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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上原专务

    键盘手提到过自己的情报来源,尽管说得含糊,却也足以让人明白,那不仅仅是一个人。她对那些人有深沉的情感,包括但不限于友情和恩情。在音成大悟协助邪教仪式失败后,键盘手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没有人清楚她究竟在这些年里吃了多少苦头,又遇到了哪些困难,不过,有吉他手的状况作对照,也不难理解她对那些人的清感了,那些人对她的帮助,恐怕只能用“雪中送炭”来形容吧。

    马恩可以理解,若不是有无法否定的证据,键盘手绝对不希望用恶意去揣测这些年来帮助过自己的那些人。也许,在加入这支队伍前,她根本就没从这个方向想过,而即便在队伍的聚会中,众人花了一些心思,费了一些口舌,也仅仅是让她重新想起这些令她不想接受的可能性罢了。

    键盘手是个音乐人,她的音乐充满了醇厚的情感,其本人的性格亦是如此,绝非她对外表现出来的沉默般清冷。马恩一直都相信,若非是将真情融入了自己的音乐里,那么,她的音乐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的感染力。她已经不止一次为他人演奏过音乐,倘若她的真情冷漠而不友好,也无法普遍引起听众的共鸣。

    键盘手的情感,既是让她的“旋律”变得强大的源泉,也是她将自身置于陷阱的根源。在键盘手愿意付出真心,为之保密的那些情报来源中,不仅有她的朋友,而且,似乎还有她心中爱慕之人,亦或者两人已经有了实质性的亲密关系。哪怕键盘手的“旋律”让她有了非凡的能力,马恩也从不觉得“旋律”的能力可以让她百分之百理解人心。

    假设键盘手真的和某个人拥有亲密的男女关系,而这个人确实在利用她进行邪教仪式的推动,那么,无论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仪式,还是真心为键盘手着想,其结果对键盘手都没什么益处。马恩几乎可以肯定,键盘手孤注一掷要进行的仪式,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只是,键盘手本人似乎正在将自己逼入一个偏激的死角,从而一叶障目。

    心理上的问题,情感上的偏执,思维上的顽固等等,这些足以影响人们行为的因素,自古以来都是难解之题。马恩虽然用过不少话术,但他也没自信到可以在短时间内,用话术瓦解这些不利影响。

    正因为键盘手的情况是如此糟糕,所以,马恩一直都认为,在键盘手身上,巧合是不存在的。

    “据我所知,音成小姐是洁身自爱之人。巧合的是,她也是一个地下音乐人。”马恩喝了一口咖啡,“我对音成小姐出现在那样的场合有些疑惑,也感到不安。如果音成小姐出现在那里,不是为了上原专务,又是为了谁呢?”

    知音爱美闻言紧皱着眉头,突然跳出一个音成小姐,让她感到既惊讶又荒谬,更可怕的是,这位马恩先生看起来并非胡编乱造,而这个音成小姐的身份和目的,又太过令人遐想连篇了。

    “音成小姐……真的存在吗?”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女经纪人扫了她一眼,果断说到:“我就知道,那个上原专务就是个花花公子,什么女人都能扯上关系。”

    “才不是!音次才不是那样的人!”知音爱美很努力地反驳道:“他只是面冷心热,就是因为太好心了,所以才有一大堆不要脸的女人纠缠上来。尤其是那个安琪儿——对了,马恩先生,你知道那位安琪儿小姐的事情,你不要骗我,她就是个妓女,对不对?”

    知音爱美这么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拿着咖啡杯的手都在颤抖,任谁看到都能明白她对安琪儿小姐的怨愤有多深刻。

    “不要乱嚼舌根,你怎么知道安琪儿小姐是什么人?谁告诉你这些话的?”女经纪人呵斥道,继而又脸色一变,宛如咽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该不会是上原专务说的吧?他用这个理由为借口,对你许诺了什么?你真是太天真了,爱美!”

