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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迷人的春天很快过去,炎热的夏天要来我们的西滩村做客,这是地球母亲的周转所产生的四季变化。那么,地球为什么会围着太阳周转呢?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当恒星快速自转时所产生的引力来带动行星周转。这个动力现象相当等于在水中极速旋转的陀螺,也很像链球运动员手中的链球。其实,陀螺这东西是每一个小孩子玩过的玩具,但很少人拿它在洗脸盆中玩,只有那些奇思妙想的孩子在水中玩陀螺。当你看到铁陀螺快速地在水中旋转时,会带动起水的波浪,这就是所谓的万能引力。当链球运动员吃力地甩动着他手中如此沉重的链球时,会产生出跟陀螺一样的引力。当链球运动员甩球的速度远远超过他本身自转的速度时,链球将会攻破他的引力向外飞去,这个现象在宇宙中广泛存在的。其实,生活中的知识比你课本中的知识还要多,只要我们善于观察、乐于探索,一定会收获很多知识的。老舍先生在他的《养花》那篇散文中写到:“多得些知识,绝不是坏事。”对呀,我们头脑中有了知识才能够与人高谈阔论和对答如流。

    在这片西滩村的土地上到处可以看到绿色植物,也可以听到小麻雀和小燕子的情歌,在漫天飞扬。在这个移民村里,鸟类并不是这里唯一的歌手,还有许多比它们更厉害的歌神呢!当然,这些扣人心弦的乐曲是外来人视闻不到的,只有我们这些生在此、长在此的西滩村人能听得见、看得见。夏季,当夜晚降临、黄昏退去的时刻,是每一个西滩村的人舒坦地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静静地欣赏着来自大自然的生命奏鸣。听,癞蛤蟆在五号井的井房边的池塘里呱呱歌唱,它们的歌声婉转而忧伤,正如亡国的悲歌,感动得令人潸然泪下。听,田里的玉米枝叶上各种昆虫的夜鸣曲,它们时而嗡嗡,时而咝咝,这可把西滩村的人们听得油然而生,回想起过春节的热闹非凡的场面。

    这里的人们刚刚迁移到西滩村时,每年过春节要耍他们定西人的传统秧歌,不过后来就不耍秧歌了,仿佛他们这些推陈出新的人们早已厌烦这种秧歌的娱乐了。我后来在春节一个晚上,母亲抱着我去陈文哥哥家看秧歌(因为那天的秧歌在陈文哥哥家的院子里耍的),我在母亲的怀中用双眼注视着这人多串联的场面,仿佛这里是人间最快乐的地方。我看着大屁股扭来扭去的老妖婆,我听着连续不断的锣鼓声,宛若这里是电影中娶新娘的场景。锣鼓震天地,歌声整夜飘。人衣花衣粉墨脸,扭来扭去真可笑。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这家小院里载歌载舞,放声大吼,仿佛是戏剧里的戏子在戏台上班门弄斧。明月如此凄凉的挂在天空,发出万缕银光,从一片幽蓝色的夜空上像水一样泼下来,泼到那帮跳来跳去的人们身上,泼到站在周围观看的大人和小孩的脸上,也泼到我和母亲的头上,仿佛今夜的人因月光而变得快乐和可爱。耍秧歌的人员在这家不大的庭院里闹腾着,他们洪亮的嗓子在拼命地喊着一首非常古老的曲子:

    周瑜七岁领大兵千古佳话,

    甘罗十二当宰相治理天下;

    贺升亮十六岁初握伞把,

    全靠咱全村老小多多保驾……

    我现在莫言那场秧歌演着不好,只怪我的描写技术不够专业,因为我没有上过大学,甚至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我深信在现在著名作家莫言的笔下,一定会把那场秧歌描写得栩栩如生,优美动人。我现在只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基本谈不上真正的写手,更谈不上写作大神,我只是没事可干随便写写罢了。现在的网络写作大神都是神速的打字员,他们一天要写五万多字呢!一说到这些令我歆慕的事情,我便会感到自己多么的渺小和弱后啊!现在的网络作家只求多字而不求好文,因此,他们只写轻描淡写的作品,而不写人物和景物详细的书籍。说现在的网络小说没有一部佳作是天大的舛错,拿《鬼吹灯》和《狼图腾》来说,这两部长篇小说乃是现在文坛上的巨著,也是畅销世界的名作。总之,现在的网络小说是良秀不齐,好书很难从里面冒出的,但我依然相信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流传百世。

