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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进化时代:创新的蓄水池

    我们正在享受着20世纪末一系列革命性突破所带来的好处。21世纪下半叶将会是一个吸收、发展和完善这些伟大突破的时代。就像蟒蛇可以在消化大象的过程中受益一样,我们也会在消化这些发明的过程中激起新的创新精神。

    媒体中不断有关于下一个大事件的大肆宣传,但是一个具体的想法也没有出现,下一个大事件在短期内根本不会出现。那些翘首期盼的人们只会错过那些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大好良机。

    获利的时间

    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把20世纪末称为一个“非连续性的变化”时期。非连续性变化的体现就是一系列看似毫无关系的变化,比如政治、社会和经济领域中的意外事件、前卫的新概念和动荡等,人们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它。在21世纪初的几年中,世界已经从非连续性变化时期进入一个长期的连续变化阶段。现在,尽管进化时代这一概念还未被大多数人接受,被人低估,但是我们的确已经进入一个进化时代,一个建立在已有发明基础之上的进化时代。

    在这样的一个历史阶段,等待下一个大事件就像是等着从天上掉馅饼一样,就像等待戈多一样,但是戈多永远都不会来。继续等待戈多是一种不正确的历史观。它是一种以过去为导向的心态,但是并没有吸取历史的教训。

    那么历史告诉我们什么呢?下面我将会带你简单了解一下“下一个大事件”——具有革命性影响的变化,在它之后将会出现非常漫长的进化阶段。

    下一个大事件的历史回顾

    如果发明和创造的历史可以用地震仪的输入图来表示,我们会发现,在某些时间点上,这条线会在短时间内增大摆幅,然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持续但幅度不大的运动。毫无疑问,这些剧烈运动是出现在重大革命性突破引起强烈震撼的时候。在接下来长时间的一般运动中,大地逐渐恢复平静,这就是进化阶段。这时,世界的受益程度要远远大于最初的革命阶段。在过去的7个世纪中,革命性突破接踵而来,简直就像宇宙开始了新生一样。

    文艺复兴——中世纪早期发展停滞之后的伟大精神解放,无疑是人类智力精神爆发最集中的阶段。开始于意大利北部的文艺复兴在14—16世纪把精神解放之风吹遍了整个欧洲,引进了印刷术,开办了许多一流大学,其中就包括牛津大学、海德堡大学和维也纳大学等。在第一部分的“思维模式6:不要走得太快,免得让人不知道你在哪里”中,我曾提到过哥白尼和伽利略的洞察力仍然太超前了,即使是在诞生了达·芬奇、莎士比亚和邮政服务的文艺复兴的大环境下也是如此。

    文艺复兴改变了人们的心态,并打开了通向新机遇的一扇窗。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地震仪才又开始有了剧烈反应,这已经是18世纪末了。

    如果我们把文艺复兴称作伟大的精神解放,那么下一个革命性阶段就是科技发明时代,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科技方面最大的“下一个大事件”。它就是开始于18世纪末的工业革命。以蒸汽发动机的发明为开端的工业革命迅速为我们带来了工业城市、煤气街灯、蒸汽船、铁路、第一个工会组织、自由贸易、棒球、百货商店、摄影、打字机、缝纫机、苏伊士运河以及第一个授予女性的学位(1841年)。这些革命性发明和创新之后是一个长期吸收、发展和完善的过程。我们一直都在吸收、完善工业革命的产物,并且一直在从中受益。

    19世纪末,又一次革命性发展浪潮开始了。在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短短的20年中诞生了5类神奇的发明,成就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现代社会,它们是电力、电话、汽车、飞机和收音机。

    ? 汽车和飞机成为新的交通方式。

    ? 电力成为驱动几乎所有机器的新能源。

    ? 电话和收音机成为新的交流方式。

    10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在利用这些突破,对它们进行改进和完善的进化过程还没有停止。从革命性突破中获得真正利益的往往不是发明者,而是那些完善、发展这些发明的人。

    中国在15世纪中期前的1 000多年里都可以被称为革命性发明国家。他们的发明包括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远洋船只、结实的马项圈、瓷器和水钟(关于水钟的发明国,学术界有不同意见,意见集中在美索不达米亚、印度和中国三个地点上)。但是,中国并没有抓住机会完善其中的任何一个。下面,我将用钟表发展的历史来举例说明中国的情况,以及最初的发明要经历很长的进化阶段才能发展完善。事实上,我们永远不知道某个思想或概念是否已经完成了最终的完善。

    期望来得总是比较慢

    在寻找例子来说明进化过程的持续时间时,我偶然发现了中国的水钟。事实上,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种钟表的存在。我发现,最早有记录的计时器是公元前3500年埃及利用日光阴影所建造的原始日晷。2 000年后,埃及日晷已经能够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划分出10个小时以及黎明和黄昏时的两个小时。

