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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退堂鼓

    佐井久之的情况让人有些迷惑,但众人暂且也只能将疑惑藏在心中,就连反应最为激烈的哈姆也依旧选择与众人一道前往新娘广田小姐的房间。毕竟,佐井久之的账什么时候算都可以,但是,这个神社和这场婚礼的异常,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后边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一探究竟了。在哈姆看来,情报无论在何时都很重要,但时机的选择更加重要。

    这边的人,除了巫女鹫峰红苑之外,没几个人亲眼见过广田小姐,也很少听闻。在那些寥寥无几的道听途说中,这位广田小姐给人一种“大家闺秀”和“豪门千金”的感觉,但除开这些之外的所有情报都相当模糊。就连同样拥有政治背景的乌克兰女人“兰波”,对这位广田小姐也所知不多,虽然掌握了不公开的情报,但对这位新娘的印象依旧有些飘忽。

    “这位广田小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乌克兰女人似乎完全不在意佐井久之的真假,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真稀罕,我以为你们什么都知道。”佐井久之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更多讥讽的味道。他顿了顿才说:“抱歉,我对广田小姐的了解不一定比你多,如果警视正还在,你应该问他。你来到日岛已经好多天了,都没有去做调查吗?”

    “人生地不熟的,时间又这么短,我能搜集到多少资料?”乌克兰女人一副直言不讳的样子,“目标又不是马恩,为什么要调查这位广田小姐?”

    “那也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佐井久之平静地说:“等见到了,你打算对她说什么?你在巫女的访客簿上签名了,对吧?签名的人能够在紧急情况下和新娘见面,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和那位经纪人小姐都签字了。”

    “……知道吗?我越来越觉得哈姆的话很有道理。”乌克兰女人挑起眉头,审视着这个男人,“你真是佐井久之?”

    “要不然呢?”佐井久之表现得很坦然,“如果你想要怀疑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完全摆脱嫌疑,但你应该知道,这种怀疑毫无意义,‘旋律’的力量足以让我们做到许多超乎常识的事情。”

    “是的,也许就如你说的那样,但这不是你能摆脱嫌疑的理由。”乌克兰女人虽然这么说,但脸上没有多大动容,“马恩似乎对你在房间里也同样没有一点疑问,但你肯定他会就这样信任你?”

    “当然,因为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佐井久之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马恩先生有充份的理由不去质疑我,反而,只有你们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如此疑神疑鬼。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没有提醒你们任何一个人,事实上,我也因此瞒过了你们所有人。既然连身边的人都能瞒过,瞒过其他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例如那个黑衣人?还是邪教?”乌克兰女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其实,我觉得你这么做,对队伍成员之间的信任造成了伤害,弊大于利。”

    “谁知道呢?”佐井久之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女人,“我从来都不怀疑,这个队伍就好似被一根松散的绳子串起来的蚱蜢,但我也一直都觉得,这是一根弹性很强的绳子。”

    乌克兰女人没有再说话,落后几步,和佐井久之拉开了距离。一开始哈姆提出质疑的时候,乌克兰女人还没有这么强烈的疑虑,但和他交谈了这几句话后,心中的警惕不减反增。佐井久之这个人表面上似乎一如既往,但他的许多地方都有了巨大的变化,乌克兰女人越是试探,就越是可以感受到这些超出过去认知的变化。

    从她的角度来说,无论这个佐井久之是真货还是伪物,都不会让她更加轻松。这个男人的转变可不是说笑的,就像是从色厉内荏的食草动物变成了善于伪装和伏击的食肉动物。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重新评估对方。但在那之前,她更看重和本日的新娘广田小姐的会面。理由和哈姆是一样的,这个神社的古怪,让神前仪式变得不那么让人安心,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马恩所说的婚礼可不是单纯的婚礼。她有一种“被误导了”的感觉:正是因为马恩一直都把所谓的“陷阱”和邪教联系起来,才让她觉得,所谓的“陷阱”并不是婚礼本身,那所谓的神前仪式只是一个幌子。

    可现在的情况,那莫名的神前仪式也让她感受到了危险。

    她现在有点不敢确定,那位马恩所言的“一网打尽”,究竟是针对邪教,还是针对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加要弄清楚,这个“陷阱”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仔细想想,自从三丁木公园的那晚过去后,隐藏在文京区中的僵持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围绕“旋律”展开,但却又似乎不仅仅是“旋律”的问题了,似乎有别的东西已然悄然潜入,已经在改变事件的性质,让本该逐渐清晰起来的事态再一次模糊起来。

    敌人究竟是谁?哪一种危险才是真正致命的危险?乌克兰女人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楚状况,但这个神社的异常和马恩的婚礼,定然是那些搅动混水的因素之一。

    ——做得真漂亮啊,马恩。

    乌克兰女人不得不叹服,因为,在过去的分析中,她从来都没有看到马恩的行动有成功的迹象。然而,在不知不觉中,这场博弈的变化,就不仅仅是在棋子的调动上了,简直可以说是,连棋盘都被调换了。明明一些潜在的规则被加入进来,玩法已经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可是能够及时反应过来的又有多少人呢?

