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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

    每天,天麻麻亮时,小区就开始热闹起来。阿姨伯伯们,遛狗的遛狗、做操的做操、健身的健身,一时间说话声、狗叫声、音乐声此起彼伏,忙的不亦乐乎!

    每天,潘斯闽总会被这些混杂声吵醒,哪怕刚刚睡下,睡意正浓正香也不能幸免,一旦吵闹声钻进耳中,必会使她从睡梦中醒来。那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滋味常常困扰着她心烦意乱、火烧火燎地要抓狂!被这些不上班的阿姨伯伯困扰的还不止她一人。有些人把狗牵出来后,狗就随处大小便,而把狗视着自己儿子女儿的主人们也一走了之。狗是畜生随处大小便不能自理,而那些人呢?又在做些什么?因此被影响的居民纷纷到居委会反映,结果还是令人不满意。

    潘斯闽已经被那些焦头烂额的事,被自己的身体搞得心力交瘁,哪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事?只是每次被吵醒后,就把这些人恨得不能自己。每每此刻,她都十分怀念家乡。家乡的安宁、清静是这个大城市望尘莫及的。这个城市又给了她什么?可为何她又偏偏还要留在这里?

    这种现象每天都发生,除了阴雨天稍微安静点。那一刻。她真希望苍天天天将大雨于大地,这样也就少了这些困扰了。

    如今面对现实,她除了怨恨、心烦意乱外别无他法。上海的这些老式居民区几乎都一个样。除非改变环境搬到比较幽静的小区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住哪里都得听丈夫的,租金都是他付的。再说了,他只能付得起这廉价的租金,连她都养不起。她还有必要提出要求吗?

    想到尤雷,她的心骤然抽搐地疼痛起来,不知又在哪赌了?正想得出神,手机屏幕闪亮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常态,她知道,有信息来了。

    展开一看,恍惚中,不知又是谁在她疼痛的心口又狠狠加了一刀,使她痛得禁不住捂住心口,浑身痉挛般颤栗起来!

    原来,她的信用卡又被取走了2000元,她已经不能好好思想了,这可怎么办?

    不能就这样无休无止的下去,那是多么大的损失?她现在还在为1万元发愁,正是祸不单行!

    且说,尤雷揣着那几千元坐在赌桌上时,开始手气还不错,一下子就赢了五六千,到了后半夜,这些钱却又变戏法地钻进别人的口袋,直至一分也不剩都“送”给赌友。

    他心里越想越不服气,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手气应该不错了。不行一定要把输掉的再赢回来。这时,黑夜不再,白昼来临。他忽然想起了怀里还揣着妻子的信用卡。

    做房地产的他,熟悉银行的潜规则。又是一天了,信用卡里还可以继续取现。于是,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正在潘斯闽惊恐、愤恨、焦急、无奈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不久,隔壁房间里同租阿姐应声去开门。

    一大早会是谁?她心里纳闷着,不会是丈夫吧!他有钥匙,难道忘了带?

    正思忖着,房间门被敲了两下。这才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接着门开了,定晴一瞧,原来是大弟!

    她没料到大弟会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而且还出现在清晨。

    “你怎么来了?”诧异地望着大弟,心中的疑惑冲口而出。

    此刻的信用卡的事正困扰着她,如今,弟弟的出现使她仿佛一下子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激动地竟然忘了身体上的病痛,忙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恶的肢体并不听她的使唤。

    潘斯晨见姐姐想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到脸红脖子粗也没有成功。立刻意识到什么,慌忙上前帮助她完成这一动作,急切地问道:

    “你的身体怎么了?怎么坐不起来?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

    “不是!别乱猜。”

    “还不是,那么一大早怎么不见他的影子?”他不相信姐姐的话,虽没有和姐夫正面交锋过,但他了解姐夫经常打骂姐姐,是小弟打压了他的气焰。如今小弟被关起来了,他又完全有理由有机会来欺负姐姐了。

    “颈椎炎复发了!”潘斯闽不想让弟弟继续怀疑下去。“先不说这些,我的信用卡丢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听到这,潘斯晨在床头坐下,静静地听着姐姐将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惊然听完叙述,他很快就将思想拽到现实中来。

    “快!先联系银行,赶快报失!”

