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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思维钢印

    脑袋罐子声称,用邻居朋友的骨灰制成的沙砾状粉末能够对怪物起效,马恩不觉得这是夸张的说法。本来邻居朋友在怪物的系统中就占据着特殊的位置,无论是他代表的意义,还是他展现出来的形态,都十分特别。至少,至今为止,马恩还没有见到和邻居朋友类似的存在。

    根据邻居朋友的说法,每一个与结缘神有关的人都能够变成怪物,甚至还用一个死人演示过一次,但真变成怪物的家伙还真的不多。无论是松左卫门的不死性,还是宫野明美的存在形式,亦或者上岛公介的烟雾怪脸,看起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仿佛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身份,特定的方法下,才能够发生如此特别的转变。

    哪怕御手洗教授同样声称,在几百年前的村子里,那些同样被结缘神系统侵蚀的村民们遵从“人人平等”的理念,但从种种细节来看,那种平等仍旧是狭隘而扭曲的。人格的不平等,功能性的差异,仍旧十分明显。

    邻居朋友在这个系统中,绝对不处于最下层,他的骨灰哪怕无法对松左卫门和上岛公介这样的存在起作用,但对于群体系统下层的“普通”怪物们,肯定仍旧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马恩也根本就不曾期待邻居朋友的骨灰能够对松左卫门那些人起作用,他只是希望能够在最坏的情况下,必须面对十万乃至于更多数量的“被操纵的无辜民众”时,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将之拖延一阵。就如同最近聚集在三丁木公园里的那些行为诡异的人们,真要杀死他们很简单,但要驱散他们,遏制骚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旦祭祀开始,人们向不讲理的怪物转变,震撼弹和催泪弹之类的普通防暴武装不一定能够对那些家伙起作用。

    马恩设想过种种抑制这些人的办法,但感觉都不尽如人意,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们对常规武器的抵抗力有多强。现在有了这些沙砾状粉末,从理论上具备针对性的效果,肯定能够帮上一个大忙。

    马恩用手感受了一下粉末的触感,满意地点点头,将袋子扎紧。

    “真是太感谢了,溶入水中,可以稀释到多大的量?”马恩问。

    “不是稀释,这些粉末本来就是要和水产生反应后,才能够产生效果。”脑袋罐子说:“按照现今的水质标准,越纯净越好。最终效果不会因为水量多少而产生变化,溶入一吨水和溶入一万吨水,最终产生的溶液效果是一样的。不过,只能用一次,最终产生的溶液一旦接触空气,就会逐渐劣化,重新变成纯净水。”

    “溶液对人体有害吗?”马恩进一步确认到。

    “有一定的害处,表现出来是辐射病。”脑袋罐子说:“所以,如果你打算让普通人接触这些溶液,应该让他们穿上防护服。”

    马恩忍不住看了看刚刚接触过沙砾状粉末的手。

    “对普通人有害,你又不是普通人。”脑袋罐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倒觉得自己挺普通的。”马恩把手在裤管上擦了擦,才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沙砾,为什么要叫做粉末?”

    “我喜欢。”脑袋罐子很是随便地说了一个理由。

    “好吧,只要你喜欢,我没意见。”马恩只能耸耸肩。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新东西从地面上冒出来了。这些东西很多,形状古怪,看起来像是机器,但明显不是地球机器的风格,而且,整体材料也不是金属质感,反倒有点儿像是肉质,虽然是肉质,却又给人十分坚硬的感觉,光线落在表面上,会让其色泽发生明显的变化。在马恩眼中,这种色泽变化在映入眼帘后就从未停止。丰富的动态,丰富的色泽,丰富形状,让这些机器的整体规模呈现出一种矛盾又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

    在所有的机器全都上升到地面上,整个房间的空间距离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好似被这些古怪的机器撑开了一样。

