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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因缘旧闻

    乌克兰女人提醒明显让上原专务的感觉不是太好。这个男人没有继续掩饰心中的烦躁,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个神社与众不同,对里边的神主和巫女心有顾忌,但他也听说了马恩的婚礼已经将大多数人驱赶走——尽管其中夹杂着诸多理由,但他依旧很简单就能判断出来,这是那个难缠的马恩先生设下的陷阱。

    不过,上原专务并不觉得马恩的陷阱比神社的异常更加难以应付,所以,马恩的所作所为,无论在他看来,还是在邪教里的共识,都是变相减轻了他们的压力,有益于他们的行动计划。甚至于,一开始还有人讥讽马恩这个男人什么都不明白,明明是最讲究实事求是的大陆人,却自大骄狂,将自己的最大牌面给扔掉了。

    不过,后来随着那位马恩先生的行动,邪教也切身感受到了那种黏黏糊糊的纠缠感,那就像是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让人恨不得直接扔进垃圾箱里。要说有多大的麻烦,对仪式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也不尽然,但却无人再去讥讽对方的无能了——很显然,那并不是马恩的无能,或许那个男人真做错了什么,但他自身的能力毋庸置疑。

    另一边,对于马恩的结婚对象,那位广田家族的广田小姐,众人却所知不多,许多情报都是有关广田家族的,而并非是广田小姐这个人。可即便是关于那个家族的情报,想要获取也是颇费功夫,最终到手的情报也没有多么深入。邪教里只是明确了,不能直接和那样的本地大家族,大贵族正面碰撞。对方的优势和积威太盛,自己这等小组织,肯定是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如果和那样的大家族牵扯太深,还站在对立面,那么如今邪教所具备的政治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没有了政治庇护,行动将会面临重重困难……不过,这些意见多是上原专务本人提出了,而他也十分清楚,这个邪教很快就会抛开这些令人烦躁的“俗物”了。

    邪教早就为摆脱这等世俗的限制做好了准备,他们认为一旦自己完成仪式,就再没必要与之虚与委蛇。“降神”将会直接突破“旋律”的临界点,要不是让自己“升格”,要不就是“以人之身聆听神言”。而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初衷,上原专务带来了国外的研究资料,也不过是让他们得到了更多的理论,去完成这个初衷。

    ——那些家伙,可是一群妄图不做人的家伙呀!

    上原专务是邪教的一员,但并不仅仅是邪教的一员,他以最近的距离观察邪教,协助邪教,并谋取利益,而现在也到了该撤离的时候了。就如同在金融市场里做空一样,反馈而来的波动将是很强烈的。所以,他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最后再捞上一把。

    说实话,他早就可以抽身而退了,但他留待今时,就是为了赚取最后的大头——还有什么比邪教的技术和资源更诱人的呢?没有,就连国外的研究机构,政治阴谋家,也都在期待收割这一笔资源呢。他只要带走了一部分,无论怎么处理,都绝对不会亏。他也完全不需要担心来自于外界的压力,他早就和多个买家商议好了。

    这个年头,在这一行,像他这么尽责敬业,诚实守信,又风度识趣的国际商人可不多。那些人可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小小邪教的蝇头小利就要他的命。而且,比起他的这条庸俗的小命,还是山腰那边的“大科学家”才更吸引人。

    上原专务没有接触过那位“大科学家”,但他被告知了这个情报,显然是有人希望他能够做点事情。在他得到这份情报时,也被警告过,不要亲自涉入其中。他很听话,也很警醒,那位“大科学家”肯定是个硬茬,那已经是国家级别的势力才能参与的要务了,自己无端端闯进去,就算利益再大,也肯定是一场空。

    如此一来,那位“大科学家”的事情,在他这里是不能完全放手,但也不能牵扯太深的棘手问题。即便如此,业务精湛的他依旧在一分钟内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他便将一些情报透露给了邪教,稍加引导就让他们觉得,那是一个归属于神社的巨大隐患。所以,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

    是的,他只是在做正常的业务而已,就和庸俗的人们一样,虽然不是做好事,但也不是做坏事。然而,那些邪教的人竟然要放弃这种庸俗而美好的生活?他真不清楚那些家伙的脑干是不是被“旋律”烧掉了。

    关于邪教的处理,他已经完全听之由之,并从实际行动上,逐渐将自己和对方分割开来了,这次挑选“结缘神”只是一个由头。“结缘神”的力量确实惊人,能够碰到相应的神子母体,也是意外飞来的好处,但说实在的,他确实对这个新的“神明”没太多了解,最大的情报来源是去年在文京区本地发生的大事件,这个大事件让他对那位马恩先生的印象很深刻。

    但是,能够被马恩先生一个人解决的“大事件”,归根究底也可以这么认为吧:结缘神的力量很惊人,但是,它依旧是能够被一个人类处理掉的东西,就算不是马恩,也能是其他人。

    上原专务分析来分析去,只觉得结缘神的力量程度刚刚好,既有牌面,又有热度,还有切实可以利用的能力,但又不需要太过担心失控。利用结缘神的由头,不仅可以插手仪式,以之为铺垫,从而割取邪教的一部分利益,并将自己从邪教之后的仪式中摘出来。

    这不就是一举多得吗?这个机会真是难能可贵!在邪教经营了那么久,既要帮助自己人,也不忘记协助潜在的敌人,那么煞费苦心,不就是为了营造一个有利于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机会吗?

