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马恩的日常 > 第五百七十章 马恩的聆听

第五百七十章 马恩的聆听

    原来如此,音成大悟这些人当年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马恩聆听着喇叭放出的交谈声,心中盘算着。他已经通过结缘神的噩梦离开了午夜回响,期间没有半点窒碍,不过,即便回到家里,女友广田小姐还是没有回来。

    他早先和吉他手音无结弦的时候,一边给他解除了信号追踪器,又一边重新给他放置了一个窃听器。吉他手确实没有乌克兰女人那般谨慎,如果换做是键盘手,大概也会警觉吧,但正如键盘手所言,这位音无结弦大哥的脑袋瓜真是有半桶水,颓废又懒散,没有经常打理自己的习惯,如今被身边的事情塞满了脑子,就更是难以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东西了。

    马恩就在书房里监听着键盘手房间里发生的动静,两人竟然是旧友,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两人因为邪教仪式各奔东西,如今又因为同一个邪教的仪式相聚在这个城市。而吉他手真的不是音成大悟,却是那人的弟弟,自称结弦也不是骗人。

    两人明明都是沉默的人,马恩本来对监听并不抱有期待,可不知道为什么,信号竟然传递过来了。正因为马恩能够听到,所以才更有这种怪诞而莫名的感觉,因为,他从两人的对话中了解到一个事实:他们是通过“旋律”进行交流的。

    可是,在马恩听来,只是正常的说话声罢了。如果他们当场没有开口,这听起来很正常的声音又是如何传递过来的呢?在这个过程中,定然有他不清楚的情况发生了,可他只能猜测,难以确定真正的原因。

    他看了看眼前的喇叭。这是从安全屋带出来的旧货,从一个报废的录音机里拆下来的。他自己用零件改造成多用途的信号接收器和模拟发生器。他记得自己可没有往里边装载能够解析“旋律”的解码器——实际上他也没有,解码器是十分精致的东西,他自己做起来也挺不方便的,所以,只是植入了从祖国研究所购置的现成品。

    他也觉得,会不会如今喇叭里传出的就是“旋律”,只是自己听到的“旋律”被大脑解析成了“人声”,可这就难以证明了。除非用上疯狂科学家“大脑袋”的工具,否则,“旋律”这等怪诞离奇之事物所造成的一些隐秘的影响是很难检测到的。

    无论如何,他都听到了正常的声音,并从中大致明白了音成大悟当年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时存活下来的当事人又经历了什么。同样的,敌人是谁,想要做什么事情,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些事情只是由键盘手和吉他手相互转述,其中有多少正确而全面的部分,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吧。

    哪怕吉他手曾经被迫受雇于邪教,但他本人并不是那么有干劲的人,如果对方守口如瓶,亦或者故意引导的话,他知道的情报肯定是要打上几个问号。

    即便如此,在目前来看,文京区的境况也已经清晰起来了。正如两人所说,马恩拿到了一些重要的物品,而无论谁想要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他这里——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想要让敌人乖乖上门,可不是来几句嘲讽就行的,反正马恩出来办事那么长的时间里,真正想要做大事的邪教,全都谨小慎微,若非掩人耳目,亦或者已经十拿九稳,绝对不会贸然跳出来,按照他人的想法行事。

    总而言之,你希望他们怎么做,你就得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这种如同地沟老鼠一样的思维方式,导致当人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那些邪教份子已经占据很大一部分优势了。来到日岛之后,马恩发现自己还真没有在初期就占据情报上风的时候。

    现在,耕耘了那么多天,总算是有了点收获,马恩点燃香烟的时候,也觉得这“抽不完的香烟”更加香味醇厚了。他端正坐在喇叭前,把一些要点记录下来。今后,他不仅要用来当作新小说的材料,报告里也要用上。

    说起小说,最近广田小姐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他根据去年在海边小镇的经历撰写的两篇小说,都已经有了着落。这两篇小说,即便是字数较少的《床边故事》也算得上是长篇,广田小姐为他在《诡丽奇谭》杂志社仍旧争取到了连载的栏目,连载完结之后,自然有出单行本的想法,不过,那还得看这故事卖得好不好——至少广田小姐和杂志社那边是认可的,就连马恩将故事命名为“床边故事”,对方也似乎能够理解这种刻意制造书名和内容的反差感,不乏赞美之言。

    那个杂志社的审稿人品味总是很奇怪——虽然马恩是受益人,但他依旧这么觉得。

    不管怎么说,身为小众故事里扛大梁的《诡丽奇谭》愿意刊载他的作品,并给予了难得的连载栏目,已经让他觉得幸运傍身了。另一本超级大长篇《末日症候》竟然也来了好消息,就更让马恩觉得自己是不踩了好几天的狗屎而不自知。

    以年轻人“大灾难”为原型所创作《末日症候》,是与去年的小镇事件截然不同的故事,马恩还多花笔墨,在一些对娱乐小说而言没必要深究的地方大费周章,其中的种种让他真正体验到了创作的苦恼与痛苦。他写得很辛苦,写出来后,也觉得没什么卖点,其中不受欢迎的地方,甚至比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戏言红线》还过份——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热情与想法来创作的,期间从不考虑读者的感受,仅仅是将自己觉得必须写出来的东西全都堆在了一起。

    他自己都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让这本小说和读者见面了——他反复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那可不仅仅是篇章构造和传情达意中的毛病,而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确信,这不是一本让人感到愉快的小说,哪怕其中当然也有一些让人喜闻乐见的情节。

