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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页


  赵二根感动的眼泪直流,急忙把胳膊伸到军医面前,“我不晓得我啥血型,长官给验验吧!验好了抽我的!”
  军医推开他的胳膊,“化验血型要不少时间,恐怕你们军长撑不到那时候了。”
  “谁也别说了!”龙云怒气冲冲的看了自己那吵着嚷着要给敌人献血的长官一眼,自己却捋起了袖子,“我是O型的,万能输血者,抽我的!”
  军医还是摇头,“要是少量可以,但这位钟军长失血过多,估计得输四百毫升左右,还是会排斥的。”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穷讲究个没完!”龙云一把揪住了军医的领子,“你是不是非要司令见血才罢休!”
  军医被龙云揪的连连咳嗽,说话却还是不卑不亢,“长官要是命令不救人,属下可以任他失血而死;既然长官下令救人了,那属下就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救活治好。治病救人,讲究就是活,不讲究就是死,没有中庸一说。”
  “说的好!”躺在病床上的毅卿大声叫好,又抬抬胳膊,“来吧!开抽!”龙云的脸一阵发青,松开了军医的领子。
  四百毫升的鲜血从毅卿身体里一点一滴的流进了钟子麟的身体里。钟子麟白如死灰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血输完了,钟子麟还在昏迷之中。毅卿半靠着床头,龙云满脸不快,手里却不知什么时候从伙房端来了一碗红糖大枣汤。“龙团长,你长官我哪有这么金贵?”毅卿看着龙云一脸严肃的样子,不觉好笑,“入关打孙沛芳那回,膝盖被流弹打穿了,司令我都没吭声,何况这几两血。”
  龙云也不含糊,带着火顶了句,“反正子弹不招你,你也得自己放出点血去。我算看明白了,司令你要犯起浑来,谁都拦不住!”
  “你龙团长数落起人来,也是没人敢拦呀!”毅卿笑着低头去喝汤,浓浓的枣香味儿,又糯又甜。
  赵二根一直站在墙角,好象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毅卿招手让他过来,他迈着标准的军步刷刷刷的走到床前,身子站的笔直,啪的敬了个军礼,“长官,有什么吩咐!”
  “像个军人的样子!”毅卿赞许的点点头,又伸手拍拍那紧绷在身侧的五指并拢的手,“你我随便聊聊,不必拘束。”
  “长官有话请问,一定如实奉告!”赵二根还是站得和旗杆一样笔直。
  毅卿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强迫他放松,“你在你们军长身边多久了?”
  “报告长官,四个月。”
  四个月的新兵就能冒着生命危险守在长官身边,想必钟子麟应该是个不错的上司。毅卿又接着问,“你在牯牛岭上敢于挺身而出冒死救主,你们军长一定待你不错吧!”
  赵二根的神色伤感起来,目光不自觉的投向昏迷中的钟子麟,“报告长官。我老家是湖南的,去年家里闹饥荒,我和我娘一路讨饭去湖北投亲戚。可是才走到常德,就连一口饭也要不到了。我娘身子弱,撑不住就吞了好多观音土,活活噎死在了半道上。”赵二根的眼眶红了,拿手背掩了把泪,“就在我也快撑不住的时候,钟军长带着部队经过,看见我躺在我娘身边等死,就派人拿了白面馍馍和水给我吃,又给我娘下了葬,还好心的收留我在警卫团里,能有口饱饭吃。如果没有钟军长,我赵二根早就是路边的一具饿殍,被野狗咬的不成样子了。”
  毅卿听的心头沉重,都说“两湖熟,天下足”,湖南湖北历来都是名满天下的大粮仓,云梦泽的稻米,八百里洞庭的富庶,是多少年来两湖人家的骄傲。《史记》中便有“江陵故郢都,东有云梦之饶。”的记载。可是如今,守着天下米粮仓的湖南人赵二根竟也拖着老母亲走上了背井离乡的逃荒路,怎不叫人心酸哀叹?“真没想到,连湖南也闹起了饥荒……”毅卿无奈的叹气。
  赵二根吸吸鼻子,扁着嘴一脸哭相,皴的红通通的稚气脸庞昭示着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我老家原在湘南的赵家塘,家里也有十几亩水田,以前收成不济的时候,粮食杂野菜也够一家人糊口的。收成好的时候,还能给家里人扯块新布做身衣裳。可是自从原先河南张大帅手下的那个刘成刚占了湖南,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成天催命似的要征粮不说,还三天两头和南边的这些革命军打仗,动不动就把乡亲们好好的庄稼地挖壕沟埋炸药。去年为了阻止钟军长的部队北上,刘成刚竟下令挖开了湘江的河堤,把四里八乡都给淹了。村里淹死了一半人,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娘活了下来,弟弟妹妹都被水冲走了。村里剩下的几百号人全逃到了半山上的刘家屯,可刘家屯也没有富裕的粮食给我们吃呀!只好逃荒了。”赵二根说到这里小声啜泣起来,“乡亲们走一路,倒一路。路边连野菜都被挖干净了。明知道观音土吃了要死人,可大伙儿饿急了还是成把成把的往嘴里塞。军长要是晚来一步,我也会去吞观音土的。”
  刘成刚在湖南的劣迹,毅卿略有耳闻。老百姓都说湖南有四害:水、旱、蝗、刘。这刘就是指的刘成刚。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刘成刚竟然能做出挖堤放水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败类混迹于临时政府之中,怎能不失尽天下民心?毅卿喝着甜甜的大枣汤,心里却是苦的: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唯有天下太平,才是百姓之福呀!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进入四君子传奇吧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去看看,呵呵,那是我的自留地!
