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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真假佐井

    众人换上的是日岛民族传统服饰,这在神社倒是不令人意外。日岛的民族传统服饰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究其历史,和千年以前的大陆交流有关,有人声称那是古早时期大陆人的着装改良,但大陆和日岛的往来虽然绵延不绝,但在这期间,彼此双方也发生过许多事情,导致双方的文化交流依旧充满了隔阂。

    无论是大陆的封闭,还是日岛的封闭,其内部各自发展,就如同一棵树上分出不同的枝杈,而这根枝杈又掉落地上,长出了另一棵树——无论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乃至于连品种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在科学的视角上,却不能再视为同一棵树了。

    日岛和大陆的关系密切又疏离,发展到如今,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一点仅从人们的衣食住行中就有端倪。大体上,日岛人为自己能够从同一棵树的枝杈上发展出另一棵树,是感到十分自豪的。事实上,从模仿到改良,再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树一帜的东西,这个过程也是日岛发展的核心道路之一。

    在大陆进行自我革新的时候,日岛也多是用猜疑的目光去看待吧——佐井久之是这么认为的,他当初见到马恩先生,知道其来自大陆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满心疑虑,不知道该如何去相处。他同样一直对大陆的自我革新始终保持一种观望的态度,那毕竟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变化,仅保留文化的核心概念,彻底改头换面——这种激烈的做法,曾经一度引起日岛的热议。

    实际上,就佐井久之听说过的有关大陆的情况,大体就是:这些大陆人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连“摸着石头过河”的口号都喊出来了。他喜欢大陆的古典,曾一度为身居大陆的人们感到悲哀,觉得他们会丢失许多东西。

    然而,在实际接触过马恩之后,他发现,对方的情况有点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并不是说对方身上多了一些什么,少了一些什么,而是有一些做法,在他的感受上,依旧充满了既视感——也许没有研究过大陆古典文化的人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触,但是,就佐井久之自己的感受来说,对方和他想象中的大陆人相比,在主导行为的思维上依旧存在一部分是他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就是他最喜欢的大陆古典的味道。当然,崭新的东西,出乎以料的地方,也是有的,可是,这位马恩先生向他证明了,这些大陆人或许并没有完全丢失他们曾经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家,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们——当佐井久之穿上自己国家的民族传统服饰时,就不由得心生这般感慨。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紧张,竟会触景生情,想到这么多不着边际的事情。

    大陆的过去和现在,在那位马恩先生身上完整地展现在佐井久之眼前,让他觉得自己对大陆古典的理解又加深了不少。这让他很庆幸自己来了文京区。

    “挺合身呀。”他转头对哈姆雷特两人说,之前对这两人说了一点重话,他就像缓和一下气氛。

    “是吗?我倒觉得一般般,神社帮忙准备的这些衣服,有点……普通?”哈姆看着自己和同伴身上穿的衣物,不由得说:“我还以为会更加独特一些。”

    “是哪样的?”佐井久之好奇地问,雷特和吉他手也看了过去。

    “就是,就是……嗯……”哈姆皱眉苦想,可表情渐渐变得尴尬起来,他发现自己无法找到合适的描述,他脑子里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哎呀,反正就是像漫画一样?”他含糊地咕哝着。

    “漫画?”佐井久之失笑,摇了摇头,“神社准备的衣服是朴素了一些,但料子还是很不错的,穿起来很舒服,他们没量过我们的尺寸吧?”

    “啊!就是这个,朴素!”哈姆顿时用力一拍大腿,恍然说:“我的意思就是朴素,我们要参加的可是百余年才一次的婚礼仪式呀,穿成这样就没感觉了。”

    “难道你还要留影怀念吗?”佐井久之反问,“现在的情况,除了我们这些当事人,谁都不知道我们究竟是穿了什么。不信等这次事件过后,你跟其他人说说,你看他们信不信。”

    “哎呀,你就不懂,这跟那些人没有关系,主要是我们啦。我们!”哈姆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快,语气激烈地说:“参加婚礼的是我们呀,难道你不觉得,独特的仪式就应该配上独特的服装吗?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仪式感?”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什么仪式感。”佐井久之的话让哈姆瞪大了眼睛,“我现在就觉得你的情绪不太稳定,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你应该更注意自我管理,哈姆。”

    “呃,嘛……”哈姆无法反驳,他挠了挠脑袋,扯了扯袖口,看着这身朴素的传统民族服饰,仍旧有一种缺憾的感觉。

    佐井久之摇摇头,然后看向雷特和吉他手。这两人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反应,雷特也不过是对“旋律”敏感了一些,可就是这位哈姆先生,敏感的地方和其他人似乎有点不一样。

    就在男人们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时,内间里响起女人们的欢声笑语,嬉闹的气氛高涨起来,有点令人遐思。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不断向内间的方向游移,随即又讥笑起彼此来。同行的几位女士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丑女,外貌全在平均线上,撇开那些特殊的身份不提,也各有性格——这些个男人都觉得,就算女人的性格和身份令人不敢恭维,但这些朴素的民族传统服饰穿在她们身上,肯定和身边这些假惺惺的男人完全不同。

    这么一想,就越是对身边的男人有一股嫌弃的表情。不过,理所当然的,他们唯独对自己感觉良好。

    就在男人们不断张望内间的时候,巫女鹫峰红苑带着四位已经换好衣服的女士们走了出来。简单描述一下:知音爱美小姐身上的衣服是浅绿色配小圆点图案;乌克兰女人穿的是紫蓝色配花朵图案;经纪人小姐是鹅黄色的条纹图案;键盘手小姐的是橙色和米色相间的菱形图案。