    “不是上原专务,我亲眼见到了,那个安琪儿小姐和其他男人亲亲我我。”知音爱美愤恨地说:“那个女人太会欺骗男人了,不仅仅是音次,就连马恩先生也被骗了。”

    “那位安琪儿小姐的名片上写有她的工作,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工作吗?敢做那种工作的女人,就肯定不会做那些下贱的工作。”女经纪人当然不清楚安琪儿小姐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但她更不希望自己手下备受期待的人被感情用事毁了。如果安琪儿小姐和上原专务能够结婚,彻底断绝知音爱美的希望,那她可真是求之不得。至于安琪儿小姐是不是妓女,她才懒得理会。

    “请问,那个清洁工的工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马恩没等知音爱美反驳,便抢下问到。

    知音爱美不得不将还没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只听到女经纪人用一副钦佩的语气说:“那是特殊行业,一般人可是没胆子去做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大概就是清理死人的房子。”

    知音爱美听闻此言,不由惊愕,微张着嘴巴,半晌后才说:“这,这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打扫卫生吗?”不过,她似乎也对这份工有点儿印象,所以,声音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清理死人的房子……听起来有点吓人。”马恩这么说,可声音之平静,却和惊吓格格不入,“有更具体的说法吗?”

    “反正就是屋子里出现了死人,在尸体搬走,得到警方确认之后,需要专门人员来清理现场。”女经纪人回答道:“毕竟,人死了,但房子还在,总不能让现场一直留着吧?清理好现场后,房子就可以继续使用了。当然,死过人的房间和房子,无论是出租还是售卖,都不太可能得到好价格。”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清洁工吗?真没想到,安琪儿小姐竟然在做这种工作。”马恩确实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去年在海边小镇发生的事情,他对安琪儿小姐能够做这样的工作,也就不怎么感到意外了。虽然过去真的妓女,可这位安琪儿小姐可是有一颗大心脏的,过去所作所为,可是比这份特殊的工作更加阴暗和危险。

    如此一来,他也更加好奇,安琪儿小姐和那位上原专务的关系了,再加上本就不同凡响的键盘手和知音爱美,曾经有过离奇经历的女人和正处于离奇经历中的女人,都汇聚到了同一个男人身边。马恩愈发觉得,这位上原专务不简单。

    “肯定是骗人的。”知音爱美小姐毫不犹豫地说:“伪造名片,谁不会呀,仅仅一张名片不代表什么。”

    “爱美,做这份工的人都有记录,可以查阅相关资料,想要做假可没那么简单。”女经纪人这般说到。

    “就算她真的在做这份工,也不能证明她不是妓女,我可是,我可是……”知音爱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没能把话说完,表情显得很差。她顿了顿,再次用央求的语气对马恩说:“马恩先生,你真的是安琪儿小姐的朋友吗?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就是个妓女。”

    “我想知道你和上原专务的事情。”马恩没有直接答复,而是这么说到。

    知音爱美有些纠结,求助般看向女经纪人,可女经纪人却用和马恩一样的眼神看过来,让她不禁沉默下来。

    “我也想知道,爱美。我可是你的经纪人,你和上原专务的事情,不应该瞒着我。”女经纪人严厉地说。

    “我这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知音爱美委屈地说。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女经纪人说。

    “就算早点告诉你,你也只会反对吧?”知音爱美被女经纪人盯着有些畏缩。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你的经纪人!我必须确认,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要对你的未来负责,要对乐队的未来负责!”女经纪人看着知音爱美的样子,又是一股恼意涌上心头,就好似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我和音次是两情相悦……”知音爱美还想强调,就被女经纪人打断了,“我不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我说过了,我是经纪人,不是给人牵红线的。你现在的样子,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而且还很自私,同时也违反了合约。你想成为专业人士,可你的表现一点都不专业!”

    马恩先生觉得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经足够了,便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清脆的声响将两个女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觉得,还是先听听具体的情况吧。”他的声音不仅平静,而且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虽然音量不大,但知音爱美和女经纪人却感受到了很强的压力,就好似自己在被真正的上司训斥一般。

    “是,是的,爱美,跟马恩先生说说,你和上原专务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女经纪人连忙催到。

    “我,我在加入乐队之前就已经和音次相识了。”知音爱美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正式的音乐会上,当时我还没决定将来要做什么,是音次让我下定了决心。”

    “等等,你是说,是上原专务让你决定干这一行的?”女经纪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音乐,只是过去没有机会表现出来。”

    “不,是音次让我明白了,我的天赋是什么。”知音爱美连忙解释:“你们调查过我的过去,也应该知道,我过去都不怎么参与音乐上的事情。我只是比较喜欢音乐而已,而且,喜欢的也不是流行乐,而是交响乐和民族乐。”

