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心理哲学 > 夜的狂热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蓓姬一觉睡到天明。她醒来时仍穿着家居服,但是躺在被单里。无疑是洛凯做的,她怨恨地想道。呃,至少他没趁她无力反抗时脱她的衣服。然而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她又自问。他都已经把她整个看遍,他不会再有任何兴趣了!
  迈克已经起床在看星期六的卡通了,她蹒跚地走进厨房为自己弄咖啡和吐司,并为他作麦片粥。她差点跌到洛凯身上,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两只脚伸展在身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惊呼。“你昨晚没有回家吗?”
  “那是显而易见的!”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指指身上灰色休闲裤和蓝色条纹衬衫。他也刮过脸了,当她不确定地停在他的椅子旁时,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愉悦的男性古龙水味。“你吃过早餐后,我们就一起去探望爷爷。”
  她惊恐得张口结舌。“你也要去?你不可以!如果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心脏病发作去世的!”
  “我们打个赌吧。”他说道。
  他一派顽固,而且意志坚定,她不想吵架,所以她屈服了──只是暂时的,她向自己承诺。她拨回一绺蜜棕色的头发。“呃,我想我可以吃些肉桂吐司。”她低声说道。“我来做 。”
  “我已经做好了,”他告诉她。“炉子上放了一盘,迈克和我为你留了几片。咖啡在壶里。”他说着举起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以兹证明。“当然啦,我是很高兴为你弄的,但我不敢提起,”他慢慢泛出笑容。“我可不希望另一个杯子 砸到我头上。”
  她清清喉咙。“我负担不起再砸坏杯盘了。”她说道,带着破碎的自尊把破旧的蓝色睡袍拉紧。“我很抱歉那样做,”她局促地向他道歉。“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他点点头。“书上说孕妇会因新陈代谢改变而情绪紧张。”他轻松地回答。“吃点东西。”
  她张口欲言,但他扬起眉,好像随时会有无法预料的举动,所以她只是耸耸肩,把吐司放在盘子上,自己倒了杯咖啡。
  他看着她在他对面坐下,为她不情不愿的服从露出暧昧的微笑。
  如果她有那种兴趣,她会说些尖刻的话回应他脸上沾沾自喜的笑容,但她的胃部不断翻搅。她瞪着吐司,不太确定胃受不受得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她已咬了一小口吐司并喝下咖啡,等着确定她的胃受得了再吃另一口。他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光是看着他,她的脊骨就窜过一阵愉悦的轻颤。如果她同意和他结婚,他就是她的了,这是个很大的诱惑,但她无法确定他的动机。他也许只是想要孩子,也许是为对待她的态度深感愧疚。也许两者皆是,因为他曾对她说过一些伤人的话,虽然她必须承认,自己也回敬了一些。
  他在椅子上动了动。“还好吧?”他问道,她则对他点点头。
  “那好。”他又喝了些咖啡,抽出他随身带着的雪茄,但并没有点燃。他把它放在茶碟旁。“我出去再抽。”他注意到她好奇的眼光而说道。“我不想害你觉得更想吐。”
  “真好心。”她呢喃道。
  “你决定要对这个婴儿怎么办了吗?”他询问她,却不看她。
  他的肃静比任何表情都令人动容。她望着他退缩的脸孔,几乎能感受他所散发出的痛苦。他一直表现得对独居的生活满足、很能适应,即使是在她最喜爱的梦中,她都不曾将他想成居家型的男人。但他最近表现得完全像个渴望有个自己孩子的男人。
  她用冰冷的手指圈住咖啡杯。“我走在路上都尽量不踩到蚂蚁。”她迟疑地开口。“有一次我还试着为一只被锄头敲到的小蛇疗伤,虽然我实在非常怕蛇。”她望着自己在咖啡杯里反射出的影子,意识到他专注的审视。“我无法接受堕胎。有些女人可以,尤其在她们不想 要孩子时。我想要这个孩子──非常想。”
  他的喉咙深处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声音奇怪得令她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他就起身走向客厅了。他没再回来。她又吃了一些吐司、喝了点咖啡。她不想去思考他的反应,所以她留下没吃完的早餐去换衣服。
  迈克看到洛凯时,他正抽着雪茄坐在前廊的秋千上摇晃。
  “蓓姬在换衣服。”他说道。他不太知道要和洛凯说什么。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受惊、苍白。迈克完全不了解原因何在。“你还好吧?”他小心地问道。
  洛凯吸了口雪茄。“我没事。坐下吧。”
  迈克砰地往秋千上洛凯身边坐下后便往后靠。“蓓姬为什样那么气你?”
  他耸耸宽肩。“等你到克雷这个年纪,我再解释给你听。”
  “噢。是因为宝宝,对吗?”