    上原专务吃下这块肥肉,可谓是毫不含糊。尽管乌克兰女人的警告多少让他多了一份忧虑,但至少知道了这个情况,依旧可以说:情况还在掌控当中。

    比起那位广田小姐的异常——在上原专务看来,广田家族的人有点异常其实也不是什么惊人的情况,毕竟是有秘密的大家族嘛——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抵达神社深处,损失可能会更大。

    换句话来说,只要自己能够抵达现场,就算发生什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也可以随机应变。上原专务自认是个庸俗的人,但却不是没有胆量的人。他的这份工作本就风险刺激,挑战巨大,这也怕那也怕的话,还当什么“专务”呢?

    “这份人情我领受了。”上原专务的面色缓和下来,多了几分热度,对于真的是来做交易的商业朋友,他可不会给对方坏脸色看。而且,他也和对方没仇没怨的,或许对方的同事死了——他估摸着就是这个女人的男朋友吧——但又不是他下的手,他什么都没做,他就是只有一张嘴巴的俗人而已。

    而且,对方也明确表达了,这仅仅是一份交易。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战场鬣狗,他见得多了,和这样的女人谈感情不就是笑话吗?果然还是交易最实在。

    至于对方表现出一副“为了死去的男朋友,为了这份感情才追至如今”的模样,上原专务没有任何共感,只觉得好笑。他想着:毕竟是那个国家的秘密增援,任务不能老提嘴边,总要有点口头说得过去的理由嘛,可以理解。

    这份心思电转中,他也配合地沉下声音,说:“你想知道那个男人的事情,对吧?”顿了顿,他又满是歉疚地说:“其实,虽然他给邪教添了不少麻烦,也追到了我身上,我是挺恼他的。但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可不会感情用事。我知道了他真实身份,就不会拿他怎样,我也尽力去阻止那些人动手了,可是……我在邪教里并不是一言九鼎的,那些家伙没人性的!”

    这么说罢,上原专务也用着同样悲伤而愧疚的眼神,看向键盘手音成小姐,对她说:“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但是,无关乎我们的关系,我帮助你是真心实意的。我一点都不喜欢邪教的人,只是身不由己,我从来都没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不是吗?”

    键盘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还是点点头,上原专务心中松了一口气,只庆幸自己当时和这些女人交往,既鲜有见面,也拿捏得当,没有任何过线的行为。所以,即便感情破裂了,修补起来不说完美,但应该还谈不上是敌人。

    唯一的变数,一个是乌克兰女人这边,一个是那位马恩先生那边。这两人是那支队伍中最强的话术师,像是黑衣人那些国际专家,哪怕有心理学的造诣,也不是实用型的,话术只不过是用来辅助办事罢了。

    上原专务为了确保业务顺利,可真是竭尽全力去获取每一份情报了。

    现在乌克兰女人这边看起来暂且应对过去了,剩下的就是马恩那边,那个男人也不好打发。幸好,只要计划顺利,他就步步领先,暴力碾压,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事后再去做怎样的解释,也是由自己说了算。

    ——还有知音爱美,那个女人是邪教看重的“正选”。如果能够再见的话,还是得在先期注意一下马恩对她的影响。但在后期,她的事情就和我毫无关系了。

    上原专务一边在心中计算着,一边对乌克兰女人说:“那个男人追查的是第一次仪式,当时邪教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完全失败,你也清楚,他们有了一个半成品的神子母体。虽然神子是一个死胎,但毕竟‘降神’了。”

    “是的,这个情况我很清楚。”乌克兰女人说。

    “那个男人很厉害,却被他们利用死胎,在‘旋律’退潮的时候,强行沟通‘神明’,将其扔进了那个‘神明’的居所外围。”上原专务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说:“你刚才给了我一个忠告,我也不贪图你的便宜,所以我也附送你一个情报:死胎已经不在母体中了,被邪教使用后,就已经彻底消失了。所以,那个母体其实已经无法再利用,至少对邪教这边,完全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装饰品。但我见你们对那个母体似乎挺重视的?邪教可能在里边埋设有陷阱,得到它不是好事。”

    乌克兰女人恍然大悟,她也感受到了键盘手的动摇。没想到其中的秘密竟会如此,无怪乎吉他手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装有母体的棺材。那果然是对方故意送出来的,不过,现在那个母体,应该还在那位马恩先生的保管中——

    “我知道,那位马恩先生将母体送到他的朋友那边封存了。”这时,又听到上原专务说到:“我觉得这真是个失误,我知道他的朋友是什么人,那个人都自身难保了。邪教说不定就是故意让马恩送过去的,这其中涉及到了很多人和事,不再是邪教本身的事情了,我劝你们别去理会,就连我也要躲得远远的。”

    “邪教和马恩的朋友?邪教能够参与这么复杂的国际事务?”乌克兰女人有些意外,她觉得有点不对头。不仅仅是她,键盘手也投以怀疑的目光——邪教对她的创伤很大,但也因此让她足够了解邪教,那绝对不是一个真正强大的势力,多是左右逢源,在其自身没有完成仪式之前,就必须借助其他人和组织的力量——

    那些家伙也确实善于借势。不,也不能这么说……她深深看了上原专务一眼,她听到了他隐藏极深的“旋律”,终于明白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可无论怎么说,依旧是这个男人在邪教借势的过程中出力最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他,邪教是无法得势的。

    那个邪教的潜伏、发展和壮大,都离不开这个男人,这也就是他多有阴谋,却又在邪教中担任一个头脑,被对方重用的原因。

    这么多年的心事,终于在这个时候扯平了。键盘手只觉得沉淀在自己心中的情感,得到了一次完全的释放,让她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她不欠对方任何东西,现在,她也不觉得对方欠自己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