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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当大自然愿意的时候。”他说这话时忍俊不禁。

    “为了这事,该做些什么呢?”她又说。

    “需要行使魔法和炼丹师的法术,可是这项操作做起来很危险。”

    “对了,”她的表情若有所思,“我现在才明白我母亲身上发生这种变化时为什么会哭。可是蓓尔特一片赤诚要从姑娘变成女人,她跟我说,这件事再容易不过了。”

    “那要看年龄,”老贵族说,“您在马厩里见到那匹漂亮的白马吗?都兰省人人都夸奖它的。”

    “是的,它性情温和,讨人喜欢。”

    “好吧,我把它送给您了,只要您想骑,一天骑多少次都随您的便。”

    “您真好!人家跟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们说您……”

    “我的朋友,”他接着说,“还有膳食总管、小教堂神甫、财务总管、马夫、厨师、审判官、甚至蒙梭罗的领主、我的掌旗官,那个名叫戈吉埃的年轻人,还有他统率的士兵、军官、百姓、牲口统统归您管,听您的指挥。谁不服从,我就送他上绞架。”

    “可是,”她说,“这项炼丹术的操作,能不能马上就做呢?”

    “那可不行!”老总督说,“若要做这项操作,必须等到我俩在各方面都蒙受天主的恩宠才行,否则我们会犯教规,生下一名孽子。世上有这么多不可救药的无赖,道理就在于此。他们的父母等不及自己的灵魂处于最佳状态,就忙着去生儿育女,结果生下的都是邪种;惟有父母白璧无瑕,才能生下既漂亮又品行端正的后代……为求孝子贤孙,世上才请神甫为婚床祝福,犹如我们请马穆斯吉埃修道院院长为我们的大床祝福……您有没有违反教会的禁令?”

    “没有!”她急忙说,“我的全部过失在望弥撒前就已得到赦免,这以后我没有犯过一点过错。”

    “您就是完美的化身!”狡猾的总督老爷喊道,“我能娶您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可是我曾经像异教徒一样赌咒发誓……”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楼下大厅里跳舞老没个完,您还不能算是我的人,我不能把您领到这里来好好地吻您。”

    说着他很文雅地捧起她的纤手,吻个不停,同时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哄得勃朗什满心喜欢。

    然后,因为舞会和婚礼确实把她折腾得很累,她就睡下了。临睡前对总督说:

    “明天我要留心不让您犯罪。”

    老人对这白皙细腻、横陈在他眼前的肉体不由一往情深。同时他大为困惑,就像不知如何解释牛为什么反刍食物一样,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使她永远懵懵懂懂。

    虽然他预感前景暗淡,看到勃朗什完美的娇躯在无邪的美梦中酣睡,不由他不全身灼热,暗中下定决心要守卫这一稀世奇珍。他含着眼泪遍吻她的金发、她美丽的眼睑、鲜红欲滴的嘴唇。他吻得如此温柔,惟恐惊醒她。这便是他收获的全部果实,这些默默的快乐还能使他那颗心燃烧起来,勃朗什却浑然不觉。这可怜的人为自己的老境深感悲怆,好比一棵树落尽叶子还遭雪封霜冻。他认为天主有意捉弄他,直等他嘴里没牙了才给他核桃吃。

    第二章  总督如何抑制妻子的春情

    婚后头几天,利用妻子的天真无邪,总督对她编了许多谎话。

    首先他推托公务缠身,不能经常陪伴她;其次让她关心农事,领她到小果园里去收葡萄;此外还说许多趣话逗她开心。

    他一会儿说贵族老爷的做法与平民百姓不同,伯爵的传宗接代只能选择星象学家推算出来的吉日;一会儿又说人们应该避免在节日里做生儿育女的勾当,因为事关重大,而他恪守宗教节日的各项规定,不愿在进天堂时横遭非议。有时候他说圣克莱尔瞻礼日怀的胎都是瞎子;圣热努瞻礼日受孕的孩子都有风湿病;圣埃尼昂节投胎的都长头癣;圣洛克节托生的要得瘟病;尤其是,倘若父母未受主的恩宠,生下的孩子定有毛病。要不他就说二月里出生的都怕冷;三月里生的太淘气;四月里生的不成器;好孩子都是五月里出世的。总之,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十全十美,长着两种颜色的毛发。而要得此佳儿,必须等待一切条件齐备。