    马恩在这个安全屋里见识过许许多多古怪的现象,如今再见到这种变化,倒也没什么惊奇了。只见脑袋罐子转着轮子,骨碌碌跑到机器的一角,伸出大量触手般的管状物插入机器中,巨大的机器顿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运转起来。光怪陆离的有色光线在房间中乱窜,时不时从机器外壳上蹦出火花和电弧,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马恩完全弄不懂脑袋罐子在做什么,面对这吓人的景象,也只能默默走到角落里,把黑伞撑开。他不是不相信脑袋罐子的技术,只是,这些古怪机器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只能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哪怕有点儿不礼貌,也大概没什么用,但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人更加不安。

    马恩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胆大的人。

    脑袋罐子摆弄了一阵,这些古怪机器的声光效果仍旧没有收敛的迹象,仿佛它们本来就是这么工作的。一会后,脑袋罐子转过身来,又左右转了转,这才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撑着黑伞的马恩。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鹅颈喇叭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想从这个角度观察整体。”马恩面不改色地回答,“太近的话,看不完全。”

    “你说谎!你是在害怕吧?你担心这台机器会爆炸?”脑袋罐子气愤地在原地弹了几下,鹅颈喇叭发出呜呜的汽笛声,“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没有,只是靠得太近,那些光有点耀眼。”马恩仍旧面不改色地说:“刚才我差点睁不开眼睛了,现在盯着看还会流泪。”

    “你这个蠢货!难道忘记了,我收集过你的身体数据吗?”脑袋罐子大叫着,“你的眼睛根本没问题!”

    “眼睛没问题,但精神上不舒服。”马恩继续面不改色地说:“我不喜欢晃眼的景象。”

    “谁管你喜不喜欢呀!快点过来,这机器每一分钟都要消耗巨大的资源。”脑袋罐子骂道:“你竟然敢怀疑我的技术,下一次我就不帮你了。”

    “怎么会呢?”马恩一晃眼就来到脑袋罐子身前,“我还是挺喜欢这台机器的,很独特,很潮,很时尚,虽然有点儿非主流。不过,它是做什么用的?”

    “嗯,怎么说呢,我把它叫做思维钢印批量制造机。”脑袋罐子说:“外星货,我尝试用它对克隆人的思想进行加工,效果还是挺显著的。”

    “这里有克隆人?”马恩有点在意。

    “当然,我的实验规模很大,安全屋里的场地足够大,但也需要相应的人手。”脑袋罐子说。

    “你不是主攻理论吗?”马恩问。

    “主攻理论就不能做实验吗?”鹅颈喇叭里发出鄙视的声音,“你以为做理论的人,全都只是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吗?”

    “是有这样的感觉。”马恩诚实地回答道。

    “真是见识短浅。你太愚蠢了,我懒得跟你说话。”脑袋罐子这么说着,身后的机器就敞开了一部分,露出可容纳一人躺下的容器,以及登上这个容器的台阶,“躺上去,闭紧你的嘴巴。”

    “这是要做什么?”马恩虽然这么问着,但仍旧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在容器中躺下。

    “你带来的那本书,我已经研究过了,虽然没什么值得多说的成果,但既然那本书是你的,我会把这些成果交给你。”脑袋罐子这么说到:“不是通过正规的方法,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规的方法,如果你知道该如何使用那本书,你现在还可以出来。”

    “不,我也不确定什么才是正规的方法,至少,我不希望通过血祭的仪式来使用它的力量。”马恩十分坚定地回答道。

    “血祭?真是愚蠢,那只是表面。虽然我还是弄不清楚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血祭是一个陷阱。”脑袋罐子的口吻有很浓的讽刺味道,“如果你进行了血祭,就会成为这本书的祭品。制作这本书的人太恶毒了,也或许是一种考验,根据我检测出来的思维干涉强度,普通人绝对无法通过这个考验。拿到这本书的人,有一个疯一个,全都会变成那本书的粮食。这些粮食会让书积累很强的力量,作用在下一个持有者身上,让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身体产生蜕变,同时诱发精神异变,留下一个让人变得疯狂的种子,让人继续血祭,就如同你现在的状况一样。”

