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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快速交涉与劝说

    “大灾难”的外祖父迫切想要知道亲戚死亡的真正原因,尽管当时说是自杀,但他怀疑是一场凶恶的谋杀案。他起初没有太多的证据,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无法接受失去亲人的悲痛,才将亲人的死归咎于他人。他在一本早年的日记中提到过,他离开镇上之后,十分厌恶他人圆融美好的家庭表现。

    外祖父很明显不止一次怀念过当时亲戚还在时的风景,字里行间抒发的情绪是那么的饱满而温暖。两人结伴同行,相依为命,年龄上的差距也无法阻止两人成为朋友和知己。在这位亲戚死去后,他记忆中有关此人的回忆并没有褪色,反而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光鲜亮丽。外祖父在日记中承认,自己也许有在回忆中美化当时的生活,哪怕是后来在描述中变得可怕的镇子,在回忆的早期里也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可惜,这美好的记忆终将会来到一个悲剧性的结局。而过去的印象有多美好,当这一切破灭之后,接下来的印象就有多么让人感到愤恨和痛苦,对比和反差给外祖父带来的痛苦被他如实记录了很多。“大灾难”在整理外祖父的遗物时,找到了满满一个抽屉的回忆录——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仅仅是讲述一些生活的片段,文笔也不怎么好,只能说是记流水账,却间或里有那么几个用力的情绪化的词语,表述着外祖父在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情变幻。

    在这种矛盾的,悲痛的,回忆中却不乏美好的记忆催促下,外祖父似乎“回想起”了离开镇子前,和那位心慕少女的约定。

    “我不太肯定外祖父真的回想起来了。”大灾难有些悲伤地对马恩和乔克乔西说:“尽管他是这么写的,但我仍旧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约定,外祖父只是为了让自己鼓起勇气回到这个镇子,才装作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回忆……其实我连那位少女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但是,后面的事情,外祖父仍旧讲述了一些关于这个少女的故事,然而,有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我不确定,无法确定……”

    “大灾难”皱着眉头,反复说着,似乎是说给马恩和乔克乔西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关于他的外祖父屡次提到的心慕少女的事情,很可能真的并不如外祖父笔下所写的那样吧。马恩看着“大灾难”纠结的表情,又和乔克乔西对视一眼,并没有劝解。

    仅仅从刚才的描述里,已经完全表现出了“大灾难”的外祖父那困扰又矛盾的心情,他很痛苦,但是,想要跟过去做一个了断,就要回到故地。然而,很明显,他的内心并不那么愿意回到故地,有一种抗拒,或者说是恐惧,在阻止他这么做。

    然而,“大灾难”的外祖父仍旧归乡了。

    当他再次回到镇上时,那些肮脏又诡异的大幕才徐徐升起。“大灾难”的外祖父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可怕的真相,在当时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他所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即便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在没有援手的情况下,他屡次陷入危险之中,最后仍旧是那个他过去心慕的少女做了一些事情,让他找到了机会——即便如此,尽管外祖父在他的故事中,用充满正面情感的笔调述说了这位少女的美好,以及对她的感激,但是,在后人的“大灾难”眼中,那位少女如果真实存在,也绝非是要帮助外祖父。

    毋宁说,这位少女做了某些事情,机缘巧合下让外祖父抓住了逃生的机会。这仅仅是外祖父的运气而已,绝非是那位少女的好心。

    “所以,那位少女的名字是?”乔克乔西在这里打断了“大灾难”的回忆,明确问道。

    “不知道,外祖父完全只用‘她’来替代,连外貌都没有具体描述过,只有许多大而无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的美丽。至于她多高,年纪多大,脸型如何,眼睛是什么颜色的等等,这些细节一概没有。”大灾难叹了口气,说:“我一直都更倾向于,‘她’是外祖父幻想出来的女性,是一种心灵的寄托。”

    “这样……”马恩倒是没有轻易下结论,当然,他不否认,“大灾难”知道得更多,他的判断基于的情报量更加丰富,所以,理论上,“大灾难”的结论当然更加可信一些。

    只不过,倘若“大灾难”的外祖父是遇到了结缘神那般无法理解的怪异离奇之事物,那么,在当时的事件中,这位外祖父的神智始终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她”是外祖父幻想出来的人物,用作心灵的寄托、慰藉和依靠,用以维系自己的精神和意志不被那灾难性的遭遇打垮,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