    我在母亲的怀里傻乎乎地呆着,跟什么不知道的傻瓜一样,一样傻笨傻笨地看着那些正在发疯的人们。实际上,我是大智若愚,聪明人都是像我这样深藏不露他的本来面目,只有那些愚笨的人在别人的面前炫耀他的威风。聪明的人向来把自己看得很低很低,而愚笨的人把自己看得很高很高,以我所知,这世上只要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才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自古有一句俗话叫:“不鸣则己,一鸣惊人。”是的,真正的强者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智慧,只有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看出他的本色。“不鸣则己,一鸣惊人”这句成语起源于战国春秋时代,它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相传,古代楚国有一只神鸟,它三年立在树上不飞不鸣,像个木头雕的鸡似的。当地的人们以为这只笨鸟永远都飞不起来了,永远都不会鸣叫了。可人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三年后的那只笨鸟突然一声惊人的鸣叫,威震四方,它展翅而飞,可一飞就冲破了天。其实,这只鸟就是楚国的某一位君王,但他是哪一位君王呢?我已经忘却了。因为,我的记忆能力向来都很平常,绝不像过目不忘的人那样。但我知道古代南方人以凤为图腾,而我们北方人以龙为图腾。拿什么动物作为自己家族的图腾,这只不过是人类给自己一种精神罢了,但实际上我们有图腾和没有图腾还不是一样的吗。因此,图腾和神灵我都不相信,只相信我自己好运与厄运的事情。一个人只要有好运娃娃的伴随,那他的一生一世是顺顺当当的幸福。一个人如果有厄运娃娃的伴随,那他的一生可就完了。

    在这个清冷的冬夜里,尽管圞圞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中,显得那么可爱,但还是令我这个傻瓜所感到凄凉,就像我心中的悲凉一样。月光如水,星光如萤,它们在夜空中混合在一起,如雨水一般,哗啦啦的洒到这片西滩村的土地上,滋润了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们的脸庞。寒冷的北风轻轻推着夜空中漂浮的浮云,在一片幽蓝色的天上溜达、飞翔……

    天上一片冷清,地上热闹非凡,我看着大屁股的乔家叔叔在秧歌中扮演老妖婆显得那么鹤立鸡群,他肥胖的身躯在扭动着,宛若是戏剧里背媳妇的猪八戒。其中,让我特别注意的是,是乔家叔叔的屁股和胸部,咦!男人怎么长出像女人一样的乳房和屁股呢?难道他会七十二变之术不成?后来,我在爷爷奶奶家看秧歌时,我发现扮演老妖婆的我小叔耍秧歌时,胸前的衣服里塞着两个圆溜溜的气球,屁股上绑着枕头,因此,就成了大屁股和大胸部的老婆子。

    乔家二叔脚下载着十字的步行,手中拿着紫色大手帕轻轻地舞动着,他粉墨色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畏惧,犹如是魔幻小说中的女鬼的白脸。乔叔叔大声地唱着,一个个音符从他的嘴里飘出,像千千万万的蝴蝶飞向夜空。乔叔叔一边载着,一边唱着:啊呀,我家的媳妇子是多么不孝敬哟!多么不孝敬哟……啊呀,啊呀……她三番五次的把这个老婆子往死打哩!往死打哩……啊呀,我家的后人是多么不孝敬哟!多么不孝敬哟……啊呀,啊呀……他三番五次的把我这个老婆子往门外赶哩!往门外赶哩……啊呀,我的那个死女子是多么不孝敬哟!多么不孝敬哟……啊呀,啊呀……正月里我去她家连一碗水没给我喝,就把我这个老婆子撵出门外哟!撵出门外哟……啊呀,啊呀……养儿养女不如养猫养狗哟!不如养猫养狗哟……

