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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小别胜新婚

    (三十二)

    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五

    燕、燕,燕、燕......

    燕,大道理对我来说已成累赘,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哪怕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的笔迹、甚至于想见你的容颜。燕,我亲爱的,回话呀!燕,听见我的呼唤了吗?燕,你不会有事吧?告诉我你没事的,你会好好的。燕、燕、燕......

    亲爱的,别吓我,别!我已经魂不守舍,寝不安枕,夜——不能眠。艳,告诉我,你会好好的;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你会回来的。马上!就在今天!就在此刻!艳,我是多么渴望你身影的出现。让我们紧紧拥抱,激动的泪水顺流成河。别去管它。让我们拥抱,让我们亲吻、热吻、狂吻!艳,我声声的呼唤着你,我深深的爱恋着你。没有了你,我的心河如同夏日烈火炙烤的大地干裂。憔悴的面容并不算什么,焦灼干枯的心,那才真叫痛苦。知道雨是什么,那是我心中你的一切,一切大的、小的、微小的存在。你的平安,你的幸福,缺了它们,我将枯死。我将枯死。艳,不管你现在正在做什么,放下吧,快写给我回音、回声、回信,不管回什么,我需要找到你依然存在的证明。更需要找到你平安幸福的证明。哪怕你在电话里仅仅报出你的名字。亲爱的,折磨我,你——就不难受?

    知道吗?天天去上班,天天上班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信台。可是地狱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撕裂我的心扉。没有心境的失望,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向了深渊。我愤怒,我哀怨,我痛苦,我疯狂!谁呀,谁?谁能陪我打一架!谁能把我揍一顿!我需要疯,我已不能自己。原谅我,亲爱的,你,你......

    总是上下班的路上,哼着【真的好想你】,不自觉中,竟似想哭。我好感动,这歌,写得那么真切、感人,仿佛为我而专作。哭的冲动,酸了鼻子,我却不能放声一搏......你能体味?!?

    想你,老觉得你在身旁,并不曾走远。总会幻想你正在逗着咱们的女儿,哄她开心,女儿也“吃吃”笑得正欢。清醒时,耳闻的却只有她的哭闹,暗自嘲笑一番。远处走来一位女人,那身材,那姿态,那不就是老婆你吗?走得近了,才知道又是头脑发晕。燕,回来吧,回来吧!燕......

    你永远的阿帅

    (三十三)

    一九九八年四月三十日

    阿帅:

    明天就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了。和所有的有特别纪念的日子一样,我对这一天的到来充满忧伤的期盼。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在我们这个私营的作坊中没有印刷“假日”二字(明天也不会放假),可我的心却会很快地飘飞到遥远的故乡——我亲爱的你将会在明日停下讨厌的工作,轻松地吸一口气,慵懒的斜靠在沙发里,静静地听缠绵的音乐,任思念在近似乎疼痛的回忆里蔓延。如一位无助的天使安然于一种闲适的忧伤中。是的,你也会忧伤。正如我的忧伤,固执,深情。然后,你将抱起我们可爱的女儿,投入到生活的严峻现实里......每每幻想到此,内心不由自主生出许多的自责和不安,心境也颇不宁静。

    可是,如何让我不去想你温柔的双眸?如何让我不去想你憔悴的身形?我今生今世相依相托的人!

    曾几何时,自己孩子般的迷恋一个个平平常常的礼拜。是想通过短暂的休息放松紧张劳作的肌体吗?不。我只想让自己相信礼拜天你在家,在女儿身旁,在休息。我并不想让自己劳作停歇。甚至于希望肉体的承受量更多更大一些。这样在临睡前不需想你而能安然入梦。

