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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杯弓蛇影

    在马恩经历过的午夜回响中,事物状态和现实有不少区别,事物发生的变化和现实中的变化有一定的联系。马恩十分肯定,午夜回响不是梦境,和结缘神的噩梦不能简单的等同起来。在马恩发现的午夜回响和现实的出入中,最明显的自然是人之存在,其次是自家安全屋的存在与否,事物的表现形式和存在状态明显会受到某些因素的影响。

    在这次午夜回响中,出现异常的可不仅仅是知音爱美的“旋律”引起的波动与黑暗,更早些时候还有女经纪人的消失,以及眼前这扇隔音门的破坏。马恩在过去的午夜回响中也多次破坏过物件,但没有一个能够在现实中确认如此明显的变化。

    当女经纪人和知音爱美小姐发现大门被破坏之后,脸上都浮现了明显的惊吓与疑惑。马恩觉得知音爱美脸上浮现的表情不似作伪,此时的她看起来真的不清楚在午夜回响里发生的事情,然而,在她身上出现的异常,以及由她的演奏引发的异常都在证明,她已经十分深入“旋律”了。

    ——深入“旋律”也会分成自知和不自知两种情况吗?

    马恩多次遭遇过深入“旋律”之人,而眼前的知音爱美像是一个特例。马恩仍旧认为,知音爱美的无知并非伪装,但他仍旧习惯性假设,倘若这位知音爱美小姐真的在伪装的话……那她如今所做的事情无疑是明珠暗投,她应该成为的不是音乐人,而是演员。

    “这,这到底是——”女经纪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又带上了一丝惊恐,“有强盗闯进来了?可是,门都坏了,竟然都没人发觉?”

    “不,不会吧?”知音爱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了看门口,还是没有走上去,反而又退了几步,“难道是极端的追星族?”

    两个女人有点心神不宁,转头看向马恩,似乎只有这个表现沉稳,背景深厚的年轻人就是她们当下的支柱了。

    马恩当然知道是什么回事,极端的追星族和强盗都是不存在的,但他还是不打算将这种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若说这扇门是自己破坏的,这两个女人也是无法理解吧?如今两个女人都有些混乱和惊惧,马恩压着深红色的礼帽遮住自己的表情,快步上前装作检查了一番。实际上,他早就看得很清楚,眼前这扇门的破损情况正如午夜回响里一样,就连门锁落地的位置也没有丝毫变化。

    ——是因为使用了二十四节气的缘故吗?

    ——也许还有使用程度的区别?

    这次午夜回响的情况和上一次遭遇乌克兰女人时的午夜回响不太一样,为了测试那由“旋律”引发的黑暗,马恩可以说是用上了正常状态下的全力。能够对诡异离奇之事物产生一定影响的凉意和暖气也是鼓足了干劲。虽然没能击破黑暗,但明显也有所异常的大门没能经得住考验,只是一击便被击破了。

    毫无疑问,当时的异常状况,也同样体现在“录音室空间被封锁”这一表现上。

    马恩检查了一下门框边缘以及周边墙体,发现没有任何缺损歪曲的迹象,仅仅是门体损坏了。可是,即便是正常情况下,当紧锁着的门被硬生生砸开时,和门锁搭配的门框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女经纪人和知音爱美小姐明显没有注意这种细节,她们的表情和心情一样起伏不定,可是,在知音爱美提议报警的时候,却被女经纪人阻止了。

    “这种事情得让店主人决定才行。也许不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女经纪人皱着眉头,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转头又对马恩说:“马恩先生,你可要为我们作保呀,我们进来之后,这扇门一直是好好的,不是吗?”

    其实,仅从门体的破坏状况而言,若非知晓午夜回响中发生的事情,仅从现实来看,真的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因为,这扇门明显是从室内破坏的,而室内的三人却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对正常人而言,这里发生的无疑就是怪谈般的事件了。

    “这里有监控吗?”马恩问到,如果有的话,他也想看看监控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啊,对,监控——!”女经纪人醒觉,连忙跑到一边的设备台边,将电源接通了。

    马恩抬起深红色的礼帽,一脸肃然,和有些不知所措的知音爱美小姐对视一眼,安慰道:“只是门坏了,经纪人小姐是熟客,还是能讲点情面的。反正,肯定不是我们破坏的,不是吗?”