    西滩村的人们现在过春节不耍秧歌了,只开运动会,人与人之间也越来越冷漠了,不像过去那样亲如手足,甚至就连我亲舅舅开着车路过我家门前不来看我这个外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人们如此冷漠,也许因为逐渐富有的原因吧。过去西滩村的人们都很贫困,家家需要帮忙的人,所以才那样千方百计的讨好别人和邻居,现在人人都不需要帮忙的人了,自然会失去往昔的那番亲热。这个原因就像战国时代,秦国远交近攻的作战方案,为了攻打近国,只好派使者去远国谈双方和好与联盟。一旦秦国拿下周围的近国,就来一个见利忘义、翻脸不认曾经帮助他的人,将恩人也砍于刀下。如此看来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如此看来世界上最邪恶的生灵是人类。

    夏天的风儿带着热辣辣的气流,吹进我家厨房,在我身旁徘徊,它那热乎乎的身躯在我的脸上挪移,好像用它那纤细的手指在触摸我。此刻,我被风吹得浑身舒坦,犹如在蔚蓝的天空中飘飞一样。今天我可不是独自一人欣赏这夏天良好的天气,还有我表姐和表妹在我家陪我玩,当然,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能和两个小姑娘在一起玩呢!不过,有人陪我玩耍倒是一件好事,何不接受了她们一番好意呢?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起能伏,跟小女孩玩一会儿怕什么。再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可不要枉费她们一番情意呀!虽说那个吃过鸡粪的我表姐对我很好,精心照顾我这个疾首蹙额的表弟,但我还是觉得她比我后来的妹妹疏远一些,不可靠,长大了也会忘却我的。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一个娘生下的兄弟姐妹也有时六亲不认,更何况亲戚呢?我自己也没有想过依靠亲人来活命的计划,要是将来活不下去的话,我便会来一个一了百了,死了算了。因为,生由不得自己,但死难道还由不得自己吗?唉,这世上唯一能照顾我的是父母和奶奶,除此以外再也没有我能依靠的人了。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取义得也。是的,依靠亲人来求生,是没有个人的价值和意义,因此,我“宁愿碎玉,不图瓦全”。

    我家厨房是正方形的,跟都市小孩子玩的魔方相似,这是我父亲独树一帜的盖房技术。父亲本想在厨房上方再盖一层房子,可后来不打算更上一层楼了。厨房的外貌是土黄色的,因为墙皮是泥浆和麦草混合而成的,晒干后自然成了一副土黄黄的模样。我家厨房的形状特别像西滩村东北面的古城上的土城墙,因此,看上去显得那么独特。厨房的门前是我父亲费了愚公移山之力的挖下的深坑,这深坑是后来打井的坑,因此,它才那么深。这穷困的年代,我家没有井哪能有水呢?只能从五号井的井房旁边那口破井里取水,这是西滩村三社的人们生命资源。因此,我母亲每天清晨去那里担水。母亲明天清晨去那里担水,都唱着歌儿,我后来发现她烦恼了就唱起歌来。母亲的歌唱得很起面,也许,她的唱歌技术在西滩村里是独一无二的。我素常听母亲唱得最多的还是那首歌,那首歌因我年龄极小的原因吧,我说不上名字,只记得母亲唱的歌词是这样的:走啊,走啊……走过了多少年华……我还把“年华”听成“棉花”了。因此,我常常学着母亲唱:走啊,走啊……走过了多少棉花……因此,有时候我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写得有些错误,也不知是哪一个没经验的作词家写的,难道人还会走过了多少棉花吗?听起来怪可笑的。