  “八九不离十了。”他疲惫地叹口气,一只手烦躁地穿过丰厚的黑发。他以不自觉的温柔态度低头笑望着男孩。“我还记得在你这个年纪时,我喜欢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全家一起去钓鱼,趴在床上看漫画书。好棒的一年时光,一点也不复杂。”
  “吔。”迈克把一只脚缩到秋千上,下巴靠在膝上。“虽然如此,长大还是比较好吧?至少没人把你支使来、支使去,还要告诉你去做什么。”
  “你这么想?”洛凯靠坐回去,叹口长气后又吸了口雪茄。“迈克,孩子,有数千人对我支使来、支使去。从一般民众到每个案子的主审法官都在告诉我该做什么。如果你有一份工作,你同时也会有个支使人的老板。”
  迈克想了想。“呃,是的。”他抬头对洛凯咧嘴笑笑。“不过工作是你自己选的。”
  “这我没话说。”洛凯说道。
  “蓓姬会变得很巨大,像电影演得那样吗?”
  他点点头,泛出一个令迈克迷惑不已的神秘笑容。“像个大南瓜一样。”
  “会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我们还不知道,”他轻轻说道。“我不确定我是否想知道。”他咧嘴笑着又说道。“我喜欢惊喜,你不喜欢?”
  “只有好的惊喜才喜欢。”迈克同意。“但蓓姬不会嫁给你,裴先生。”
  “喔,她会的。”他心不在焉地低喃,心中浮现自己带着微微自制的蓓姬,经过一群震惊的旁观者,走进两人举行婚礼的教堂。“她会的,即使不是为我,也会为孩子而嫁给我。”他添了句。
  “那你就是我们的家人喽。”男孩说道。
  洛凯又吸了口雪茄。“逃不掉啦。”
  迈克视而不见地看着屈起的脚。“那克雷呢,裴先生?”他问道。“我告他的密。”
  洛凯毫不担心地将手臂圈着男孩瘦小的肩。“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而且我绝不会泄漏。好吗?”
  “但……”
  洛凯转过头。黑色眸子望进男孩的眼里。“好吗?”他平静地问道。
  “好吧,谢谢。”迈克不安地说道。
  “男人本来就该照料自己的小舅子嘛,不是吗?”洛凯咧开嘴笑问道。他不让自己去想,如果最后真相大白,这个承诺会对他和蓓姬的关系伤害多大。
  蓓姬在屋里穿上一条牛仔裤,而裤子突然间变得非常紧,之后再套上一件色彩缤纷的泡泡袖宽松上衣以遮住腰围。她梳梳头发,上了淡妆便出去找迈克和洛凯了。
  他们俩一起坐在秋千上的书面十分自然,洛凯依然雪茄不离手地抽着,他的一只长腿轻轻推动秋千,同时和男孩像一对老朋友般谈着话。
  “准备好了?”洛凯问道,和迈克并排站起来。“我来开车。”
  “好主意。”迈克点点头。“蓓姬的车时走时停──根本无法确定。”
  “那是辆好车。”蓓姬辩称。
  “那不是辆新车。”迈克说着,弄出嘈杂的噪音坐进洛凯的车后座。“哇塞!帅呆了!”他惊叫道,仔细审查车子的内部,从烟灰缸到可以活动的扶手,一样也不放过。
  “你在等候室会不会觉得无聊?”洛凯蹙眉向后瞥了迈克一眼,想起男孩年纪也许还太小,不适合进去探视爷爷。
  “噢,他也可以进去。”蓓姬说道,迅即了解他的顾虑。“爷爷现在已转到‘健康王疗养中心’;他们帮他办的。我告诉过你,记得吗?”
  “我心事太多,”他低声道。“忘了。他有没有好一点?”他问道。
  她瞥向迈克,他正望着窗外,然后她才看着洛凯摇摇头。
  他脸色凝重。“他放弃了?”
  “没错。我一直试着和他谈话,但他只是闭着眼睛不看我。”她挑起衣服边缘,检视着上头的针眼。这是去年她自己缝制的衣服,若是问她,她会说自己做得不错。
  “他需要有些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他沉吟道。
  “不,他需要的是休息。”
  “休息不能让他离开那里。”他不再开口,任兴奋不已的迈克不停地对蓓姬说话,而她却兀自为洛凯刚才的话迷惑不已。
     ?
     ?
  “你不会故意激他吧,会吗?”她谨慎地问道,此时一行人正走在一尘不染的长廊,朝爷爷和另一位病人共用的房间走去。
  “当然不会。”他无辜地说道。
  有一会儿她无法相信他。三个人一道走进去。另一张床是空的,但上头放了个早餐的餐盘,想来有人睡在那个床位。蓓姬和洛凯各占了张椅子,迈克则走到老人家身畔,握着他的手。
  “嗨,爷爷,”他说道。“你今天好吗?我们在家里好想念你喔!”
  老人家的眼睑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是啊,很寂寞。”蓓姬补充道。“你觉得好点了吗?”