    “啊,对,不是我们。”知音爱美小姐有些忧虑,但还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两人凑到女经纪人身边,看向显示屏上的监控录像回放。女经纪人快进到自己三人进入录音室后,尽管录像没有声音,但当时众人做了什么,还是一清二楚。马恩认为午夜回响不是梦境,可是,对自己进入午夜回响后,现实中会是怎样的情况,却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录像里的三人就如同记忆中那样,准备好了演奏,临时充当听众,演奏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大家好似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除了知音爱美本人弹奏吉他之外,靠在椅背上的马恩和女经纪人都一动不动。女经纪人看到自己沉醉迷离的不雅作态,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但很快就面色一正,因为,录像中的大门在演奏进入尾声的时段,竟然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猛然向外一撞,门锁都飞了出去——她的身体一颤便僵住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知音爱美小姐也露出不可思议又毛骨悚然的情态。

    正因为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才让人觉得,在这个录音室里好似除了自己三人之外,还存在别的什么。

    “有,有鬼?”女经纪人的声音颤抖起来,突然一惊一乍,肩膀一耸,差点就扑倒在控制台上,“背,背后……”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好似觉得背后有什么,想转头去看却又强行不去看的样子,并不让人感到好笑。知音爱美小姐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惊惧的影响,一直表现得沉默而特立独行的她也颤抖起来。

    “真,真的?”知音爱美小姐看向女经纪人,两人似乎鼓足了劲儿,才猛然朝后边转头。后方当然什么都没有,但这没有给她们任何安慰,即便她们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两个女人的表现让马恩更是尴尬了,可又不好解释,即便解释了大概也没什么效果。这种心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除的。人们最深沉的恐惧,向来是对未知的恐惧。他虽然惊奇于自己竟然在监控录像中,一点动作都没有,但为了身边两个女人着相,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

    “马恩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女经纪人惶惶地说:“这里肯定有鬼!”

    “……夜晚的温度会下降。”马恩温声说:“这是自然现象。”

    “不,我也听说过,鬼有阴气,出现的地方会让温度异常下降。”就连知音爱美这么说到:“录音室有温控系统,温差不会太大。”

    “如果没有鬼的话,那扇门又怎会——”女经纪人似乎钻到牛角尖里了,越说就越是害怕。

    “也许是店主人,亦或者是日前使用过录音室的人,给后面使用的人开个玩笑?”马恩爽朗地哈哈一笑,“不管有鬼没鬼,我们不都没事吗?那只鬼也不像是要伤害我们的样子。”

    “嗯……马恩先生真是心大呢。”女经纪人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表情缓和下来,“马恩先生就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呢?”马恩的温和与镇定让两个女人得到了一些鼓舞,“就算是鬼,也会对知音爱美小姐的音乐甘拜下风吧。”

    “马恩先生真会开玩笑。”女经纪人似乎将这句话当做是赞美,不过,马恩这么说也没贬低的意思,就他的感觉而言,自己只是在阐述事实。先不管鬼是什么鬼,知音爱美小姐的“旋律”可是真的诡异又难听,更甚于“鬼哭神嚎”。

    不过,马恩也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地将这真心话说出来,只是支起胳膊,对两位女士说:“如果真的害怕,就紧紧靠住我好了。虽然我就要结婚了,但也不介意在今晚给两位美丽的女士一点依靠。”

    说罢,又眨眨眼,温和而俏皮地说:“权当今晚的小秘密,可别告诉雅美哟。”

    尽管马恩不知道什么是情趣,自认也没有浪漫之心,但他也见过同事是怎么做的,电视里是怎么演的。

    女经纪人和知音爱美小姐都为他这副作态愣了一下,不禁又噗嗤笑起来。

    “马恩先生,你真是不适合说这种话呢。”女经纪人这么说着,却挽住了马恩的手。

    “不过,马恩先生真是温柔的人,如果不是快要结婚了,真是令人心动呢。”知音爱美小姐也上前挽住了马恩另一边手。

    两个女人都不介意将自己火热的身体贴在马恩身上,仿佛马恩身上的温度,才能让她们脱离那惊惧的阴冷。

    “如果你们对雅美说了,你们再想让她帮忙就难了。”马恩只是这么一说,就转开了话题,“有了这份录像,店主人应该不会找麻烦了吧,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这份录像真恐怖,不过倒也是帮了个大忙。”女经纪人关掉了录像,即便如此,也没有松开挽住马恩胳膊的手,“马恩先生,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真是阴森,让人不舒服,为什么之前都没发现呢?总之,过了今天,我们就再不来这里了。”