    别的时候,他又对勃朗什说,做妻子的生孩子全凭男人的意志;如果她想做贤德的妻子,就应该惟丈夫之命是从。最后,要等阿寨夫人回来再办此事,以便分娩时有她在场相帮。

    勃朗什从这些话里悟出总督不乐意她过分坚持。她想,他年老阅历广,或许有理,故此她服从安排,只是私下里渴望生一个孩子,也就是念念不忘。女人但凡起了什么念头总甩不开,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欲望与追逐俊俏郎君的风骚娘儿们其实是一回事。

    一天晚上,勃吕因偶尔谈到孩子的事。平时他对这个话题如猫遇到水,避之惟恐不及。他可怜当天上午因犯重罪被他判刑的一名农夫,说此人的父母生他时必定罪孽深重。勃朗什立即说:

    “假如您肯给我一个孩子,即使您的罪过还没有得到赦免,我自会改正他的缺点,让您称心如意。”

    伯爵看出妻子已经入了迷,必须刻不容缓向她萌动的春心开战,制服它,消灭它,或者使它昏昏沉沉睡去,不再骚动。

    “总之,我的朋友,您是想当母亲!可您还没有学会做贵夫人,还不习惯做女主人。”

    “这么说,为了当好伯爵夫人,怀上一个小伯爵,我应该有贵夫人的气派?我一定做给您看!像像样样地!”

    于是勃朗什为了能有子嗣,便整天在外猎杀公鹿母鹿;她骑着马上坡下坡,跳沟越壑,横穿树林和田野,特别喜爱摘去蒙在隼头上的布套,看这些猛禽搏击长空,或者让它们乖乖地停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这一切正合总督的心意。

    勃朗什整天行猎,胃口大开,不亚于修女和教士。就是说她一心想生孩子,憋足了劲,每当行猎归来,漱口上餐桌时不再节制饮食。她在大路小径上来回奔驰,射杀正在交配的飞禽走兽,大自然的魔法在她身上起了作用,使她血色鲜艳。如此这般,她天生好动的性子非但未见安静,那欲望反而在她身上变本加厉地闹腾。

    总督本以为让妻子在田野上撒欢就能抑制她的春情萌动,结果弄巧成拙。勃朗什本人还意识不到的爱情在她的血管里流动,经过这番练习变得更加丰盈,它需要用武之地,犹如晋升为骑士的侍从需要参加比武。

    老总督明白自己走错了路,烤肉架上没有一个角落能躲开烟熏火燎。妻子的体格如此壮实,他不知喂她什么饲料才好!你越是变着法子使她劳累,她越是蹦得欢。这场较量的结局必有一人战败,受到魔鬼致命一击。他只愿上帝见怜,把大难临头的日子往后推,最好延宕到他死后。

    可怜的总督陪伴妻子打猎时,能在马背上坐稳已感吃力。他在盔甲底下直冒虚汗,精力充沛的总督夫人越是兴高采烈,他就越喘不过气来。

    勃朗什晚上常想跳舞。穿得鼓鼓囊囊的老好人硬着头皮奉陪,暗自叫苦不迭。跳摩尔女人那种摇晃全身的舞蹈时,他得挽住她的手;跳蜡烛舞时,他要为她高举火把。尽管他患坐骨神经痛、哮喘病和风湿病,他也得满脸堆笑,在她扭够了腰肢,做过诸般古怪动作,跳了个尽兴之后,对她说些温柔体贴的话语。

    然而有一天,他终于承认自己精力不济,无法与妻子生猛鲜活的年华抗争;对少女萌发的春情他甘拜下风,决心从此听之任之,只指望勃朗什的宗教信仰和羞耻心能对她有所约束。可他总不敢合眼睡觉,因为他知道天主使少女怀春是为了让男子去安慰她们,犹如鹧鸪生来是为了被串在铁扦子上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