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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蛮族正在敲击着北方边境的门户。由于不再有罗马本土的军队制止他们的进攻,罗马只好雇用外国雇佣军来对付入侵者。若是赶上外国雇佣军与他们的敌人居于同一血统,一投入战斗,这些雇佣军立即变得心慈手软。最后,经过试行,一些部落获准在帝国境内定居,其他部落也接踵而至。没过多久,这些部落就对拿走他们最后一文钱的贪婪的罗马收税官怨声载道了。由于境遇得不到改善,他们便挺进罗马,高声呼号,以便他们的要求能够得到倾听。

    这就使得作为皇宫所在地的罗马不得安宁。君士坦丁大帝(323~337年在位)开始寻找新首都。他选定了欧亚之间的商业咽喉君士坦丁堡,将宫廷东迁。他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为了更有效地管理,便将帝国平分:长子住在罗马,统治西部,次子留在君士坦丁堡,充任东部的国主。

    到了4世纪,不速之客匈奴人到来了。这些神秘的亚洲骑兵已经盘踞北欧长达200多年,一直持续着他们的血腥行径,直到451年在法兰西马恩河畔沙隆才被打败。匈奴人一到多瑙河流域,就开始逼迫哥特人,而哥特人为了自保,只好入侵罗马。瓦伦斯皇帝试图抵御他们,却于378年在阿德里安堡附近阵亡。22年之后,同一支西哥特人在他们的国王阿拉里克的率领下挥师西进,攻击罗马。他们并没有劫掠,只是毁掉了几座宫殿。随之到来的汪达尔人对该城的宝贵遗产就不那么敬重了。接着是勃艮第人,随后是东哥特人,然后是阿勒曼尼人,继而是法兰克人,入侵接连不断。罗马最后听凭于每一个能够纠集同伙的野心勃勃的拦路强盗恣意蹂躏。

    公元402年,皇帝逃至坚固设防的海港拉文纳。475年,日耳曼雇佣军一个名叫奥多亚塞的团长想在他们自己人中间瓜分意大利的农田,便温和而果断地将统治西罗马的最后一个皇帝罗慕路斯·奥古斯都路斯掀下了宝座,并宣称自己是罗马的统治者或行政长官。而东罗马的皇帝正为自己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便承认了他,奥多亚塞遂统治了西部各行省地区达10年之久。

    数年之后,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攻进了这个新成立的国家,夺取了拉文纳,将奥多亚塞杀死在他的餐桌上,在西罗马的废墟上建立了一个哥特王国。这个王国并未持续很久。在6世纪时,一群由伦巴第人、萨克森人、斯拉夫人和阿瓦人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杀进了意大利,摧毁了哥特王国,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定都帕维亚。

    此时,这座帝都最终陷入了完全无人过问的绝境。古老的宫殿一再遭到劫掠。学校被烧为平地,教师饥饿至死,富人被逐出他们的别墅,里面住进了浑身多毛,散发腥臊的蛮族。大路毁弃荒废,老桥不见了踪影,商业陷于停顿。由埃及人、巴比伦人、希腊人和罗马人历经数千年的耐心和辛劳造就的文明产物,曾经远远超越了其最早的先民最大胆的梦想,如今却要从西方大陆上消失了。

    一座蛮族洗劫后的罗马城市

    的确,远在东方的君士坦丁堡,作为一个帝国的中心又存在了上千年。但它难以算入欧洲大陆的范畴之内,它的兴趣在东方,而且开始忘记了自己的西方源头——拉丁语逐渐被希腊语所取代,拉丁字母被废弃,罗马法律由希腊文写就并由希腊法官加以解释。皇帝变成了亚洲的暴君,如同3 000年前尼罗河谷底比斯的埃及国王一样,皇帝受到天神般的崇拜。拜占庭教会的传教士们寻求新的活动场所时,他们走向东方,把拜占庭的文明带进了俄罗斯的蛮荒野地。

    至于西方,此时已留给蛮族任其蹂躏。整整12代人期间,杀戮、战争、纵火、掠夺成了家常便饭。只有一件事拯救了欧洲,使之不致遭到彻底毁灭,不致退回到穴居人和残酷原始人的岁月。

    那就是教会:在许多世纪中,一群卑微的男男女女都认定自己是拿撒勒那个木匠耶稣的信徒,他以自己的赴死使叙利亚边境一带的一座小城没有发生街头骚乱,从而使强大的罗马帝国免除一劫。