    “大灾难”的外祖父曾经在手札里写下了许多悔恨又语焉不详的话,不止一次说:如果能够回头来过,自己一定不会去追查亲戚死亡的线索,让那可怕的真相埋葬在黑暗中,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灾难”在对马恩和乔克乔西讲述外祖父的情况时,不止一次肯定了,这就是外祖父逃离镇子后真正的想法。虽然外祖父的事情有许多谜团,但他唯独对这一点最为肯定。

    “外祖父的归乡做得很秘密,他本以为没有人知道,却没想到,刚来到镇上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发现并被袭击了。”大灾难指着那恶心变质的呕吐物说:“他吃了晚餐,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袭击了,之后他十分肯定,并不是劳累的缘故,而是中毒……他在来到镇上之前,做好了充份的准备,才在紧要关头有了转机。外祖父逃离镇子后,潜心研究自己在镇上遇到的种种状况,苦思并进行一些奇妙的实验,最终针对性做出一些药物和道具。”

    “也就是说,你就是依靠外祖父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把肚子里的食物变成这副模样?”乔克乔西盯着那团呕吐物问道。

    “没错,你们也看到我吃了,虽然看起来像是压缩食物,但实际不是,那是一种和胃酸发生反应后就会活性化并黏结化的物质,我没有拿去研究所分析过,但是用普通市面上能买到的实验器具进行过检测,然而,我没能找到其中的秘密,无法弄清这种物质。”大灾难这么说,马恩倒也可以理解他的选择,也许当时的“大灾难”一直认为,这种东西不宜交给他人——无论是什么理由。

    很多人都会在听故事的时候,觉得倘若自己替代进故事里,一定会怎么怎么做,并且那样做才是最好的。但实际上,这不过故事本身的局限性,让人无法获知足够的信息,进而造成的错觉而已。马恩并不喜欢将自己代入他人的故事中,为他人的行为发表看法。

    乔克乔西也只是耸耸肩,对“大灾难”藏私的行为没什么看法,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这种东西在我的肠胃里裹了一层,食物进入后,根本没有碰到肠胃,而是被这东西包裹住,并进行另一种消化反应。”大灾难这么解释道。

    “你确信,这种东西只会跟‘毒素’其反应,和正常食物不会发生任何反应?还是发生另一种反应?”乔克乔西进一步追问到。

    “是的,这本来就是外祖父针对他在镇上遇到的危险才制作出来的‘解毒剂’,我试验过,它不会和正常食物其反应。而且——”大灾难有些神思不定从口袋里掏出这种“压缩食物”,说:“发生这种反应还是第一次,以前我也只是在外祖父的手札中看到这类描述。”

    “看来你很相信你的外祖父。”乔克乔西恍然,原来要不是在刚才聚餐时尝试了一下,“大灾难”也不知道这看似“压缩食物”的东西真的有用。不过,这也证明,之前吃的食物里确实有不好的东西。

    “大灾难”相信他的外祖父,如果他们相信“大灾难”,得出危险的结论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关键就在于,“大灾难”有多值得信任?甚至说,“大灾难”的祖父有多值得信任?

    “人自打娘胎出来,第一个需要做的选择就是:该信任谁。”乔克乔西低声嘀咕着,“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相信我,jojo。”大灾难冷酷的表情上带了一丝感激,一直都是他在说话,看起来他心中也有些忐忑。接着,他看向马恩:“请问,马恩先生,您相信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吗?”

    “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没有怀疑的必要。”马恩微笑着回答到,“别担心,你的话至少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视角和新的选择。但是,我也同样相信刚才镇民聚会时,那些人对我的态度,有个说得上话的人给了我承诺。也许食物里真的有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从哪来,谁才是主谋,还不确定,不是吗?我不可能和你的祖父一样,把所有人都视作敌人……否则我们的下场只会和你的外祖父一样,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大灾难。”

    “大灾难”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怔然,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回答,似乎在他的字典里,只有相信和不相信两种分别,而两种分别也定然引导向两条确切的路线。可是,马恩的回答,却让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变得有些暧昧。

    “你想怎样呢?大灾难。”马恩问:“要因为食物被下毒,所以要对抗所有人?你认为镇上的人全都是敌人?那么做的话,你有多少胜算?”