    入睡前的几分钟或许更多的一些时间,我为自己安排了一个每天必读的课程——那便是读你的信语,读你的喜怒哀乐音容笑貌,读你的思念和爱情。亲爱的人啊,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女人。我泛滥的情愫会在这一刻把自己带向温馨的家。于是,鼻腔内便会有一种热乎乎的东西开始涌动,继而双眼也朦胧起来......我常常在这样的时刻入睡。有的时候,自己仿佛一个弱智的人,思想呆滞在记忆的某处,搬移不动;甚至有的时候,刚躺在床上,便被一种强大的依赖感牵制,想立即掀被挺身,不管路途多远,不管外面多黑,去寻找你,去寻找我那安全的臂弯。爱,会让人发狂的。在爱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真想把自己全身泼上汽油,点燃,化为一股浓烟。但绝不是自焚。在这样的时候,我要好好的活着,也要好好的爱着。没有什么力量比爱情更能振奋人在艰苦环境里生存下去的勇气。

    阿帅,亲爱的人,我的至爱,看看我这颗诚挚的心吧,它每时每刻都为你炽烈的跳动。还记得在家的时候,把我俩的面条合煮在一个汤盆里享用。每每总是故意让你先吃多吃,虽偶尔嗔怪你不顾我,心里却是多么满足。我用心良苦想尽一切办法要你长胖。看你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亲自做的饭菜,是我幸福的享乐。亲爱的人啊,我也常常为自己的无私而自豪呢。在这些日常生活真真切切的奉献中,我才真真实实体验到一个女人的全部爱情。

    基于这些,我多想立即回到你身边,扑倒在你热热的怀中。可我在感情冲动的同时,又想到贫穷的悲哀。不能打退堂鼓,不能袖手旁观你的辛劳。我要用我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尽我所能减轻你的负担。以前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发现自己也能吃苦、耐劳,有所收获。可是亲爱的,离开你和孩子,我这空空的躯壳又如何安心于异乡的漂泊?!

    我这样一个女人,心高气傲,多愁善感;既想成就事业,又要尽享爱情。难怪,泪眼问花花不语。花能语么?

    亲爱的你,该指点迷津,救我!

    你的秋儿

    (三十四)

    一九九八年五月八号

    阿帅:

    亲爱的人儿,你在遥望星空,聆听我深情的呼唤吗?此刻我的心啊。激荡着层层波澜,烦乱的心绪,如麻般缠绕着胸腔,憋着愤怒,无处可泄。丝丝缕缕的悲哀蛇样盘恒在冰冷的血液里。

    人世险恶啊,可我,怎么就逃脱不得!

    上面有提到总管五月份离厂,不知什么原因提前走了,私自把事务交由他的小弟暂时打理。有一天,老板把我和代总管叫到办公室,宣布让我做总管,代总管只负责生产技术。这个消息一传出,厂子就像是谁隐埋了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拉响引线,空气变得紧张窒息。代总管的老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办公室门外东跑西窜,脚步踏的地板“啪啪”直响。代总管的脸就像夏日的天气,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阴云密布,立即拧的下水来,挺不耐烦地对老板说:“我什么也不管”!老板一时语塞,示意我先出去。后来同事告诉我,代总管的老婆对老板谗言:“别叫青艳搞管理,她的老乡很多,会携带资金物品跑掉的”。

    我不知道老板是听信谗言,还是为了保住技术骨干,撤回了原决定。我理解他,我除了文化程度比他们高点,其他没有可取之处。初来贵地,学艺不精,除了会绕镜框,其他流程都不曾碰过,难怪别人有挟持帝王的尚方宝剑。为了不失信于我,老板让我做兼职会计,每月补贴三百元。说是会计,不如说是数字记账员,就是每天花几分钟记录采购和工人件数的闲职。然后又把我调去包装车间,以前是一个人的岗位,现在又专门给我调来一个助手。这又引起原包装人的强烈不满,宣告辞职不干。老板倒是硬着头皮顶过去了。可我,从那以后被代总管的老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扬言非揍我一顿不可,直到把我逼出眼镜厂。

    她的妄语除了我本人没听见外,大概全厂工人无人不晓。几个人曾悄悄告诉我,要我提防那女人,因为她既蛮横,又疯狂。

    自记账起,代总管再不能如从前那样胡乱报账,吞吃工人工资,我也逐渐了解老板的良苦用心。疯女人一直都没有动我半根手指头,甚至一直没有跟我对视的勇气。我也并不怕她真的前来打我杀我放我冷枪。只是在刹那间,感觉好疲惫,好不值。人啊,是不是都这样,为了自身利益,反目成仇,不折手段。我终究不习惯于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只盼望着你能早早处理好家事,快快赶来,带我逃离大是大非之地。

    罢了,不是每一段遇见都圆满,也不会每一个交往的人都情怀满满。异地他乡,一场相识,一场梦!