  仍然毫无反应。
  洛凯看着他们俩,然后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
  “你错过了家里的美味早餐,”他别具深意地说道,看见蓓姬想说话,他把手指放在唇前要她噤声。“更不要说是我煮的咖啡了。”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慢慢张开,看着洛凯。“你……在我的房子里干什么?”
  “试着照顾蓓姬和迈克。”他简单地说道。
  寇先生挣扎着要坐起来。“噢,不行,你不可以,你这个冷血的混混!”他奋力从被单下探出身来。“没人陪着,你不准在我孙女身边闲晃。你已经对我的家人伤害太多了。”
  “听起来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洛凯以一种令人气极、不在乎的神态问惊恐的蓓姬,同时看着老人家。
  爷爷停下起身的动作。“我知道什么?”他问道。
  “蓓姬怀的宝宝啊。”洛凯说道,吓得蓓姬哑然无声。
  爷爷胀红脸。他气愤地对洛凯怒吼。“你这个无赖!如果我手上有手杖,就会好好敲你一顿!”
  “首先你得先吃点东西,找回体力。”这位年轻的男人以一种显而易见的冷淡说道。“当然,还要回家才行。”
  “我当然要回家。”他低声说道,看着面红耳赤的蓓姬。“你怎么可以?”他诘问道。“你奶奶在坟里都会死不瞑目!”
  她低下头,感到羞耻而困窘。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和洛凯做过什么了,她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明。
  “别这样,”洛凯粗鲁地说道,怒视着她。“一个孩子不是什么令人羞耻的事。你也不必再这样了。”洛凯告诉爷爷,一双黑眸凝在老人家脸上,让他来不及开口说话。“蓓姬和我都想要这个孩子。的确是来得快了点,但我们都不打算打掉它。”
  “我也不希望如此!”爷爷动了一下而脸色扭曲,他淡蓝色的眼睛流露慎重之色。“她不会嫁给你吧,会吗?”他说着挤出一个笑容。“你为克雷的事愚弄她,她已知道了。”
  “起初我约她出去,的确有部分原因是想盯住克雷。”他静静说道,他实在痛恨这样坦承此事。
  “早知道了。”
  蓓姬不肯看他。她早就知道了,但一经证实又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
  洛凯看到她苍白、布满雀斑的脸上受伤的神情,他很难过自己曾以那种方式待她。他对她的感情在两人约会的数星期中产生戏剧性的改变,现在他很后悔是以那种方式开始一切。不过说实话终究比较好。等他告诉她想和她结婚的真正原因时,她会比较能相信。但以她现在气愤的心态,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所以一切都要慢慢来。他必须在坦承一切前,先再次赢得她的信任。目前他们有更重要的事──爷爷和克雷。
  虽然如此,爷爷迅速变得不再是问题──或说是更大的问题,端看你如何想了。
  “我要离开这里。”爷爷大怒,挣扎着把脚放下床的一侧,他因这番努力而脸色红润。他本来已半是让自己饿肚子,试着寻求死亡,所以现在很虚弱。“我见鬼的会……胆敢逃避 。”
  “逃避什么?”洛凯有礼地问道,同时温和地制止他的动作,并试着不为他表现出的生气而咧嘴笑。
  “连累我孙女儿!”他大吼道。
  “我没有危害她的名声,我……”
  “你敢说!”蓓姬看到洛凯黑眸中恶作剧的神色不禁惊喘。
  他耸耸肩。“好吧,我只是要告诉他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没有!”
  “你毁了我的名声。”洛凯神情固执地说,看来一副逗人发笑的受伤表情,迈克强抑着格笑声。“我得对抗众人的讪笑──大家都会以为我很随便,女人会在公厕里写下我的电话 号码,我工作时也会被攻击。这全是你的错。你明知我的意志多么薄弱!”
