上,现在该怎么做?”赫连明暗中传音。

    “既来之,刚安之。”吉盛天传音道,“我们有求于人,听从他们安排就是,随机应变。”

    “是。”

    门房要引着几人往园里走,崔胜赶紧道:“这位小哥,病人不能受寒气,可否直接将马车赶进去,再找一间暖好的屋子安置?”

    “没问题的,园里的屋子大多烧着地龙。”门房笑道:“客人不识路,不如由我来为客人赶车?”

    几人当然应了,他们的车夫便让到另一边,门房跳上车一扬鞭,“驾——”地一声将马车驶进园子。穿过层层花叶,一座古怪的楼房现出影儿来,那是一幢圆形五层楼方,整个楼被漆成了黑色,远远看去就像一段烧焦了的大园木立在那里。

    吉盛天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不明白魔教为什么要建个这么古怪的东西。

    “驴——”门房将车停在楼前,跳下马车引着几人往楼里走,见他们面色古怪,不由笑道:“客人觉得奇怪吧?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对黑木楼很好奇呢!”

    “黑木楼?”赫连明一边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一边惊讶地道,“这名字倒贴切。”

    “可不是!咱们这幢楼可不就像个烧焦变黑了的大木头,真不知道教主是怎么想出这个鬼主意的!”门房说笑着将几人引至客堂,一阵暖气扑面而来,果然如他所说是烧了地龙的,这楼里面却是漆成白色的,显得明亮宽阔,大门右侧的墙上镶着拔地而起的一个巨大的窗户,木框里却不是贴的却不是纸,而是嵌着一大块白色宝石类的东西,可透过它朦胧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小林子,你又在编排教主的坏话,小心他撕烂你的嘴!”大门左侧贴纸的木格门被拉开,一个娇俏的丫头端着托盘走进来,嗔瞪了那门房一眼,笑吟吟地道,“天寒地冻,几位客人远道而来,请先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小林子吐吐舌头,故作害怕地道:“翠儿姐可别说给教主听,不然他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去!”翠儿笑骂,“看好你的大门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小林子赶紧陪着笑告退。

    赫连明可说是吉盛天身边的大总管,他为人严谨,对底下人要求也很严格,此时见这丫环和门房竟在客人面前笑闹,顿时就有些不喜,心想这魔教中人行事果然奇诡,莫怪得那东方不败会做下那些胡闹之事(其中最胡闹的当然是将个年青和尚给拔光了扔进女支院了)。拿眼去看另两个人,却见崔胜面色平和并无怒色,而主上更是将全部心思放在裹成个粽子状的大牛身上,虽极力压抑也掩不住眼中的焦急,想及自家妹子的命保不保得住,还要看这个人好不好得了,便也无暇在意下人的失礼,跟着焦虑起来。方一落座便急道:“敢问姑娘,百草夫人——”

    翠儿抿嘴一笑,脆声脆气地道:“客人不用担忧,已经有人去通禀了,夫人很快就到。”

    “多谢姑娘指教。”赫连明微微点头,正盘算着要不动声色地打探些事情,却听“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顿时住了口。

    脚步声由轻及重,“唰啦”一声,东面的木门再次被拉开,一个面容清秀做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露出脸来,兴奋地道:“听说有人来找我看病啦?”

    那语气就似说“听说有人来让我玩-弄啦!”一样,吉盛天心中顿生不爽,抱住大牛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

    “夫人,”翠儿忙迎上去,指指吉盛天,道,“那位公子的家人病得很重,您快给看看吧。”

    百草夫人眼睛一亮:“病得很重?”

    “正是,”吉盛天站起身,对她微点了点头,道,“他天生体寒,家中的大夫已经毫无办法,还请百草夫人施于援手。”

    “果然病得很重。”百草夫人看着他怀里那包得看不出人型的东西,猛地打了个寒颤,果然冬天只适合呆在屋子里……

    “夫人——”翠儿见她有些走神,忙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百草夫人佯咳一声,端起一副正经的神色,边往里走边指挥:“把他放在那里,我先看看再说。”

    “好。”吉盛天点点头,几大步跨到那块大窗前,小心翼翼将怀里人放在她所指的小榻上。

    百草夫人走过来,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魔女!你一大早吵什么吵?”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青年张牙舞爪地冲进来,“你不知道妨碍人睡觉是要遭天谴的吗?”

    百草夫人才正经了没多久的表情破功,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怒道:“你吵什么吵,没见我在给人治病呢?”

    “你给人治病!”青年怪叫,“咱们教里还有人敢找你治病?”语毕看了看围在榻前的几人,奇道,“咦?你们不是教里的啊!”视线扫过榻上的人,又“咦”了一声,“这个不是那个,那个,呃,对了,那个大牛吗?”

    求医问药2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百草夫人正想问话,却给一个人抢了先——

    “你认识他?”吉盛天的声音阴沉。

    “当然认识。”青年的话出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指着他道,“你是那个囚禁他的人?”这青年正是孟无痕,当初大牛被宇文珏送到了他那里避难,具体的事件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牛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抓住了,宇文珏无意中遇到之后将他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