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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知音爱美的努力

    马恩和鹫峰红苑离开几分钟后,众人所在的房间变得十分安静,每个人似乎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但具体要说都在做些什么,却又实际看不到。期间有一些窃窃私语,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有点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倒的感觉,两人打算说点什么,可发出声音的话,在安静的房间里就格外清晰可闻,便又让她们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就好似打破了某种默契。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真想跑到外边去。这个房间里的人太难以交流了,哪怕有一个之前很亲切的外国女性,还有三个本国的男性,可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发现,自己很难与他们的目光对上。

    房间里的空气就好似一场耐力赛的比拼,谁先打破僵局谁就输了——从常识来看,这很可笑,但就在这种状态下,沉默竟然就如同病毒一样传染。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对这些人实在有些无话可说了,四目交流时,那眼神都在说:马恩先生的朋友都是一群怪人。

    本来,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来参加婚礼,还打着结识权贵名人的念头。但到了这个时候,这种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觉得当初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唯一谈得上话的大人物,那位警视正也早早退场,这是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这婚礼真是彻头彻尾让人大开眼界,要说独特,那可真是她们在日岛活了那么多年也未曾见过的“独特”。

    “怎么还没过来呢?”知音爱美小姐还是忍不住了,对房间里的人说——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为新郎准备要花一点时间吧。”还是乌克兰女人回话了,知音爱美小姐心中感激不尽,但这话结束后,可怕的沉默又淹没了房间。

    “大,大家都是做什么的呢?”知音爱美小姐本来不想开口了,但经纪人小姐猛推她的肩膀,实在让她为难,绞尽脑汁才想起,其实众人会面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全都是在和熟人聊天了,当熟悉的人离开后,剩下的当然都是陌生人,按照开场的礼节,自我介绍是十分必要的。

    想到这一点,知音爱美小姐突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觉察到这一点?外乡人也就罢了,那几个本国人,还有一个是警视厅来的呢,竟然都忘记了这个最基本的社交礼节,真是不像话。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躬身,带着一种工作面试的紧张感——她觉得自己也就是面试和登上舞台时是这么紧张了——绽开营业性的笑容说到:“我叫知音爱美,是一个歌手,今天过来是为马恩先生的婚礼表演助兴的。我看到那边两位也带着乐器……也是同行吧?”

    她指的自然是站在房间角落里,背着光,让阴影遮住了大半身体的吉他手和键盘手。她其实很早就在意这两位了,毕竟,带着乐器过来的人可不多,就连她自己也什么都没带。其实是马恩说过,她们不需要准备那些东西:“婚礼上什么都有哟,你们直接过来就行了。”

    但结果呢?她一看到这两位似乎是同行的音乐人,就隐隐有点后悔了——自己真是没有半点专业意识。这种懊恼,在经纪人小姐那边也差不多。她们不能说马恩的不好,但是,听信对方的结果,虽然不能说很糟糕,但却是“惊喜”连连,让人喘不过气来。

    “还有这位,是我的经纪人。”知音爱美小姐匆忙拉过经纪人,对众人介绍到,又小声对经纪人说:“这才是你的工作吧?怎么都让我做了?”

    “这是你正式登上舞台前的修行!修行,你知道吗?就是要突破你自己!”经纪人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现在就是要锻炼你,我早就熟练了,可你还差得远呢。正巧,这里就有机会,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经纪人小姐说了一通大道理,让知音爱美小姐既尴尬又晕乎乎的。她觉得经纪人小姐的声音太大了,好似房间里都有回音了。

    经纪人说罢,也绷着脸朝众人笑了笑。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艰难的社交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不过,两人都看到了,站在阴影中的吉他手和键盘手,好似释放善意般,刻意从阴影中奏出来,向自己这边点点头。这两人依旧没有说话,他们似乎在见面之后,就一直刻意保持着和众人的疏离感。脸上的表情也不好说,虽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谈不上是很让人舒坦的表情。可对比之前的僵硬气氛,仅仅是点点头,也让知音爱美小姐松了一口气,心中好受多了——她本来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己的自我介绍被对方视若无睹,那真是太可怕了。