  爷爷不太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在他的时代,女人甚至不能露出脚踝,否则会被认为是不知羞耻。洛凯和蓓姬现在却谈着两人一起制造的孩子,但是两人根本还没结婚。唯一可堪安慰的是两人很显然都想要这个孩子。而且他发现当蓓姬不注意时,洛凯看她的方式的确颇有深意。
  他缓缓躺下,仍因洛凯介入并接管他家务的想法而隐隐作痛。但自从克雷被捕的可怕一夜,他被送到医院后,他从不曾如此有生气。
  “你好吗?”蓓姬轻轻问道。
  他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我的心脏很好,他们说我复原的情况良好。很抱歉因为我而多了这笔花费,蓓姬。”他又说道,如今他有些羞愧自己没病却卧床这么久,害她多了一笔负担。他原希望能一死百了,但上帝却似乎对他另有安排。
  “别担心钱的事,”蓓姬轻轻说道。“都安排好了。”
  “事实如此,你看我们星期一结了帐带你回家怎么样?”洛凯说道,改变了话题。他不想让爷爷再为付帐的事提出任何问题了。蓓姬也许开始怀疑那笔其实并不存在的政府补助,进而发现是他在帮忙付帐。他不希望她谈到那件事,或者他为克雷做的一切,还不到时候。
  “我想回家,但你不能继续逗留在附近。”爷爷坚决地说。
  “抱歉,但我必须。”洛凯闲聊似地说道。“房子快塌了。我得油漆、修门、装上纱窗……我可不能任我未来的妻子住在一幢破败的房子里。”
  “我不是你未来的妻子!”蓓姬大怒。
  “那是我的房子!”爷爷愤愤地说道。
  “你怎么受得了?”洛凯夸张地叹口气问迈克。“天啊!你这个可怜的孩子。”
  迈克格格笑了起来。他很喜欢洛凯,而且他不认为蓓姬能逃过婚姻。
  争论一直持续,但洛凯根本充耳不闻,直到他们开始谈到克雷和他的审判。迈克装了满口袋洛凯给的零钱,走过长廊,到等候室的饮料和零食自动贩卖机去了。
  “要为他辩护的那个叫大卫的又是什么人?”爷爷想知道。
  “一位黑人律师……”蓓姬开口道。
  “黑人?”爷爷大叫。
  “黑人。”洛凯的语气激使老人家想继续说下去。“这不是个龌龊的世界,大卫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辩护律师之一。光是这一带,他一年就可以赚五十余万美金,他是此地最好的律师。他放弃酬劳为克雷辩护,所以你也许该考虑在审判期间抛开你的偏见。”
  爷爷淡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们都同意我们对偏见此事的不同看法,我也不认为我们之中有谁会对自己的看法稍作让步。如果你说这个大卫是好律师,那就是了。我不想让克雷坐牢。”
  “他必定要服刑。”洛凯静静地说道。“我希望你了解,他触犯了法网,他所牵涉了毒品交易,所以一笔罚锾是逃不掉的,无论谁辩护都一样。最具伤害性的罪名是蓄意谋杀这个诬告,因为的确有一些有力的证据说明他有牵扯。”
  “我不管有什么证据。”蓓姬语气僵僵地说。“我了解克雷,他绝不会做那种事。”
  基于克雷告诉他的,他也不相信克雷会那么做。但他目前还不准备说出那个消息。
  “不过,毒品交易的罪名可以藉着与检方交涉而改成较轻的罪名。”蓓姬未置一辞,于是他又继续说道:“鉴于他只是初犯,他的罪刑不会很重。几年前我接过一个贩卖毒古柯碱的案子。犯人被判十年徒刑,但他只服了十个月刑期。凡事都有可能。”
  “你不能撤销谋杀罪名吗?看在蓓姬分上?”爷爷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实在无从选择。”洛凯答道。“你很清楚这一点。”
  “我懂了。”爷爷心不在焉地拉扯着床单,双眉紧锁。“我懂了。”
  “如果他肯作证供出他的同党,那就好办多了。”他又说道。“若是我们能证实他们与戴家男孩之死有关,那他们就得坐好几年牢了。”
  “如果他那么做,蓓姬会怎么样?”爷爷忧心忡忡地问道。“那种卑鄙得在他人车上装炸弹的人,是不可能放过伤害女人的机会的。”
  “我了解。”洛凯说道。他的黑眼眨也不眨。“他们想对蓓姬下手,得先通过我这关,他们不能伤害她。我保证。”
  蓓姬红了脸。他的口气坚决又充满保护性,当他望向她时,她不禁羞怯地垂下视线。
  爷爷也注意到这种态度,他撇撇嘴,露出微笑,但没让洛凯看到他的举动。
  “克雷决定那么做了吗?”爷爷问道。
  “还没。”蓓姬说道。
  “你最近去看过他吗?”
  她并不想回答,但眼前却别无选择;大家都盯着她看。
  “他们安排了一个人与克雷同室。”她缓缓说道。“他的罪名是强暴未遂。他……呃,他并没有真的开口说什么,但他看我的方式让我浑身起鸡皮 疙瘩所以我就不曾再去看克雷。我知道他一定能谅解,他也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洛凯诘问。想到蓓姬处在那种情况下,他就热血沸腾。这个问题他能解决,而且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迅速解决。
  “我怎么告诉你?”蓓姬生气地诘问。“我们好几个星期没交谈了!”
  “我们恢复交谈已经两天了。”他同样气恼地提醒她。
  “你又没问。”她傲慢地说道。
  他看着她。“好,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会把他弄出克雷的牢房,我们再一起去看他。”
  “克雷会不高与。”
  “为什么?”
  “他不喜欢你。”她蹙眉说道。“你当然知道吧?看在老天分上,是你透露他的消息的!”