    “五……三成。”大灾难的表情有些难看,他似乎一开始觉得,自己的胜算很高。

    “是因为你的外祖父给你留下的情报和遗产?”马恩再一次问到:“你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玩一个侦探游戏,继承了上一个角色的等级、经验和装备,有一个足够高的起始,可以横扫过去?你认为你是二周目的角色吗?只需要破解一周目未能完成的谜团,补全白金奖杯?”

    “大灾难”的脸色有些苍白,而且,眼眸里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他想要反驳,可是,乔克乔西却打断了他的话,说:“如果,你继承的东西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强大,二周目里的要素也发生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变化,你会死的哟,大灾难。这可不是游戏,可以存档再来,当然,如果你和外祖父一样,一条命活着逃离,或许还可以留下一份遗产,让你的后代进行第三周目的攻略。”

    “我——”大灾难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惶恐,那些强硬的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人只有一条命。”马恩拨动黑伞里的机关,释放出一些镇定剂,“既然这个镇子很危险,那么,只要你做错一件事,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那么,你就会完蛋了。”

    “我,我不怕死。”大灾难的情绪稳定下来,握紧拳头说:“我不会放弃的。”

    “没有人要你放弃,既然食物被下毒了,我们怎样都要做好退路的准备,如果有必要,也必须反击。”乔克乔西认真起来的表情,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好好想想,要有耐心。”

    “大灾难”沉默了半晌,说到:“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确实如此,我们不能鲁莽行动,但必须弄清楚,是谁在食物里下毒。”

    “这真的是毒素?”马恩盯着那团呕吐物,再次确认到。

    “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毒素,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吃这东西不会有好事。”大灾难看向已经昏睡的南岸乙姬和张仲汝,“我怀疑,她们精神不济,就是因为吃了这东西的缘故。所以,我打算给大家服用这种解药,你们觉得如何?”

    “可以,我也想试试这种奇妙的解药。”乔克乔西毫不犹豫地说,充份表达了对“大灾难”的信任。

    “给其他人吃吧,我就算了。”马恩却反过来说,“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得有人去尝试一下,不是吗?如果解药真的有效,那么,我们所有人都没事,会不会让镇上人起疑?他们或许有办法看穿一个人是不是中毒,甚至于,用这种做法来分辨谁是无害的人。必须有人做掩护,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是我从那些人的口中要到承诺的。”

    乔克乔西也为马恩的说辞震了一下,他想了想,对“大灾难”点点头,认可了马恩的说法。

    “好吧,不过,请您多加小心,马恩先生。”大灾难不再坚持己见,将“压缩食物”分给两人,“虽然感觉是不好的东西,但是,在外祖父的手札里,并没有太多描述。他只是吃了一次后,就神志不清地被带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

    “也就是说,你怀疑,不仅仅是让人昏迷?”乔克乔西说。

    “如果仅仅是让人昏迷,没必要是这种古怪的东西,不是吗?用一般的化学药剂就能做到了。”大灾难沉着脸,他之前已经说过,呕吐物上的白斑是“浮游生物”和“异类鱼卵”,这也是他的外祖父的手札里提到的。

    “它们被吃下后,会存活并寄生在人体里吧?”马恩更加确信地说:“活物能比死物做更多的事情。”

    “……其实,我还是觉得,不要相信那些镇民的说辞,将他们都当作潜在的敌人比较好。”大灾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到:“你知道吗?这个镇子在表面的安详下,隐藏着人伦的罪恶,以及各种杀人、盗窃、怪癖和异教的阴谋,太多太多了,根本让人找不到半点干净的地方。我的外祖父说过,生活在这里,简直就是上辈子犯下了大错,被上帝惩罚了。你们能相信吗?外祖父喜欢的那个少女其实是家族违背伦理的产物。这些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信用度!”

    顿了顿,没有人说话,于是,“大灾难”十分肯定地说:“不管过程如何,我还是相信,镇上的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那就尽量避免这个结果吧。”马恩压了压帽檐,平静地说:“不挣扎过,怎么知道什么是绝望?反过来说,情况是否真的糟糕到了那个地步,不首先做一下尝试是不知道的。这里不止我一个人,所以,我不会让所有选择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嗯,这样也好。”乔克乔西认同道。

    如此,“大灾难”也就放弃了劝说,不过,他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具体处理意见还不统一,但自己确实争取到了两个帮手,而且,这两个帮手都挺有本事,很冷静,能够从不同的角度提出意见,比起当初外祖父孤身一人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