    “我是佐井久之,警方的人。”佐井久之的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他认识房间里的所有人,也跟所有人做过相当密切的调查和往来。常理来说,他应该为两位坐立不安的女性解围,但说到缓和气氛,他是不打算主动做的。尤其在深知这支队伍里有太多“隐性炸弹”的情况下,他甚至觉得,在这份压抑尴尬的气氛中保持被动,其实是一个极好的自我保护方式。

    佐井久之当然清楚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身上也有“某种麻烦”,但也更因如此,才更应该疏离彼此之间的关系——这就跟保存危险物品时,尽可能切断彼此之间的关联,各自隔离保存一样。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这里有普通的女性遇到麻烦,他会毫不犹豫地去为对方解围。若是在普通的交往场合里,他早就主动去当缓和气氛的那个人了。

    然而,房间里的人,无论看起来有害无害,实则都是连他都感到棘手。

    即便如此,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的困境,实在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算了,知音爱美小姐,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哈姆雷特二人组里,依旧是哈姆开口了,“不要和这些人牵扯太深比较好。之前你也看到了,有个全身都包在黑色紧身衣里的怪人……你难道不觉得他是个麻烦的家伙吗?但那个家伙,也算是这里说得上话的人之一。俗话说,物以类聚,你真想认识我们吗?”

    哈姆的话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讽刺。知音爱美小姐只觉得心脏好似被针扎了一样,脸上又是一阵尴尬的潮红。这一次,还算是熟人的佐井久之和乌克兰女人都没有劝解,也颇让她感到一种孤立感。

    “也,也没什么啦,那位黑衣人先生是穿着古怪了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吧?”知音爱美小姐连忙补救,“马恩先生也是一个怪人,大家都是马恩先生的朋友,都有点古怪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也是的,对不对?”她向经纪人小姐投去求助的目光,却没想到经纪人反倒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抱歉,我觉得自己挺正常的。”经纪人小姐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啊——”知音爱美小姐崩溃般抱住头,“我不理了,连你都欺负人!”

    “喂喂,别在这里哭呀。”经纪人小姐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经不起打击呢?”

    “反正我也是怪人,我就不跟正常人说话了!”知音爱美小姐赌气地拍开经纪人小姐的手,“都说你来了,你才是专业的吧,你可是我的经纪人呐!哪有置身事外的。”

    “修行嘛,修行……”经纪人小姐又这么说。

    “修你个头啦!”知音爱美小姐气愤地捶了她一下。

    “哎呀……这可真是的……”佐井久之也觉得无法再坐视不理了,他烦恼地拍了拍额头,“知音爱美小姐,大家都是好意哟。你也清楚,这次马恩先生的婚礼有多麻烦,大家都在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呢,也不是故意怠慢你的。只是,和我们这些人太过接近,可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他说得很委婉,但几乎是摆明着说开了。

    “能有什么麻烦呢?大家都不是来帮忙抓坏人的吗?”知音爱美小姐只觉得这话可笑,完全无法理解,“我之前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来参加马恩先生婚礼的人都不一般。可我们有同样的目标,有同样的勇气,难道我们不是同伴吗?如果这样都不算同伴,那什么才算同伴呢?难道你们觉得我就是懵懵懂懂地被马恩先生骗过来的无知少女吗?”

