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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早饭

    当南路还在梦中痛苦地挣扎时,突然被“起床啦”的叫喊声惊醒。

    同监室的人都迅速地爬起来,南路也跟着爬了起来,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因为睡觉都没有脱衣服,天冷被子太少,每个人也就一床被子。

    寒冬腊月,监室里又没有取暖设备。为了睡觉不挨冻能睡个好觉,大家只能和衣而睡。军用棉衣棉裤还是可以增加抵挡寒冷的。

    郑书才和孙彪不紧不慢地起来。

    坐到床边,没有想做点什么的想法,只是用尖锐的目光看着大家紧张而慌乱的忙活着。

    孙彪还不时地叫嚷着:“奶奶的,都快点,还想不想吃饭了,一个个肉头乎乎滴……”

    “那是谁呀?掉厕所了”孙彪恶狠狠地冲厕所大吼道。

    在厕所的那人好像根本没听见孙彪的喊声,也好像是根本不想搭理他。

    “那谁?没听见叫你吗?耳朵塞驴毛啦!”孙彪用更难听的话又吼道。

    “是钱进。”有人眼尖,插了一句。

    “你奶奶的钱进。你个磨熊玩意儿,掉里边算啦,淹死你个孬熊玩意儿……”孙彪骂道。

    钱进这次听见孙彪的骂声了。知道要坏菜,就迅速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孙彪,眼睛里充满了不服气。

    “不出来是吧!好,你个熊玩意儿,不服气是吧!好好好,那你就在里面呆着吧”孙彪气呼呼地说。

    “钱进,老规矩,自己扇嘴巴。”孙彪用命令的口吻对钱进叫道。

    钱进无动于衷的照旧现在那里,头也没回,好像无视孙彪的命令。他可不止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了。

    孙彪看钱进没有执行他的命令,更是火冒三丈,无名火上冲头顶。顺手从身边拿起一只棉鞋冲钱进扔了过去,棉鞋正好砸在钱进的后脑勺上。

    钱进好像无所谓,根本没当回事,满不在乎。还是没有挪动地方,像是今天早上要故意跟孙彪对着干。

    孙彪见钱进这态度,分明是和自己对着干了,挑战自己的权威性,尤其是今天还当着南路刚进来新人的面跟他对着干。

    这事可是大了,自己号头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那还了得,不管怎样也得把面子挽回来。

    于是孙彪“腾”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又冲钱进大声呵斥道:“钱进,熊玩意儿你是想出去溜镣了吧?想坏规矩,不给你点眼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是谁。”

    钱进一听孙彪这样发着狠的说。他可知道溜镣是怎么回事,也结结实实尝试过。

    溜镣就是让不服从管教或者有重大错误的犯人,光脚戴着脚镣,在冰冷的室外围着看守所来回走。

    那滋味可是够受的,脚会被冻得没了知觉,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了;冰凉的铁镣也得有十几斤重,把脚腕都会磨出血口子来。

    钱进一想到这些,心里开始发毛了。还是别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扇几个耳光总比溜镣强多了。再说,孙彪是说到做到的。

    钱进在厕所里边很不情愿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自己右脸上扇了一下。对自己还是蛮照顾的。

    孙彪看钱进开始执行命令了,火气有点消了。这说明自己还是有威严的,但还是不解恨,面子在新人面前总得找回来。

    “听不见。”孙彪没好气地吼道。

    钱进又重新扇了一下自己的右脸。

    “还是听不见,奶奶的找事是吧?使劲!”这时孙彪又有点急了。

    钱进看不用力扇是躲不过去了。他清楚自己要是再不用力扇,孙彪就会换人或者他自己亲自动手,到那时自己会落的更惨,还是自己来吧。

    狠下心来,咬紧牙关,在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这次满监室的人都听到了非常清脆的一声“啪”,就像玻璃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这响,就这音,两边一起来,想偷懒,熊玩意儿,没门!”孙彪感觉不过瘾,又命令钱进两边脸一起扇。

    “好,就这样,扇吧,让你停你再停。妈的敢耍老子。”孙彪看钱进按自己的话做了,气消了一大半了,没好气地对钱进说。

    钱进用眼睛恶狠狠地死盯着孙彪。

    “看啥,不服是呀?你小子还想炸刺呀,别以为老子明天就走了没人敢管你了。扇!来个双手合十,让老子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孙彪命令道

    什么是双手合十?其实就是双手同时都用上,同时扇两边的脸。

    钱进只好抡起双手左右开弓,“啪啪啪”扇了起来。他把对孙彪的恨一股脑地都发泄到了自己身上。

    钱进在厕所里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脸,其他人谁也不敢吱声了。

    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也许是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都乖乖把手下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干完。

    此时谁也不敢上厕所了。有的就使劲的憋着,等候钱进惩罚完毕。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的时间。

    孙彪也怕让值班的警察看见,就摆了摆手,示意不让钱进再继续扇了。自己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反正自己明天就要去监狱服刑了,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过了。就让钱进今天早上不要吃饭了,在厕所里蹲着。

