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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裴洛凯到蓓姬的办公室接她一起去吃午餐,使得整层楼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瞧。他温和地笑望着她微微困窘的表情,黑眸慢慢滑下她苗条的身躯,赞赏地看着她身上的彩绘连身洋装及披散的秀发。她看来比往常更年轻、更美丽;颊上淡淡的红晕更增添了崭新的灿烂光芒。
  “不像你想像中那么容易吧?”他问道,一面回头看着一位毫不掩饰、直瞪着他们的秘书。“我并没有固定的约会对象。”他补充道。“结果只要我和哪位小姐一起午餐,大家就十分注意。”
  “喔。”她不知该说什么。她怀疑他是不是有个情妇之类的女友,但却惧于开口询问,怕他真的有。现在她才讶然发觉这件事对她而言多么重要。
  当他们拿着餐盘坐在餐馆里时,她仍不断分析自己的态度。当他清完自己的餐盘并放在她旁边时,她则抬眼看着他。他是如此英俊潇洒。他捕捉住她专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淡淡笑了开来。
  “你最近怎么样?”他不经意地问道,同时开始吃他的沙拉。
  “还好。”她谎称。她露出微笑,强迫自己不要因为克雷的事哭倒在他肩上,她自己处理得了。跟他提这些事,恐怕会让他以为她之所以对他有 兴趣是因为某些隐密的动机,他甚至可能相信她是为了克雷的好处而紧缠着他。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是在两人的关系仍脆弱得不堪一击时。“你呢?”她问道。“你有……呢,你找出那个企图杀害你的人了吗 ?”
  他的黑眼微微眯起,搜寻着她的眼光。“还没有。”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但我会的。”他叉起一口沙拉送进嘴里。
  她想到他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一劫,不禁浑身颤抖。他看到了她这微弱的动作,却误解了,以为那是因为他说的话所致,他想着她弟弟究竟介入多深、她又知道了多少。也许他若能赢得她的信任,将来她会对他和盘托出。
  “那个磅饼很好吃。”他出乎意料地笑着说道。“我原以为至少能吃上一个星期的,谁知道昨晚就吃完了。”
  “全部吃完了?”她惊呼道,但一想到那听来会是什么样子立刻闭嘴。
  虽然如此,他却笑笑,没有动怒。“剩下来的,”他纠正道。“在我上法庭时,都被我的秘书和调查员吃掉了。”他倾身向前。“事实上,我知道狄太 太切一块去引诱她的丈夫,使他不得不让步。”
  “我太震惊了!”她说着,紧咬着嘴唇,忍住笑意。
  “呃,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肴。”他说道,吃完沙拉。
  “很高与你和你办公室里的职员都喜欢。”她微笑着说道。她拨弄着那盘沙拉。“你现在安全了吗?”她问道,由于是强迫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不稳定。她抬起目光,其中泄漏出比她了解的还多的惧意。“他们不会再尝试吗?”
  “我想不会。”他答道,直视她的双眼。“每份地方性报纸和电视台都在报导,甚至连国家广播网都在报导。狙击手就算并非职业的,也不喜欢被新闻界炒得那么热。至少在大众的 兴趣冷却下来前,他们会一直躲着。”
  “也许到那时你已逮住他们了。”她热切地说道。
  “为我担心吗,蓓姬?”他露出懒洋洋的笑容问道。
  “是的。”她诚实地说道。大大的榛色眼睛寻找他的,而两颊却苍白得很。“至少你会随时小心吧,会吗?”
