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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页

    我们的近亲黑猩猩就有明显的共情行为,当某只黑猩猩被另外一只痛揍一顿后,其他的黑猩猩则会走过来轻轻抚摸它,对它表示安慰。聪明的海豚也有类似的共情行为,当某一只海豚因为生病体力不支时,其他的海豚就会想办法把它顶到海面上,确保它不会被淹死。就连实验室里的小老鼠,发现自己在机关上取食会导致同伴被电击时,也会拒绝为了私利而继续伤害同伴。

    对于人类来说,共情涉及的主要脑区是前脑岛、前扣带回以及杏仁核等大脑边缘结构,这些脑区与基本的情感反应有关,在人类进化中出现较早,对人类的基本生存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这种共情能力,使得当年非洲大陆的古猿得以感知同伴的痛苦,让他们在精神上更加紧密地连为一体,对群体中任何一只古猿的袭击都意味着对整个群体的冒犯,一方被袭,八方支援,如果遇到一个共情能力强的团体,那么包括恐猫在内的各类猛兽,在发动袭击前就不得不仔细盘算这次猎杀的成本和收益了。

    共情同知识一样,不可能凭空存在,它们需要相应的脑部解剖结构作为其存在的物理基础。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匮乏的大环境中,那些共情能力更强、更能团结一致彼此照顾的个体也就更容易成功地应对威胁、进行迁徙。当然,当食物紧缺的时候,共情又使得团体内部的不同成员懂得彼此分享,共同承担生存的压力。这一切使得他们脑中负责共情的部位在物理尺寸上得以增大,进一步扩充了他们的脑容量。可以说,几百万年来,我们的大脑是被知识和感情一起撑大的。

    另外,建立在共情基础上的利他行为会得到大脑内部多巴胺系统的奖励。当我们为学校里患白血病的同学捐款时,当我们帮助一个迷路的小姑娘找到妈妈时,我们大脑内就会分泌多巴胺让我们心情愉悦,甚至有国外学者在论文中表示,“我们帮助他人时体会到的快乐就好像额外得到金钱一样”。共情不仅会促使我们做好事,也会让我们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感知别人痛苦的能力是祖先在匮乏的环境下留给我们的遗产,它深深地埋藏于我们精神的底层,位于理智的层面之下。

    我们颅骨中软乎乎的、布满褶皱的器官正是这样,用知识将个体武装起来,再将这些个体团结在一起,在“匮乏”面前,我们的祖先彼此伸出援手,共同承担来自自然界的风险,一路进击,昂首向前。

    且让我们把镜头拉远,在浩瀚的星海中,地球一圈又一圈地围着太阳公转,伴随着这个过程,这颗蓝色星球上“习惯性直立行走的灵长类”用双脚逐步走入一个新的时代,当匮乏再度来袭,他们也将再度迎战,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换上了更称手的家伙。

    奥杜威峡谷

    大约在距今3 000万年前,地球的非洲板块和印度洋板块各自向东西方向逐渐漂动,这一巨大的地质变迁使得非洲东部地区的地壳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个大裂口,东非大裂谷形成了。在之后的无数岁月中,火山喷发带来的矿物质使得这个深邃的裂谷变成了一片沃土,而流经这里的河流又滋养了其中的万千生灵,地球母亲脸上的这道伤痕渐渐成了一个鸟鸣猿啼的缤纷世界。

    在大裂谷经过的坦桑尼亚北部地区,包含着一段大约50千米长的东西向峡谷,其中广泛生长着一种野生剑麻植物,当地土著人称其为“奥杜派”,后来这个名字在口口相传时,被讹传成了“奥杜威”,久而久之,这个峡谷因此得名“奥杜威峡谷”。

    好了,且让我们把舞台灯光照进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峡谷吧,因为这里正是人类故事第二幕开始的地方。

    距今200万年前的某一天,奥杜威峡谷,正午的阳光被绿叶剪碎,洒落一地斑驳的树影,阳光下有个人影,是的,人的影子。他蹲下来,右手拿起一块石头,朝左手按住的另一块石头砸去,“咔嚓”一声,石块随即崩出一个尖锐的棱角,那人拿起石块放到面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用指尖摸了摸棱角的边缘,然后站起来朝不远处一头大象的尸体走去,大象并不是他杀死的,但在食物紧缺的条件之下,大象身上的肉没有任何浪费的理由……

