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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情之所独钟 心之所无憾

    柳默如回到家中对着自己的妻子,咆哮道,你看看,你养的畜生,成天到处惹事生非,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柳庚华的母亲平静如水,脸上毫无表情的回敬道,你还有脸丢吗?要丢尽也是你自己丢的,不要怪自己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我看你是有接班人了,这就是基因遗传。

    柳默如看到妻子这副嘴脸,也不想再对牛弹琴,转而向柳庚华骂道,好好的书不念,学跟人家争风吃醋,以后不许再跟那个女的来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庚华看到母亲木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再听到父亲气不打一处出,喃喃说道,不客气就不客气,反正已经不客气过了,不自在了。说着径直上楼去了。

    柳庚华一点都不想呆在楼下,每次都是父母的阴阳怪气的冷战,他早已习惯了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并从此茁壮成长了,他每次只要看到母亲哀怨的眼神,就告诫自己,永远都不要像自己的父亲那样。

    其实他并不清楚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只知道这就是他的家,表面和谐,暗藏冷漠的家庭,他一次一次想读懂父母的心思,可到最后他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说得清,唯独感情说不清,他仅仅弄懂了一个显浅的道理,父亲不爱母亲,母亲却离不开父亲的物质条件。两两不相欠,两两不相惜。

    柳庚华的指尖狠狠扣进他凌乱的头发里,他才记起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好好洗头了,这在柳庚华所有的人生经历,简直不可思议。他听着父母的吵架声,厌烦不已,这种声音听得多了,久了,早已麻木了。他决计先去洗个头,泡个桑拿再说。

    挫败和失意就像一场大雨,把柳庚华高傲的羽毛毫不留情地打湿,他狼狈不堪,心想,妈妈或许应该潇洒的放开手。这样拖着吊着,两个人受罚,惨淡的经营着貌合神离的婚姻,真是两败俱伤,这个话他也不是没有跟妈妈说过,但是,你让一个几十年已经习惯依附男人的她,怎么办?这也许就是摆在母亲面前的沟壑,柳庚华为母亲感到悲哀,也为父亲感到难过。

    可是,他没有力气这么做,无力改变现实。就如他现在无力改变,摆在他跟施蓝图面前的难题。

    在他遇到了施蓝图的时候,他发现施蓝图的眼神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苦思冥想的反复掂量着自己所认识的人,所交往过的女朋友中,竟没有一个跟她有一丁点儿相似。

    这种苦恼时时伴随着他,左右他的情绪,以致于到现在他的手机在拘留所里上交,出来的时候又被父亲暂时保管了,他已经十五天没有施蓝图的消息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蓝图说他的境遇。可他现在惊讶的发现,蓝图的这种眼神,竟然有点儿象母亲的眼神。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柳庚华是个坚强的人,他不喜欢跟人抱怨,也不喜欢被别人担心,他现在无路可走,却不能让施蓝图牵挂,他从不试图在施蓝图面前隐瞒什么,即使把自己的境遇说得轻松一点,他也做不到,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撒谎,他决定暂时不联系,等到他有好的去处再跟她说,省得让她担心。

    他始终相信爱情可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他是爱着她的,不管过去,还是未来,特别是在今晚特别无助的黑夜,他在思索着自己未来的路,毕竟20多的男人该是慢慢理解人生的时候了。

    那晚无论柳庚华无论思索着什么样的问题,最后的结论都是回到施蓝图身上,他竭尽所能想把自己往别处思索,可是头脑总是不争气的又绕回到施蓝图身上,直到累得不能想象,沉沉的睡去,又醒来……回到了从前校园的时光。

    现在回想起,命运好像是注定会要相遇的两个人,然而注定相遇,却不意味着有相守的运气。当然,对于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身在迷局里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柳庚华俊雅清冽的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想起蓝图。他怎么也忘不了蓝图垂头,偏了角度,侧着头,左手托盘,右手握笔。沐浴在赤色里,用心渲染了天空的轮廓,每每画出一幅令她满意的作品,她都会朝他微微的抿嘴而笑,眼睛里充满了爱的火光,这种感觉不热,就是渐渐温暖了。

    像他的心,渐渐地,温度就升高了。他的一腔孤勇,唯有的一腔孤勇,现在还在吗?

