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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途中奇遇



第六回少年迷途遇异士奇人义薄传奇功

        杨聪从清早开始忙命逃跑,他一路上见行人逐渐增多了起来,他只顾亡命逃跑,直到将近下午,这才觉得又饥又渴,只见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行人的车辆往来,杨聪便一直朝前走。此时早春已经来临,大路两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发芽,天气开始逐渐变暖了起来。杨聪走了不久,便见前面的路边有一座卖茶的凉亭,那凉亭就是专门为过路的行人提供茶水和饮食而搭建的。杨聪远远便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不由得馋得直流口水,便加快脚步向那凉亭奔去。

        只见那凉亭里正在蒸着包子,没有一个顾客,那卖茶的是一个面皮黝黑、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他见是一个牵着一条狗的小孩,便迎上笑道:“这位小哥,是喝茶还是吃东西?”杨聪看见那香喷喷的包子馋得直流口水,那条狗也不停地吸吸鼻子,它也跟杨聪饿了大半日了,杨聪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一个铜板,便轻声问道:“店家,能不能先赊几个包子给我?我出门时太匆忙忘记带银子了?”那卖茶的听了,顿时眼珠一瞪,喝道:“去去去……!想白食?快走开!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说着愤愤地往回走。

        他刚转过身,忽然瞥见杨聪腰间吊着一小块玉坠,那玉坠虽小,但晶莹剔透,他眼珠一转,道:“那个玉坠倒可以换几个包子,你可以用那个玉坠换包子吃啊!”杨聪只有这一个玉坠系在裤头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被那陆羽夫妇搜去了,原来他身上戴着玉佩、戒指、黄金打制的长命锁等东西,无一样不是不值钱之物,现在却是什么也没有了,但那玉坠也最少值一两银子,可以买十几笼肉包子了,那店家欺杨聪是个小孩,便想诈他这玉坠。杨聪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买过东西,更不知道这玉坠的价值,他此时又饥又渴,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他听说这玉坠能换包子吃,连忙解了下来递给那卖茶的,那卖茶的随便塞了几个包子给杨聪,便把他打发走了,杨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边走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条狗也饿了大半日了,摇着尾巴不住地朝他汪汪大叫,杨聪便也把包子分给它吃,他与这条狗把那几个包子吃完了,也只是个半饱,如果是他一个人吃这包子,那是足够他吃饱的,但有一半是落入了这条狗的肚子里。

        杨聪怕陆羽追来,一路上尽择小路而走,正是逃生不避路,到处便为家,杨聪慌忙赶路,不知不觉又行了半日,夕阳渐渐落下了山背,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道路却是越走越荒凉,而且前后都没看见有人家。杨聪此时心中渐渐慌了起来,他此时已经是又累又饿了,他到溪边喝了几口水,忽然见一群不知名的大鸟飞落在路边的大树上,杨聪心中一动,他便拣起一块石头,悄悄地走近那棵树,朝那只鸟弹射而去,他从小便跟陆庄练习打弹弓、发暗器,手法异常准确,那只鸟“扑”的一声便掉了下来,其它鸟慌得便“扑扑扑”地飞走了,落在不远的另一棵树上。杨聪拣起那只鸟一看,哈!好大的一只鸟,足有几两重。杨聪心中一阵兴奋,便有了主意,他学着刚才的办法如法炮制,一路边走边打鸟,竟打下了十几只鸟来,最幸运的是,他竟还打到了一只野兔,杨聪此时心中异常高兴,眼见天色黑了下来,杨聪正感到焦急之时,忽然见前面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山神庙,便朝那山神庙奔去。

        那小庙的大门已经没有了,里面昏暗无比,杨聪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擦亮火苗,见庙内到处是蜘蛛网,庙内的金甲山神已经断了一只手臂,一张供台却完好无损,庙内到处是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杨聪此时也不再害怕了,便到外面找了一些干柴回来,在庙内背风的角落生了一堆火,把那些打来的鸟放在火上烤。虽然这些鸟肉没有盐油和配料,但杨聪却吃得很香,只觉得有一股香甜味,他与那条狗围在火堆旁边,片刻便把那十几只鸟烤熟吃光了,也只是个半饱。他此时自由自在地烤着鸟肉来吃,与那条狗一起分享,再也不担心受到那陆羽夫妇的毒打了,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心里很高兴自己逃脱了那陆羽夫妇的魔掌,禁不住边烤肉边哼起歌来。那条狗虽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却不住地朝他摇尾巴,或用热呼呼的舌头添添他的脸或手,两个犹如老朋友一般。杨聪把那些鸟吃完后,便把那只野兔放到火上去烤,不久,庙内便到处飘着一股香味。