    弟弟这么一提醒,马上使潘斯闽清醒过来,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看来真是被气糊涂了。

    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能将损失降低。

    当工作人员要她提供卡号或者身份证号码时,她懵愣在那。连票夹都找不到了,拿什么东西提供给他们?这些数字可不在她的大脑储存啊!这可怎么办?

    一团希望之火顷刻间被无情的现实所吞噬,她沮丧失望极了,心口再次隐隐作痛起来,腹部也不甘示弱地疼痛起来。

    放下手机后,她一声不吭地走进卫生间,用厕时,这才发觉卫生纸用光了。昨天买回来的还躺在购物袋里未拿出来。便折身来找购物袋。袋中除了有她买来的卫生纸、香皂、毛巾等日用品,还有困扰、为之焦虑的票夹。

    原来票夹在这里!她这才忆起昨天付了款后就顺手将它扔进购物袋了。

    欣喜若狂地打开票夹,除了几百元现金和那张取过现金的信用卡不翼而飞外,其他一样也不少安静地躺在里面。

    如今真相大白了,这个贼就是丈夫尤雷。若是小偷的话,会把票夹一起拿走的。只拿走现金和信用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丈夫所为。虽说是丈夫拿走了,可跟小偷没两样。他透支了还是要她来还。他至今未归,这会肯定在赌桌上,而且把她的那些钱已输光。她心痛地想着。

    潘斯晨得知真相后,把姐夫恨的咬牙切齿,若对方就在眼前定会好好揍他一顿。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那些焦头烂额的事。见姐姐胳膊无法动弹,整个状态很差,几乎虚脱。立即收起了对姐夫的愤恨,准备送姐姐去医院治病。

    2

    每次去医院挂完号后,就到对症的医生那查看,接下来就是作一系列检查拍片子。然后再去见医生听诊断的结果。这些对常去看病的潘斯闽而言,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根据诊断下来的结果,医生严肃地告诉她,她的颈椎病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否则再拖延下去,后果不敢设想。

    听到这,潘斯闽急了,手头的工作怎么能够停下。停下了,工资没有不说,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有银行的债务等着她!

    当她把实情告诉医生时,对方无奈地摇摇头。最终她答应医生隔天来针灸,若这点也不能做到的话,她的身体就会像地基不牢的大厦轰然倒塌,今后的岁月就可能会与床为伍,因为颈椎已经影响到整个上半身,甚至腰椎。更有再也无法站立的可能。

    医生的话不啻一颗惊雷在潘家姐弟俩心底炸开了花,默默地凝视着深受苦难不幸的姐姐,潘斯晨的心里在流血,被无情的现实搅拌着。痛得他难以忍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根根细长的针透过皮肤进肉体直至骨头,痛得一向坚强的潘斯闽泪水滚滚而落。她紧紧地咬着牙,低着头,不想也不能让弟弟看到她的痛苦模样。

    胃里已经一天一夜未进过食物,她饿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潘斯晨一看已经过了吃饭时间,自己的肚子也叫唤了,就问姐姐想吃点什么,便急急地跑出了医院。

    时间一点点在疼痛的中似蜗牛般缓慢爬行着,潘斯闽再次陷入迷茫中,她不知道自己这般辛苦为了甚。每天这么受着病体的折磨,还要去处理那些谁都为之烂肠烂肺的事。她这样活着是为什么?两者相比还是告别这个世间来得轻松,人世间还有多少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她无力地将身体平放在床上,心累了还得继续工作,思想累了想休息,无奈那些想赶走却又赶不走的事情已经盘根错节,根植于心,无论怎么努力还是阴魂不散困扰着她的心。

    在医院里做完针灸后,已近半天时光耗尽。潘斯晨陪着姐姐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返,回到家打开门,床上传来响如雷的打鼾声,一夜未归的尤雷此刻正睡得正酣。

    潘家姐弟见到他,窝在心里的火立即窜了出来。

    潘斯闽上前掀开被子,将熟睡中的尤雷吓醒。

    “干什么?”

