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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暴乱 | 像是一场预谋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宴会厅里的灯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宾客们整齐划一地仰着头,向外张望,像在看什么史诗级的画面,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撼。

    沐寒扫了两眼,眉毛蹙起。

    司远也是满头问号:“他们在做什么?”

    沐寒:“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游戏吧。”

    下一秒,灯亮了,所有宾客全部倒地,厅内叮叮咣咣地响起几声酒桌打翻的声音。

    沐寒:“?”

    司远茫然:“这也是游戏内容吗?”

    沐寒将酒杯放在栏杆上,连忙去看情况。

    厅里鸦雀无声,各色光鲜亮丽的裙摆拖地交叠,地板像是一副泼墨油画,被无意间打碎的杯盘落了遍地狼藉,一动不动的宾客们互相枕着,画面诡异至极。

    沐寒迟疑了一下,当即就感到大事不妙,他下意识看了眼二楼,那里是帝王的休息间,黢黑的长廊里突然亮起了光,长廊深处隐有人影走动。

    “小心点。”沐寒回忆着摆放武器的位置,从酒桌下掏出一把手枪,别在腰后,向二楼走去。

    司远迈过横倒的宾客,跟着沐寒上楼,却在休息间长廊的门口被两名士兵拦了下。

    “王室休息间,禁止入内。”

    沐寒报了证件号:“一楼的人怎么都晕倒了?”

    两名士兵没有检测他的身份,也不予回答,只是颇为古怪地打量着沐寒和司远,对视一眼,凑到一起小声说了句什么,被沐寒隐约听到了:

    “他们没中幻术。”

    “去禀报储君。”

    四周太静,司远站得近,也听到了,狐疑地问:“什么叫没中幻术,他们是因为幻术才晕倒的吗?”

    沐寒闻言更是诧异:“储君?”

    帝国尚无储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名士兵瞥他一眼,冷声道:“大王子,现在是新帝王了。”

    沐寒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司远惊讶:“帝王逝世了?”

    士兵言简意赅道:“被容刺杀。”

    沐寒越过他,望向长廊里:“什么时候的事?帝王一直在休息间里吗,容怎么进去的?”

    他分明记得,从刚才到现在,根本没有人进出过休息间,况且把守的士兵没有晕倒,容怎么会有机会接近帝王呢?如果按照这士兵所说,容刺杀帝王并逃脱,帝王立了储君并死亡,而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抢救帝王,也不是去追杀容,竟然是守在门外、传递死讯?

    而且,他们没有晕倒,也并不惊讶于宾客的晕倒,并且知道晕倒是因为中了幻术。

    这像是一场预谋。

    重重疑点串联在一起,真相水落石出。

    思已至此,沐寒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将他们没中幻术的事情禀报储君,而禀报以后,又将会发生什么。

    那士兵没有回答沐寒的话,而是匆匆向另名士兵打眼色,并粗鲁地抬枪对准沐寒和司远,说时迟那时快,沐寒握住枪口,向侧方推去,旋即以手刀劈晕士兵。

    那正要去禀报的士兵正要举枪自卫,便被沐寒以夺来的枪大力击中额头,一声不吭地倒下。

    变故发生得太快,司远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沐寒拍了下他,示意下楼:“先走。”

    幻术的持续时间不长,宾客们陆陆续续地醒来,微弱的疑惑私语响起,与此同时,长廊深处乍然传来哀痛的哭声,接踵而来的,是帝王逝世的讣告。

    封尧从冗长的幻境中醒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迷茫地看向眼前拿着杯的沐寒,沐寒开门见山道:“你们中了幻术,在晕倒期间,帝王被刺杀了。我怀疑这事和大王子脱不开干系,杀父夺位,也许容只是个幌子,也许他们有共谋,我不确定。我和司远当时在阳台,没有中术,被他的人撞见了,等会儿恐怕——封尧,你有在听吗?”

    封尧点头,满脸呆滞。

    司远:“尧尧,你要不然先站起来?”

    封尧觉得很硌,他往后摸了摸,身下还垫着个人,低头一看,发现他正坐在顾骁的腿上。封尧连忙站起身,慌忙之中,脑袋和司远的下巴砰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司远:“……”

    封尧:“……”

    沐寒不知道封尧起床呆的习惯,他纳闷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都傻了?”