    房间里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同样的想法,但都没把那句“难道不是吗?”的反问说出口。哪怕他们也清楚,能够进入这次婚礼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但他们依旧对这位知音爱美小姐和她的经纪人有一种很深的隔阂感,从一开始就没觉得是一路人。

    直到现在,哪怕知音爱美小姐这么说了,他们能够理解,却仍旧无法感同身受的认同感。

    “不,你们可不是无关人士。”哈姆多少也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那么大,雷特都在一旁戳他的腰了,楚楚可怜的知音爱美小姐让人很难真的做到铁石心肠。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我承认之前是故意的,但现在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哈姆烦躁地挠了挠头,向知音爱美小姐鞠躬,“抱歉了,知音爱美小姐,是我太过固执了。对了,叫我哈姆就好,这位是雷特。”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同伴。雷特也善意地朝两位女性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嗯,那就原谅你吧。”知音爱美小姐放下掩住面的手,向对方吐出舌头,做了一副鬼脸,“你才是真正的笨蛋呢!”

    “喂——”哈姆顿时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我跟你说,我没有和其他人交朋友的想法,我们来婚礼,是不是有同一个目标,暂且不说,但我完全不想在这之后和他们还有任何来往。包括那位马恩先生。”

    “哎?你不是马恩先生的朋友吗?”听到这么决绝的话,知音爱美小姐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突有所觉:似乎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和马恩先生的关系,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复杂。就连参与这次婚礼,似乎也带着不同的心思,甚至就连恭贺新婚的心思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都不想掩盖这一点。

    这么复杂的场面,只有在小说里才出现过。

    ——可是,这也太惨了吧,马恩先生!

    知音爱美小姐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她真是为这场婚礼的荒唐五体投地了。

    可既然对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知音爱美小姐也不好意思再为难这些人。她总算是明白,为何众人聚集一堂,气氛却那么僵硬古怪了。这些人对彼此面和心不和的情况心知肚明,也乐得如此,唯有自己和经纪人被蒙在鼓里。

    “关键还是马恩先生和警视正先生吧?”经纪人小姐突然插口道:“他们在的时候,你们可没有闹得这么僵硬。你刚才说的黑衣人,他确实挺古怪的,但参考马恩先生,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你之前说,他能说得上话……我倒是没那种感觉。他的话,真有马恩先生和警视正先生那么有份量?”

    “他和另外三人加在一起,等于一个马恩先生,比警视正先生更有力一些。”哈姆没有否认这一点,也不打算掩饰什么,“那四个外国人,是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的,他们背后的政治力量很强。这一点,佐井久之你更有体会吧?”

    他看向佐井久之,对这个日岛特派员,他虽然也不是很放心,但毕竟是自家政府的人,所以也没什么敌意。当然,在他心中,警视正的地位理所当然高出这位佐井久之一头。哪怕警视正不是午夜回响行走者,但是,即便是佐井久之这样的人,也是在政府里当差,用来判断双方地位的方式,当然不是用午夜回响行走者的方式。

    “政治力量?”经纪人小姐有些错愕,她倒是没想过这一层。虽然她知道,和外国人有牵连的麻烦,都是大麻烦。但这位哈姆先生的意思,明显和她理解的不在一个层次。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但这种事情……算是挺麻烦的。”佐井久之也含糊地赞同了。

    “你们就是这样,什么都藏着掖着。不是明摆着的吗?那些邪教和那些外国人有关系。”哈姆不屑地说:“国家层面级别的角力,这已经是十分困难的境况了。”

    “国家级别?”知音爱美小姐被这话吓了一大跳。她还是不能理解,一对新人的婚礼,哪怕再加上捉拿犯人,怎么又跟国家扯上关系了?哈姆所说的内容,对她而言就好似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原来如此。”经纪人小姐若有所思。

    知音爱美小姐顿时把目光转过去,狠狠瞪着她,仿佛再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知音爱美小姐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这些人应该没有骗人,可他们的话越说就越玄乎。

    “你可以理解为,好几个背景极大的大人物在为自己背后的势力说话。他们来到这里,代表的却不是他们自己。”经纪人小姐对她解释道:“你看,小说电影里都有这样的内容吧,例如豪门争端,政治斗争之类的。”

    “……可这不是小说啊。”知音爱美小姐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

    “所以你才头疼呀。”经纪人小姐摊开手,一副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