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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她们母女之间存在着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卡米尔似乎预感到总有一天她们俩会拼个你死我活。母亲,弟弟,家庭,婚姻,虽然卡米尔只有十三岁,但这一切已经使她透不过气来,她无法理解女人怎么能够按照某个男人的意志而生活。

她很快就下楼了。一家人已经团坐在餐桌旁。母亲投来阴沉的目光。卡米尔此时已无力反抗。她感到极度疲劳,甚至无力支持自己。她想大喊救命,想作出一个手势——一个需要别人帮助的求救信号。但是,有谁会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尤其是卡米尔那样性格的孩子会请求别人的帮助呢?突然,她头晕目眩,一种神秘的疾病似乎正在折磨她。她毫无食欲,只感到恶心,想吐,她好像就要死在这张餐桌旁了。

“吃饭吧,卡米尔。”父亲的声音很慈祥,她也想让大家高兴,可越想这样做,就越感到自己无力动弹。卡米尔好像突然发出一声喊叫,像是狂风中燃烧的树一样。她那样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们,仿佛他们此刻正在遥远的地方。她想听他们说话,可是耳朵里像塞了棉花,什么都听不清楚。救命!救命啊!父亲、母亲、妹妹、弟弟,他们仍在远处指手画脚。而她却只能感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她希望他们关心自己,同时又希望自己独自一人,只有灵魂和肉体作伴。“一群木偶。一群木偶!”卡米尔开始大叫,似乎有点儿神智不清。“卡米尔!”她一头栽倒在地,全身关节松散,像散了架似的,一动不动如同个死人一般。……“这个孩子,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搬那些该死的口袋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不必大惊小怪的。我们吃饭吧。”母亲终于找到了她的罪证,对她的自作自受显得那么不屑一顾。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章

初试牛刀(2)

太阳一大早就升起来了。卡米尔遵照在维尔纳夫养成的习惯准时醒来。但是,这儿没有地方可以散步。外面送牛奶的人正在搬放牛奶桶,一阵叮哐乱响。卡米尔突然想起布雷斯地区的大肚子奶牛。望着自己躲在又厚又沉的床罩下面,活像一个肥大的大肚子。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用脚蹬了蹬床罩。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小腿往上摸。她喜欢观察自己的体型。手顺着小腿一直摸到膝盖下面一点。她一面采花似地弯下腰去,一只手顺着小腿轻轻地摸了上来,在两条光滑的大腿上到处画小圆圈。她稍微撩起长长的睡衣,往上一拉,结实的屁股就露了出来。她一把捂住屁股,尽量弄清楚它的轮廓。然后,手又摸回膝盖,继续从膝盖向上抚摸,慢慢地伸进腹股沟的凹陷部分。这一天早晨,她好奇地发现了这种抚摸带来的巨大快乐。

她又把睡衣往上拉了一点儿,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感到自己那对开始发育的乳房已经隆起。一种奇怪的犹豫支配着她,总有一天,她要按照人的裸体塑造模型。可是让谁来做她的模特儿呢?卡米尔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敢看上一眼,更何况是别人的?她喜欢感觉在手指下转动的骨骼,喜欢触摸自己的肉体、手腕、脚髁及其他一切部分。她要凭记忆把它们都复制出来。她在床上舒展四肢,把棉布衬衣和羊毛衫都拉了过来。冬天即将来临,早晨天气寒冷得要命。白天也很快地变短了,看来她也只好呆在家里,在微弱的灯光下画画了。后花园尽头那间小棚子里还会有几小时的充足光线,可是,那儿越来越冷,冻结的泥土越来越不容易对付,手指冷得不听使唤。卡米尔最讨厌漫长而难眠的冬夜。讨厌冬天死气沉沉的光线和状态。

她很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羊毛袜、衬裙、羊毛裙、短斗篷和披肩。她把鞋提在手里,轻轻地下了楼。父母的房间紧闭着。一想到将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得不放弃独自醒来的快乐,她就感到莫名的恶心。在一个女人的一生中,怎么能每天在某个男人身边睡醒过来呢?然而,年轻的卡米尔没有料到,若干年后的她却恰恰为了能每天在那个男人身边醒来而寂寞、痛苦,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独自醒来的属于自己的孤独带给她的也不是欢乐,而是泪水……

卡米尔来到厨房,喝了点儿牛奶,披上披肩走出门外,虽然天还是很冷,但身体在牛奶的滋润下渐渐活动开了。卡米尔轻轻地呼吸着花园里的清新空气。大自然和她一起开始回暖。她永远不会忘记朴实泥土中让人兴奋的血液。她急冲冲地穿过花园,轻轻地推开窝棚的门。阳光正斜射在刚完成不久的塑像《大卫与歌利亚》上。她停住了脚,屏住了呼吸。仿佛不愿意扰乱这场正在结束的战斗:大卫正在砍下歌利亚的脑袋。该怎样表现大卫身上的汗水呢?可能需要一种专门的材料,某种带着光泽的物质,一种空心硬质的材料。或许象牙正合适!她知道自己有办法了。卡米尔对自己的雕塑事业总是那么精益求精。她十分高兴自己成功地完成了一组完整的群像,仿佛祝福似的,太阳也及时地给她的作品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朝霞。

