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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穷凶极恶

    邪教徒用“旋律”束缚了无形的“野兽”,如今邪教徒奄奄一息,对“野兽”的束缚也定然减弱,这就是警视正对如今现况的理解。“野兽”本就是怪诞离奇之事物,凶性勃发,警视正目睹此景,就连击溃邪教徒的喜悦也减了三分。

    警视正有些苦恼,也有些恐惧,自己饱受痛苦,站都站不起来,说起来多是因为马恩的药粉所导致,而邪教徒的“旋律”虽然诡异,比起那粉末的可怕之处还逊色诸多。此时之情状,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

    尽管“野兽”之前是在邪教徒的控制下,却很难说清,究竟是“野兽”更厉害,还是邪教徒更厉害。不过,马恩的药物是如此的强力,就算分不清“野兽”和邪教徒哪个更厉害,用上药粉或半份药丸,大概都能一视同仁。

    面对这只无形的“野兽”,警视正认为,如何将药物扔进对方的“嘴巴”里才是最该优先思量的。毕竟,这只“野兽”似乎连嘴巴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团朦胧。

    警视正艰难地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他必须恢复一些行动力,毕竟,这只“野兽”完好无损,大力而迅猛,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避开,自己说不得就要被开膛破肚,啃食殆尽。

    警视正的手脚发颤,他听到了一种依稀的,如幻听般的碎裂声。那团朦胧的轮廓顿时冲撞在门墙上,狂暴又像是毫无理智,一下就几乎将门墙撞得龟裂内凸。他似乎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他觉得那是“野兽”的咆哮,但和他听过的所有动物的叫声都不一样,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肯定不是器物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又有着狂躁的混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味,分不清是腐烂还是腥臭,就好似将自己曾经嗅到的恶臭都集中起来,还有着诸多自己无法分辨的臭味。警视正一嗅到这股味道就晕晕作呕,体内好似钻出大量的虫子,撕咬着内脏和神经。

    药物的痛苦没有让警视正失去理智,反而让他的精神更为集中,也让他觉得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与此同时,感觉也更为敏感。他呼吸着这难以言喻的恶味,在恐惧的同时,也仿佛置身在一个肮脏的泥水中,就好似自己已经变成了尸体,在泥水中发酵。

    警视正大口大口吐出酸水——他以为是反胃时吐出的酸水,可呕吐出来了却看到,竟然就是一块块发红或发黑的血肉般,亦或者是肮脏乌黑的污水泥垢。他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告诉自己,自己如今看到的只不过是幻觉,可是,他所感受到的,依旧是这些变质了的东西。

    警视正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痛苦给自己带来了幻觉,还是痛苦本身就是一种幻觉。他有些恍惚。

    前方的墙壁彻底被撞垮了,警视正再次摔倒在地上,无形的“野兽”从他上方呼啸而过,顿时又将墙面切开数道狰狞的疤痕。警视正就好似被这致命的危机激活了潜力,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摆动颤抖的手脚,如蟑螂一样向门外爬去。

    他再次感受到了压迫而致命的危险,可他却再也无处可逃了。“野兽”再次夹杂腥臭恶风扑面而来,即便他再一次提前感受到了,却没能彻底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掀飞了。

    警视正撞在墙上,脑袋晕乎乎的,半边身体都麻痹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却愈发感受到了,药物粉末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似乎还有别的作用。至少,他不觉得自己在使用粉末之前,还能够在这种创伤下保住性命。他一边忍耐着药物对身体的压榨——他认为这是一种压榨——也在利用从痛苦中获得的一丝丝力量,尝试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觉得现况依旧是自己的幸运,因为,这只“野兽”还没有一口气把半残废的自己干掉。当他苦苦挣扎的时候,“野兽”似乎有些徘徊不定。他不知道这只“野兽”究竟在想什么,也许在发泄了被束缚的怒火后,那种戏耍猎物的天性本能又回来了。

    警视正觉得可笑,这头“野兽”哪怕被称为“野兽”,也不过是牵强附会,它本来就是怪诞离奇之事物,与常识的“野兽”应该有所区别。同时又希冀,哪怕形态不同,但它依旧是人们所知道的那些“野兽”。

    就在这时,警视正似乎听到了更加细腻而尖锐的声音,就好似抽打柳条时发出的破风声。紧接着,无形的“野兽”似乎后退了一些。警视正只觉得压力沉重,连呼吸都难以维持,并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功能受损,也并不仅只是一种幻,而是空气都变得发硬。

    警视正涨红了脸,终于能够将手臂起来,继而顺手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他感到窒息,有心无力,可是,本该继续攻击的无形“野兽”却撞向另一侧的墙壁,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焦躁。

    房间在摇晃,让警视正觉得结构正在松散,随时都有可能垮掉。他的半身麻痹,另外半身却还能动。他就用半边身体蠕动着,朝远离“野兽”的一边爬去。那无形的“野兽”似雾似光,又像是一团阴影,看起来像是能够穿墙而过,十分松散的东西,却每一次都结结实实被一般的障碍物挡住。它进入这个房间,就好似进入了一个脆弱的笼子,即便如此,也依旧是自己进入了这个笼子。

    警视正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前能够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亲眼看到了,那头被染色的无形之“野兽”就好似受到了某种束缚,再一次挣扎起来,可它的动作虽然依旧凶暴,却显得缓慢,比他拔枪的速度还慢。

