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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夺命狂奔

    姑且称之为八臂独眼巨猿的怪物虽然在这个星球上找不出类似的动物,但其形体比之其它无可名状的怪物又具体许多,至少可以令人联想到猿猴。它直立行走,身体比例、双脚、手指和臂膀的形状结构清晰,和人们常识相符,就像是猿类放大之后,多加了几个手臂,再套上一个古怪的脑袋。

    也许正因为这是距离人类想象不远的怪物,所以,即便它差不多有十米高,拳头如同水缸一样大,雄壮的身躯和手臂几乎堵住了公园大门,凶狠吓人,依旧无法让马恩产生过去遇到怪诞离奇之事物时的恐惧。马恩只是在想:这东西就好似从人们笔下的漫画里走出来的想象作品。

    未曾超出想象力的怪物仅仅是挥动八个拳头,就在原地掀起了风浪。扑面而来的大风吹得众人头发纷飞,衣衫作响,夹杂其中的沙尘令人不由自主眯上眼睛。佐井久之用“旋律”召唤出来的幽灵鬼怪不断出现,却一团团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阵风浪撕碎一样。

    只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就觉得这些幽灵鬼怪十分脆弱,但佐井久之当然没有用出全力。他依旧觉察到了,真正让这些幽灵鬼怪变得如此无力的,依旧是“旋律”。在风浪啸叫的时候,一种奇异的节奏掺杂其中,对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可却令这些幽灵鬼怪变得不堪一击。

    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察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听到的“旋律”有某种杂质,没有清晰的指向性,如果是怪物发出的“旋律”也就罢了,但他不由得怀疑——

    “那个怪物的‘旋律’,你们听清楚了吗?”佐井久之问到。

    “……可真是奇怪的旋律呢。”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我们该不会是陷入幻觉中了吧?”

    “要不你上去给它走揍一拳,看看是不是幻觉?”乌克兰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拉响了小提琴。无形的冲击从地面刮了一层水泥和石块,如天女散花般奔向八臂巨猿。冲击稍稍让空气扭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怪物的健壮身躯出现一阵涟漪,就好似水中的倒影,那些水泥石块就这么直接穿了过去。

    没有击中,真的是幻象?乌克兰女人也不由得这么想到。冲击过去之后,八臂巨猿依旧停留在门口处,张开手臂,发出呜呜的叫喊。可是,明明能够让人感受到强烈的攻击性,在面对两次试探性的进攻后,却依旧不见进一步的动作,不免让人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愿意上前给它揍一拳。在午夜回响里,哪怕只是幻觉,也是会死人的。更何况,按照常理和经验来说,哪怕眼前这个八臂巨猿真的是虚张声势的幻像,也理应存在另一些致命的玩意与之配合——众人之前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们更相信,这种感觉不是骗人的。

    无论是佐井久之的幽灵鬼怪,还是乌克兰女人的冲击波,其目标都不仅仅是眼前可见的怪物。广泛的攻击范围,正是用作投石问路之用。可现在,除了八臂巨猿之外,没有更多的东西从这两次攻击中暴露出来。

    “你们觉得这东西有多强?”马恩问道:“你们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东西本身吧?”

    “关键在于‘旋律’——”一号还没解释完,眼前的局面顿时一变,他不禁喊道:“小心,那怪物过来了!”

    一直伫立原地的八臂巨猿似乎解开了某个无形的枷锁,八臂手臂拧住空气中的某物,用力拔出来,扔向两旁。可没有人看得见那是什么,也没听到破坏和撞击的声音。怪物的动作就好似默片一样,有一种古怪的滑稽感,可在这么做之后,它确实向前迈了一大步。

    地面在震动,所有人不约而同跳起来。马恩第一次感觉到了明确的危险,那来自于自己脚下,身体反射性动起来。众人在跳跃中,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下一刻,只见一串串锥状立柱从地下钻出来,只是一眨眼,密密麻麻的石刺已经覆盖了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着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和运动能力,单纯只是尖刺的突袭,无法给大家造成任何损伤。不过,在下落的时候,尖刺之中又钻出七歪八斜的尖刺,更有的尖刺直接喷射出来。在呼啸声中,众人各施手段,或是半空再次跳起,或是直接横移,或是直接踏上这些尖刺……种种不合常理的动作,就好似电影里那些荒谬的场景。

