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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强制说服

    吉他的弦被马恩按住了,吉他手表情大变,用力将马恩的手甩开。马恩端详着他的脸,这人的眼睛就好似冒火了一样,满是愤怒,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吉他手豁然站起,却被马恩按住肩膀。他用力挣了一下,可马恩的手就好似台钳一样,紧紧扣死了他的肩膀,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传来,他的膝盖被生生压弯了。

    吉他手再次坐回水泥砖上。他似乎遭遇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眼睛中的怒火全被惊愕盖过去了。

    “听着,朋友,如果刚才我冒犯了你,那我可以给你道歉,也请你给我一次道歉的机会。”马恩的脸凑在吉他手耳边,和气地说:“我不是一个喜欢暴力的人,也请不要逼迫我使用暴力。”

    这么说罢,马恩后退几步,和吉他手默默对视了半晌。尽管这些略带有侵略性的手段,不是他往日交朋友的方式,不过,这位吉他手和过去的那些朋友也不太一样。其表面的沉默并不是其内心的写照,但要说是掩饰,马恩也觉得不尽然。他在这段时间遇到的人和事,让他隐隐觉得这些人有一些共性——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在没有得到更多情报前,也无法做定论,不过,这些和“旋律”牵扯颇深的人,理应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

    马恩觉得自己目前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不愿意开口,亦或者是不能开口?

    马恩根据之前的经历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他可不想再错过这位吉他手了。

    另一方面,马恩其实也不太介意,这位吉他手使出有别于之前那些人的手段。这些人已经表现出诸多共性,当他们每一次用出那些超乎寻常的手段,在马恩的眼中,同样等于他们一次又一次揭开了自己的牌。

    马恩相信,只要“远方之音”这种怪异离奇的事物持续发酵,他还会遇到那些人。

    根据马恩自己的统计,也许诡异离奇之事物很难用自己的知识去解释,但将其视为一种现象,被这种现象影响的人,其心理和行为往往会表现出明显且一致的特点,推动这些特征产生的因素也往往是极端的。

    只要自己抓住这些关键的特征,就能很好地约束这些人。

    诡异离奇的现象或许是无解的,但是,诡异离奇之人的思想与行为却是有解的。在他这一年来遭遇过的事件中,诡异离奇的现象往往以“人”为媒介表现出来。当影响扩大后,则是以“自然灾害”的方式表现出来。前者往往比后者更容易收场。

    结缘神事件收场时,是以“被阻止的人民暴动”为结尾。小镇事件收场时,是“全球性的自然灾害”为结尾。前者带来的损失也比后者更小。

    马恩不清楚这是不是偶然,不过,如果大部分情况就是这样,那他倒是相当能理解,为什么人类社会能够如此轻易而严密地将诡异离奇之事物的信息,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分隔开来。

    如今的“远方之音”同样诡异离奇,但目前为止发生的状况仍旧没有超出马恩的总结。只要是在“人”的层面上,就能够进行观测和分析,吉他手表现出来的特征,一部分是吉他手的个性特征,一部分则是这类人的共性特征,所以,马恩并不介意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刺激,以观察其反应,找出其中的规律和特点。

    与键盘手和乌克兰女人的接触,让马恩掌握了一些情况,而在掌握了这些情况后,吉他手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只不过,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才行。

    之前在楼下与吉他手接触的时候,马恩就已经通过黑伞释放出一种较为隐蔽,持效性长,生效速度却不快的药物。之后的交手不仅仅是为了测量战斗力这一单纯的目的,高强度运动同样可以掩盖那些小动作,促进其生理循环,加速药性的释放,为之后的交谈做准备。

    要让陌生人坐下来交谈,并且,从交谈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年头,就算是普通人也讲究志同道合,利益一致,精神病人更是需求精神上的契合——至少,马恩不觉得自己有这种人格魅力,能够让一个心存警惕的陌生人一见如故。

    马恩的声音,钻进吉他手的耳中,那温和的声调和节奏,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就好似一曲舒缓的旋律,让吉他手不禁有些恍惚,当他回过神来时,激荡的情绪已经泄去几分。他还是感到不满,但又觉得,自己也许太过暴躁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不对呢?他又不知道这把吉他有多么重要。

    ——况且,这个年轻人不也已经道歉了吗?自己为什么还那么斤斤计较呢?

    尽管马恩的行为让吉他手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可是,他的眼神和声音,都是那么的温和,没有一丝恶意,让吉他手不由得在一种矛盾和恍惚中反思,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

    “放松,放松……朋友。”在对视中,马恩松开黑伞,举起双手,轻轻下压,“不要紧张,我是来交朋友的。请原谅我的粗鲁,我已经陷入麻烦中了,我恳求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现在,就只有你能够帮助我了。”

    吉他手握紧了吉他柄,又渐渐松开,犹豫了一下,将吉他放回了吉他箱里。

    “对,我可不是故意讨人嫌的。我只是在害怕,我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有些怕你。”马恩的话让吉他手的眉头挑起来了,但他看着马恩的眼睛,只从里边看到了温和与诚意。

    吉他手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回了原来的平静。

    “你能说话吗?”马恩问到。

    吉他手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

    马恩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和墨水笔,递给吉他手,吉他手又犹豫了一下。

    “朋友,你总得告诉我一点东西,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马恩再次恳求道:“你帮我,我帮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么说着,又将纸笔往前推了推,塞到了吉他手的手中。吉他手似乎拗不过马恩这股劲儿,表情有点生硬,但是,当他抓住了纸笔时,那犹豫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他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看了马恩一眼,翻了翻笔记本,然后在其中一页写起来,又递回给马恩。

    马恩没有接过,只是扫了一眼,虽然字是反的,但却看得很清楚:

    “你想知道什么?”

