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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页

    然而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成就绝不仅限于智商测试成绩。他们在其他形式的测试中也展现了非同寻常的能力。他们在其他形式的标准测试中有很高的口头表达和数学分数,然而他们的视觉空间能力(比方说,在想象中转动三维空间物体的能力)稍微低一些——典型的德系犹太人视觉空间能力比欧洲平均水平低大约半个标准偏差。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成功模式和他们的能力分布是相关的,他们在数学和文献研究中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而在具象的绘画、雕塑和建筑中就会不出所料地成绩稍低。

    值得注意的是非德系的犹太人就没有很高的智商平均值。他们也没有在对认知能力要求很高的领域,比如医学、法律和学术界有超乎寻常的表现。在以色列,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智商测试成绩平均比东方犹太人高14点,几乎高一整个标准偏差,意味着在大部分测试中他们的成绩要高15到16点。[37]这种差异意味着以色列的非德系犹太人智商测试分数会比80%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低。两个不同的犹太人群体也取得了相应的不同的学术成就,即便当两个群体的个体都是在以色列出生成长时也是这样。比方说,以色列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第三代成员就比米兹拉希犹太人(祖先从亚洲和北非来到以色列的犹太人)的第三代成员上大学的可能性高2.5到3倍。[38]

    阿什肯纳兹变异

    在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特别高发的遗传病中,广为人知的是家族性黑蒙性痴呆症、高雪氏病和BRCA1与BRCA2乳腺癌突变,但同时还有许多其他的疾病,比如尼曼匹克症、卡纳万病和家族性自主神经功能异常。有些会引起神经方面的问题。它们在阿什肯纳兹犹太人身上特别高发,这已经成了人类遗传学上一个长久的谜题。

    理论上,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类遗传病应该是非常罕见的。新突变体(包括产生坏的影响的)在每一代人身上都会出现,但那些引起过死亡或减弱了繁衍的应该随着一代人就消失了。任何一种危害特别大的突变体应该都是稀少的;然而,每25个阿什肯纳兹犹太人中就有一个携带一副家族性黑蒙性痴呆症突变体,在童年早期就会杀死纯合体。这是一种吓人的概率。

    如此频繁地影响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突变体在另一个方面也是很神秘的。它们中的许多可以分为两类(族),都和特定的代谢途径有关:它们影响的是相同的生物子系统。想象有一本厚厚的生物化学书,每一页描述人类生物化学系统的一种不同的功能或情况,那么大部分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疾病就在那么两页。在德系犹太人中最重要的两个遗传性疾病群是鞘脂贮藏失调(家族性黑蒙性痴呆症、高雪氏病、尼曼匹克症、4型脂质沉积症)和DNA修复的障碍(BRCA1和BRCA2乳腺癌突变、C型范可尼贫血、布卢姆综合征)。

    怎样解释这种奇怪的模式呢?我们只知道两种导致高频率危险甚至致命突变体频繁产生的机制:种群瓶颈促成的遗传漂变和自然选择。

    瓶颈效应假说

    许多医学遗传学家认为这些常见的阿什肯纳兹遗传疾病是人口瓶颈的产物。当一个人群在其人口数量很小的时期,人口瓶颈会出现,并通常在人口形成的初始时期。在瓶颈效应作用下,基因频率的改变几乎是随机的;就好比当你掷硬币只掷了几次的时候,又或者当你做民意测验只是问了20个人而不是1000个人的时候,你会得到不具代表性的结果(而不是理应出现的五五均等),而在人口瓶颈中,这些随机的变化有可能影响这一人群的很大部分人口。

    说一个人群的人口数量“少”,大致是指个体数量不超过几百人。比如说,欧洲在中世纪肆虐的黑死病后就没有出现人口瓶颈。这场瘟疫大概夺去了欧洲半数人口的生命,但4000万幸存者绝不是少数。这个人口数量使得足够的遗传变异可以保存下来。