    即便如此,神通广大,人脉广博的未婚妻广田小姐仍旧为这本让人不自信的小说带来了好消息。而且,虽然马恩还没有写完——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时才是完结——但已经写出来的部分,颇让她深陷其中,忘寝废食,通宵读完,竟然表现得比阅读《戏言红线》和《床边故事》更加悸动。

    大概正是她因为喜欢而不留余力地奔走,才带来了一些好消息吧。虽然还没有出版商正式订稿,相关事宜仍旧停留在口头上,但在不列颠的《信使》杂志却有了更具体的意向——他们似乎打算在本杂志著名小说家坡的纪念日当天做一期活动,其中就有以“爱好者”的身份,而非是正式作家的人原创的故事,而杂志社那边愿意为他们免费印刷一定数量的成品,以做纪念日的赠品。

    唯一不太硬性,但众所周知的要求就是:必须要和坡的作品有相似点,当然,如果是完全模仿坡的作品所写,自然是最好。正因为只是提供印刷机会,而不是以正式出版物的方式出版,所以,《末日症候》目前已经写出来的部分,也有机会出个单行卷。

    马恩也知道坡的名气,不过,《信使》杂志和《诡丽奇谭》杂志类似,被划分到了“小众作品集散地”的领域中。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这类杂志肯接纳他的作品了。

    马恩今晚收获甚多,就连桂正和先生被人用电话威胁的事情也弄清楚了,正是键盘手的作为。相关的内容虽然粗糙,但却足以让他展开想象,自觉可以编织出又一个故事。灵感源源不绝,让他真想就此落笔,以桂正和先生为原型,加上键盘手的故事,大概可以写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吧。

    即便陡然有这样的信心,但马恩也清楚,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写作越多,就越是明白,自己的写作不是靠激情来完成的。也许有的作家是这样,但他即便灵感勃发,有一种写作的冲动,也往往写不出什么值得自己保留的好东西,反而是在安静冷彻的夜晚,无论思维有多么生硬,也总能写出一些东西来。

    他将之归结为: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习惯。

    他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真正的作家了。

    有的时候,就连习以为常的习题集锻炼,也只剩下习惯而已。

    无论是读书、锻炼还是写作,在马恩看来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既有流畅的时候,也有冥思苦想,被痛苦鞭挞的时候,而后者大概还更多吧。但是,创作毕竟是自己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用上的材料来自于他人,这可是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马恩也因为写作,而深深理解了键盘手和吉他手的情感,明白吉他手的感动,也同样知晓键盘手做到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正如吉他手所猜疑的那样,马恩也觉得,那些邪教份子当年有可能真的找错人了——真正的天赋选手,不是音成大悟,而是音成小姐。

    所以,如今再回想自己和键盘手音成小姐初次见面的经历,他就愈发觉得,自己当时的失利是不可避免的,无论重来多少次,只要自己还是当时的自己,就绝对没有胜算可言——音成小姐真的很厉害。

    接下来,键盘手和吉他手都没有更多的交流了。虽然只能聆听从喇叭里传出的声音,但马恩还是隐约察觉到了现场的变化,两人心中的千言万语就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壁堵住了,他们也许都想再说点什么,可久别重逢之中,还带着近乡情怯,如今似乎才发生了作用。

    吉他手带着棺材在键盘手那边住下了,不过,马恩不觉得两人之间会发生更深入的事情。棺材里的女人怀有神子,这是很大的问题,尽管吉他手没有说明神子如今的情况,但怎么想,马恩都觉得,神子还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就像是一个死胎,而母体确实已经死亡了。

    带着棺材的男人,棺材里是一个死去的女人和一个死胎,这般情形放在普通人眼中,也是毛骨悚然吧,更勿论让对方住下了。

    不过,既然键盘手就在那边,想来就算是敌人来犯,两人也有本事摆脱。

    马恩关掉喇叭,将之推至一角,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要素,他在思考计划想要取得的成果。在之前,他只是简单的想要将图谋不轨,危害社会稳定的犯罪份子一网打尽。然而,那些人当年借助音成大悟进行仪式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并没有彻底失败,才有了这一次的卷土重来。

    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阻力看起来更大,但想必他们早就有了谋算。简单地认为,关键的东西都被自己拿在手中,他们就做不出更糟糕的事情,而不得不从自己手中抢东西,虽然谈不上错误,但也太片面了。

    假设那些人有备用计划,愿意冒更大的风险——以马恩过去的经验来看,这些疯狂的人都不怎么好相与——一旦自己这边逼迫太过,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想办法绕开自己这边的桎梏。

    进一步说,如果落在自己手中的东西,都是他们用来搅浑视线的手段,那其实就是自己这边落入了陷阱中。

    更甚者,如果他们弄清楚了自己这些敌对者的底细,当然有办法间接做一些逼迫,而一旦他们真的付之行动,动乱也定然会发生。自己这边人手不足,即便有政府关系,但却有些暧昧。

    如今日岛和大陆的官方都更加看重社会的稳定和谐与发展,敌人一旦狗急跳墙而做出超出底线的行为,自己这边肯定有连带责任。

    说起来,调查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活儿。又没补贴,也没保险,更没奖金,要自带干粮,出了事情还要被追责。马恩倒不是在抱怨,只是,同样是工作,无论是邮局还是学校,都有着压倒性的益处。而调查员呢?只有一个名号罢了,就连狐假虎威都要颇费口舌。

    即便如此,这活儿还是得有人干。

    马恩起身,收好了所有的东西,就打算回房睡觉了。他不打算继续寻找广田小姐了,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秘密,太过深究的话,结婚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女人总是有秘密的,这可是母亲告诫的话。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今后。马恩从来都不敢忘记双亲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