    “给我起来!”

    还未睡醒的尤雷只得坐起来,依然迷迷糊糊道:

    “你这个女人,发什么神经?”

    站在一旁的潘斯晨忍无可忍了,使出浑身力气,给了他重重的一个耳刮子。这下将尤雷完全打醒了。定晴一瞧,大舅子正怒气冲冲地睚眦着他,那架势似要把他吞噬掉。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大脑更清醒了。

    “你这个畜生!竟然这样对我姐姐。”

    “骂谁啊你?”

    “就骂你,把信用卡和钱拿出来。”潘斯晨怒吼着。

    从未见过架着一副眼镜斯文的大舅子如此愤怒,尤雷一时间还未能反应过来。不过,他清楚这怒火的由来,自己已将取出来的钱输了个精光,本想赢回点,谁曾想到又输了。今天看架势难以交代了。

    然而,天性善于狡辩的他还是想做垂死挣扎。

    “卡呢?”潘斯闽抓住丈夫的衣领急切地问。这会看到这个让她在梦呓里都被吓醒的男人,身体上的病痛都不在了,统统被愤怒淹没。

    “什么卡?”尤雷佯装不知。

    这次她也不想多说,抓起他脱在一边的牛仔裤,很快在口袋里翻出了卡,那张抽紧她神经的信用卡。裤袋里除了一张卡什么也没有。

    “钱呢?”

    “什么钱?”

    “我票夹里的500元!”潘斯闽完全失去耐心,加大分贝怒吼着。

    “钱、钱……”不知为何,尤雷竟然被妻子的架势吓住了,说话也吞吐起来。

    “又输了是不是?”望着只瞪着她一语不发的丈夫,对方写在脸上的答案酷似一把刀,正一刀刀地割着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她精神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倒在床边。

    3

    手里握着阿四打听来的小倩的地址,这次不仅有住址还有对方工作地址和手机号。可以说是双保险。潘斯闽觉得这一次一定能够见到这个神秘的女人,输入对方号码正想拨通时,她犹豫了,对方若问起她是谁时?她该怎么说?告诉她,她就是潘斯天的姐姐?那还有见面的机会吗?意识到这点,她决定先找过去看情形再说。

    因为姐姐身体不好,潘斯晨决定暂时不回学校,留下来照顾她。再说他的心至今还未平静下来,即便回校,也没有心思上课。姐夫被他打过后就离开家不见了踪影。

    一大早他便起了床,散了一会步,就慢慢地踱步去菜场。这会,姐姐还在床上躺着。脸色依然很难看很瘆人,使他这个读了十几年书的高材生,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活了三十几年,除了西归的爸爸,永远闭目的那种心脏停止跳动的脸色,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活人的脸像她那样让人触目惊心!心惊肉跳的!

    当他拎着活杀鸡和其他一些菜蔬回到姐姐家时,却见潘斯闽已穿戴好,正坐等着他。

    潘斯闽见斯晨回来了,马上起身,要他放下手中的菜,跟她出去走一趟。

    潘斯晨疑惑地跟在后面,不停地问她去哪里。

    潘斯闽也不答弟弟的话,直接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姐弟俩很快便到了家附近的车站。

    “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啊?”潘斯晨猛然意识到,这件事肯定是跟小弟有关,但不知此去到底见何方人物?

    “去见那个叫小倩的女人!”潘斯闽站定后终于开了腔。

    一听这个名字,潘斯晨的心仿佛被上了发条,快速地旋转起来。怦怦地猛烈地撞击着五脏六腑,似要把它们粉身碎骨。

    他遽然拉住姐姐的手,亟不可待地说道:

    “那个女人根本不想见我们,肯定会躲着不见的。干嘛还要白辛苦一趟?”