    蛮族入侵

    [1] 意为做上帝的忠仆,见《圣经·新约·提摩太后书》第4章第1节,保罗语。

    27

    教会的兴起

    罗马如何成为基督教世界的中心。

    生活在帝国统治下的普通的有知识的罗马人,对其祖辈信奉的神祇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们一年之中只去几次教堂,也不过是随俗而已。他们耐心地观看一些人用庄严的游行欢庆宗教节日。他们认为,对大神朱庇特、智慧女神密涅瓦和海神尼普顿的崇拜简直是小儿科的把戏,是共和国草创时期的遗存,并非是掌握了斯多噶、伊壁鸠鲁及其他雅典哲学家论著的人合宜的研究课题。

    这种态度使罗马人胸襟十分开阔。政府坚持要求所有人,包括罗马人、希腊人、巴比伦人、犹太人和外国人都必须对设在每一座庙堂内的皇帝形象公开表示敬意(就像在美国的邮局里都要悬挂美国总统肖像一样)。这不过是一种仪式,其中并无深意。一般地讲,每个人都可以尊崇他所喜欢的任何神祇,因此,罗马到处都建有供奉着埃及、非洲和亚洲神祇的形形色色的小庙和教堂。

    当耶稣最早的一批门徒抵达罗马,传播他们“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新教义时,并没有人反对。人们在街上驻足聆听。作为世界之都的罗马,总有满街的游方教士,宣讲各自的“神秘教义”。大多数自诩为传教士的人都求助于感官享乐——对追随他们选定的天神的信众承诺黄金般的回报和无穷尽的欢乐。街上的人们不久就注意到,这些所谓的基督徒(即基督或“涂膏油者”的信徒)说的完全是不同的语言。他们似乎对拥有钱财和富贵地位无动于衷,他们赞美贫穷、卑微和温顺的美好之处,其实这些并非是罗马成为世界霸主的品德。让处于荣光顶峰的人民听到这样的观点——他们在世俗世界上的成功并不一定能给他们带来持久的幸福,这样的“神秘教义”,无疑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何况,那些宣讲基督神秘教义的传教士还说起那些不听从上帝话的人将会有可怕的命运等待着他们。冒险一试,改变信仰,绝非明智之举。当然啦,罗马原有的神祇依然存在,可是他们拥有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并抵御从亚细亚传到欧罗巴的这一新神的力量吗?人们开始质疑了。他们返回身去继续听取关于这一新教义的进一步阐释。不久之后,他们开始与那些宣讲耶稣教义的男男女女会面,发现他们与一般的罗马教士大不相同。这些教士们个个穷极潦倒,但对奴隶和动物却大发善心。他们并不想获取财富,却把自己的所有散发给他人。他们这种无私生活的榜样,使许多罗马人抛弃了原有的宗教,加入了基督教的小团体,在私宅的后室或露天空地里集会。罗马的神庙则无人问津了。

    这样年复一年地过去,基督徒的人数持续增长。他们选出长老或神父(希腊文原义为“长者”)保护小教堂的利益,任命主教为一省中所有教区的首脑。随保罗来罗马的彼得成为罗马首任主教。随后,他的继任者(被称作“父亲”或“爸爸”)就逐渐成了教皇。

    教会成了帝国境内有权有势的机构。教义感召了对今世感到绝望的人,也吸引了许多在帝国政府中无法升迁的强者,使他们在拿撒勒导师的卑微追随者中发挥他们的领导才干。政府终于被迫正视基督教了。我前面已经提到,罗马帝国用不屑的态度来显示其宽容,它允许所有人以其自身的方式谋求救赎,但仍坚持不同教派要和平共处,遵从“自己存活,也让别人存活”的明智规则。

    不过,基督教拒不接受任何妥协。他们公开宣称,他们的上帝,只有他们的上帝,才是天上与人间的真正主宰,其余的神祇都是骗人的。这对其他教派似是有失公允,警察对这种提法不予鼓励,但基督徒却坚持不渝。

    修道院

    新的困难很快就出现了。基督徒拒绝参加对皇帝表示敬意的仪式,还在应征入伍时拒绝被征召。罗马的行政长官威胁着要对他们予以惩处。基督徒却回答说,悲惨的现实世界只是通往极乐天国的前室,他们宁愿以身殉道。罗马人对这种言行感到困惑,有时会处死胆敢冒犯的人,但更多的时候罗马人并不置人于死地。在基督教发展初期,罗马人确曾对基督徒施用过私刑,但那都是一些暴徒的行径。他们对他们温顺的基督徒邻居罗织各种能够设想到的罪名(诸如杀害并吃掉婴儿、传播疫病、在国难当头时叛国),因为他们深知基督徒不会报复,便玩弄这种不会有危险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