    在两个女人的催促下,马恩平静地领着她们关了电源,出了录音室。通往上边的旋梯显得狭窄,之前下来时十分正常的两个女人,此时也一阵阵抱怨,说着“自己之前竟然觉得寻常也是着了魔”之类的话。马恩刻意留在队伍最后方,才让她们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当她们在旋梯上再次看到隐约浮于阴影中的残缺门板时,仍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话,脚步也加快了。

    三人疾步出了乐器店,在街上夜市的热闹气氛中,两个女人那紧绷的表情才真正放松下来。无论她们原本还有什么计划,现在也完全不去想了,直接拉着马恩回返酒店,在路上的时候,时而也会因为正常的动静受到惊吓。马恩从未想过,这两个女人竟会如此胆小,虽然觉得可以理解,但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这惊吓的背后有点不似自己所想。

    ——好似有点过于脆弱了。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待在象牙塔里的幼苗,尤其经纪人小姐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什么风浪没见过,哪怕只是短时间的接触,但也能让马恩觉得她意志坚定。知音爱美小姐也并非一帆风顺,经历过不少打击才渐渐有了起色。哪怕这两人都没有到达广田小姐那样的社会地位,但都不算是懦弱之人。

    即便如此,她们仍旧在无中生有的妄想中吓坏了自己,好似比正常人的精神都要脆弱一些。

    ——是因为“旋律”的缘故吗?

    尽管没有证据,但马恩还是联想到了吉他手曾经说过的话,“旋律”是会让人发疯的。而“被诅咒的音乐手稿”也有隐晦而恶性的过往事例。

    已然深入“旋律”的知音爱美本人暂且不提,马恩再一次深深感到,继续持有“被诅咒的音乐手稿”,对这支乐队和女经纪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回到酒店之后,明朗宽阔的大堂里虽然已经没什么客人,但关门之后显得密闭的空间,仍旧让女经纪人和知音爱美小姐的心态好转不少。马恩再次提起手稿的事情。

    “马恩先生,您就来我们的房间坐坐吧。”女经纪人大方地抱住马恩的手臂,说:“今晚发生了那事,我和爱美都有些害怕。”

    知音爱美小姐顿了顿,也抱住马恩的另一只手,说:“我……我也有些害怕。”

    马恩没有反抗,如果她们真的需要,他也不介意在她们的房间里呆一晚。今晚的事情是他折腾出的麻烦,如果这两人全都不知情,又被自己拒绝的话,似乎有点儿不近人情。如果她们其中有人知情而故作无知,说不定今晚又会发生点什么,自己过去,也算是当个保险。

    马恩感受了一下脑海中的“旋律”,这个难以言喻的“旋律”已经复归平和,没有任何预兆。

    “好吧,如果可以让两位安心,我也自当在所不辞。”马恩温和地说。

    女经纪人顿时眉开眼笑,或许是因为一同经历了那莫名的怪事后,打开其它话题时,三人之间就好似相处了许久的好友,气氛比之前更加融洽了。一行人乘坐电梯,进入乐队暂住的楼层,也没遇到其他人。女经纪人也没有通知其他乐队成员的意思,直接掏出钥匙开了房间,等到马恩和知音爱美进入,又伸头到门外左右瞧了瞧,这才关上门,还刻意将门反锁了。

    这时,两个女人身上的戒备一下子就瓦解了。

    女经纪人招呼马恩坐下,知音爱美小姐拿出红酒,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三人放松地躺在沙发上,闲聊了几句,女经纪人才说到:“爱美,把手稿拿出来吧,给马恩先生看看。”

    知音爱美小姐没有拒绝,拖出自己的行李,翻出一叠纸张交到马恩手中。

    马恩刚一触摸到“被诅咒的音乐手稿”,纸张的手感中便滋生出一种莫名而微妙的熟悉感。

    这种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