    爱你的妻

    (三十五)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的爱情。或浓或淡,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或近或远。有时候,我也问自己,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是相处时的欢愉?是相濡以沫相伴到老的坚守?还是离别的牵挂?亦或是相忘于江湖怀恋到疼痛的相思?或许都是吧。我不是爱情专家,对于爱情的深意也无以阐述,只凭浅浅的表层给自己一片爱情的天空。

    回望半生,跟爱人的分离最长时间也不过两个月,我们书信交流,二十封来往信件,现在还完好无缺的躺在我的抽屉里。或许是那个特殊的年代,成全了我们对爱情的坚贞,对感情倍感珍贵的领悟,对往事意味悠长的回味。

    六十天漫长的离别啊!我,我们,是怎样数过那一分一秒的煎熬。只要一闭上眼,那份无助,那份寂寞,便会清晰的袭来,太深刻,以至于其它的人其它的事都如青烟飘渺不定。在朦胧的青烟缭绕中,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你风扑尘尘站在厂门外的样子——那是你吗,那人,真的是你吗?两眼深陷,透着疲惫,瘦而黑的脸,颧骨高高凸显,一米八五的身子,又细又长。在你唤我的一刹那,在我转过身面对你的那一瞬间,你眼中的我,也该是让你吃惊和迷茫吧——大脑袋,细身子,怎么看怎么心酸,怎么看怎么心痛。

    是梦吧,那么,梦也成真了。除了酸楚,更多的是喜,是相见的愉悦。

    至于后来把爱人领进宿舍,又把他一一介绍给厂内工友,所有的细节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晚饭后去散步,平行的走着,却都显得有些拘谨。信语里的缠绵和思恋似遥远,也似陌生。我好奇怪这样的感觉,后来爱人回忆说,当时他也是这种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感觉,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吧”。我们莫非刚刚开始谈恋爱?

    懒懒的坐在河堤上,把两个手掌平放在身体两侧,爱人坐在身边,隔一个人的距离,跟我同样姿势。我们都静静注视着河里的流水,谁也不说话。河岸边随处坐着各样男女,或说或笑,或打或闹,我们静静地静静地,沉醉在彼此的呼吸里,早已忘了周围的世界。

    天边绚丽的晚霞,在最后一抹阳光隐退的时候,换上了灰色的衣裳,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和爱人都不由自主往近靠,轻微的,不动声色的慢移手指,悄悄地,再悄悄地,爱人右手覆盖着我的左手,装作若无其事的直视前方。我挪动身子紧靠爱人,任他张开右臂把我搂进臂弯,托起我的双手紧握。

    夜色渐浓,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停止了喧嚣。和爱人手拉手,向工厂的方向走去。老板是一个有心的人,把办公室钥匙给了我,里面有一张双人床,是老板平时偶尔午休时用的。和爱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凝视着他温柔的双眸,两颊泛起了红晕。看着他脱掉自己的衣裤,移到我的后背,张开双臂搂着我,把脸埋进我的秀发里,深深地吸一口气,再轻柔地,一颗一颗解开我的衣扣。我不是艺术品,却是爱人眼中的珍品。他的温柔,生怕碰坏了我。我顺从的站起身来,让他如艺术大师般欣赏着我的躶体,拥吻滑过每一寸肌肤......

    夜,深了。耳畔响起爱人均匀的鼾声,我慵懒的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双腿缠绕着他的身体,渐渐地,渐渐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