    他在犹豫是否该给蓝图打电话,说明现在的处境,可是又怕蓝图会有自责心理,柳庚华举棋不定。又担心蓝图以为他已经变心了,哎,打不是,不打也不是,一个晚上他都在纠结这个事。内心里充满了孤独,也许孤独会让人迅速长大,当遇到施蓝图之后,柳庚华越发感到自己应该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放荡不羁的少年与温纯善良的少女,象牙塔里的时光,已经成了生活里理所当然又不可替代的存在。

    柳庚华抬起头,棱角分明的下巴,一双流波状的眼睛,眼眸隐约透出一点琥珀色,原本平凡的眉目因着这一抹琥珀色而生动。

    柳庚华已经习惯,每晚看看床头柜上两人的合影,他和施蓝图其实不光是因为身型的合衬,而是某种同样的磁场,同样的气息,衍生出仿佛是两人一体的错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在艺术学院里美女如云,刚见到施蓝图是在迎新晚会那时,她不像别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穿清一色的裙子,一直盖过脚踝,大概因为足够高,所以撑得起来,远看倒像一株玉兰花。

    清清洌洌的样子,女生该有的娇羞和涩然全在眉目之间,氤氲着淡淡的愁,说不清具体的来源,单单是看着她,就能感觉到忧郁和清冷。

    当她抬头的时候,柳庚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机械和滞留。脑子里全都是她的黑瞳,清清亮亮的黑眸不带杂质,澄澈如泉。目光专注悠长,泠然萧瑟。他不禁好奇,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施蓝图虽然长相清新,却并不是最夺目的,舞蹈系跟表演系的女生,把所有的聚光灯全部抢走了。柳庚庚华对聚光灯下的美女早已生厌倦,反倒对这种脸部线条清晰,柔和中带着坚韧,尖尖的下巴,美丽,清新的女孩生出更多的亲近感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生这种感觉。只觉得,很奇怪。

    那时施蓝图还像个刚从乡下来的青涩的小丫头,依附在靳和风身边,可是靳和风身边往往又追随着众多的崇拜者,这年头不怕没钱,就怕有名,谁叫靳和风是学校名人呢。

    靳和风似乎很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频频向人群里打招呼,给粉丝签名,施蓝图却默默的在一边关注,柳庚华看到这个场景,不免生出些不满,是对靳和风的不满,还是嫉妒,说不清。

    也许适应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速度,没想到他们这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会那么快,分道扬镳,这是柳庚华所来不及预料的,柳庚华虽然身边也如繁花落幕,来来往往的美女不计其数,却只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柳公子有很多时候不禁有些迷茫,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他不能说身边的女孩都是粗脂艳粉,却是没有真正遇到让他动过心的。

    可是当他第一次见过施蓝图的眼睛,那淡淡的,略带哀伤的眼神,就再也忘记不了了,他终于相信,情之所独钟,虽然那时他就打听到,施蓝图跟靳和风是从同一个小城考上来的情侣,靳和风比她高一届,他们是般配的一对,幸福的牵手走在学校林荫路上,引来许多女生羡慕嫉妒恨。

    柳庚华常常也加入到那群八卦的女生群里,极尽之所能拆散他们,可是后来他觉得这样很不厚道,也很无聊,主动退出来了,柳庚华余下的时间就是等,等待……

    转眼过了一个学期,柳庚华有一天看见施蓝图在学校背后的荷塘边上,画荷花的时候,他才知道施蓝图落单了,他似乎天生可以嗅得到她伤口上墨绿色汁液的腥气。她却象刚刚破茧打算漫天飞舞的那只蝶,在这一刻,被生生扯断了翅膀,停在荷塘里的满目耀眼的荷花当中。

    随着夏季渐渐到来,施蓝图喜欢到外面写生,远的地方她不熟悉,就只能来学校后面的荷塘。

    傍晚的时候,她有时会在学校花园的长廊里乘凉,闲来无事就抱着画夹写写画画,一个漂亮姑娘抱着画夹写生,看起来挺美的一幅画面,作画的人却是非常的辛苦,特别是施蓝图是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然而唯有如此,她才能画的这么有趣。

    她没有察觉到他过来,正拿着蜡笔在素描纸上涂涂抹抹,柳庚华站在她身后偷看了许久,蓝图的画画里看到了一朵似开未开,含苞待放的菡荷,深深被她的才情所吸引了,这时他再一次相信,情之所独钟,心之所无憾,他要追求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