        杨聪见那野兔肉焦红焦红香喷喷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此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以前不知道早点逃出来呢。杨聪撕下兔子的一只后腿,正想放入嘴中,突然背后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好香的兔子肉啊!”杨聪吓了一跳,连忙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手持折扇、背着一个包袱的陌生中年秀才立在他后面,这才略放下心来,杨聪竟不知道这秀才是什么时候进这破庙来的。那条牧羊犬见了那陌生的秀才,便站起来朝他咆哮,甚是凶恶,那秀才退了几步,杨聪连忙朝那条狗喝道:“大将军!蹲下!”那牧养犬平日听惯了杨聪的号令,杨聪见它长得又高又大,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将军,它听见杨聪发出了命令,这才蹲了下来,仍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陌生秀才,眼里充满了敌意。

        那秀才见那狗不叫了,朝杨聪笑道:“小兄弟,你的狗好凶啊!”杨聪见那秀才相貌甚善,并无恶意,心中也放下心来,道:“大叔,你别怕,它不咬人的。”那秀才便靠近了火堆旁坐下,杨聪便把刚撕下来的兔子后腿肉递给那秀才道:“大叔,给你。”那秀才也不客气,接过便吃了起来,杨聪撕下兔子的头丢给那条狗,那条牧羊犬便也独自吃了起来,再也不理两人了。杨聪自己也撕下一条兔子的前腿肉吃了起来,觉得又香又甜,味道鲜美无比,觉得这兔子肉真是这世上最鲜美的美味了,杨聪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见了这秀才心里暗暗有点后悔,心想:为什么偏偏这时候碰见这个人呢?但他却又不敢不给他吃。那陌生秀才很快吃完了那条兔子腿肉,抹了抹嘴,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酒壶,仰面喝了一口酒。接着解开那个包袱,拿出几个大烧饼道:“小兄弟,来!吃烧饼。”杨聪点点头道:“好!”便又撕下一条兔子的后腿肉递给那秀才说:“大叔,给你!”那秀才也不客气,又接过兔子肉吃了起来。这兔子最多肉的地方就是后腿,杨聪把两只后腿肉都给了他,那秀才也看得出。杨聪吃完那兔肉,便拿起一个烧饼吃了起来,他借着火光偷偷打量那个陌生秀才,只见那秀才生得面皮白净,长着一小撮胡须,相貌清瘦,满面风尘,约五十岁年纪,身穿一领灰白的罗团袍子,腰系一条双搭尾鱼背银带,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头巾,一眼便看出是一个落魄的老秀才。

        那秀才很快就又吃光了那条后腿肉,他喝了一口酒,把酒壶递给杨聪道:“来!小兄弟,喝口酒暖暖身子。”杨聪摇摇头,撕下半边兔子肉递过去道:“大叔,给你!”那秀才推辞了一下,便也接过又吃了起来,杨聪边吃烧饼边吃兔肉,那秀才笑道:“来!小兄弟,吃肉要喝酒才有意思,喝一口!”杨聪推辞不过,也觉得有些冷,便接过酒壶轻轻喝了一小口,只觉得那酒入口冰凉,带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杨聪喝下这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秀才笑道:“小兄弟,来……再喝一口。”杨聪摇摇头道:“不!这酒太冷了。”那秀才笑道:“我这酒啊!叫玄冰酒,是采集北极上百年的玄冰加上天山雪莲、千年灵芝、虎骨、鹿茸等几十种珍贵药物浸泡而成的,普通人吃了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喝了它,能调节体内的阴阳之气,加速内力修为,凭增一倍的内力,江湖中许多人想喝也喝不到呢!来!小兄弟,再喝一口!”