    最早关于水钟的记载是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从公元前100年到公元1300年,希腊人(他们把它叫作水时计)、罗马人和远东地区的人们都制造出了更加精细的机械计时器,主要用来占卜。这些水钟原理不同,但都描绘了天文现象。有些会打铃或者敲钟,有些会有小人儿跳出来,有的甚至还有关于宇宙的星相图。

    公元前1600年或者公元前1066年的(确切时间不定)商代,中国就已经拥有了复杂的水钟。但是,它的使用范围仅仅局限于皇家占卜师,工作原理秘而不宣。它被看作皇家专有,普通老百姓是无法享用的。1088年,苏颂和同僚们建造了一座非常复杂的水运仪象台。关于它还有一个小故事。有一次苏颂作为使节出使外国,为外国皇帝送去生日贺礼,但是早到了一天。这表明中国的阴历计时不是十分准确。苏颂感到非常尴尬,于是请求皇帝批准建造一座更精确的钟来记录时间和日期。历时7年,苏颂终于建成了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水运仪象台。它一共三层,高35英尺(大约12米),最上层放置着一台浑仪,中层放置着一架浑象。下层可分成5层木阁,每层木阁内均安排了若干个木人,每到一定的时刻,就会有木人自行出来打钟、击鼓或敲打乐器、报告时刻、指示时辰等。

    欧洲的钟表进化开始于13世纪末,文艺复兴刚刚开始的时候。在14世纪上半叶,以立轴横杆式擒纵装置来控制速度的大型锤摆机械钟开始出现在意大利几个大城市的塔上。但是和中国人一样,天主教会也不愿公开这项技术,但是进化仍然在继续。

    1500—1510年,德国纽伦堡的钟表匠彼得·亨兰(Peter Henlein)用弹簧代替了沉重的锤摆,从而发明了轻巧的钟表。1656年,荷兰科学家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istiaan Huygens)发明了第一个摆钟,通过摆动的“自然”周期来计时。在1675年左右,惠更斯研制出了摆轮和板簧组件,至今仍应用在一些手表中。他的发明使得17世纪轻便手表的误差在一天内不会超过10分钟。

    国家物理技术学会的网站上为我们讲述了接下来的故事:

    ……1671年在伦敦,威廉·克莱门特(William Clement)开始把新的锚状擒纵叉应用到钟表中,这相对于立轴来说是一个实质性的进步,因为它减少了对钟摆运动的干扰。

    1721年,乔治·格雷厄姆(George Graham)克服了由于温度变化带来的钟摆长度变化的问题,把误差缩小到了每天一秒钟。自学成才的钟表师约翰·哈里森(John Harrison)原本是个木匠,他完善了格雷厄姆的温度补偿技术,并且还发明了减少摩擦的新方法。1761年,他制作完成了一个以摆轮和板簧擒纵装置为原理的航海计时器,并且达到了英国政府的奖励标准。经过实验后,他的天文钟被证实测定纬度的误差不超过半度,在经过许多波折之后,他终于在1777年得到了20 000英镑的奖金。他的天文钟在颠簸的船上的计时误差一天只有0.2秒,基本可以和陆地上的摆钟相媲美,这一误差还不到奖励标准所规定的1/10。

    由于西格迈德·里夫勒(Siegmund Riefler)在1889年对钟表技术的改进,一个拥有自由钟摆的钟诞生了,而真正意义上的自由钟摆原理是拉德(R. J. Rudd)大约在1898年提出的……著名的肖特摆钟(W. H. Shortt clock)在1921年刚问世后不久,就凭借自己各方面的优势迅速取代了里夫勒的设计……

    肖特摆钟的性能后来又被20世纪20年代出现的石英表所超越……

    这些石英钟表到现在仍然占据着大部分市场,这是因为它们的性价比较高。但是它们的计时性能已经被原子钟所超越……

    1955年,英国国家物理研究所与美国海军天文台共同制定了第一个铯原子频率标准……到1960年,这一标准经过改善,已经可以写入美国国家标准局的正式计时系统了……2002年1月,美国国家标准局最新的铯原子钟的标准误差已经达到了大约每年300亿分之一秒。

    对于钟表历史的短暂回顾,也许可以帮助那些总是以为未来的进化过程会很快结束的人们醒悟过来。耐心一点儿、谨慎一点儿总不会有什么错。如果没有计时器的进化过程的话,我们的现代世界中许多事物就不可能出现。但是那些在钟表进化过程中做出贡献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因此而发财。任何一个领域的许多进化步骤都会引起人们广泛的激动与热情——当然,也会产生泡沫。