    当然,依旧是很朴素很寻常的日岛民族传统服饰,可放在这几位女性身上,却让男人们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所以,其实朴素也挺好吧?”佐井久之故意小声对哈姆说。

    “当然了,我们和她们又不一样,我们带把的。”哈姆也是小声嘀咕着。

    “不,我觉得,这是看脸的。”佐井久之整理了一下衣襟,挺了挺背脊。

    哈姆一瞪眼,他觉得佐井久之可能在讽刺些什么,但他不认为是在说自己,直到身边的雷特发出扑哧扑哧的窃笑声。

    “喂!混蛋,你在笑什么?”他气恼地拽了一下雷特的腰带,“他在讽刺你丑呢,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雷特没有说话,扔给这个好朋友一个白眼。

    “你觉得你的长相有多少分?”哈姆紧追不舍。

    “……”雷特直接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拽到了身后,他觉得这位好朋友有点儿丢人——不过,他也完全不气恼,因为他早就习惯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过命至交。所以,他也十分清楚,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和他说话,把他藏起来。

    哈姆果然老实下来,只在雷特身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让人听不懂的浑话。但他的声音很小,除非就站在他身边,否则是听不见的。雷特也觉得自己这位好友今天的情绪真是高涨,这让他有些操心,本来他一直都觉得哈姆比自己更加靠谱,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这位好友的情绪就像是一颗炸弹,经常会说一些不靠谱的话,做一些令人惊掉眼球的事情。

    “所以,他平时就是这样?”佐井久之小声问到。

    “抱歉了,别理他就好。”很少说话的雷特沉声回答。

    佐井久之耸耸肩,站在一旁就像个透明人的吉他手看着这副场面,就觉得这两位好友不去当搞笑艺人,真是被“旋律”耽误了。否则,说不定这对搭档此时就在民间大红大紫来着。他想起了自己的歌手梦想,也想过大红大紫,但说到天赋,他觉得自己不仅不如自己那已经过失的哥哥,也不如哈姆雷特这两人。

    吉他手的表情微微有些黯淡,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夜晚降临,将这些堪称是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坏事彻底解决掉。

    ——是的,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他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

    女人那边的气氛愉快又融洽,就算和男人们汇合后,也有一种男女泾渭分明的感觉,尤其在男性这边,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他们好几次想要插话进去,结果这些女人聊起来就好似没完没了,叽叽喳喳的,让他们根本找不到立足点。

    佐井久之观察一下,不禁对乌克兰女人“兰波”小姐深感佩服。他觉得再这样下去,队伍的小团体里又会多出一个女性同盟了。不,或许这个女性同盟现在已经成立了?

    佐井久之对马恩先生组建的这支队伍,除了报以苦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在马恩先生和警视正都离开后,他深深感受到了那种势单力薄,难以为继的感觉。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那我就带你们过去了。”鹫峰红苑扫视了一眼男性们,没有任何评价,直截了当地说:“应该就只有你们要去见新娘了吧?”

    “对,就只有我们。”哈姆在雷特身后叫起来,“不在这里的就是错过了,你不用在意,巫女小姐。”

    其他人都直知道他说的是谁:黑衣人和一二三号。

    突然间,众人悚然一惊,齐齐看向佐井久之。他们想起来了:这位佐井久之不应该是和黑衣人他们一起被马恩先生指派了任务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说,竟然没有人对他突然就出现在房间里感到惊讶,也没有人发现他是怎么混进这个房间的。

    在意识到之前,他们对这人的存在就好似理所当然一样。

    “佐,佐井先生?”知音爱美小姐瞪大了眼睛,“你,你一直都在?”

    “?”佐井久之的脑袋上像是蹦出了个问号,他反问:“我为什么会不在?”

    “你不是和黑衣人他们到神社外探查了吗?”哈姆反应过来,表情疑惑又带着几分凶狠。其他人也纷纷和佐井久之拉开了距离。

    “就是这个?”佐井久之一副愕然的表情,随即笑着说:“我听到你们要去见新娘,我当然也不能错过呀。”

    “可,可是你怎么听到的?巫女小姐和我们说这事儿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场吧?”知音爱美小姐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有特别的方法。”佐井久之平静地说:“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就算了,你们也算是对我知根知底,以我的能力,做到这些事情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哈姆半信半疑,佐井久之确实在自己这些人面前展现过那种奇特的“旋律”的力量,用那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去解释不合逻辑的事情,似乎有点儿荒谬,但似乎又是很正常的情况——毕竟,他自己也在使用那种奇特的力量。

    “你真是佐井久之?我刚才就觉得你有点奇怪。你的脸有点奇怪。”哈姆突然这么说:“真正的佐井久之应该比你更丑,更臭屁!没错,就是这样!”

    “哈?”佐井久之似乎生气了,“我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行,这个人不能去见新娘!”哈姆指着他大声说:“我怀疑这个人是邪教的人伪装的!”

    “……”佐井久之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对雷特说:“管好这家伙。”接着又对巫女鹫峰红苑说:“巫女小姐,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没关系,无论你是谁,当你进入这个房间,遵守了神社的规矩,都能去见新娘。”鹫峰红苑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其他客人对你有什么意见,请你们之后再自行解决。现在请随我来,你们的时间不多,等新郎准备好后,神前仪式就要开始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佐井久之倒是没什么疑惑的样子,比所有人的动作都快,紧紧跟上了她的脚步。其他人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佐井久之,也纷纷尾随而去。

    “雷特……他真的没问题?”哈姆拉着雷特落在后边,小声问道:“你的‘雷达’没有反应吗?”

    “不,完全没有。”雷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我觉得他是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