    这是我想象出的一个场景,但其中有两个细节已经被考古证据所证实,一是那个200万年前的人影,还有一个是他手里拿的石器。那个人影在身体结构上和现代人有些差异,据推测身高在1~1.35米,体重30千克出头,体格差不多相当于今天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除此之外,我们有理由相信,他面部肤色较深,体毛浓密,杂食,裸露身体并且不知道衣服为何物,同时双臂要比现代人更长,这很可能是因为树栖生活的痕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失。他和他的同类漫步在奥杜威峡谷中,主要以采集为生,有时候也会给一些大型猛兽当清道夫,吃一些“残羹剩饭”,至于狩猎这种又危险又要求团队配合的事情,用他们那600~700毫升的脑容量执行起来可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人种在奥杜威峡谷中,从大约200万年前一直存活到140万年前,之后便从历史中渐渐消失,但是作为第二幕首先登场的重要角色,他们在人类历史中却真真切切地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笔。

    这种人类的化石在1960年的奥杜威峡谷被英国学者乔纳森·利基(Jonathon Leakey)发现,之后,发现者的父亲路易斯·利基(L.S. B. Leakey)在对化石进行了充分研究的基础上,将这种人类命名为能人(Homo Habilis),意为手巧且能够使用工具的人,这是因为在其化石被发现的环境中,还伴有为数不少的石器工具。当能人的化石终于被发现时,路易斯·利基先生已经在奥杜威峡谷苦心研究了30年,他和家人几十年的汗水和辛劳终于有了回报,这个了不起的知识分子用一生的岁月换来了“造物主”的一点小秘密,借这个机会向路易斯·利基先生致以敬意。

    第4章

    折叠时间的能人

    为什么小脸和精致的下巴会成为现代社会美的标准呢?这很可能和食性有关,小下巴意味着不充分的咀嚼,不充分的咀嚼意味着精致绵软的食物,精致绵软的食物则意味着更高的社会阶层和经济地位。

    能人的咀嚼肌

    生物分类的集合从大到小大体上可以分为界、门、纲、目、科、属、种几个层级,随着层级由“界”向“种”深入,我们就能越来越清晰地了解某一个物种在整个生命系统中的位置。目前按照学界的主流观点,能人是人属之下最早出现的一个人种,他们很有可能是直立人和智人等各个人种的直系祖先。如果地球的生命系统是一棵大树的话,那么人属就是这棵树上一段不大不小的树干,能人则位于这根树干的始端,当代的智人则位于这根树干的末端。

    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能人在心智能力上无法与现代人相提并论,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同时并不具有高超的狩猎能力,因此很可能过着采集和食腐的生活,但在生存的重压下,作为人属之下最早的人种,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让他们和其后的各个人种从万千生灵中脱颖而出,极大地缓解了匮乏的压力,这个办法就是“折叠时间”。

    不如让我们稍微绕一个小弯,从生活中常见的一个现象说起吧。

    如果我们观察一下周围,会发现有不少人在做牙齿矫正,因为他们的牙齿并没有“按计划”整齐地生长出来,当然,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其中一个较为常见的原因在于,这些需要矫正牙齿的人没有长出足够尺寸的下巴。

    一般来说,人的骨骼有这样的特性:如果某一块骨骼长期承受负荷,那么这块骨骼会在反复的受损和恢复中变得更加粗壮和强韧,正如摔跤手有着粗壮结实的手指、拳击手有着明显粗大的拳峰那样。但是,人们常常没有意识到的是,人的下巴也有着同样的特质,如果一个人长期咀嚼有韧性的食物,比如甘蔗、牛排、口香糖等,那么他的下巴也会因此得到充分的锻炼,进而长到应有的尺寸,给牙齿足够的空间,使其整齐地生长。但是,今天很多人,特别是女性,更喜欢口感绵软的食物,比如果冻、蛋挞、寿司等等,这使得下巴在发育时没有得到足够的训练,也没有长到应有的尺寸,可是牙齿的大小却是稳定的,小下巴配大牙齿,后果很可能就是牙齿挤在一起,歪七扭八地长在嘴里,这种现象在日本社会中尤其常见,很多漂亮的日本姑娘都有着一口让人一言难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