  “当我想到时。”他干涩地低喃。“停止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打算自杀。”
  “追捕那些毒贩本来就像自杀。”她顽固地说道。“我看到一篇登在国家地理杂志的文章,谈的是海外某个毒枭屠杀一些试图阻挠他行动的人,他拥有数百万财产。你要如何与那种有钱有势的人对抗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人吸毒的原因着手。”他态度认真地说道。“这个市场之所以存在,完全是因为生活的压力;人需要逃避的管道。快克比较便宜──大约一盎司五十美元,相较之下古柯碱一盎司却要一千五百美元,快克较合市场的消费行情。这虽然比酗酒昂贵,却正大肆风行。大麻在街上根本不值一文,而且又能避免饮酒过度造成的呕吐。”他叹口气。“禁酒令并没有消除贩卖含酒精饮料的行为,减少需求才能对市场产生影响。”他的异眼 眯了起来。“你要怎么协助一个孩子应付酗酒又会殴打母亲的父亲?怎么帮助遭受母亲或父亲性虐待的孩子?你能怎样喂饱一个由在成衣厂工作的母亲支撑的五口之家?你要怎么样帮助一个连去工作的交通费都负担不了的贫苦家庭呢?要怎么让无家可归的游民不再在街头晃荡,使他脱离他住的那个硬纸板箱呢?我们谈的是绝望的人,蓓姬。无法再承受现实的人需要逃避之道。有些人看书,有些人是看电影、看电视,而很多人则转而投进酒精及古柯碱的怀抱。现代生活的压力他妈的占了社会的一大部分,当压力堆积太多时爆发了,那正是他们落入我手中的时刻。”
  “你是指因为他们吸毒。”她说道。
  “因为他们为负担吸毒的花费而做的事。”他纠正道。“即使是个大善人也会偷窃,以维持一天上百块花费的喜好。”
  “一天上百块!”她惊呼。
  “这还算少的。”他平和地说道。“对那些真正染上毒瘾的人来说,一天花上千元都是有可能的。”
  蓓姬觉得喉头升起一股作呕的感觉。她知道克雷曾食用过古柯碱,因为他自己曾经说过。她不认为他现在还在食用,但她却怀疑他是否以贩毒所得负担那些名牌服饰。
  “那些贩卖毒品的人能赚很多吗?我是说那些偶尔兼差的人?”她迟疑地问道。
  “如果你指的是贺家兄弟,看看阿三开的高级跑车,你就能想像他们牵涉的是多大笔的金钱了。”
  “我看过。”她疲惫地说道。“古柯碱很容易上瘾,是吗?”她问道,心里想着那些买古柯碱的人。她几乎能确定克雷这阵子都很清醒。
  他撇撇嘴。“你知道那些酗酒的人有什么样的举动吗?”
  “大概。”她坦承,因为她曾见过克雷喝醉的模样一、两次。“他们会低声格笑,举止奇怪,双眼血丝密布,讲话含糊不清。”
  “大致就是如此。”
  “能治愈吗?”她问道。
  “早期治疗的话是有可能,但是治愈率并不可靠。染上毒瘾并不容易面对,也不易克服。”他把玩着咖啡杯,目光搜巡着她的脸。“能不染上是最好的。”
  她迟疑着。“我相信。”她说道。“小孩子也会和成人一样上瘾吗?”她又问道。
  “有些孩子实际上是一出生就染上毒瘾了。”他静静地说道。“这是个可怕的世界,不是吗?父母亲竟如此不关心亲生孩子。”
  “他们把那种东西拿到小学里卖,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可怕。迈克说他们真的在学校的置物柜找到快克。”
  他眼神锐利地看着她。“那里即将爆发一场争夺势力范围的大战;”他答道。“大麻贩和一群更加凶恶的快克贩子准备打个你死我活。”
  “噢,天啊“”她的指甲在餐巾上紧抓,几乎把它撕碎。他伸出瘦长的手盖住它们,黝黑的色泽衬着她指甲的淡粉色。
  “让我们谈点令人愉快的话题吧。”
  她硬挤出笑容。“正有此意。”
  他颔首移开手掌。“我想这头牛一定是老死后才被带到这儿。”他低喃着,蹙眉望着他的牛排。他用叉子戳戳它。“看到了吗?完全不留一丝生气,根本不会动。”
  她放声而笑。“你在开玩笑,不是吗?我是说,你不是真的希望牛排自己到处跑吧?”