                  三十二
  铁打的阵地流水的兵。钟子麟败了,薛培民来了,江季正是铁了心的要在洛阳和常毅卿死磕下去了。
  东北军临时医院的空地上,一排排晾衣绳上挂着整整齐齐的白色被单,干净的仿佛从来没有沾染过血污,风一吹,莲花般次第叠开,仿佛是洁白的浪花在层层涌动。
  毅卿信步在这层层白浪中穿行,童心未泯的伸手撩开被单,猫着腰在白色布缦的缝隙中钻进钻出,龙云哭笑不得的跟在长官屁股后面,高大的身躯费力的一起一蹲,司令身手灵活,钻进被单后头就没影儿了,他怎么也跟不上。想到不远处,重伤初愈的钟子麟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不由的埋怨起司令来:两个大老爷们儿,跟小姐丫鬟似的躲在“被单阵”里藏猫猫,还让钟子麟站在旁边看笑话,天底下也就他常大少爷干的出来。
  当龙云终于满头大汗的从这些烦人的布帘子里钻出来时,却见毅卿正和钟子麟并排笑盈盈的看着他。“龙团长,认输了吧!”毅卿取笑道,“水无常形,兵无常法。这藏猫猫里的学问可大了去了。你呀,还得好好磨练。”
  “不过是小孩子家玩的东西,被你一说,还真成个事儿了!”龙云不服。
  毅卿看了一眼钟子麟,走到“被单阵”前,迎着舒展飘卷的白浪轻松的吁了一口气,“记得小时侯,在奉天的大西楼,一到年跟儿,各房的姨娘们都开始拆洗被面,后池边的空地上就晾满了一排排的绸缎被面,就像现在这样,只不过比这里要花哨的多,什么图案花纹都有。每次等到被面全挂出来,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的躲进去玩藏猫猫。”毅卿回头冲着龙云一笑,“就像刚才玩的那样,不过是我弟弟躲,我来追。”
  钟子麟浅浅的笑道,“毅卿兄真是童心未泯呀!”自从醒来后知道常司令为自己输了四百毫升的血救了自己一命后,钟子麟整个人都收敛了许多,至少在毅卿面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先“天高吴楚,目空一切”的样子了,话却依旧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的听着,保持沉默。
  “确实是好玩的很,不过那时我弟弟总是输,比龙团长输的还惨!”毅卿兴致勃勃的说着,龙云心里纳闷:司令这是发的哪门子少年狂?
  “他总是性急,想要早点出了被单阵,就算赢了。所以总是直接撩开面前的那面帘子往后钻。”毅卿脸上流露出孩子一样的神情,眼角眉梢格外生动,“他这种钻法,路途是最近,可是也最容易被我发现。只要我顺着他一开始钻进去的那条缝往后找,就肯定能抓住他。结果,欲速则不达,每次我抓住他的时候,他总是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这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结果,求胜心切,太过执拗,往往会离初衷越来越远。所以啊,孩童的游戏里往往是有大道理的,年少玩耍时懵懂不知,等长大了方知其中奥妙,往往却没有了重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