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马恩的日常 > 第七百二十二章 功体,气血双流

第七百二十二章 功体,气血双流

    阴阳二气一直存在于马恩体内,仿佛从体内某种冥冥的深处滋生,在无法用现代科技仪器观测到的体内脉络中循环,又回归那冥冥的深处。它起初是一种暖意,比内在之眼更像是由《七转洞玄秘录》诞生的诡异离奇之存在,甚至在简单的联系中,也能直接找出其和马恩解读出来的诡异莫名的“二十四节气”的关联。但在实际应用中,阴阳二气同样对结缘神的怪物们有着非比寻常的作用。

    在马恩对《七转洞玄秘录》遗留下来的二十四个奇怪符号进行研究和理解的过程中,阴阳二气几经变化,才逐渐变化成如今的模样——那并非肉眼或科技产物能够直接观测到的存在,迄今为止,马恩只能通过自身的感受,以及阴阳二气对自身和外物的实际作用,来确认其真的存在,而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

    在每一次遭遇怪诞离奇之事物时,阴阳二气往往能够带来一些有利的契机,这是马恩的经验总结。甚至可以说,在所有怪诞离奇之事物对马恩自身的影响中,唯有阴阳二气总是带来正面的影响力,并且没有发现任何直观的副作用。

    然而,马恩并非时时都能感受到阴阳二气的存在,他还发现,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自己甚至无法意识到阴阳二气的存在。就如同内在之眼一样,自己并非是主动感受和体会阴阳二气的,也无法在这方面采取任何主动的措施。即便如此,这阴阳二气就如同是灵魂、意志和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否意识到它的存在,无论是否能够通过主观意识去控制它,它依旧存在于自身体内。

    它一如既往的循环着,直到某一时刻,在某种契机的作用下,陡然绽放出强烈的存在感。

    现在,痛苦中的马恩再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再一次抓住了它的力量。

    深红色可以是一种颜色,可以是一种感受,可以是一种形容,在此时此刻,它甚至不具体代表某种意义,而是由复数意义构成了一种炽热的冲动。深沉的色彩,在马恩的眼前迸射出光芒,将他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照得通红。这光彩本是暗沉的,却在此时华丽而耀眼。

    马恩忍不住眯起眼睛,只觉得自己因为痛苦和恐惧而产生了狂乱的情绪,看到了幻觉。从眼睛传达的,从手中触感传达的,都是幻觉。若不然,自己明明抓住的只是一条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深红色领带,为何却如同抓住了炽热的光芒呢?

    本是冷热交织的阴阳二气如被炽热得发红的钢水浇注,在马恩的体内游走。那浸透了骨髓和内脏的痛苦,那深入灵魂的恐惧,全都暴露在这股炽热的奔流中,一点点融解了,蒸发了,连渣滓都不剩下。马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肌肉骨骼,乃至于骨髓和大脑,在这股炽热中被重新锻造、重构、变质,那就仿佛是性质单一的钢铁变成了性质复杂的合金。

    不知为何,他在这炽热的洗礼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祖国所流传的一种说法:洗经伐髓,锻骨通脉。

    下一刻,马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从蝙蝠状怪物和内在之眼的想象中挣脱出来了。那两个怪诞离奇之事物,没有从自己的意识中消失,它们依旧栩栩如生,如真的盘踞在自己的大脑上,但自己却能够在两者的存在感中,去感受和思考更多的东西。

    那并非是这两个怪物的存在感下降了,正好相反,马恩觉得它们更加精细了。马恩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若要形容的话,或许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和想象视为一种结构,那么,这个结构正变得更加坚韧广阔——可即便这么形容,也让马恩觉得无法表达自身感受的万分之一,甚至带来了极大的误解。

    无论如何,马恩觉得自己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发热,但这股炽热没有将脑浆蒸发,反而像是深入了脑髓之中,随同阴阳二气灌入内在之眼中。

    从内在之眼中长出的藤蔓和枝条似乎得到了灌溉和滋养,猛然飞腾起来,如张牙舞爪的触须将蝙蝠状的怪物束缚起来,而这蝙蝠状的怪物似乎贪图吸食,又像是被那炽热的大脑黏住了,竟然毫无一丝反抗之力——这个场景仅在想象之中,却又如同真实的感受,马恩没有主动去幻想这一场面,这精细而又迅猛的动态,似乎就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马恩以为自己会“看”到两种不同怪物之间的龙争虎斗,也做好了被愈加猛烈的痛苦与恐惧侵袭的准备,然而,蝙蝠状的怪物被束缚之后,就好似躺在砧板上的鱼儿,即便枝条和藤蔓扎入它的体内,也不见它有任何动静。只见这只蝙蝠状的怪物不断干瘪,不断有泂泂的声音传来,枝条和藤蔓越勒越紧,在内在之眼里,似乎有更多的根须、枝条和藤蔓长出——内在之眼中的变化,对马恩而言太过朦胧,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让他觉得,这个蝙蝠状的怪物正变成这些萌芽植物的养份。

    整个过程没有发生半点变故,给马恩带来痛苦与恐惧的蝙蝠状怪物,毫无还手之力被分解了。当它消失之后,哪怕马恩主动去想象它的存在,主动去回想它的细节,也无法再勾勒出哪怕是有一丝熟悉的部分。最终能够想象出来的形体,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感觉和那个蝙蝠状的怪物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牵强附会的妄想。

    这个妄想出来的形象,无法付诸笔尖,无法对人描述,感觉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人类既有想象里的每一种怪物,都要比这个模糊的轮廓更加逼真,更有存在感。