  他望着她。“为什么不?一块好牛排本来就该很强壮,充满战斗力。我讨厌吃任何如此委靡不振的东西。”他又戳戳它,叹口气放下叉子。“该死!我宁愿吃果冻。”
  她只是摇摇头。他实在是个有趣的人。她原来把他想像成一个严峻、深沉的人,但他根本不是那样。他有种冷静的机智和认真的生活态度。她喜欢有他为伴,胜过任何其他人。
  接下来那个星期,蓓姬天天都和洛凯一起吃午餐。她这辈子还没这么高兴过。唯一的缺憾是不能把此事告诉家人。上次和洛凯午餐造成的结果就让她头疼不已,所以她没告诉家人她是多么常和他见面。
  在此同时,克雷每晚都去上他那个想像的班,周末则多半陪着那个跑车上的黑发美人法兰。克雷从没把她带进屋里,蓓姬气恼地猜想着,也许他是羞于让她看到破碎的地毯和涂法拙劣的墙吧。但法兰总是来接他去上班,又送他回家,她猜想这算是个颇值得感谢的小小恩赐。至少他没要求一辆车来搭配那身名牌服饰,而且他一直保持清醒。
  她曾问过他是在哪里工作,但他只肯说那是第十街闹区上的便利商店。她没有继续追问,是因为她并不想知道他是否说谎。如果他真撒谎,又被她逮到,那会引起更多麻烦事。她的麻烦够多了,她已经胆小得害怕再引来更多。相信他已改头换面要容易多了,相信他对法兰的 兴趣已使他改过自新。不过她无意中发现法兰的父母只是普通的木工后,就深深困扰着,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能负担得起一部崭新的跑车。
  迈克最近也很安静,不必交代就自动去做数学习题,而且有意躲避克雷。蓓姬注意到这点,以及一些微小的差异。这些都令她困扰,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现在甚至无法信任裴洛凯,因为她若向他提起克雷交往的人或他的名牌服饰,大有可能会因此而把她的亲弟弟送进监狱。
  她再也无法和克雷交谈了,所以假装一切完美。这辈子第一次感到生气蓬勃,她不想让这份喜悦蒙上任何不快的阴影。所以如果她忽视身旁发生的事,那些事就像不存在似的。裴洛凯已开始用一种令她感到愉悦、兴奋的眼光看她。他那双深幽的 黑眸愈来愈常流连在她胸前和嘴上,就连他的声音听来也不一样了。他和她说话的语气与对他人说话时完全不同,甚至美琪都注意到这件事。
  “当他和你说话时,似乎声音也变得低沉愉快了。”那天早晨美琪提起时,还狡猾地对她咧嘴一笑。“他打电话过来约你在停车场见时,我还能听出你一接过电话,他的声音就变了。噢,他有 兴趣──真的对你有兴趣。想想看──我们这个羞怯的小壁花竟迷倒了性感的地方检察官。”
  “别再说了,”蓓姬笑道。“我才没把他迷倒呢!一起吃饭只不过是方便罢了。我曾烤了一个饼送他,你是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你为他烤了饼。”美琪告诉她。“没听他亲口说出来的人,也从他的秘书那儿知道了。我很惊讶那些跑新闻的人怎么没有为了你的烹饪技巧而访问你呢。”
  “你真的不住嘴吗?”她呻吟道。
  “别把那张磁片弄掉了。”美琪警告她。“还有,如果我是你,今天下午就会晚点回家,先进城采购一番。我有预感不久你就需要一些晚礼服了。”
  蓓姬蹙着眉,将头发向后梳。现在她都把头发放下来,因为洛凯喜欢看它放下来。她也比以前更在意化妆的事,还穿上衣柜中最漂亮、最柔美的衣服来上班。这些改变一定令他印象深刻,因为这阵子他总是直盯着她瞧。
  “晚礼服?”