  迈克刷白了脸,张口欲言,但洛凯对他皱眉使他安静下来。
  “也许你说得对。”他说道。“你自己去看他吧。”他知道克雷已完全照他说的做,不曾让蓓姬知道两人已见过面,而且是他让大卫代表克雷出庭的。他是在保守秘密,但在确定她的感情之前,洛凯希望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感激是最凄惨的爱情代替品。糟的是她仍将克雷被捕的事归咎于他。这是个他必须永远背负的十字架,因为他不能告诉她是迈克出卖了他的哥哥。他不会让迈克为此而受苦。
  “我不知道他室友的事。”洛凯继续说道。“他们一定真的很缺牢房,最近逮捕了一大批毒贩,市内和郊区的监狱都人满为患。他们甚至释放了一些小罪犯,好把郡内那些重刑犯关进去。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不得不那么做。拥挤是十分危险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坐牢?犯罪人口在增加吗?”
  “不。事实上,有些罪行减少了,包括谋杀和强暴在内。但我们的法院过度拥挤,许多人在狱中等待审讯,就像克雷一样。有时候他们的案子己传上法庭却无法找到关键证人,或者他忘了开庭日,或是生病了。罪犯只好回到狱中,等待重新排定开庭日期。你会很惊讶,有多少案子因为辩护律师或公设律师突然有事不能出现而耽搁或延期。”他耸耸肩。“这个问题到处都有。除非建造更多监狱,否则谁也无法解决。”
  “而那么做得花费一大笔钱,”爷爷插嘴,让他们知道他也在听。“花的正是纳税人的钱。”
  “没错。”洛凯同意。“不过如果你希望有个地方安置犯人,你就要付出一些金钱。你付钱养他们,我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他们全放了,再雇个人保护你的生命、财产。听来不怎么吸引人,不会吗?”
  爷爷摇摇头。“应该要有死刑。”他说道。“有人在外面屠杀半打人,而人人都同情那个可怜的罪犯。但那些可怜的受害者呢?”
  “呃。”洛凯开口。“本国的司法制度并不是最完美的,但却是世界上最好的。我们责怪自由主义的同时,也应责怪少数游说议员删除法律中严格规定的特殊利益团体,柯里法案上明文允许我们将贩卖违禁药品所得及其他不当之财充公。”
  “阿门。”爷爷热忱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例外的情况,似乎卑鄙的政治手段才是行事通则,每天都能听到有些政客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没有人在意荣誉了!”
  “有的。”洛凯争辩。“不过他们表现得很冷淡罢了。否则,为什么投票人口只有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左右?”
  “怪我吧!”爷爷说道。“我每次都去投票,蓓姬也是。”
  “我也是。”洛凯说道。“但是除非沉默的多数人真正参与,否则事情难有多大的改变。”
  蓓姬喜形于色。爷爷几乎恢复原样了。洛凯用计使爷爷重新燃起生命的火花。
  护士来查看爷爷的生命现象,看到他脸色红润地坐在床上使她惊喘出声。她没有问什么,但离开时却带着微笑。
  洛凯在几分钟后领着蓓姬和迈克离去,同时向爷爷承诺会在星期一早上和蓓姬一起来接他。
  “我们怎么做得到?”蓓姬很想知道。“我要上班吔。”
  “我也是。”他不经心地说道,当他们到达车旁时,他的手伸进口袋掏出钥匙。“我请一小时假,你也是。”
  “不过没有人可以留在家里照顾他。”她叹道。
  “当然有。”迈克咧嘴笑笑。“我可以喂他吃药、和他聊天。那我就不必和艾太太绑在一起了。她人真的很好,但爷爷是我的伙伴。”
  她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迈克就要满十一岁了。”洛凯在他们坐进车里驶回农场时提醒她。“他聪明又冷静,他还有你公司的电话。他能胜任的,你别再担心了,好吗?”
  她放弃争辩。实在有太多事等着去做,而她又感觉异常疲累。她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好吧。”她昏昏欲睡地低喃。
  当他们回到家时她已熟睡。洛凯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上,从她的皮包里掏出钥匙让迈克开门,然后轻轻把她移出车外。
  一直到回到卧房里,他帮她脱鞋时她才醒来。
  “我睡着了。”她睡眼惺忪地低喃。
  “今天相当漫长,”他轻轻说道。“而且你目前容易疲倦。你现在只管休息就好了,小东西。”
  “迈克呢?”