    马恩猛然抬起头,对吉他手露出感激的目光。

    “你真的是音成大悟吗?”马恩问到。

    吉他手顿了顿,收回笔记本,再次写起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马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了,正弯着腰,从侧后方看向笔记本。他的心脏剧烈跳了一下,他还是很不习惯这个年轻人的神出鬼没,身体不由得朝旁边让了让。

    笔记本上写着:不是。

    马恩的表情微微一动,吉他手看不出那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他不禁去猜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对这个回答很失望呢?

    不过,马恩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无论吉他手现在的回答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这不过是深入交谈的步骤而已。不过,他希望吉他手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希望他能够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

    “真可惜,我的未婚妻一直都是音成大悟的乐迷。”马恩惋惜地说:“如果你是音成大悟,我就可以让你签个名了。”

    他看到了,吉他手的肩膀微微晃了一下。

    然后,吉他手在笔记本上写到:我真的不是音成大悟,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音成大悟?

    “你知道音成大悟?”马恩却这么反问到,“你也是东京的地下音乐人?”

    吉他手顿了一下,才在笔记本上写到:以前是。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朋友。”马恩说。

    吉他手想了想,在笔记本上写到:结弦

    “这是名字吗?”马恩似乎有些错愕。

    吉他手写到:称呼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好吧,结弦,很高兴认识你。”马恩伸出手,笑着说:“我叫马恩。”

    吉他手似乎叹了口气,放下笔,随意地握住了马恩的手,可当他想要抽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被对方抓得死死的。马恩用力摇了几下才松开,热情得让吉他手明显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吉他手看了一眼这只手掌,目光有些迷离。

    他继续写到:是真名?

    他写得越来越流畅了,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对,真名。”马恩说:“我是大陆人,去年才到日岛来。我一直都听说,日岛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早有向往之心。来到日岛后才发现,比想象中还好。大家都很礼貌,很热情,空气又好,有许多在大陆看不到的东西。而且,我很喜欢这边的动漫。我已经在日岛找了份工作,打算定居下来。”

    吉他手结弦显然很喜欢马恩的这番话,表情越来越温和了,但在温和中又有些忧伤。

    他写到:你要在日岛结婚吗?

    “是的,我的未婚妻叫广田雅美,就在东京工作,她是日岛人,希望结婚后能够继续留在东京。如果我不留下来,这场婚事就要吹了。”马恩笑着说,“我是文京区一所学校的仓库看守员,偶尔兼职一下教师。”

    结弦便又写到:恭喜。

    但写下这个词时,马恩注意到,他的手有些抖。

    “我很喜欢这个国家,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马恩有些沮丧地说:“最近的事情让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结婚。如果我出事了——”他顿了顿,脸上尽是焦虑与忧愁,“求求你了,结弦大哥,我知道你知晓一些内情,我……我……我不知道怎样才好。”

    结弦有些触动,目光又一次变得朦胧,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准备落笔时,又有点苦恼。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斟酌了一会,他才写到:你想知道什么?

    “你买走那件成人玩具到底是什么?”马恩问到:“还有,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旋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经常出现幻觉,总有一些莫名的想法,还有……身体变得有点不正常。”

    结弦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愕然看向马恩。

    “我在大陆的时候当过三年的兵,自认身体很健壮,但根本就没这么厉害。”马恩仍旧是那副苦恼的表情,“刚才的交手你也看到了,那简直就不是正常人的力量。对不对?我看过很多漫画和小说,里边都说,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结弦大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结弦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奇怪,就像是憋着一股气。之前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很深刻,可现在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另一个人。他已经想起了自己本应该很在意的事情:这个年轻人之前的表现,简直不同寻常到了极点,怎么想,都和他的自我介绍有巨大的出入。

    可是,听了马恩这番话,再想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所了解的事情,似乎又不显得太奇怪了。

    但他再想想,还是觉得不对。

    就在这种奇怪和不奇怪,怀疑和说服的反复中,结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与这个年轻人交流。可他又不禁记起来了,自己和这个年轻人交手时的狼狈,那种被强迫的心情又浮现出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眼前的年轻人,但在这种矛盾中,他再一次感受到,这个年轻人不怀有任何恶意与敌意。

    他沉默了好半晌,叹了口气,如下定了决心般,在笔记本上写到: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如果你在追究下去,那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在马恩开口之前,他继续写到:这是恶魔的诅咒,你正在注视深渊。

    然后,他写了第三句话:只要放弃了,就不会恶化,只有放弃,才能得到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