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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JOJO的回合

    躺在“大灾难”怀中的南岸乙姬悠悠转醒,可她醒得可真不是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内脏和血泊中的古怪尸体,以及那倏然而逝的雾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向她证明,已经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

    她自己的情况也谈不上好,虽然没有死,却十分虚弱,她只是睁开眼睛,就已经很费力了,更勿论站起来。她看到抱着自己的这个年轻人的表情,既沉重又愤怒,充满了悲伤与震惊。越过这个年轻人的臂膀,她看到了中耕大友正缓缓抬起仅剩的那只手,在这个秃顶中年人的脚下,古怪的幽光符号就好似病毒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

    坚硬而高大的石碑表面出现了一丝丝裂纹,上边的女人倒是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什么古怪。然后,南岸乙姬看到了,从这个女人身上剥裂出一片片的碎屑,下一刻,这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身躯就如沙子般,纷纷洒落,彻底从石碑上消失了。

    一些沙子落到南岸乙姬的身边,她微微抬手,接住了一些,却发现那不是沙子,更像是被碾碎的灰烬,指尖微微一搓,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茫然而恍惚,心中没来由的充满了遗憾和失落,就好似亲眼目睹了那些不尽如人意的悲剧。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声带就好似被撕裂般疼痛,干涸,发热,乃至于让她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就好似童话里,为了变成人类而献出自己声音的人鱼公主那样。

    自己不会也如同人鱼公主一样,在泡沫中消失吧?

    这么想着,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也没有悔恨,只有一份深沉的平静。

    “中耕大友!”乔克乔西先生的声音却猛然钻进了两个年轻人的耳中,将他们从那沉痛和悲情中唤醒,他说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你才是‘猎犬’的召唤者!”

    正因为井上司机的暴起太突然了,那奇异的变化更是让人措手不及,才让乔克乔西看清楚了中耕大友匆忙之中的小动作。中耕大友是帮忙驱逐“猎犬”的人,可他现在却召唤出了“猎犬”,在乔克乔西看来,这绝对不是偶然,而这个男人也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这家伙的动作可是熟练无比,才能在短短的几秒内就完成了那些繁琐的事情。哪怕有场地和环境的优势,倘若不是对“猎犬”了然于胸,也做不到这么干练而迅速。

    这个时候,成熟的男人不禁想起了这家伙焚烧自己叔叔的旧宅的古怪行为,以及对自己叔叔那顽固到了极点的信任。他之前想过,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叔叔的那些罪恶行径,但现在,他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可是,他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想法,因为,无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而且,中耕大友既然暴露出来,也明显没有再掩饰的意思,乔克乔西看得到他看向自己这些人时的平静和从容。中耕大友这个男人,正如马恩所说的那样,可怕到了极点,只会在最终自认胜利的时候,才会暴露出真面目来。而在那之前,他做的一切自有解释,合情合理,即便偶有破绽也无法抓住。

    而这个可怕的男人正用一种尖锐的目光扫向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

    “大灾难”听到乔克乔西先生的喊声,下意识向后看去,却见到一团雾气正迎面扑来。一时间,他额头冒汗,连想都来不及想,抱着南岸乙姬就是一个打滚。

    随后,疼痛从他的后背传来,即便看不到,他也清楚,自己受伤了,而且还不轻。

    ——不过是这点伤势,只要“无人永生”在……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身体就传来强烈的危机感,他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将托起南岸乙姬,向侧旁跳开。无可名状的如雾气般朦胧的东西擦过他的胳膊,他只觉得这只手臂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顷刻间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这只手已经干瘪了,南岸乙姬摔在地上。她当然很疼,却担忧地看着“大灾难”,这个年轻人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她差点就要叫出声来,可她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大灾难”捂着胳膊,虚软地半跪着,他那充沛的体力就好似被抽空了一般。而且,他也意识到了,这只“猎犬”和之前他们碰到的那只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它的行动。

    这只“猎犬”似乎没有借助角度,就能够极大地改变自己的移动,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快了。明明他的体内寄宿着怪物,默契程度也大幅度提升了,却仍旧如之前一样狼狈。

    不,比过去碰到“猎犬”时还要狼狈。

    ——是环境使然吗?