    马恩直接用黑伞砸开了从后方袭来的尖刺,接力落在柱状尖刺的顶端。棺材和尖刺发生碰撞,但这个棺材厚实沉重,竟然一点损毁的迹象都没有。从侧方传来呼呼的风声,一片阴影笼罩了头顶,迅速放大,那只八臂巨猿怪物竟然跃起十多米高,从天而降,好似要将人们压成肉饼。

    马恩甩动棺材,向侧方的八臂巨猿掷去。眨眼间,两者碰撞,可是,棺材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穿透了这个怪物的身躯。八臂巨猿的胸膛再次浮现涟漪现象,可拳头已经挥过来了。

    马恩撑开伞面,正面迎上这一拳。巨大的压力顿时延着伞身传来,这个压力可不是幻觉。马恩的身体就好似失去了重量,向后飘去。他一抖手,棺材便被锁链扯回来,正正砸中八臂巨猿的后背,可也一如前次,再次穿透了它的身体。

    八臂巨猿直挺挺落在地上,在巨响和漂浮的烟尘雨雾中,众人都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尖刺同样穿透了它的身体,就好似穿透了一个虚拟的影像。八臂巨猿的身体不断泛起涟漪,但没有变得透明,依旧给人雄壮厚实的存在感。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黑衣人不由得碎碎念道。己方三番五次的攻击对其无效,可对方的攻击却是实实在在,如果不能破解其中的秘密,这场战斗就不用打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马恩却是这么做的。在众人哑然的注视下,马恩的身影化作一抹深红色,带着棺材向公园大门冲去。

    “不用与之纠缠,大门已经空出来了。”他的声音传来。

    “笨蛋!马恩!那边肯定还有陷阱!”黑衣人不由得喊道,他可不相信,公园大门处就只有一个怪物在守门。

    “我没听到旋律。”雷特却拉着哈姆跟上了马恩,“那个‘旋律’是回响的余音!”

    乌克兰女人和佐井久之都反应过来,来不及仔细去聆听,就见到键盘手和吉他手越过头顶,同样向大门的方向扑去。乌克兰女人和佐井久之更相信这两位,立刻紧跟而上。还有犹豫的就只剩下黑衣人和一二三号了。可是,就是这么一犹豫,八臂巨猿已经横穿丛丛的尖刺,咆哮着朝他们挥起水缸大的拳头。

    这个怪物的速度不算快,但拳头的威势可不作假,比之前更狂爆的风浪吹得黑衣人和一二三号身体歪斜,几乎站不住脚。他们可不愿意学着刚才的马恩那样,与这个怪物正面碰上,只能再次散开。

    八个水缸大的拳头还是慢了一步,可尖刺和地面陡然炸开,碎片向四面八方散射,如长了眼睛一样,追上众人的后背。黑衣人的身体灵活一转,便藏身在稍大一些的尖锥柱体后方。扑向一二三号的碎片在半空一滞,迅速缩小成黄豆,眨眼就成片消失了。

    而前往大门的其他人,则是乌克兰女人拉响了小提琴,利用冲击波将这些危险的碎片吹飞。她释放的冲击波拥有奇异的指向性,在冲击波范围中的佐井久之等人完全感觉不到冲击的力量。

    马恩率先冲到公园大门前,为了以防万一,直接挥动黑伞,朝看似空无一物的前方砸去。一种奇怪的阻力传来,黑伞明明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却仿佛陷入泥潭一样,阻力不断加大。紧接着,更大的反向力传来,欲要将黑伞推回去。马恩松开伞柄,扯动锁链。在黑伞被奇怪的反作用力掀飞之前,沉重的棺材便砸在伞柄上。这一砸,黑伞在半空停顿下来,马恩又一脚踹在棺材上,陡然爆发的推力让黑伞直接射出门外。