    王陀熟练地给孙彪和郑书才端来洗脸水,没有牙刷和牙膏。

    在这里面是不允许有这些东西的,是为了避免有的犯人生出事端来,给看守所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很快把床铺收拾利索。

    争抢着洗脸,监室的水管只有在吃饭的时间才给放水。

    现在仅有的这点水还是昨晚上留的,极其有限。

    洗脸也是轮流用,前边人洗过水后边人再洗。最后洗的也就是南路了,因为他是新人。

    看着前边人用过已经变得黑乎乎的水,没有了洗脸的欲望。

    恶心!只好作罢。

    爱干净的他怎么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待遇,脸不洗也没关系,反正在这里也没人在乎他。

    “开饭啦,打饭。”走廊传来响亮的喊叫声。

    监室的人都躁动起来,迅速奔向自己吃饭的碗。

    争先恐后的把碗往长条桌上排,尽力的把自己的碗往前挤。

    当时南路还不知道为何,后来才明白,谁的碗放的靠前就能多分点汤。当然这是在自己吃饭的小组里面。

    王春军拿着那个红色的水桶飞跑过去,放在了监室铁门下方小小的窗口处。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小窗口,期盼着送饭的能早一分钟来到。

    在看守所里,吃饭就是最大的事。

    王春军更是蹲在窗口前死死地盯着外边,还不时的把脑袋伸出窗口外瞧瞧,唯恐来不了。大家都跟着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监室的门猛然被人“咣”地踹了一脚。

    铁门又被重重地敲了几下。

    外边送饭的犯人很快把盛的满满一大勺汤伸进了小窗口,听到稀里哗啦汤撞击水桶的声响。

    南路猜想肯定这汤非常的稀拉,比水或许强点。

    随后又从小窗口扔进进十几个馒头,还有一大块咸菜,也就这些,再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庄头!给。”郑书才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包香烟,对着送饭的人说。

    顺手从监室窗户的铁栏缝隙递了出去。

    南路看到原来就是昨天那个骂他、抱着膀子不干活的犯人,他在窗外顺便瞧了一眼。

    “老郑客气啥呀,咱哥俩谁跟谁呀。”庄熊皮笑肉不笑的客气着,手已经伸过来把郑书才手里的那盒烟拿了出去。

    “昨晚进来的那小子怎么样?还听话吧?”庄熊问郑书才。

    南路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听话,我们号子有孙彪他敢不听话啊。看!不听话的在做早课呢。”郑书才指着在厕所里还在蹲着的钱进。

    “对,就得这样管,不听话就给他们上上课,走啦。”庄熊得意的说完转身走了。

    大家又哄抢着把自己的碗重新在长条桌上抢着有利地势。

    南路没有碗,也就没有往前凑,傻傻地靠在墙上看着他们。

    开始分汤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住王春军,都想他能给自己多分点,这也是他们一天当中最渴求的时刻。

    郑书才、孙彪、王陀三个人的碗都盛得满满的汤,几乎是要溢出碗来。

    而后是王春军的第二组。

    虽然不满但是也都盛了八成多。最后轮到南路所在的四人组分汤时,桶里只剩下少得可怜的一点汤了,盛到碗里也就刚把碗底盖住。但是没人敢吭声,虽然心里有所不服,也不敢说。

    分馒头了,这还倒是挺公平的,每人一个。

    只是大小分的不公平了。大的馒头都在郑书才三人那,最小的都分给了南路这组的四个人。

    南路也理所当然的拿到了最小的一个。心里憋屈得很,但不服气也没办法,他可不想和钱进一样再找麻烦。今早上算是看了一出他从没见过的活生生的教育场面,也就没去理论。

    最后分那唯一的咸菜疙瘩,同样的路数。

    最后到南路这组时,吴斌和武林每人还都分到了拇指大小的一块,到南路却连指甲盖大的都没有分到,只能干啃馒头了。

    钱进更是可怜,因为犯了错误,馒头被孙彪扣了,汤和咸菜更是没有。

    “钱进!行啦,过来!”郑书才冲厕所的钱进喊了一声,钱进立马站起身来,非常不情愿地走出厕所。

    孙彪眼露凶光,对郑书才下的命令并没有生气,郑书才在监室也就是和事佬的角色了。

    大家开始吃饭。

    情形和南路昨天刚进来时是一样的。郑书才、孙彪、王陀三人在床上吃,王春军五个人在靠进门的长条桌上吃,钱进和吴斌、武林在最里边的长条桌上吃,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有了南路的加入了。

    钱进因为没了馒头咸菜和汤,只有傻傻地看着大家吃,眼睛里充满了饥渴,咽喉使劲咽着口水,但也没人敢分给他。

    南路没有分到咸菜。

    南路一点一点地啃着生硬的馒头。

    咬一口就要在嘴里咀嚼很长时间。等自己的唾液全部把这口馒头搅拌的能咽下时再吞下肚子里,还不时恶心想呕吐。

    南路忍耐着,不管怎么样饭一定要吃下去,这样才能保住身体。坚定一个信念,自己没有犯罪,自己就是被冤枉的,终究会能洗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