    每天清晨,母亲用扁担担着两只水桶,一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路上高歌一曲,尤其她在朝阳中走动时,显得特别美丽,就像仙女一样在红霞中飞舞。母亲担着两只水桶在朝阳下面缓缓地走过,早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她那长雀斑的脸上,可把她的红雀斑照得更红,就像熟透了的蟠桃一样美色桃颜。母亲一边歌唱,一边担着两只空荡荡的水桶轻步前行,小鸟成群的在白桦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唤,像一排排整齐的歌唱队员在高声歌唱。清凉的微风阵阵地吹着这西滩村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也吹动着母亲头上那粉红色的头巾在轻飘飘地飘荡,像我后来用一株葵花杆举得绑着一条长长的地膜在风中飘飞一样。母亲担着两只水桶,迈着优美而敏捷的步履前行,宛若是一位戏剧里担着两个孩子的牛郎。

    “桐娃他妈,你这是要担水去。”歪腿子的韩家奶奶从她家门口走出来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精干,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韩家妈,你别笑话我了,我有甚精干的呢?”母亲停下脚步地说,“唉,我年龄轻轻一干重活就腰疼,晚上躺在炕上时,浑身的骨骼咯嘣咯嘣的直响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韩家妈……”

    “看你这个娃说的这话,真是让我这些老人们鄙视呀!谁不腰疼,我年轻时候甚重活没干过,甚苦没吃过,一家老小的担子全压在我的肩膀上,白天给农业社当牛做马,晚上还要伺候家里的娃娃和阿公阿婆,可把我的骨头累垮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的苦不算甚哩!年轻人就应该经得起风吹浪打,不然会变成狗熊的。”韩家奶奶笑咧咧地说。

    “我就说嘛!你笑话我们这些没用的年轻人……”母亲好像把话没有说完就闭嘴了。

    “刚才我没有笑话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过现在我还确实鄙视你这些没经过风霜的人。”韩家奶奶用一种得意的目光看着母亲地说,“我知道你们这辈人从没经过人民公社的年代,是不知道我们这些长辈所受过的苦难,也不知道甚是饿死人的地狱。唉,正所谓:‘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

    “这就叫现任种树后人乘凉啊!”母亲笑嘻嘻地说,“ 其实你们这些长辈树老根多,饱经风霜,我们这些无知的青年怎么能和您比较呢?这岂不是小小的萤火虫的光芒和巨大无比的太阳之间的差别么?”

    “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韩家奶奶面貌庄严地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只要你能吃得苦中苦,你就能方为人上人!”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的,韩家妈,您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要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这个道理,要想通往美好未来的大道,必须先从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走起。”母亲说,“好了,不胡扯了——韩家妈。我还要去担水哩!”

    母亲担着两只水桶离别那个歪腿子的韩家奶奶,向五号井的井房旁边那口破井走去。朝阳红艳艳,天高任鸟飞。树青青,草绿绿,清晨的风景美如画。母亲担着两只水桶,迈着轻步,走到五号井的那口破井旁边,把肩膀上的扁担取下来,然后随手拿起一只水桶,用吊绳给系住铁桶的提环,随后就咣当咣当的掉下去,立刻听见从破井里发出一声扑腾的声音,犹如蛟龙入海的声响。几滴淘气的水花从那口破井里跳上来,溅到母亲那长满雀斑的脸上,宛若贴在脸皮上的珍珠。清凉而透明的水滴从母亲的脸上滴溜溜地流下来,流落到石头砌成的井口的边缘上,像几滴仙女酸痛的泪花。母亲吃力地把吊满了水的铁桶用双手提了上来。在提水的过程中,母亲的双手像拔河一样,不断地拉那条吊水的绳索,同时她的身躯一起一伏、一弓一伸的动弹,宛若是一只啄食的小母鸡。母亲从井里吊上来的那桶水,哗啦啦的灌倒另外一个铁桶里,随后又把那个铁桶吊入井中,重新汲水。

    吊满了两桶水,母亲弯下腰,拿起那根长长的扁担,担起那两桶水回家了。

    无论怎么说我的今天是快乐的,是不寂寞的,因为有表姐和表妹陪我玩过家家的游戏。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是黄毛丫头爱玩的,对我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是索然无味的事情。尽管,那种过家家的游戏是多么令我讨厌,可我还是参加了。我参加的目的是为了消磨今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