    他再一次想起中耕大友对“猎犬”的描述,又不由得和眼前空间的扭曲,以及那奇怪的时间感联系起来。

    ——是因为珍宝的力量干涉了时间和空间,让“猎犬”获得了天然的环境优势吗?

    ——反而言之,就是对自己人的劣势。

    “大灾难”看了一眼立于不远处的中耕大友,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平静与自信,这个丑陋的中年人就像是从灵魂换了一个人般,过去的豪迈和狡诈,似乎都只是一种伪装而已。他同样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这个男人,一直对其保持警惕,可即便如此,此时从中耕大友身上传来的压力,仍旧让他觉得,自己的警觉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家伙,才刚刚认真起来!?

    不知为何,“猎犬”没有连续扑上,让“大灾难”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他正要上前扶起南岸乙姬,倘若没有帮助,这个女高中生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原地等死。

    可就在他的手和南岸乙姬的手碰在一起的时候,那团无形无状的朦胧轮廓又从一处完全看不见角度的空气中扑了出来。这一次,“大灾难”还想故技重施,但那个熟悉的缠绕着丝线的拳头已经带起了重重的残影,砸在这个朦胧的轮廓上。

    高大的背影落在两个年轻人的身前,无数的丝线向四面八方交织。乔克乔西扶着帽檐,食指指向中耕大友。无声宣告:

    你的对手是我!

    不羁的冒险者,荒野之旅人,登场!

    “jojo!”中耕大友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我无意和你战斗,现在只要将‘珍宝’还给它真正的主人,就全部结束了。”

    “那又为何袭击大灾难?”乔克乔西平淡地问到。

    “只是清理不必要的因素而已。”中耕大友坦言到:“反正,只要那个女孩活下来就行了,不是吗?年轻人。”

    “不止如此,我看到了你的野心。你在等待什么,如果‘大灾难’死了,你肯定不会放过南岸。”乔克乔西仍旧平淡地述说着:“还有我,因为我会阻止你。”

    “没有我的帮助,珍宝无法回到它本该去的地方,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你明不明白,jojo!”中耕大友沉声道。

    “别叫我jojo,只有朋友才能叫我这个名字。”乔克乔西的语气坚定不移,“就算真如你所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我,也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也许‘珍宝’真的很麻烦,但我可不会因此就放任自己的同伴死在这里。反正珍宝已经取出来了,总会有处置方法的。”

    “你真要和我作对吗?乔克乔西,明明你是一个知情识趣的男人,太可惜了。”中耕大友真的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中耕大友。”乔克乔西压了压帽檐,便有丝线从四面八方向中耕大友飞射而去。

    中耕大友不闪不退,只见一团朦胧的轮廓从他的肩膀上钻出来,他身边的景状就此扭曲了。激射的丝线在扭曲的光景里也变得歪曲,竟就这么绕过了他的身体,扎入其脚边的地面和身后的石碑中。

    尽管乔克乔西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但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这个家伙会被自己轻易干掉。放在更早之前,以中耕大友的表现来说,虽然展现出了远超正常人的一面,却并没有给人十分难缠的感觉,可是,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到底是中耕大友还是其他的什么,亦或者说,就是他全力全开的一面,已经无法用过去的标准来衡量了。

    乔克乔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是一个大概比归乡者的大头目还要棘手的敌人。最麻烦的地方不仅仅在于“猎犬”,也不在于他隐藏起来的实力,而在于他的脑子。

    ——希望这家伙就是中耕大友,而不是别的人吧。

    乔克乔西心中想着,抓住一把丝线,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中耕大友的重心沉了沉,他看似十分在意身边的丝线,可是,真正对他进行攻击的东西,却是从地面下钻出来的。

    扎入石碑中的丝线如浪涛般卷动,吸引了他的视线,因藏于地下而没能预见的丝线则如泉水般,从他的脚下冒出。可见的丝线只是佯攻,看不见的丝线在那古怪的扭曲的空间中形成一团乱麻,可它既多又厚,几乎将中耕大友身边扭曲的景状都包裹起来了。

    ——出来了吧,荒野之鹰!