    “这次不会的!”潘斯闽定定地目视着弟弟,坚定的回答道,目光中更是透着坚毅,“我还有她工作的地方和手机号。这次,肯定会找到她。”

    望着姐姐的神情,潘斯晨就更加意识到一定要说服她,可不能让她知道他和小倩的关系。不能再让她承受任何打击了,否则真会把她给完全打垮。肉体上的病痛已经折磨的她不成人形,精神上也受着丈夫和小弟的折磨。倘若得知他居然和斯天为此放弃一切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她的精神肯定会崩溃的。

    “姐你的身体这么虚弱,医生不是要你躺在床上多休息吗?要不这样,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待会儿我去会会那个女人,跟她好好谈谈!”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这个女人!见不到她我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宁。”潘斯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车来了!”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率先上了公交车。

    上了车,潘斯晨的心又开始不规则地狂跳起来,就像孙猴子跳进芭扇公主肚子里大闹天宫般,折腾的他痛不堪言!这可怎么办?他想打电话告诉小倩,无奈姐姐就在身边,这样岂不要引起她的怀疑?已经迫在眉睫,火烧眉毛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急的热血沸腾,顿时便烧红了整张脸。

    有了,他突然想起赶紧给对方发条信息,

    “潘斯天的姐姐马上就要来找你了,赶快躲一躲。收到信息给我回复。”

    信息发出去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孙猴子仿佛也折腾累了,心开始慢慢地回到原位,有规则地跳动起来。然而,几百秒过去了,却未收到短信。好似孙悟空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痛得芭扇公主就地打滚。他不禁捂住了狂跳的心口。

    “斯晨!斯晨!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正在想着见到小倩该怎么开口的潘斯闽,却目睹了弟弟的差的吓人的脸色,煞白无血色。额头上汗珠突突地渗出来。手捂着胸口。十分痛苦。

    “是有点不舒服,姐姐要不我们先回去。等身体都好点了再来!”

    潘斯闽坚定地摇了摇头,连她自己也仿佛觉得自己像吃了秤砣般铁了心。

    “已经到了,我们下车吧!”

    看到这种眼神,潘斯晨也明白姐姐的倔强脾气又上来了,小时候,一旦这种脾气爆发,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所有的人都得向她妥协。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潘斯晨的大脑开始活动起来。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和小倩见面,那将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们的心海必定都会巨浪翻滚,尤其是姐姐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他在心里剧烈地呐喊着。

    “姐姐,我真的不舒服很难受,要不我先回去。”

    潘斯闽望着斯晨痛苦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他,这才意识到,不能再想斯天的事,而忽略斯晨的存在。

    “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医院不用去了,只要回去躺一会就好。”

    “好吧!我们先回去。”潘斯闽扶着斯晨,转头朝车站走去。

    当她意识到关心她的斯晨确实不舒服时,她的心思才开始慢慢转移,见小倩的强烈愿望渐渐地被淡化。斯天被关进去也很多时日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关心眼前人才是重要,斯晨因为她不去学校上课,毅然留下来陪伴照顾她。从来不打人的他还为了她第一次打了人。小弟重要大弟也同样重要,都是关心自己爱自己的弟弟啊!想到这,湿润润的液体在眼眶滚动,鼻翼轻轻地抽动几下,硬是让泪水吞咽回去。

    潘斯晨一边假装疼痛,一边用眼角的余晖斜视着一脸森色的姐姐。对方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担心、失望、遗憾、无奈……应有尽有。

    他宁愿看到姐姐这种神情也不能让她受打击。这次,他又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如今唯有这样做才不伤害到她。

    4

    就在姐弟俩快走出小巷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窈窕的红影。窄窄的小巷使穿行而过的人们逐渐养成了避让对面行人的习惯。

    彼此之间很自然地互让着对方,都下意识地习惯地扬起头颅注视着,他们的目光就在这一刻不经意地相遇了。

    六目交汇,时间停止了转动,三颗心砰地撞在一起。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是你?”