    “……这可真是。”女经纪人按着额头苦笑起来,若不是这些话出自知音爱美本人口中,她还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自己手下的音乐人了。在这些年里,她竟然没想过,这位音乐天才喜欢的竟然是交响乐和民族乐,平日里,这位女鼓手可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当时音次就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听完了整场音乐会。”知音爱美就像是陷入了甜美的过去般,带着缅怀的笑容,娓娓说到:“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是间幕的时候,他主动和我搭话的。我当时可紧张了,因为我就是个不起眼的丑小鸭,从未被男人主动搭话过。”

    “是搭讪吧?”女经纪人没好气地说。

    “没有呢,我们就是讨论了音乐会,才发现有很多相同的观点。”知音爱美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回忆好了起来,“音乐会后,我们去吃了一些东西,他跟我说了很多音乐的事情,当时我还以为他是音乐人呢,没想到他的工作竟然和音乐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呢?”马恩说:“你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交往密切起来了?”

    “嗯,他邀请我去看了好几场音乐会,问我:未来有什么打算?这么喜欢音乐的话,就去做音乐好了。”知音爱美这般说到:“我一开始当他在说笑,因为,我只是普通的听众罢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去做音乐。不过,音次对我说,我拥有音乐天赋,坚持个几年,一定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让我去试试。”

    “然后,你就选择了现在的乐队?”马恩问。

    “没有,我连乐器都不会用,怎么加入乐队呢?”知音爱美说:“是音次出了主意,还教会我使用乐器,他是我的音乐老师,我所有的乐理知识都是他教的。我也没想过,自己真的有音乐天赋,那些看起来很复杂的东西,很难的乐器,一下子就入门了。”

    “……也就是说,因为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所以才一直没有接触音乐的打算?”女经纪人知道这个女孩是个天才,也一直被许多人奉为天才,但也没想过她接触音乐会是在这般境况下。如今她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上原专务对这个女孩的影响如此之大了。这个女孩大概有点师生恋的情结吧,女经纪人在之前也没想过,那位上原专务似乎对音乐很了解。

    “是的,是音次开发了我的天赋,只有他能真正深入的理解我的音乐,理解我这个人。”知音爱美深情地说。

    她的这一番深情的话,让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那么,被诅咒的手稿呢?”马恩突然问道:“你们一直对手稿的来历含糊其辞,我觉得,知音爱美小姐,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了。”

    女经纪人有些愕然,她不太明白,怎么话题又转到被诅咒的手稿上了。自从手稿被这位马恩先生带走之后,她就很久都没记起这件事了。但她很快就明白了马恩这句话的用意,知晓一些情况的她不由得将目光转到知音爱美身上。

    她的目光让马恩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是的,被诅咒的手稿其实是音次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知音爱美似乎经受不住女经纪人的压力,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一直没说明为什么会得到这份手稿,就是音次建议我这么做的。他希望我能够在乐队站稳脚跟后再拿出来,这样就可以巩固我在乐队的地位。”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女经纪人冷着脸说。

    “可是,事实确实如此。”知音爱美硬着脖子回答道,“那是音次送给我的礼物,我才不会轻易交出来呢,结果还被你送人了……”

    这般说着,知音爱美有些柔弱地看了一眼马恩。不过,马恩可不理会这点小情绪。

    “上原专务教会你音乐,告诉你进入音乐圈的方法,还给了那些手稿。”马恩平静地点点头,“看来,上原专务确实待你不薄,知音爱美小姐。”

    “那是当然的,音次对我可好了。”知音爱美连忙说。

    ——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呀,知音爱美小姐。

    马恩心中如此想到。知音爱美小姐在乐队备受宠爱,压力说大也大不大,要不是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这些事情想必会被知音爱美小姐一直隐瞒下去吧。被诅咒的音乐手稿为何会出现在那支乐队手中,还被当作噱头进行宣传,这是马恩一直都没能完全弄清楚的事情。如今所知,所谓的“继承”,倒也不完全是噱头。

    被诅咒的手稿来自于上原专务,如此一来,上原专务会和键盘手扯上关系,倒也不难以理解了。问题是,上原专务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手稿呢?如果他和键盘手同样是老相识,为何不将手稿交给键盘手,而是交给知音爱美小姐呢?

    键盘手,音成小姐,可是音成大悟时代的人,她又是否知道,音成大悟的手稿就在上原专务的手中呢?

    上原专务肯定有秘密,但是,安琪儿小姐又是怎么回事?马恩可从未想过,会和安琪儿小姐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而且,马恩也不会忽略,知音爱美一直在宣称,安琪儿小姐是个妓女——过去她确实是,可是,很难想象她会自己暴露出来,也很难想象,她还会继续过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