  “他去找叫约翰的朋友,我让他去了。没关系吧?”他问道。
  “没关系。约翰的妈妈说他随时可以过去玩。”
  “你工作过度累坏了,你还送早报。”他低声说道,昂然俯视着她。
  “呃,这是唯一不会和我上班时间相冲突的工作。”她防御地道。
  他的黑眸由她苍白、雀斑点点的脸庞移向瘦削的身躯,然后又回到脸上,看着她憔悴的双颊和眼下的黑眼圈。“我不该离开你那么久。”他说道,深沉的声音在一室寂静中分外悦人。“但我不善维持关系,就连生活平顺时也没办法。我成年后大半是孤独一人。你关心克雷更甚于我便使非常生气,更何况他被控意图谋杀的对象是我。”他把手插进口袋里。“也许将你的家人放在第一顺位是相当自然的。我没有家人,所以无从得知,但我不该让怨恨使我在你最需要倚靠时抛下你。”
  “我当时是情不自禁才冲口说出很遗憾炸弹未起作用,”她轻轻说道,搜寻着他坚毅的脸庞。“我没有那个意思,你那样监视克雷使他被逮伤了我的心。我想这是最伤人的。”
  他咬紧牙根。这件事是两人未来的最大障碍,而他却束手无笨──至少无法在不波及迈克的情况下做到。他移开目光。
  “我不是圣人,蜜糖。”他简洁地说。“我从不曾说我是。”
  她点点头,叹口气靠着枕头躺下。“谢谢你为爷爷所做的一切。”她轻声说道。“现在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你们没有我是不行的。”他固执地说道。他走近床铺俯视着她。“你不希望我在这里,我懂。但你需要有人倚靠,除非你能从枕套里挖出一个,否则你只能和我绑在一起了。你不能独自承担这些事。”
  “我已经自己承担一切好几年了。”她生气地抗议。
  “那些年你都没有怀孕。”他吼回去。
  “洛凯!”她愈来愈生气了。
  他坐在床沿俯身倾向她,他的黑眸深深望进她满怀敌意的榛色眸子。“我还没见过哪个人有你一半固执,”他俯声说道,目光垂落至她柔软的嘴上。“而又如此甜美。我很孤单,蓓姬──非常孤单。”
  他非常清楚如何攻入人心,她凄凄想道,感觉到他散发烟味的气息与自己的相混。他把她脸上散乱的蜜棕色发丝拨回去,倾身吻上她的眼睑。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骤然变得紊乱,因为他的唇已由她的双眼移到双颊,之后竟出乎意料地落到她微启的唇上。
  “你还记得那夜的感觉吗?”他的气息吹进她微张的口中,听到她因他露骨、撩拨的话语而发出呜咽声。“是的,你记得,不是吗?你记得我们在地板上如何紧拥着对方,炽烈的激情使我们全然不在乎那点不舒适,除了我们的身躯以令人心痛的韵律相拥时带来的甜美、尖锐欢悦,我们对周遭的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的手滑下她的喉,寻得她肿胀的胸脯。他的手指在上面画圈圈,使她浑身一僵,随着他挑起的炽焰而燃烧。
  “你还咬了我。”他呢喃道,抬起头望进她迷濛的眼中。“我记得到最后,我还很庆幸窗子都关上了,邻居才听不到你在我身下的大叫。”
  “住手。”她沙哑地低喃。“你不可以这样!”
  “嘘。”他抵着她的唇说道。他的手伸到她的上衣底下解开胸罩。推开它后,凉凉的手指便覆上她炽热的肤肌,缓和他造成的痛苦。
  “噢,求你。”她沙哑地低喃。她弓起身子,双手协助他将上衣上往推至下巴处,让他能看着她,并向他的嘴提出邀请。“求求你,洛凯,这不公平!”
  他轻轻罩住她,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绷紧的淡紫乳峰,然后以缓慢、甜美的吸吮将它纳入他灼热的嘴里,使她因欢愉而紧绷。她闭上眼睛,不再争辩。
  他以空着的那只手滑向她的牛仔裤,找到顶端的钮扣解开。他抵着她的胸脯微笑,拉开拉链,修长的手指得以占有似地平摊在他的孩子造成的柔软突起上。
  “你能感受到胎动了吗?”他低喃着抬嘴覆上她的嘴。
  “还没有。”她颤巍巍地开口。“现在动还太早。”
  “他好小。”他说着搜寻着她的眼眸。“我在那些书里看到一张照片。两个月大的婴儿只有我的手掌大,却已完全成形了。”
  她因他脸上的神情,温柔、深情的话语而热血奔腾。“你曾有过女人。”她缓缓说道。
  “有一些。”他平静地说道。“从不像你,不像那一夜。迫不及待地几乎来不及脱掉衣服──你就因此而怀孕──我完全失去控制了。”
  “我也是。”她道。“你碰我的感觉那么甜美。从没人能像那样。我的肌肤炽热如燃烧般,而且渴望你的肌肤覆上它。”
  他的嘴欺上她的,他的手则拉扯着自己的衬衫。他轻轻抬起她的上身,使她的胸脯平压在他多而不平的清凉肌肤下。她浑身颤抖。她的身体本能地渴望他。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深刻的感情。
  “迈克进来的话要怎么办?”当他再次抬头时,她不禁喘息。
  他看到她眼中的欲望和需要。他自己的也一样强烈。“我锁上门以防他回来。”他关上门后回到她身边,一路剥掉自己的衬衫。其他的衣物也随之沿路散落,最后终于赤裸着露出明显的亢奋。