    潘斯晨傻掉了,潘斯闽懵住了,小倩痴呆了。

    上苍真是残忍,就连睡着了也不忘跟他们开这种无情的不可笑的残忍的玩笑。

    小倩先将目光定格在潘斯闽的脸上,惊愕地停留片刻后。便移到潘斯晨的脸上,像是潜伏下来似的一动不动了。她想起了潘斯晨落荒般地逃出宾馆,将她一人留在那里的情景。心里顿时燃烧起一股熊熊不灭的怒火。

    “你怎么……”她要质问对方的无理无情。

    这时惊疑不定的潘斯闽却疑惑地开腔了,

    “你们认识?”

    小倩只是拿眸不屑地撇了她一眼,这种眼神是潘斯闽最熟悉不过的了。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去亲生母亲那,总会受到这种眼神的“热情款待”,对于这种“礼遇”,她已经麻木。她关心的不是她受到这份待遇。而是大弟怎么会认识,这个从未将她当成姐姐的同母异父的妹妹?

    很多事情主观意识不想它发生,偏偏它就发生!很多人往往不想遇见,却又不由自主地相遇了。

    在上海碰到这个令她生厌的,多年未见的姐姐,小倩的心很不舒服。然而,见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又似乎把她的不愉快给赶走了。就像被蚊子蛰过后,瞬间就被爱的解药止痛止痒住了。即使那天对方无情地将她一个人扔在宾馆里,她对他的感情也丝毫没有改变。因为聪明的她看得出,对方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逃,而是因为斯天。

    “怎么?你们也认识?”这会。潘斯晨也糊涂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姐姐心心念念,千方百计想要见的小弟女友怎么会是她认识的人?

    然,两个女人只是表情冷淡地对望着,谁也没有机会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话。

    分分秒秒就在对峙中溜走,潘斯晨看得出,她们是一对不开心的旧相识,而且彼此心中的芥蒂很深固,他必须来打破这个僵局。

    “我们走吧!”他深知不宜在此逗留,再逗留的话,小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来。这个床上功夫深厚甚至疯狂的女人,眼神里更有一股疯狂,这股疯狂会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做出一些疯狂举动。想到这,一股冷风透过皮肤直刺骨髓,便拉着姐姐急欲离去。

    刚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

    “你们来干什么?”

    “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从见了小倩后,潘斯闽就觉得心里像吃了死苍蝇般难受,她也不清楚。见了小倩怎么没有那种强烈的撞击震动感,只是种小小的撞击。大概是缘于已经见过小靓,也就会想到她们姐妹俩都会在这里出现吧!小倩和小靓都是她不想见到了人,见了第一次也就有第二次。第一次打击深了痛了,以后就会麻木,也就不在强烈了。

    “你们是来找什么人?”她突然想起潘斯晨曾以斯天同乡的身份找过她。

    见她这么问,潘斯晨急了,忙拉着潘斯闽就朝前走。

    小倩的两次追问使潘斯闽猛然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索性停下来不走了。回眸死死地盯着这个虽有血缘却充满愤恨的妹妹,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就住在这里。”

    “你住这里?”

    “傻女人,没有必要骗你!”

    一种冷透骨髓的感觉漫漫溢上心头,似一根根金针刺进骨头,她的耳边忽忽悠悠地传来一种声音,“倩倩!”那是小时候亲生妈妈叫大妹的声音。

    倩倩!小倩!

    她来就是找小倩的,这个倩倩和小倩有关联吗?难不成就是同一人?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整个心开始抽搐起来。越抽越紧,越紧就越痛不堪言。整个躯体被心带动着痉挛起来!

    她一手捂着疼痛的心,一只手指着小倩,急促地问道:

    “你……你……你就是小倩?潘斯天的女朋友?”

    “说对了一半,我是小倩。但不是潘斯天的女朋友,我不认识什么潘斯天。”尽管对方一口否认,然而,直觉告诉她,对方就是斯天的女朋友。在目前的情状下,不肯承认也合情合理!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眼前天旋地转,潘斯闽觉得心被人从胸膛里挖走又狠狠地扔进火炉,她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暗下来,暗得都触摸不到自身的存在。一个踉跄便倒在大弟的怀里,不省人事。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快醒醒。”潘斯晨抱着她急切地摇晃着。

    “什么?她是你姐姐?”小倩张大的嘴巴和双眼特写般失真。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她真正被眼前的事实怔住了。

    “你太过份了小倩,把我姐姐气成这样!”平时很少发火的潘斯晨恼羞成怒,对着眼前这个将要导致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的女人怒吼着。

    “是她自己昏倒的?关我什么事?”小倩不甘示弱地迎着潘斯晨的目光。

    “你明明知道斯天对你的感情,居然还说自己不认识他?知道吗?她现在为把斯天弄出来,到处奔走。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斯天是她什么人?”