    飞跃的时间

    如果观察一下新的交通工具的进化历史,我们会发现许多人都在冒险。在美国汽车业发展的初期,在人们因为燃油、型号和设计而费脑筋的阶段,一共有2 700多家汽车公司先后成立。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与波动之后,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破产了。现在美国只有4家汽车公司,而且其中的两家还不是美国公司。也就是说,2 700家公司中的99%都没有成功。

    另外一种交通方式——航空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军事。撇开政治因素不谈,我们应该注意到,战争和军事在几个世纪以来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变革和未来的走向。战争总会完善一些新发明。似乎在人们破坏性最强的时候,有时创造性也最强。在当今世界中引领创新潮流的,就是美国。

    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期间使用了数字战争手段,其中就包括无人驾驶飞机。五角大楼预测,在20年内,90%的战斗机都会实现无人驾驶。在阿富汗,美国首次使用了无人驾驶的战斗机,由在10个时区以外美国本土的飞行员所控制。也许人们接受无人驾驶的民用飞机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将来无人驾驶的货机就有可能飞越大洋了。

    航空界有个笑话说,未来的驾驶舱里只有一个飞行员和一条狗。飞行员的任务就是喂狗,而狗的任务就是咬飞行员——如果他敢动机舱里的任何东西的话。

    飞机的进化历史已经有100年了。在这100年中,自从莱特兄弟的首次飞行以来,航空业就没有挣到一分钱。难怪投资大师沃伦·巴菲特说,如果自己当时在场,一定会义不容辞地把莱特兄弟首次试飞的飞机给打下来。最近当他对一家航空股票进行短期投资时,他解释说自己这是“一时精神错乱”。

    航空业没有赢利的部分原因就是每个国家都必须拥有自己的航空公司,它是国家的一面旗帜,一种形象。飞机这一发明的完善还将继续,航空业赢利也还需时日,在建造飞机方面的许多问题仍然层出不穷。2003年的时候,我就曾遇到了规模问题。

    许多年来,波音公司和空中客车公司之间争夺航空制造业老大的竞争就没有停止过。那么未来的飞机旅行会是什么样的呢?

    空中客车公司推出的是A380,可载客800人,利用传统的中心城市系统把更多的乘客带给自己的顾客——航空公司。

    波音公司推出的是787,它的载客量较少(非常符合人口减少的趋势),可以使乘客更加快速、直接地到达目的地。

    我是站在波音公司这边的。它的宣传语是:“来吧,坐我们的小飞机更快、更直接地飞到你的目的地吧。”毫无疑问,旅客们最不希望的就是和许多人挤在一起。但这只是我的判断,最终输赢还是由市场来决定。

    所有这些事情都不是技术发明者,而是完善它们的人所考虑的。第一架宽体客机并不是空中客车公司所设计的,喷气式飞机引擎也不是波音发明的,罐头汤的概念也不是坎贝尔提出的,汉堡包和快餐店都不是麦当劳发明的,但是它们都成功地发展了最初的设想。

    消化时间

    在工业革命的一系列方向性突破出现之后,我们的世界花了100多年的时间来消化它们。20世纪上半叶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直到世纪末才出现。这是一个进化的过程,所有人都在完善自己的产品,或者使它们更加具有个性。军用和政府所用的产品得到了极大改善。但是现有产品或服务即使出现再大的量变也无法成为新的大事件。互联网的繁荣并不是大量发明、新的大事件出现的时期。它是建立在已有技术的基础之上的。

    ? 电视是在20世纪中叶不久前出现的,但是那时人们仅仅把它看作收音机的延伸。直到后来我们才明白它会对我们的生活和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 苏联在1957年发射了人造地球卫星,我们以为这标志着一个太空时代的开始。但事实上,通信卫星带给我们的只是一个信息全球化时代。

    ? 20世纪40年代,物理学家恩里科·费米(Enrico Fermi)领导的一个科学小组在芝加哥大学建立了自持续链式裂变核反应堆,推进了原子弹和核能的发展。

    我们中的许多人都经历了最近一次“发明狂潮”,有些人甚至还参与了它。它出现在20世纪的最后20年中。我们目睹了政治、社会和经济生活中非连续变化的一些表现:信息技术、生物技术、纳米技术、中国的崛起、美利坚帝国的形成、新欧洲的出现、全球化和私有化等。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革命性进步的伟大的20年。

    和从最初的机械水钟到原子钟漫长的发展历史相比,文艺复兴后的进化速度明显加快了。

    工程师查尔斯·帕森斯(Charles Parsons)在1888年做出了一项伟大的发明:涡轮发动机。在接下来的40年中,他的公司通过一系列设计和工程方面的小改进来不断完善这项技术。这些完善并不是突破性技术,但是已经足可使帕森斯公司在这40年中称霸全球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