    空气在警视正的眼前扭曲起来,好似鼓面被击打后陡然反弹,又像是在湖面上泛起涟漪。眨眼间,那头无形之“野兽”的轮廓就好似被用力拧干的毛巾,警视正觉得它在挣扎,在尖叫,但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野兽”靠近的那堵墙悄然化作粉末,而“野兽”本身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碎了。正当警视正目瞪口呆,只觉得窗口吹来一阵风,竟将墙壁的粉末和离散的轮廓吹入隔壁的房间中。

    分隔空间的墙壁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更加宽敞的房间。无形之“野兽”没有死亡,却好似被嵌入了诸多粉尘,在重新将轮廓聚集起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清清楚楚。那些粉尘已经是它的一部分,让它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更让警视正吃惊的是,发生这般变化后,这头“野兽”隐约像是一头体型硕大的狼。当然,只是轮廓上有些相似,有部分符合已知生物的特征,但总体上依旧是像是手势在灯光下结成的剪影。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再次回到警视正的耳朵中。他看到“野兽”的阴影连接着房间的阴影,轮廓如气球般膨胀,很快就覆盖了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与之对峙的,正是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队友。

    警视正也没能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当时的视野在令人不安的死寂中扭曲,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似是而非。但看到这人英姿煞爽的背影,他便也就安心了。

    他虽然对这位女士不太了解,却知道对方和马恩一样,是一名麻烦处理专家。而且,和马恩一样大有来头。尽管不清楚谁更厉害,但至少可以说,区区邪教徒中的小角色,对她定然是手到擒来。

    “兰波女士。”警视正沙哑的声音,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让他觉得自己的声带已经被那可怕的痛苦给烧毁了。他留意了一下邪教徒,那人原本还奄奄一息,偶有抽搐,此时竟然化作一滩血肉烂泥,看不见骨头,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警视正眼角抽搐,他觉得,这是马恩的药粉直接导致的结果,而不是乌克兰女人又对其做了什么。

    乌克兰女人没有放松对“野兽”的警戒,应答的口吻却很轻松:“一会不见,警视正先生,你看起来挺惨的。”

    “不,袭击我的那家伙比我更惨。”警视正想要笑一下,但却无法笑出来,他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已经瘫痪了。好在,他平时也是不怎么笑的。让他惊讶的是,被“野兽”狠狠顶了一下,本应半死不活的自己,竟然还有力气发出声音,而且,哪怕半身不遂,也没觉得自己会死掉,当然,也感觉不到伤势带来的痛苦。因为,他已经够痛了,邪教徒的下场反而更让他有些胆颤心惊。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乌克兰女人也有些吃惊,警视正说那一滩烂肉是一名邪教徒,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攻击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子啊?她记得,警视正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击杀聆听“旋律”的邪教徒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她觉得至少会给对方一个全尸的。

    而且,这里还有一头“野兽”。

    一个普通人,哪怕是做过刑侦工作的精英警员,同时面对一个疯狂的资深午夜回响行走者,外加一头怪诞离奇的“野兽”,依旧战而胜之,让其中一人落得如此扭曲的死亡,真是一个奇迹。

    乌克兰女人不禁对这位普普通通的警视正刮目相看。

    “马恩的药物。马恩有一种针对这些人的药物,十分有效。”警视正只是这么说,继而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马恩先生和其他人呢?你们不应该是在神社里举行神前仪式吗?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有一连串的问题,之前在楼顶上看到的那种不自然的气候,以及山脚下的混乱,都让他急于想要了解事态。看到乌克兰女人回转支援,他当然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应该可以活下来了,但少了乌克兰女人,就意味着其他人缺少了一个可靠的朋友,也同样意味着山上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又是马恩?”乌克兰女人的反问让警视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说“又”?

    在警视正进一步询问前,乌克兰女人已经开口了:“放心吧,应该都在马恩的计划当中。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轻松点的战场,不过,想来你和马恩都不会有意见吧?”

    警视正心中一惊,只觉得乌克兰女人似乎做了不合计划的动作,但又心中苦笑。他当然提不出任何意见,因为受益者就是自己,完全是被她的增援救了一条命。而且,他也同样无法确定,乌克兰女人的行为是否真的在马恩的计划当中,毕竟,他也不完全清楚马恩的计划全貌。

    马恩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开讨论自己的计划。大概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想询问吧,只是都没有一个何时的时间和地点,那位马恩先生也总会拿出更为紧迫的话题,去避开众人的质问。不知不觉的时候,大家就已经不得不跟着他的计划走了。

    “无论如何,都是感激不尽。”警视正在苦笑后,诚挚地说到,“不过,来袭击我的就只有这几个?”

    “暂时而已。不过,不管来多少个都不顶用。”乌克兰女人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已经在这里了。”

    乌克兰女人似乎充满了信心,但警视正却不怎么安心,他已经见识了敌人的诡异和强大,哪怕来的都是小角色,但面对那些怪诞离奇的力量,总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而且,乌克兰女人加入战场,也很可能会引发邪教的进一步关注。

    “你好似没多大信心。不过,也无所谓。”乌克兰女人转过头,这么对警视正说:“你就只管躺着好好休息就行。”

    可警视正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已经和阴影融为一体的“野兽”,就好似变成了几十头“野兽”。它们共用一个身躯,却有着不同的头颅,怪形而凶恶。乌克兰女人说得轻巧,可是,警视正觉得她不应该回头的。

    在这一刻,阴影延伸,那头“野兽”已经再度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