  她已无反抗的意志。她的身躯已经因欲望而紧绷。她的身子熟悉他的身体,渴望它、对它提出要求。已经这么久了。他是孩子的父亲,而且她爱他。她十分安静地躺在他身下,让他为她宽衣。但他的嘴饥渴地压在她小腹上时,她再也禁不住地喊叫起来。
  他的身体滑到她身畔冰凉的床单上,与她白晢的皮肤对照下更显黝黑。即使他对她赤裸裸的渴望微笑,仍掩不住眼中闪烁的光芒。
  “天啊!我被记忆折磨得疯狂。”他喘着气。他俯视她的双峰,她看着他的手虔敬地碰触它们,气息不稳地看着充满性欲的景象。
  他缓缓弯身吻上她的酥胸,品尝其柔软。他的身躯放低,结结实卖抵着她的臀,有力的双腿以慵懒的韵律放在她腿间,掩饰了他体内微弱的颤动。
  她感觉到他亲密的抚触、探索和退却,他的双手撑在她的头颅两侧,身体却闪避着她的,她的反应令他由喉咙深处涌起一阵笑。
  在卧房里火热的寂静相伴下,他以身躯撩拨她,他的嘴则逗弄、折磨着她的。过程中她都带着狂跳的心看着他,身躯也因他所挑高的急切需要而颤抖。
  “你想要我吗?”他狡猾地低喃,臀部前进又后退,看着她的身体拱起,急切地寻求进一步的动作。
  “是的。”她喘息着呻吟。“求求你,洛凯,求你!”
  “还不行。”他说着以嘴轻刷过她的。“你要的还不够。”
  “够了。”
  他轻咬她的下唇,动作变得更性感、更煽情。轻微、有节奏的试探令她战栗着拉扯他的手臂。
  “不,还不够。”他低喃。他粗率地亲吻她,突兀地翻身躺下。他如此亢奋,使她的眼光无法自他身上移开。“如果你要我,你必须自己动手。”他轻柔地 揶揄,眼神性感、深幽地令她浑身颤抖。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身体已经着火。她极端渴望他。在热情多过技巧的驱使下,她跨坐在他臀上,羞怯地尝试使两人结合。他为她的努力而露出自大的微笑,最后终于同情地说道:“像这样,小东西。”他低喃着挺身引导她。
  她毫不抗拒地接受他的入侵并大喊出声,而他则笑得更灿烂了。
  “现在。”他说道,他的脸因穿透全身的欢愉而扭曲。“像这样继续。”
  他引导她,坚定的手指放在她大腿上使两人融为一体,眼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看着她。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时他从不喜欢这种姿势,但和蓓姬如此却带来猛烈的兴奋。他喜欢她眼中羞怯的娇媚,喜欢在他向上挺,并驱使她看着他的动作时脸红的方式。他尤其喜欢在高潮攫住她时,脱口而出兴奋异常的琐碎声音。
  “你还不够强壮呢。”当她的肌肉累得没有力气时他轻声低喃。他让她翻身躺在他身旁,一只修长的手则圈在她臀上以便控制。
  “现在看着我。”他低喃。
  她睁开迷濛的双眼望进他眼眸深处,感觉他抵着她移动,在她体内以缓慢而稳定的节奏移动,而且那声音在两具潮湿的身躯相触时更清浙可闻。“感觉我。”
  “噢!”她在第一次高潮带来的尖锐剧痛中颤抖着喊出声。
  他修长的手滑下,粗鲁地将她的臀拉得更近。“再强烈点。”他沙哑地低喃。“我要我们俩亲近得分不开。就这样,是的!”他咬紧牙,另一双手也凑上来,手指紧紧咬进她柔软的大腿,他有节奏地律动、愈来愈快,眼睛仍灼热地望进她眼中,气息急促。
  她听到两人身下弹簧的声音,他令人苦恼的心跳、他的气息,但她的注意力焦着在下脊骨渐起的炽热紧绷,并且以令人神迷的速度开始扩散。她紧攀在他肌肉叫结的臂上,当愉悦渐升,他们便以相同的节奏一起移动,因为这种激昂的热情而 啜泣。
  “看着我。”他粗率地说道。“我要在你感觉到它时看着你的眼睛。”
  她依言尝试,但一阵痉挛突然又尖锐地袭来,在一声震惊的喘息后,极端的满足令她感到迷乱而天旋地转,使她闭上双眼。
  “蓓姬。”他沙哑地呻吟道。他喘口气,而后大叫出声,他在狂喜中抵着她剧烈地颤抖,双手也在她腿上收紧。
  似乎过了好久他才松开令她疼痛的抓握,但并没有放开她。他的手臂轻轻环着她、摇晃着她,两人挣扎着呼吸时,身体依然亲密地锁在一起。
  “我们……不该如此。”她忧凄地低语,有些耻于自己的虚弱。
  “我们俩曾一起制造了一个婴儿。”他轻轻地说。他的嘴轻刷过她的脸颊、她的颈子。“你属于我。”
  “洛凯……”
  他让她转身躺下,强健的身躯仍在她腿间,但以双臂支撑着自己的体重。他望进她眼中,开始非常缓慢的移动。她的亢奋立即而热情地反应着,于是她毫不争辩就放弃抗拒。
  这次比较缓慢也更加甜蜜,最终的爆发就像两人交换的亲吻那般温柔。他的嘴掳住她的,同时两人紧锁的身躯也因满足而窜过一阵战栗。
  “这么温柔。”他抵在她唇上低喃。“我们俩在一起的感受每次都不一样。每次都是崭新、美丽而且完全满足的感受。”
  她把脸藏在他潮湿的喉头,紧抓住他。她的身体因倦怠的欢愉而沉溺。“你引诱我。”
  “诱惑是自私的,这不是,我的立意是善意的。我已尽我所能使你答应嫁给我,给我的孩子一个姓,但你不肯。我要你,你也要我。”