至此,卡米尔还未得到来自布歇先生的任何消息。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阿尔弗莱德·布歇的意见。昨天中午,父亲用咖啡、利口酒热情地招待了他,他们谈论着时政,谈论着首都的新闻,却全然不顾卡米尔焦急的眼神。她多么想马上把他拉到后花园的那个小棚子里去,请他发表一下意见呀。这个诺让的雕塑家使得卡米尔悻悻不乐,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意见有多么的重要,就不会这样地折磨她了。卡米尔背靠着餐具橱,站着不动。什么时候去那个工作棚呢?她的那间阴暗潮湿的小棚子!“站起来吧,”卡米尔用他们听不见的声音嘀嘀咕咕,“我求求你了,哪怕是巴黎,我也不感兴趣,请快去看看我的雕塑吧。”但是,她突然听到了下面的故事:

一个叫奥古斯特·罗丹的默默无闻的家伙,引起了公众的议论。他今年三十七岁,刚从比利时回来。两年前,也就是在一八七五年的美术展览会上,他展出了作品《青铜时代》。这是一件一流的巨型雕塑。塑像看起来是如此逼真,以至于评委会指控他是从模特儿身上直接翻制而成的。父亲对此产生了疑问。布歇先生解释说:“哦,这是当今的趋势。差不多所有的雕塑家都直接从活着的模特儿身上翻制人体的各个部分,这样能提高工作效率嘛!”“这简直是欺骗!”卡米尔在心底愤怒地大叫,但最终她还是相信了,因为她的嘴唇一动也没有动,只是心中忿忿不已。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而自称雕塑家呢?这样的话,雕塑岂不是跟做蛋糕一样的简单?把面团倒进一个模子里,然后坐享其成。呵,就这样,完事儿了!对卡米尔来说,那简直是对她的事业的侮辱!布歇没有注意到卡米尔的表情,继续说道:“说到底,这种事情仍在继续。当然,限制是十分严格的……”他们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谈下去,卡米尔知道今天是没有什么结果了,惟一的所得是知道了有罗丹这样一个人,他因为一件杰出的作品而受到人们的猜疑和鄙视。

这是卡米尔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到罗丹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直到有一天父亲的一个决定在这个家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卡米尔将从事雕塑,路易丝是一位钢琴演奏手,保罗去上师范学校。这个假期一完,我就把你们安顿在巴黎。我将在附近找工作,一个人住。每个星期天我都会回来看你们,”父亲自豪地抬起脑袋,他作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反对它。安静,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大家似乎都在慢慢地消化着这个决定。终于,母亲大叫起来:“你疯了吗?我一个人在那么大的城市,怎么带孩子?”保罗一声不吭,脸上奇怪地毫无表情。路易丝满心欢喜,她一直向往着巴黎,那个繁华、美丽、喧嚣而浪漫的大城市。而卡米尔呢?她知道自己胜利了,父亲终于同意她成为一位艺术家、一位雕塑家了。但是现在,她开始担心另外一个问题:谁会收下她为徒呢?哪一间雕塑室?那儿还会有其他的女雕塑家吗?惟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阿尔弗莱德·布歇不久也将到巴黎,他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在父亲下决心宣布这个决定之前,布歇先生曾经又一次来到家里,这次可是专程来看卡米尔的雕塑的。那天,卡米尔兴奋得满脸通红,她小心地在前面带路,把父亲和布歇先生引到工作棚那里。布歇先生对《大卫与歌利亚》聚精会神地注视了很久,又绕着它走了几圈,半天不说一句话。卡米尔紧张得直冒冷汗,她在等待着布歇先生的评价,那也许短短的几句话将有可能影响到她一生的命运!父亲也睁大了眼睛盯着布歇先生,心里很为女儿担心。突然,布歇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真是太棒了,卡米尔。你可真是个天才,就像和罗丹学过雕塑一样。……对,我认为你应该马上到巴黎去,那里有工作室,有沙龙。……可是,你是一个女人,总有一天要结婚的,这使得这种职业对你而言简直是不可能。”

听了布歇先生的话,父亲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卡米尔则气得恨不得把雕塑扔到他的头上:结婚,女人,难道真的不能和雕塑联系在一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做一个女雕塑家给他们瞧瞧,把那些骄傲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

第一章

燃烧的荆棘(1)

  卡米尔站起身来,一直以来的心事和担心总算有了一个还算令人满意的结果,尽管前途还很不清楚,但至少它有了一个值得期待的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