    “……”马恩沉默了片刻,容器在他的眼前渐渐关闭,“从我得到的信息中,这本书似乎是古代仙人留下的秘籍。”

    “古仙人?哦,我明白了。”脑袋罐子的嘲讽很强烈了,“我只能说,马恩,你起名字的功力不足,为什么要叫做《七转洞玄秘录》呢?这本明明是《道心种魔》。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要不要接受思维钢印。这本书太诡异了,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说,精神和物质是统一的整体,但是,这本书完全将精神和物质重新定义,由此分隔成两个不同的部分。我不确定,用思维钢印去改造你的精神部分,强行让你和这本书产生更紧密的联系,会不会产生后遗症。”

    “原来如此。”马恩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躺进这个古怪的机器里,以及自己是要完成何种程度的改造。

    “还是请继续吧。”马恩没有理会其中存在的风险,既然《七转洞玄秘录》的力量在计划中已经变得不可或缺,是理论上能够对抗结缘神的唯一方法,那么,哪怕风险存在,他也必须接受。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灵感,或许可以从所谓“正统方式”慢慢琢磨其中的秘密,可现在,危机迫在眉睫。

    “我没有选择。”马恩平静地说到。

    “……如你所愿,蠢货。”脑袋罐子沉默片刻,说到:“我给你打入的思维钢印就像是一个独立运作的黑匣子,可以让你承受更大流量的信息,就和之前对黑伞功能信息的解压和压缩一样,我将对这本书的研究成果压缩到你的脑内,再进行解压,让你可以与这本书产生更紧密的联系,并在噩梦中重组这本书的部分,但是,这些信息是黑伞功能信息许多倍,不进行思维钢印的操作,你的大脑根本承受不住,而且,你也没有时间慢慢去解读这些信息。你那么愚蠢,正常解读花一辈子都完不成。”

    “你说的对。”马恩坦然地微笑着,“笨蛋就只能用笨蛋的方式去做事。”

    “我为你打造的思维钢印不会改造你的人格,但是,一旦你通过这种方法和这本书产生更紧密的联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能确定。即便如此,你也坚持吗?马恩。”脑袋罐子再一次问道:“最后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马恩沉静地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听到马恩这么说,脑袋罐子反而犹豫了几秒,之后,容器彻底密合起来,一连串的闭锁声,就连躺在容器中的马恩也听得清清楚楚。最后,脑袋罐子的声音传来:“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马恩先生。”

    又一条管状物从脑袋罐子的背后伸出来,如同钥匙般插入新的孔洞中,用力一旋,巨大机器表面的火化电弧就如同打了激素一样,愈加密集,愈加激烈,整个房间被绚丽的光芒彻底照亮。这台奇形怪状的机器就好似被拖入了太阳之中,于光芒中渐渐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这一次,轮到脑袋罐子发足狂奔,跑到房间的角落里,又从墙壁和地面处弹出一系列的组件,相互连接咬合,构成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将脑袋罐子笼罩起来,不留一丝缝隙。只剩下几个露在外侧的镜头,如同眼睛一样死死盯着前方的巨大光团。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但脑袋罐子知道,这台机器运作时对里边的人是多么残忍,痛苦是必不可少的,也它难以想象的,哪怕它只剩下一颗脑袋,曾经遇到过直接作用于这颗脑袋的痛苦,但它可以肯定,马恩此时承受的痛苦,绝对超过它曾经承受过的痛苦——正是这样的原因,才让这台机器只使用过几次,对克隆人的实验完全失败,这种痛苦不经由神经信息产生,即便在理论上根本就没有痛觉的克隆人也无法忍受。

    它觉得马恩肯定在惨叫,只是被容器隔离,声音无法传递出来罢了。

    从实验的角度来说,脑袋罐子倒是希望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马恩能够成为成功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