  她无法否认,但这项认知并不能使她对自己的轻易投降感觉好一点。
  她试探地推他的肩膀,他则抬起头来。
  “没问题的。”他低喃。“你已经怀孕了,就不会再怀孕了。”
  她敲打他的胸膛。“你这个禽兽!”
  “我不是个禽兽,我是个有正常欲望的男人,不可能活得像个太监。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身体获得满足时是多么漂亮?”他轻柔地问道,望着她震惊的眸子。“你的肌肤发光。你的眼眸,除了一抹淡绿的光彩也变得深幽。你的唇肿胀地微启,你就像 蛊惑人的海妖。看着你,我就迷失了,”他沙哑地说道。“看着你就令我失去控制。”
  她转开脸,双颊绯红。
  “你不肯看我,是吗?”他淡漠地说道。“当我完全受控于身体时,要你看着我会令你困窘吗?”
  “是的。”她坦承。
  “你将会习惯我的。这是完全私人的事,蓓姬。没有规则、没有规定,只有欢乐。分享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只是……性。”她呻吟道。
  他把她的脸重新侧向他。“不要再说这种话。性是一种交易,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不是性,而是爱。不要只因为你觉得和我上床很困窘就以冷淡的字眼贬低它。”
  “我不要偶尔来这么一次一夜风流!”
  “这不是一夜风流,也不是偶尔一次。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而且你迟早会嫁给我。”他补充说道。
  “不,我不会!”她发怒道。“你不爱我!你只不过是想要我。”
  他恼怒地俯视她。她就像蝙蝠一样盲目、天真得像个孩子。为什么她看不出来呢?
  “随你爱怎么想。”他粗鲁地说道。他抬起自己的身体,当他使两人分开时,她脸上的神情,她躲避的眼眸,逗乐了他。
  他站起来着装,你也试着不看向他,穿上衣服。
  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把她的脸圈在掌中,他的身体修长、强壮且温暖地抵着她的,严肃地看着她。
  “不论就哪方面看,你都属于我。”他平静地说道。“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放弃。她也该让自己习惯我的存在。迈克和爷爷都需要我,你也是。”
  “他们不喜欢你。”她低喃。
  “迈克喜欢我,你爷爷也会让步。”他的手滑到她臀上。“蓓姬,你体内怀着我的孩子。”他的低喃令她震撼。“如果你能尽量信任我,只要一点就好,我们便能一起过着美满的生活。”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我信任过一次,”她哀凄地说道。“你却背叛了我们大家。”
  他无法回话。他挺身站直。“我做我该做的事。”他回答。“我的工作与你、我和这婴儿完全无关。”
  她咬住唇。“好吧,我会考虑你说的话,但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求求你。”她呢喃道,双眼望着床铺。
  他把她的下巴抬高,搜寻着她背叛的眼睛。“这我无法保证,我太想要你了。我们在这张床上做过的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他说道。“欲望并不是黑死病。你我将会非常亲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还有个孩子要养育。我提出的是终身的承诺。如果你不喜欢没有婚姻关系就做爱,那就嫁给我。”
  “我的家人……”她哀凄地开口。
  “你得决定是要以我为重或是他们,”他坚定地说道。“等你决定了就告诉我。现在,我该回家了。你自己在这里会好好的吧?”
  她点点头。“迈克不会离开很久。”
  他静静低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很残忍,逼你出选择,但我有个好理由。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她没有回答。他让自己的眼神移向她的小腹,然后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到他走出去。她要想的事太多了。他要她在他和家人中作个选择,而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选择──尤其在发生了今天的事后。
  星期日她上教堂作礼拜,之后去探望爷爷,仍一直在担忧。隔天早晨,她像个紧张、落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