    吃光了食物的枝条和藤蔓又悉悉索索地退回了内在之眼中。它们的存在感更加真实了,马恩觉得它们移动的时候,脑皮层都在发痒,留下了一种黏黏糊糊的痕迹,让人恨不得撬开自己的头盖骨,将自己的大脑用冷水冲洗一下。那是既难受又恶心的感觉,可比起之前的恐惧与痛苦,却又不足为道。

    内在之眼再次沉入他的大脑中,沉入想象的深处,马恩第一次感觉到了它自身所存在的沉重的份量,就如同空心的铅汞一样。马恩甚至可以在恍惚的错觉中,“看”到它所去往的深处,有一道孔窍正隐晦地散发出光芒,如同大江大河的阴阳二气,染上了炽热的深红色,如血河滔滔,一并灌入那隐隐发光的孔窍之中。

    在马恩的祖国,有一种流传千古的医哲理论:人体里有繁星一样的孔窍,有无数细致入微的经脉,那并非是肉眼可见的东西,却又是一种涉及人体结构与运作的复合结构。只有在“气”产生的时候,才能够“内视”到。

    在现代,这种医哲理论大都被视为糟粕,若有复证,也只认为是一种人体内在运作机制和连锁反应的形象化描述。可即便如此,要学习这种祖国流传千古的医学体系,依旧要背记一并流传下来的人体经脉图,而在实际应用中,也确实有良好的表现。

    那是对外国人而言十分传奇神秘,但对本国人民而言,却又习以为常的知识。有的时候,在不同的观念下,这种医哲理论依旧会被为怪异且离奇,有效却有无法令所有人都信服,很多由此产生的结果,无论好坏,最终都被视为怪谈和神话。

    但无可否认,在祖国的民俗文化中,那些怪诞离奇之事物,也往往与这种医哲理论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而这联系既是文化的一部分,也是充满了神妙色彩的想象力源泉。

    马恩从不否认祖国这个流传千古的医哲体系,也亲身体会过它的真实效用,他自身的所之所学,所思所想,本就被这庞大而神妙的文化所覆盖。可是,此时于恍惚中看到的错觉幻象,就好似在将那最为怪诞离奇的一部分,以前所未有的真切,放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比他至今为止所遭遇到的任何怪诞离奇之事物,都更加亲切,更加熟悉的东西,既在想象之中,又超乎想象之外,无法明述,倘若用语言表达,就会发生谬误。

    所谓《七转洞玄秘录》本是一本无法追究其来历的无名书,这名字也是马恩一时灵感的闪现所带来的名字。可此时此刻,马恩却有一种无需多言的恍悟,没有任何巧合感,只觉得这本书,真的就是这个名字,它之所以在自己的祖国,因为自己的祖国本就是它应该出现的地方。它的来历也许诡秘,它的经历也许离奇,也许它真的和日岛有一分关系,但这只是它的秘密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从不决定它的归属。

    因为,它的归属本就已经注定了。

    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马恩在恍惚中爬起来,他左右四顾,一时茫然,他的窥见、想象与猜测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仿佛在这心绪起伏中已然渡过了千年的时光。那恐惧与痛苦就如同南柯一梦,他悠悠从梦中转醒,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他看了看手中的深红色领带,又摸了摸头顶上深红色的礼帽,下意识整理身上的着装。他的衣服在挣扎中撕烂了一部分,即便如此,他依旧去抚平皱褶,拉直袖口,将深红色的领带重新系上——做完这些事情后,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样。

    阴阳二气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只要他一凝神,就似乎可以听到如汞浆流动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强健而沉稳,每一次心跳都在挤压出前所有未的力量。这力量渗透了骨髓,在血管中流淌,他下意识握住拳头,觉得好似抓住了空气,有一股阻力传来。

    他的脑海中依旧有“旋律”在回响,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但那已经不是莫名其妙的旋律,宏大却亲切,复杂又有条理,低沉时如同鼓声,高亢时如同唢呐,还隐隐约约有人们的大合唱。当他专注去聆听这“旋律”,阴阳二气便骤然加速,血脉偾张,血液蒸腾,化作一丝丝血气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孔中喷涌出来,也让他觉得内心澄明,充满了勇气,仿佛任何矛盾、痛苦和恐惧都无法打倒自己。

    马恩彻底清醒过来,再次看向四周的一地狼藉,也没有任何后怕,也不再对这个安全屋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担忧,也许安全屋会被午夜回响侵蚀,但这种状况已经不足以成为自己继续前进的障碍。

    他提起黑伞,背上吉他箱子,直接推开大门。步出门外的时候,刻印在四周的奇异纹理和符号好似绽亮了一瞬,他脑海中的“旋律”渐渐高亢,似在这短短的密道中回响。

    马恩只觉得自己体内气血蒸腾起来,伴随这回响,穿透了毛孔,向这些纹理符号游去。他也亲眼看到了,这些纹理和符号正被覆盖上一层淡淡的血色,可却无法带给他任何惊异,仿佛它们本该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在来时,眼前的水潭本是覆盖了层层的油腻与脏污,可此时,水潭表面同样染上了一层红色。水色仿佛去掉了油污,淡红却又清澈。当他重新跳入水潭,也没有任何冰冷的感觉。

    马恩再次回到下水道里,在这个被菌毯和异常生态所覆盖的阴暗莫名之处,那种步步惊心,草木皆兵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尽管眼前所见,依旧不同寻常,可马恩的心中没有半点波动,既不恐惧,也不忧虑,更没有半点迟疑。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可见或不可见的阻碍。当他钻出下水道,重新回归到那遍布迷雾,灯光晦暗的世界里,便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绵长有力,仿佛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将迷雾也卷入其中。

    在马恩面前,迷雾一时间稀薄到了难以遮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