  “那些政界名人最近将会热烈款待裴洛凯。”美琪解释道。“他们正努力想说服他出马竞选第三任检察官。我相信你会在那些宴会上玩得很愉快。”
  “我不够世故老练,没办法应付那种场合。”
  “你不必要世故老练,孩子,只要做你自己。”美琪坚定地说道。“你不摆架子,那就是大家都喜欢你的理由;你就是你。别多虑,你会表现得很好。”
  “你真的这么想?”她凝神看着她问道。
  “真的。好啦,补补妆去吃饭了。我们可不愿惹恼地方检察官,下个月我们手上有不少案子要上法庭。”她恶作剧似地笑着说。
  “但愿不会这样。”蓓姬同意道。她冲动地拥抱一下美琪,然后在两人都觉得困窘前跑了开。
  裴洛凯靠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修长的双腿交叉,轻轻吹着口哨。他穿了一件灰色宽松长裤和轻便的运动外套,并系了条亮红的领带。蓓姬一见到他便忍不住轻叹。
  他微笑着抬头看她走近。他的黑色眼眸掠过她穿着的整齐白套装和粉红色上衣,她的长腿裹在黑色裤袜里,脚上瞪着一双白色细高跟鞋。蜂蜜色长发披在肩上,脸上则因喜悦散发灿烂的光彩,她真的很美丽。
  他对她吹了声口哨,又因她羞红脸而开怀大笑。
  “我们要去哪里?”
  “那是个惊喜。上车吧。”
  他开门让她坐进车里,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他掏出车钥匙后,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而停止动作。“我检查过了。”他低声说着靠向她。“电线、引擎盖,所有东西都看过了,好了吗?”
  她把脸埋进手掌中。“我真是个白痴。”
  “不,你只是个平凡人。如果不是我的秘书探头在看,我一定会吻得你尖叫讨饶。”他露出浪荡的笑说道。
  她觉得双颊火热,双眼不由地落在他坚定、轮廓分明的嘴上。她还记得他的吻及它引起的感觉──她的嘴一整天都因那一吻的记忆而刺痛不已。她想再尝一次,但让他知道她有多么渴望却不明智。
  “我喜欢你的秘书。”她开口打破紧绷的气氛。
  他低声轻笑,看出她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我也是。我们该走了。”
  他发动引擎,将车子驶出。
  他带她去的是一间油煎鸡蛋薄饼店。蓓姬看到菜单便欣喜地惊呼,这是她这辈子到过最奇妙的地方,她花了数分钟尽情浏览其内部陈设,以便回到办公室与美琪分享。美琪也许来过许多次这样的地方而认为没什么新奇,但办公大楼里的小咖啡厅和各地的快餐便是蓓姬仅知的食物了。
  “你从没到过这种店吗?”裴洛凯温和地问道,对她无法掩饰的愉悦皱起眉头。
  “呃,没有。”她动了动,不自然地微笑。“我的财务状况并不容许我到这种地方,而且就算可以,我还得把全家人都带来。那一定很昂贵;迈克食量大得惊人,他可以把你和我叫的东西都吃光,外加甜点。”
  “迈克?”
  “我的小弟,”她解释道。“他才十岁。”
  “他长得像你吗?”他又问道。
  “噢,是啊。”她笑着说道。“他很喜欢帮我做菜园里的事。这阵子以来,他是唯一愿意帮忙的人了。爷爷做不了,而克雷……找了份工作。”她脱口而出。
  他扬起眉毛。“对他来说很好。”
  “他也交了个女朋友,但我还没有机会见到她。”她紧张地补充道。“他从没有带她进过屋里。”
  “也许她不是那种他想带进屋的女朋友。”他沉吟着,看着她迷惑的表情。“蓓姬,他这个年纪,性是崭新而刺激的玩意儿,而男孩子总是不愿让大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不带她回家倒并不奇怪。”
  她感到一阵松弛的巨浪袭来。会是这样吗?克雷只是不好意思让姊姊知道他和某个女孩上床了吗?如此倒能轻易解答她的疑问。克雷知道蓓姬是个保守派,她还会准时上教堂呢。难怪他不愿意让她看到法兰了!