    就在众人起伏不定的心思中,巫女鹫峰红苑带着众人在回廊上转了几圈,回过头时已经看不到自己出来的房间了,前方这才出现一个特别的房间——说它特别,是出于门和窗的装饰,仅从大体轮廓来说,依旧是神社里众多房间的一个,保持有那种低调隐晦的一致性。

    用柔软的树枝编制而成的古怪饰物让这个房间十分显眼,初一看还以为你误闯入了森林妖精的秘密居所。这些树枝有的鲜活水灵,散发出清新的草木泥土气味;也有一部分是枯枝败叶,凄惨地弯曲交织,构成一种怪诞的图案,但是,并没有枯败的萧瑟感。

    这些装饰无论有多奇怪,都有一个让人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共同点:生命力。

    巨大而沉重的生命气息,就如同让人在一瞬间看过了春秋枯荣,体会到蕴含在活跃中的静谧。那是动和静的结合,生与死的结合,倘如从艺术角度来观赏,无疑是令人叹服的。这种矛盾也十分符合日岛与大陆的文化哲学观念,当乌克兰女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身边的人还沉浸在那种震撼和恍惚中——他们无一不是日岛本地人。

    只是,乌克兰女人觉得,这种艺术性的感受,其实并不符合婚礼的主题,更像是借此表达另一种含义——她仅能止步于此,无法再去深入分析内中含义了,因为,这是一种她不熟悉的文化。

    “天哪,多美呀。”知音爱美小姐发出清亮的感叹声,“新娘就在里边吗?就像是童话中的妖精一样。”

    “这些全是由你一个人布置的吗?巫女小姐。”经纪人小姐既叹服又疑惑,她觉得这种艺术性表达的工作量,可不是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然而,鹫峰红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我和新娘广田小姐一起布置的,主题是由她定下来的,我只是打打下手,真正厉害的是新娘本人,她的艺术造诣很高。”

    “啊,当然——”经纪人小姐连忙说:“真是令人惊叹。”

    “现在还是白天呀。”哈姆雷特两人也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了,可又是哈姆在挑刺般说:“你们不觉得……这个主题有点阴森吗?好像太阳都晒不进来了,里边该不会是黑乎乎一片,必须开灯才行?”

    他这么说,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无礼,没有眼力劲,可又说不上是错误的。这些自然造物的饰品,将门和窗都缠绕起来了,让人怀疑它们还能不能打开。仔细一看,还能看到有一些草类植被混着泥土密封在门窗的缝隙上,看起来又给人一种从木制墙壁中长出来的感觉。

    观察到这些细节,又给人一种闭塞的窒息的感觉,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肯定不怎么样。

    用“艺术品”来称赞这个房间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却不是一个令人想要进去的房间,觉得在外边欣赏就好——今天的新娘真的就在这个房间里吗?

    “是的,新娘就在里边。放心吧,我们已经做好了充份的准备,是一个十分适合在举行神前仪式前,让参与者精心修行的场所。”巫女鹫峰红苑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平静地就如死灰一片,如果不是偶尔还转几下,否则还真让人以为她就是个死人。

    “进去之前还要做什么吗?”经纪人小姐突然问到:“这是一个特殊的房间,新娘在做特别的准备,我们这些客人也是不能随便进去吧?现在我倒是可以理解巫女小姐之前的话了,看样子真是不适合打扰的样子——”

    她顿了顿,又抢在他人之前说:“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就等着神前仪式开始吧?”

    “你真的这么想?”哈姆忍不住说:“那我们特地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呢?来都来了,总该和新娘说两句话,献上祝福才对。想必新娘也在等着我们吧?马恩的婚礼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里有数,如果连我们都不进去说话,那这个婚礼就太寂寞了,对新娘不是很残忍吗?”

    “你这么说……也没错。”经纪人小姐迟疑地点点头,突然又拉住知音爱美小姐,对众人歉意地说:“但我还是觉得,这么庄重严肃的场合,实在不适合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挤进去。我和爱美就在外边等着好了,大家有想要进去的,就代表我们进去跟新娘问声好吧。”

    “你在开玩笑?”哈姆觉得这两个女人真是荒谬,已经临门一脚了,却推推拖拖,竟然在打退堂鼓,“算了,随便你们吧,反正我和雷特肯定是要进去的,替你们说点好话也没什么。”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经纪人小姐不等知音爱美小姐说话,就率先带着她,向哈姆深深鞠躬行礼,感激地说:“哈姆先生,真的麻烦你了。”

    哈姆无所谓地摆摆手,又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我也要进去。”乌克兰女人踌躇了一下,也下定了决心。毕竟,不管看起来有多么不合适,但如果不进去的话,说不定会错失一些重要的情报。

    “我也进去吧。”佐井久之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迟疑,“马恩先生是我尊敬的人,所以我也想知道,广田小姐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在婚礼之后还能见面,但是,大家不都经常说吗,婚后的女人和婚前的女人完全是两回事。所以,我还是希望了解一下婚礼之前的广田小姐。”

    键盘手似乎也有所意动,但吉他手迅速抓住了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两人的目光交流了一会,就达成了统一,他们两人也都不进去了。

    “原来如此。”巫女鹫峰红苑这时才开口道:“既然大家已经有所决定,就请要进去的客人上前一步。”

    哈姆雷特两人、乌克兰女人和佐井久之纷纷上前,而其他人则向后退了好几步。此时就见鹫峰红苑从袖管中取出一个青色的陶瓷小罐,从里边抓住一把粉末洒到走出来的四人身上,又倒出一把在地上——众人看清楚了,这些粉末是白色的,细腻程度可以用肉眼看到并不一致,夹杂着不少粗糙的颗粒。

    随后,鹫峰红苑直接从门窗边折下一根带有叶子的枝条,醮在这些粉末上,绕着这四人画出一个圈。但是,分叉的树枝和多余的叶子,让这个圈的边缘并不工整,图案整体看起来让人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就像是孩童的信手涂鸦。

    “这样,你们跨出来,就能进去了。”鹫峰红苑对这四人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