    好似刺穿了什么东西,空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爆鸣声,紧跟在马恩身后的佐井久之等人只感到心脏急跳,脑袋一阵晕眩。他们的脚步一顿,而前方的深红色已经紧随黑伞越过公园大门了。

    马恩终于停下脚步,回身望去,棺材重重落在他的身旁。黑伞则好似被无形的绳索牵动,在下落的时候,便打着转,反向落回马恩手中。马恩可以清晰感受到,这条无形的绳索就是他体内的阴阳二气——这种看不见的气感,就好似肢体的一部分,看似脱离手掌的黑伞其实从来都没有与他分开过。

    杂耍一样的技巧让大门另一边的佐井久之等人瞪眼,如果是利用“旋律”,做到这些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他们一直没有听到马恩的“旋律”。雷特似乎听到了一些,可他同样不觉得,是“旋律”的力量在起作用。

    ——马恩先生的手中,没有丝线吧?

    雷特看过漫画,里边的人其实是用细小得肉眼看不到的丝线,完成这种如杂耍般的动作。听起来有点科学,可实际看到的时候,只匪夷所思的感觉。

    “门口有东西堵着。”马恩正了正深红色的礼帽,平静地对门后的诸人说到。更远处,黑衣人和一二三号还在和那个怪物周旋,灵巧的身体和灵活的动作,让怪物不断发出怒吼,可四人也拿这个怪物毫无办法。他们也开始撤离了,只是,总会有一人被怪物追上。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有点儿危险,其他三人不得不返身相助。

    八臂巨猿没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尖刺的喷涌只是惊鸿一瞥,之后全是靠巨大的身体和八个拳头,挥动拳头的时候也没什么技巧和节奏,看起来完全依靠蛮力。然而,它的手臂很多,动作也快,仅仅是质量和速度,就足以让人有一种走钢丝的危险。

    而且,它的速度还在不断上升。在马恩离开公园的时候,它已经可以勉强牵制住两人了,这种暴力性的提升几乎看不见终点。黑衣人的“门”本就不是攻击性的,条件限定也十分严格。一二三号也尝试过使用自己的“旋律”,可奇妙的力量落在这个怪物身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自己的“旋律”无法发挥理想的效果时,四人就有些狼狈了。怪物似乎放弃了已经抵达公园大门的其他人,只追着他们狠揍。即便如此,他们也在一点点靠近公园大门。

    “喂!你们这些家伙,别看戏啊,帮个忙!”黑衣人叫起来,佐井久之等人明明已经在大门前停步了,却连自己这边看都不看一眼。只有自己四个陷入困境中,哪怕现在还没有发生致命的险情,也让人有点心理不平衡。

    佐井久之转头看了那边一眼,再次挥动竹笛,有一群隐隐约约的幽灵鬼怪从烟尘雨雾中钻出来,扑向愈发凶猛的八臂巨猿。这一次,这些幽灵鬼怪彼此交融起来,形成巨蛇般的形象,猛扑到怪物身下,缠住了它的双脚。然而,就如同上一次那般,很快就烟消云散。

    怪物被迟滞的时间堪堪一秒,但这一秒的时间,依然让黑衣人和一二三号拉开距离了。

    另一边,乌克兰女人再次拉动琴弦,冲击波让门柱之间的空气变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漩涡。可是,旋转的力量就好似被另一种力量拧着,只转了两三圈,就开始缓缓恢复原状。哈姆趁着漩涡还在的时候,手臂用力一甩,也看不到他扔出了什么东西。

    在众目睽睽中,就好似有另一扇门从漩涡之中撑开了,隔着这个空隙,可以清晰看到另一边的马恩。弥漫在四周的雨雾,被风一吹,便穿过了一个隐约的门。其实,佐井久之也尝试过“开门”,可是,阻挡公园大门之间的无形之物让“门”无法维持。

    如果选择大门周边的墙壁,似乎也可以直接翻出去,但没有人选择这条路——谁也不清楚,这个公园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既然正门可以走,没人想要走看起来的捷径。

    一行人穿过哈姆趁机制造出来的“门”,轻易就离开了公园。黑衣人和一二三号正夺命狂奔,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八臂巨猿那巨大的身影正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