    封尧捂着额头,在疼痛里缓缓清醒了过来:“没梦见什么,你的意思是,大王子谋杀了帝王,成了储君?”

    “我猜的。”沐寒又拿了杯水,要泼顾骁。

    帝王去世的消息传开,宴会厅里响起哀悼,哭声此起彼伏,宾客们悲惘地唱起了国歌。

    正这时,飞行艇骤然颤抖。

    人群中炸开惊呼,酒桌上堆叠的高脚杯与食盘随着震荡,跌落在地,在清脆的呯嗙声响里,艇身的颠簸之势经久不消、愈渐剧烈,并有种下坠的失重感。

    刺耳的警报突响,艇内闪烁起应急的红光。尖叫的音量陡然提高,操控室中传来求救的叫嚷,飞行艇运行人员满身是血地撞开大门,随后便听到震耳欲聋的枪声,堕天使军队破窗而入,开始大肆屠杀宾客。

    飞跳的子弹不分敌我,华丽的宴会厅转瞬变为肆虐的修罗场,来不及再沉湎于悲恸,宾客们惊慌失措,惶恐地躲避杀戮,踩踏、拥挤、惊叫,厅内一派混乱。

    “你们疯了,都疯了!”

    大王子狼狈地跑出长廊,“雇佣兵呢,救人啊!”

    一只堕天使飞近他,举刀要刺!

    在大王子的惨叫里,刀插歪在他的肩膀,那堕天使随后是一声惨叫,翅膀迸射出鲜血!

    余清又补了两枪,直将那堕天使的翅膀打穿,高空中四溅的血浆如雨挥洒。

    “军队,军队,鸟人反了!”

    “救命啊——”

    急转直下的状况来得太突然,封尧这一觉醒来,只觉天翻地覆:“为什么军队也反了,还要杀谁?”

    司远不负责地乱猜:“杀其他王子?”

    封尧:“储君都立了,杀其他王子有什么意义吗?”

    “储君只是大王子的士兵对他的称呼,谁知道帝王死前立没立他。”沐寒一语道破,“快,帮我倒杯水。”

    封尧拿杯斟水,沐寒接过来,泼向顾骁,没泼醒。

    封尧又斟了杯,想直接帮沐寒泼了,然而还没有扬起手,就被顾骁一把擒住了手腕。顾骁的呼吸乱得夸张,他迟缓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呈出可怖的猩红。

    封尧看得一愣,皱眉道:“顾骁?”

    顾骁推开封尧,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封尧没留神被推了个踉跄,后腰重重撞上酒桌,他痛得闷哼半声,抬起眼看向顾骁,就见顾骁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浸满了冷汗,肌肉绷得很紧,像在忍耐。

    顾骁冷冷地注视着封尧,没有说话。

    在顾骁的眼神里,封尧倏地想起了之前在医院地下三层时的遭遇,他畏惧地后退了半步,生怕顾骁会像那次一样走过来捏他的脖子,然而顾骁并没有。

    顾骁只是垂下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样的发展似曾相识,封尧记得,上次在T-12区时顾骁也是拒绝了他的靠近和关心、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独自离开,这似乎是顾骁精神失常的前兆。

    与此同时,封尧也隐约想通了件事,为什么每当这种时候顾骁都会自觉而克制地从他的眼前消失——

    顾骁控制不住自己精神失常状态下的行为。

    离开,也许是怕伤害到他。

    这样想来,封尧忽然意识到,那次在T-12区,顾骁险些杀了他,似乎并不能简单地归责给顾骁。

    顾骁怕伤害他,所以让他走,和他保持距离,如果不是他当时身陷险境,顾骁根本不会出来救他,也自然不会有后来的事,更甚者,顾骁不用救他,或许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在丧尸群里穿梭,更不会被困在地下三层。

    原来顾骁救他,向来都不是举手之劳,他危在旦夕时的所有的希望,都是顾骁赌上性命的铤而走险,可从始至终,顾骁却从来没有向他提过半个字。

    封尧分了下神,继而颇为复杂地望向顾骁。

    顾骁已经走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