  “会那么简单吗?”她心不在焉地问道。“噢,我还以为他以我们为耻呢!”
  他露出不豫之色。“羞耻?为什么他会觉得羞耻?”
  她犹豫不决,视线落在咖啡杯上。“洛凯,我们是农家人,房屋破旧得快塌了,我们没有什么足堪夸耀的。一个努力想让女孩子印象深刻的男孩,可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生活得多……拮据。”
  “我想你的家在你手中一定整理得有条不紊。”他过了几分钟后说道,黑眸平静而柔和。“而且我想像不出有谁会羞于夸耀你。”
  她红着脸笑笑。“谢谢你。”
  “我说真的。”他简洁地说道。他端详着她良久,终于再也无法漠视心中的欲望,说道:“星期六晚上我想请你出来晚餐。方便吗?”
  她知道自己没有移动分毫。她心跳急速地瞪着他。“什么?”
  “我想约你星期六晚上出来。吃晚餐、看电影,或是到夜总会去也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话。”他说道。“如果你不怕。”他又补充道。“我可能又会被当成目标。如果你想等事情结束再说,我也能了解。”
  “不!”她喘不过气似它打断他。“噢,不,我不是……我是说,我并不害怕。一点也不。我很愿意去!”
  他拿起咖啡杯轻啜一口浓郁的黑咖啡。“你的家人一定不喜欢。”
  “那就让他们讨厌,”她固执地说道。“我有权偶尔出来一趟。”
  “你愿意为此与家人奋战令我受宠若惊。”他说道,黑眸中有道奇异的光芒。
  她胀红脸。“什么时候?”
  “大概六点左右。”他低声道,因她的表情而低笑不已。“穿件性感点的。”
  “我没有什么性感的衣服。”她坦承道,接着又露出狡猾的笑。“但我会有的,星期六晚上。”
  “这才是我的女孩。”他喝完咖啡。“好啦,吃些甜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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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剩下的几天眨眼即逝。蓓姬留得晚些,和美琪一起去为晚餐之约挑件最恰当的礼服。她们在一间小专卖店找到、标示打五折,蓓姬无法相信她真的拥有一件这么眩目的晚礼 服。
  那是一件黑色礼服,有细肩带,上身为合身的低胸剪裁,以及宽松向外开展的绉纱裙。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诱惑人的礼服。
  “我正好有一双可以搭配的鞋子。”美琪说道。“好在我们尺寸相同,而且既然我有一双几乎全新的鞋可以借你,就不必买双新的了。”
  蓓姬有些犹豫。“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还有一个相配的手提包呢。”她继续说道。“你有珠宝首饰吗?”