    “她是斯天的姐姐!”

    “什么?她是斯天的姐姐,又是你的姐姐?”小倩的大脑开始混战了,原来眼前这个自己爱上的男人,竟然是爱他男人的哥哥,难怪他主动提出分手。原来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她已经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天哪!这都是哪跟哪啊!她跟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发生了关系,还纠缠不清。这种搞来搞去的关系,已经让她完全混乱。老天爷啊!你的玩笑也开得太过份了吧!你这个脑残,怎么能够安排这么残忍的人世间的恩恩怨怨?

    时间在滴答滴答地向前走着,昏倒后的潘斯闽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声音、人影,在耳畔回旋,在眼前晃动。

    亲生妈妈冷漠的表情,恶毒的话语。最终后爸被她的强势“镇压”。每次他们都会为她争吵,每每这时,只有几岁的倩倩和靓靓都会用怨恨的目光怒视着她,还不停地叫着,“你是个坏孩子,都怨你。”

    “你这个坏蛋,不要再赖在我们家了。快滚!”

    “你这个克星!是你克死了我爸爸,要不是因为你,我爸爸不会死。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想到后爸的憨厚、慈爱、关心,她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哗哗而落。然,后爸无视她的眼泪,就像亲生妈妈无视她的存在一样。她愤怒了,决定用哀嚎声引起他的重视,可即便是嚎啕大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后爸还是无动于衷。

    “不许哭!”她被身后的声音狠狠地摔到在地,“都是你害得爸爸妈妈天天吵架,害得我们家家犬不宁,现在还假惺惺地哭!你给我滚!”

    紧接着,她就被小倩姐妹俩拖出了门外,重重地摔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

    她的心像是被拿到火上烤焦般疼痛。痛得她浑身骨头似散了架,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丧尽了。天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爷爷、奶奶、爸爸、后爸,这些爱她关心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上苍!你口口声声、誓言旦旦说你是公平的,为何偏偏对我这么无情?

    她又回到了自己家,内心里从来不把它当着自己家的家。小弟斯天还是望着她坏坏地笑着,只是不捉弄她了。她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长发,这一头秀发,常常被他剪得乱七八糟,难以见人。等到她发觉后,就痛哭发疯般地想揍他。几次都被后妈拦住,要她原谅小弟。说是小弟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懂事了。后来爸爸知道此事要教训他,也被后妈拦住。她觉得后妈偏心,就再也不愿跟她说话。

    有了后妈的庇护,斯天更嚣张了。藏她的作业本让她受老师的批评、在她的书包里放死去的小动物,吓得她魂飞魄散。在她的饭里撒上盐,看着她吃了喷出来,就得意地大笑……

    于是,她常常夜里做噩梦,常常又被噩梦吓醒,吓醒后就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

    渐渐地斯天成了一个大人了,成了一个男子汉。她的眼前浮现了他与尤雷打斗的情形。

    “叫你以后还欺侮我姐姐,再欺侮她我就跟你玩命!”

    另一个声音在耳畔震耳欲聋般响起,

    “我爱她,我就是爱她!这一辈子,除了她我什么女人都不要!”

    呐喊声震得耳膜刺痛,也震得心脏撕裂般疼痛!痛得她不禁捂住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声声呐喊将她从昏睡中唤醒,朦胧中听到男声和女声依然交错着话音。她缓缓地睁开双目,男女混合声戛然而止。

    “姐姐你醒了?”潘斯晨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我们走吧!”她望了望眼前的小倩,心情复杂得很,怎么努力都难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