    如果一些致命的突变体在瓶颈效应中变得常见,而随后该人群的人口数量扩张,那么在别的人群中罕见的一些遗传病就会以惊人的数量出现在这个扩张了的人群中。现实中也有几个这样的例子。拥有极少数量的原初创始者的阿米什人群体就见证了这种瓶颈效应,有几种特定的遗传失调在他们群体中有高发生率。平格拉普环礁上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形,它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岛,1775年被台风摧毁,只剩下20个幸存者。如今大约有1/10的岛民有严重的色盲症。

    因瓶颈效应变得常见的遗传病是一种意外的产物,所以它们没有特别的趋向进入少数几种代谢途径:就是说它们散布在整本生物化学书中,而不会集中在少数几页。

    在过去几年间我们关于人类遗传学的知识急剧增加,如今我们对人类基因总数(约2.2万)和不同功能类型的基因数量都有很好的估算——尤其是和鞘脂代谢相关的基因数量(约108个)。在特定人群中的遗传病是随机的这种前提下,我们研究了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群体中的21种遗传病,并计算了一下能找出4种影响鞘脂代谢的遗传病的概率。这个概率是非常低的,低于十万分之一。所以这种情况不可能出于偶然。

    关于近期经历了严重瓶颈效应的人群,我们还能指出一些别的特征。这一类人群会有总体的遗传变化:核心基因多样化的减低、遗传连锁的增加和与其他人类群体遗传差异的增加。所有这些特征都是可测的,然而在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群体身上一种都没有出现。[39]

    最后,遗传瓶颈不会增加一个人群的智力。如果瓶颈效应足够严重,它几乎一定会降低智力,因为中度有害的基因会在群体中变得更常见。

    因此,虽然在一些情况下瓶颈效应能解释遗传疾病的高发率,但在此瓶颈效应假说根本无法解释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遗传数据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遗传病谱系。

    自然选择

    剩下一种解释是自然选择,即一些等位基因增加了它们的携带者繁衍率的过程。一些基因突变在特定环境(在这个例子里是中世纪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经历过的物理和社会环境)中产生有益的效用,因而携带这些突变体的个体平均比别的个体有更多的孩子。而这些突变体渐渐变得越来越常见,并最终导致重大的改变。在一些情况下,特定的基因突变体在个体中出现一次会带来有益的效果,而在另一些个体中成双出现则带来了负面的效果——比如疾病,也就是说只带有一副突变体的人们有“杂合优势”。我们在前面的讨论中也曾提到过,关于此最著名的例子是镰形细胞贫血症,这个病症就是一个突变造成的,而当个体携带两副这个突变体时,就会出现非常危险的一种贫血症;在世界上一些地方这种疾病变得特别高发。

    很明显,在一些情形下自然选择能使高发的危险遗传病甚至致命的遗传病持续。同样很明显的是,它也能使得一系列常见的突变聚集在少数几种代谢途径上。这在疟疾抵御机制的演化中已经发生过:许多影响血红蛋白分子(镰形细胞、血红蛋白C、血红蛋白E以及α和β型地中海贫血),而另一些,如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缺乏症(G6PD缺乏症)或血型糖蛋白C,则会影响血红细胞的其他方面。而因为疟疾寄生虫专门攻击红细胞,这种模式是很容易理解的。

    杂合优势并不仅限于针对疟疾的遗传抵御机制;它在自然选择青睐一些特定性征的其他情形下也可能出现。看起来杂合优势出现的关键是,很强的自然选择结果(携带者具有很大的优势)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广泛起作用。而随时间推进,更少副作用的突变体最终会出现并取得最终胜利。杂合优势可能对其他性征有利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我们认为大部分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特有的突变体并非针对传染病的抵御机制。这样说是因为在邻近的人群中没有这些突变体——这里说的邻近真的就是指那些跟德系犹太人隔街相对有同样机会接触到非常相似疾病的人群。因此,我们认为阿什肯纳兹犹太人身上携带的这些突变体和他们的智力有关,而这些突变体是因特殊的自然选择压力而兴起的,这些自然选择压力源自中世纪欧洲的德系犹太人所面对的金融家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