  “一支母亲给我的金质十字架。”蓓姬说道。
  “最完美的装饰,”美琪咧嘴笑道。“会让裴洛凯保持诚实。”
  “你这个魔鬼!”蓓姬惊呼。
  “裴洛凯才是魔鬼,你千万不能忘记。任谁都会尽情攫取你能付出的一切,无论是多善良的男人。千万别让自己被月光冲昏了头。”
  “我不会的。”蓓姬承诺道,但心里却没多少自信。她有种感觉,若是裴洛凯真要发动攻势,她连抗议都不会。
  美琪带蓓姬到她的公寓,拿出一双饰带的黑绒高跟鞋及一个缀饰着小珠子的黑皮包给蓓姬。她的公寓很宽敞,位于亚特兰大商业区里,鸟瞰凯悦饭店。
  “我喜欢你这儿的景色,”蓓姬叹道,看着窗外如画的繁忙街道。“但可不包括你的宠物。”她又加了一句,脸上带着扭曲的笑,看着美琪养在水族箱里的小 蟒蛇。
  “它不咬人,你就当作没看到。你该看看我这儿的夜景。”美琪微笑着说道。“那真是神奇。你该有间自己的公寓,蓓姬,过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能怎么办?”蓓姬温和地问道。“祖父无法独自照料两个男孩。如果我离开,也没钱请管家或护士。”她摇摇头。“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爱他们。”
  “爱有时是种桎梏,你不能忘了这一点。”美琪坚定地说道。“我是过来人,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有一阵子她陷入回忆之中,蓓姬对她涌起一股挚爱之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美琪。
  美琪微笑。“因为要对一个像你这般美好的人好是相当自然的,亲爱的。我不太容易和人交上朋友,我太过独立,而且也挺自得其乐的。但你相当特殊,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蓓姬道。“而且不只是因为你把鞋子和皮包借给我喔。”
  “能知道这点真好。”美琪笑着说道。“好啦,我最好赶快载你回停车场取车。不过哪个星期六下午你要再和我一起去逛街。我带你去找那些物美价廉的东西。”
  “我一定会爱死的。”蓓姬道。
  “我也是。”
  美琪载她回到停车场放下她后,蓓姬才带着满心不愿回家。呃,她要等到明天晚上才向家人透露要和裴洛凯约会的消息。也许到时她已渐渐聚集了足够的勇气。
  她弄好晚餐,但只有爷爷和迈克一起吃。
  “克雷去工作了吗?”她问道。
  爷爷扬扬眉,迈克只是耸耸肩。
  “那,他究竟有没有回来过?”她问道。
  “他进来了一下子。”迈克道。“他和女朋友进来了一会儿,去他房里拿东西。他说如果他要回家,也会很晚才回来。”他脸色不悦地说道。“我不喜欢她,她穿好紧的牛仔裤,还有一件透明的宽松上衣,她还瞧不起我们家。”
  蓓姬觉得如坐针毡。“就我所知,她家并不富有。”
  “她不必有钱啊,”爷爷说道。“她是贺老头的侄女!”
  蓓姬觉得双脚发软。“真的?”
  他点点头,切下一块牛排细嚼慢咽。“如果克雷不小心点,他要惹上大麻烦了。”
  “也许那只是迷恋。”蓓姬满怀希望地说道。
  “也许不是。”爷爷回答,他放下餐具。“你为什么不和他谈谈呢,蓓姬?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我已经尝试过了。”她说道。“他只会大发脾气、扭头就走。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不能永远保护他。”
  “他是你弟弟,”老人家暴躁地说道。“你欠他。”
  “看起来我是亏欠每个人,”她生气地说道,双眼瞪着他。“我不可能永远跟在他屁股后料理一切,他必须长大。”
  “依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他根本做不到。你可以为他办个舞会、邀请附近的好孩子来参加。”
  “我们以前试过了,记得吗?他中途离开了。”
  “我们可以再试一次,或者你明晚再和他谈谈。”
  “明天晚上我不在。”她缓缓道出。
  爷爷张口结舌看着她。“什么?”
  “我有约会。”
  “约会?你?哇!”迈克热切地呼喊。“和谁?”
  爷爷表情凶狠不悦。“我知道是谁,那个天杀的姓裴的!是吧,不是吗?”他诘问。
  “蓓姬,你不会的,对吗?”迈克问道,榛色的眼睛非难地睁大。“不会是那个人吧,在他对克雷做了那些事后?”