    乔克乔西心念转动,他已经看不见被丝线包围的中耕大友了。出现在中耕大友肩头的“猎犬”暂且不提,但中耕大友可没有归乡者那种变成“风”的本事,他不觉得这个男人可以逃脱这个包围圈。

    半径五十米内的丝线就好似乔克乔西自身的神经的蔓延,在这个范围的异常之事物,只要动静能够被“不定形菌丝”感知到,就无法逃过乔克乔西的直觉。

    而中耕大友并没有触发这些感应,乔克乔西虽然认为他仍旧待在由不定形菌丝构成的大茧里,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进一步压缩“荒野之鹰”来绞杀其内部的敌人。

    乔克乔西遭遇过的不少敌人,往往会在危机一发之际,爆发出远超寻常的力量,甚至,这种爆发出来的力量,能够直接击破“不定形菌丝”的束缚和绞杀。

    但“荒野之鹰”从来都不以击杀敌人为目的。平日里,乔克乔西更多是用来开阔视野,可其形态构成的特殊性,也让其拥有诸多用途。例如:当做一个囚笼,在不进一步刺激里边收容物的前提下,将危险的东西放逐到危险距离之外,亦或者封存到具有更高针对性的容器中。

    乔克乔西此时所做的,仅仅是放逐而已。包裹着中耕大友的大茧开始变形,在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化作如同鹰隼般的外形,向着悬崖外振翅高飞。一般而言,被围困于其中的人,很难穿透这个密闭的大茧,感知到自身的处境。在他们知晓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井上司机试图将“珍宝”扔到悬崖下,现在,乔克乔西也打着将这个敌人扔下悬崖的念头。然而,就在“荒野之鹰”起飞的同时,乔克乔西身侧丝线陡然被触动了。

    这种毫无征兆的异状并没有让成熟的男人感到慌张,他不假思索就用丝线牵动了自己的身体,并让其它的丝线在那个方向编织成一面盾牌。果然如他所料,那朦胧的无形无状的轮廓从网眼中钻出来,正是“猎犬”!

    乔克乔西心想:果然,“猎犬”无法携带他人进行它那奇异的空间跳跃。

    尽管如今的“猎犬”似乎已经摆脱了“角度”的束缚,似乎可以从扭曲空间中的任何一处钻出来,而整个洞穴的空间直到现在也仍旧是扭曲的。乔克乔西认为,中耕大友被困在荒野之鹰中,失去了对外界变化的感知,却仍旧对“猎犬”充满了信心,所以才驱使“猎犬”以攻代守。

    “猎犬”那神出鬼没的行踪,和犀利古怪的攻击,以及那瞬息万变的体态,都对乔克乔西有着极大的克制。在这方面,“猎犬”和那些归乡者的“风”有着类似的性质。

    不得不说,中耕大友的这个主意打得挺好,不过——

    “自由之鹰”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飞过了三分之一的距离,乔克乔西面对“猎犬”也面不改色,他只需要警惕下去,直到中耕大友被扔下悬崖。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猎犬”也会消失,但是,乔克乔西可是看到了,中耕大友是如何召唤“猎犬”的,那不断扩散的幽光符号,或许就是为了避免“猎犬”失控或再次被驱逐。

    而乔克乔西的攻击可不仅仅是针对中耕大友,也是针对这些幽光符文。

    “不定形菌丝”同样可以进行大范围的覆盖,这些丝线地面游走,在石碑表面游走,似乎在追逐着幽光,试图涵盖整个洞穴的表面,乃至于深入几寸的地方。

    即便在扭曲的空间中,一旦丝线展开到一定的距离,就会以乔克乔西自身为中心参照物,重新定位坐标系。一如乔克乔西所设想的那样,“不定形菌丝”在他脑海中呈现出的视野,和他的肉眼视野是截然不同的,以他的经验而言,理应更加准确。

    丝线纠缠在一起,在表面留了大量的符号与公式,以及拥有各种意象的图案。这正是他们不久前的用来放逐“猎犬”的魔法阵。

    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记忆力可是绝佳,足以让他在亲自做过一次后将无比复杂的魔法阵重现出来。当然,当时众人用了一些稀缺的材料,乔克乔西无法将其全部复制。