  “他没对克雷做出什么事,”她提醒他。“他是释放克雷的人,记得吧?他本来可以起诉他的。”
  “他手上根本连一丁点证据都没有,他才不敢把他送上法庭。”爷爷嘲弄道。“你听好,女孩,你不会和任何律师约会……”
  “我明晚会和裴先生出去。”她坚决地告诉爷爷,但心脏跳得沉重、快速地令她不舒服,双手也气愤得颤抖。这是蓓姬生平第一次蓄意公然反抗他。
  “叛徒。”迈克低喃。
  “你闭嘴!”她告诉他。“我不会对你或任何人辩解。”她投给爷爷含有深意的眼神,说道。“我喜欢他。我至少有权每五年约会一次,就连你也不得不承认。”
  爷爷明白忿怒起不了作用后显得有些犹豫。“听着,蜜糖,你需要停下来想想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需要偶尔出去玩玩,逃开家务和工作。但这男人……他也许只想利用你监视克雷罢了。”
  他以前也说过这种话,但蓓姬这次已有所准备。
  “这星期我每天都和他一起午餐。他根本没提过克雷,一次也没有。”
  爷爷显得很震怒,但他掩饰过去。他想再次开口,但蓓姬起身开始收拾碗碟。
  “喔,去吧!”他气恼地说道。“我阻止不了你,但是记住我的话,你会因此而后悔的。”
  “不,我不会。”她坚决地说道。她把碗碟拿进厨房,双颊因着恼而炽热。喔,天啊,我希望我不会,她在心中修正道,然后才在水槽里放满肥皂水。
  克雷进门时,她刚做完厨房里的事,准备把门窗都锁上。
  “都过半夜了,”她告诉他。“你是在工作吗?”她平板地问道。
  “是呀。”他不假思索冲口说道。他当然是在工作,只是做的不是蓓姬所想的那种事。这其实不全是谎话,他再次安慰着自己。
  “到底是在哪里?”她问道。
  他拱起眉。“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如此你才能查勤?只要我有工作、去上学,这和你有何相干?”
  她下颚绷紧。“在法律上我得为你负责,这就是为什么和我有关的理由。”她冰冷地说道。“我不喜欢你这种傲慢的态度,而且就我听到的,我也不太看得起你那个女朋友。”
  他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我不在乎你对她、或我的看法。”他说道。“我受够了你一直想主宰我的生活。你干么不去找个自己的男人?”
  “事实上,我是有。”她盛怒地说道。“我明晚就要和裴洛凯出去。”
  他脸色发白。“你不能。”他开口道,心中想着若被他的朋友发现他姊姊和他们的头号敌人约会,他会惹上多么可怕的麻烦。“蓓姬,你不能!”
  “喔,是的,我可以,”她反驳道。“我已当够每个人的管家和母亲了。现在我要去享受点乐趣交换一下。”
  “裴洛凯是我的头号敌人!”他大喊。
  “但不是我的。”她平静地回答。“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太糟了。我为了想让你看看你交往的是群什么样的人而筋疲力竭。你不听,而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那群朋友铁定不喜欢我和地方检察官来往,对吧?”她毫不客气地间他。 “呃,那太糟了。不过你不能阻止我,不是吗,克雷?”
  他看起来深受震撼,而且实际上真是如此。她不管听起来或看起来都不像他那个好说话的姊姊。她看来……不一样了。
  “呃,你会后悔,”他说着向后退。“你听到了吗,蓓姬?你会后悔的!”
  “大家都这么说。”等他甩上门进房间后,她才对自己低喃。她闭上眼睛。“喔,天啊,如果未来五十年都是这种情况,我宁愿投身卡车轮下。”
  她想了一下,最后认定,以她现在这种运气看来,克雷恐怕就是开那辆车的人,而且车上满载违法药品。她几乎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她想:生命已变得愈来愈复杂。撇开裴洛凯对她的吸引力和她想与他在一起的渴望,只是要和他约个会,就搞得家里大闹革命。但就像她告诉家人的,她有权享受一些乐趣,即使她得拚死战斗以争取也在所不惜。而她也会这么做,她向自己承诺,她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