    不过,用材料替换材料,也同样有过成功的经验。乔克乔西用的材料,就是他自身的血肉,以及“不定形菌丝”本身。这些丝线,既是魔法阵的符号和回路,是再现的意义,也同样就是祭品。

    被“猎犬”盯着,对乔克乔西而言,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劣势,反而是引诱对方踏入陷阱的绝佳机会。

    乔克乔西的脑门冒汗,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精神更是不堪重荷,“不定形菌丝”同样遭受过重创,远没有正常时那么听使唤。在这些种种不利的境况下,他必须操纵这个怪物,并行处理多个任务,并进行精细又规模巨大的作业。其中的困难,难以对外人述说,就算是乔克乔西自己也觉得好似在走钢丝一样。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哪怕知道“大灾难”还有底牌未出,可是,必须有人时刻守在女高中生的身旁,以免被敌人趁虚而入。而且,面对中耕大友,年轻人还是嫩了一点,即便出其不意的手段,但也肯定只有一次机会。

    期待中耕大友那样的人犯下相同的错误,实在太天真了。更何况,这个男人肯定也还有手段没有使出,他跟随队伍很久了,足以让他剖析读书会里的每一个人。

    乔克乔西只希望这一次速攻,彻底杜绝这家伙的机会——有底牌却无法打出,那便是一张废牌。

    “荒野之鹰”飞过三分之二的距离,悬崖边缘如近在咫尺;

    “猎犬”从乔克乔西身侧穿过,看不见的爪牙割裂了他的衣服,鲜血与布片齐飞。

    ——乔克乔西先生!

    南岸乙姬叫不出来,可她也仍旧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虽然不清楚这个经验丰富的人生前辈究竟有怎样的盘算,可眼前所见,无疑是他落于下风。

    “大灾难”咬着牙关,他好几次都想冲上去帮忙,可是,他更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一旦自己这边忍耐不住,就会被敌人抓住痛脚。他既不能不关注这场战斗,又不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乔克乔西身上。

    他已经读懂了那只飞翔的“自由之鹰”的用意,但他同样有着和乔克乔西一样的警惕,不会小看了中耕大友。

    当“猎犬”再一次惊险地抓伤了乔克乔西的身体时,乔克乔西的眼神却更加安定了。

    ——万事俱备,那么,就再来试一试吧。

    ——驱逐猎犬!

    蔓延到百米范围的丝线,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丝线,更是雕刻了巨大魔法阵的菌毯。“不定形菌丝”难得呈现出这么完整而巨大的形态,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狂躁地起伏着,乔克乔西的脸色几乎没了血色,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看出,他的状态十分不好。

    实际上,他真想就这么躺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是,即便真的胜利了,他也不能这么做,放任此时的“不定形菌丝”,对自己和同伴都是极为危险的行径。他至少要将善后工作按照步骤完成才行,可是,要收拢已经扩张到如此巨大体积的“不定形菌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混蛋,这下真是亏到连底裤都没了。

    乔克乔西这么想着,他感受到了,菌毯就好似要榨干自己一般,拼命汲取着什么,也许是生命,也许是别的东西,无所谓了。反正,他早就知道,这个怪物是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而且,这种程度的消耗是理所当然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刚刚从另一个方位钻出来的“猎犬”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去,无形无状的朦胧轮廓一接触菌毯,就变得举步维艰。它似乎要消失在扭曲的空间里,却又被拉扯出来——这一幕让乔克乔西更有信心了。

    自己的设计是有效果的,将中耕大友和“猎犬”分割开来,用最大的出力对付“猎犬”也是可行的。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两个年轻人却不约而同地大惊失色。他们看到了,乔克乔西的头发正变得灰白,皮肤也好似失去了水份,变得皱巴巴的,强壮的肌肉和肉色的光泽也在消失。不仅如此,更让两人感到震惊的是——

    乔克乔西的五官正变得扭曲,眼睛、鼻子和耳朵,全都脱离了对称的位置。

    “大灾难”最清楚这个状况意味着什么,他曾经见到过。

    乔克乔西中毒了,毒素在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