        杨聪见他甚是热情,便接过大大喝了一口,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寒颤。那秀才见他喝酒的样子,哈哈笑了一下,道:“好!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他自己又喝了一口,吃了一块肉,问道:“小兄弟,瞧你的打扮,不像是个乞丐,怎么会在这破庙之中呢?你姓什么?”杨聪此时也精明了起来,道:“我姓韦,我爹娘是给别人做佣人的,不久前都去世了,我准备到南方去投奔舅舅。”那秀才也不再追问,便边喝酒便吃了几个烧饼,片刻那兔子肉也吃完,酒也喝了大半,杨聪在他连连邀请下,也喝了不少酒,渐渐感到体内冰凉,冷得直打罗嗦,连忙靠近向那火堆烤火。那秀才笑道:“小兄弟,来!我教你怎么抵御寒冷,你修习过内功吗?”说着伸手搭在杨聪的脉搏上,他一接触到杨聪的脉搏顿时吃了一惊,笑道:“好!想不到还是正宗的少林内功,不简单!倒是我走了眼,小兄弟,恐怕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弟子吧?”杨聪想不到他身手如此快,便道:“我爹是给人护院的,我从小他就教我练一些防身的武术。”他自从陆庄去世了,便一直苦练他教的这些基本功,这打坐练气他是异常熟悉了,虽然他此时年纪尚小,但内力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秀才也不追问,少林弟子名满天下,他也不为奇怪,再说杨聪这点内力在他看来,也不足为奇,便另外教了些他吐呐练气的方法,道:“小兄弟,你只要每天照这样练习一遍,保证你日后会不觉得冷了。”杨聪本来极其聪明,他对身上各处穴道也熟悉,他此时对人体的穴道已经了如指掌了,见他所说的方法与陆庄教的差不多,一听便懂,便按着他所说的方法闭上眼睛练习了起来。这少林派的内功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刚阳纯厚,永无止境,天下武功多出自少林,杨聪所修习的是陆庄教他的内功心法,是少林派普通的心法,他内功有了相当的基础,经过那秀才的指点,杨聪更是受益非浅,这秀才乃江湖中有名的人物,杨聪哪里知道,而他日后的内力突飞猛进,也是得益于这个陌生秀才的这些普通的吐呐之法,这秀才教的内功心法叫阴阳玄天功,是武林中魔教的一种玄门内功,这陌生秀才不仅教他玄门正宗的内功修习方法,更主要的是这玄冰酒乃武林中的一宝,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得到他的玄冰酒来喝,却无法找到这秀才。这玄冰酒最大的用途还是在于能自然调节体内的阴阳之气,防止修炼内功走火入魔。

        杨聪按那秀才的方法闭目打坐了一会儿,便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迎香穴”到“少阳穴”、“至阳穴”、“命门穴”和“商阳穴”等穴道运行了一周,过了一盏灯的工夫,杨聪睁开了眼,只见那秀才盘膝闭目坐在火堆旁边静静地打坐,杨聪也不敢惊动他,悄悄地到外面拾了一些干柴回来添旺火,见那秀才仍然闭目打坐,他坐了一会儿,加上又喝了不少酒,便躺在火堆旁边渐渐睡着了。那秀才见杨聪睡着了,睁开了眼微微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刚才杨聪的所作所为,他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杨聪一觉醒来,只见一缕阳光从山门**了进来,山门外的树林里鸟儿正在鸣叫,便知道是天已经大亮了,他连忙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只见他那条狗蹲在他身旁,正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醒来,高兴地摇了摇尾巴,伸出热乎乎的舌头添他的脸。那秀才却早已不知所踪。杨聪正觉得肚子饥饿,突然发现身旁的干柴上放着两张大烧饼,还有一锭明晃晃的银子,足有十两重。杨聪知道是那秀才留下来的,便拿起那烧饼吃了起来,撕下大半个丢给那条牧羊犬。那烧饼香脆酥软,杨聪很快吃完了,便把那锭银子塞进怀里,心想:这个大叔还真好,竟给了我这么多的银子,将来我见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是。要知道这十两银子,足足够他吃几个月的了,他吃食也解决了,心情特别高兴,牵着那条狗出了破庙,一路往南而去。杨聪哪里知道,他昨晚碰到的那个秀才,乃是江湖中正派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乃是弥勒教的十大护法之一,外号叫“阴阳秀才”,皆因他的酒而得名,这玄冰酒也叫阴阳酒,能调和体内的阴阳之气,这酒调制不易,须采集大江南北的许多种珍贵药材泡制而成,它还能使体内的内力大增,普通人很难喝上一口,而杨聪却与他喝了许多,这已是大大的福分,更得到他指点修练内功的心法,已是天大的机缘。

        这阴阳秀才二十多年前已经名闻江湖了,武功高强,无数成名的高手曾经败在他的手下,只因他行事偏激怪异,嫉恶如仇,杀人如麻,江湖中十大门派也有许多弟子死于他的手中,因此被十大门派的人视为魔鬼,但这阴阳秀才行事虽怪异,却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只是见到各门各派的弟子做了违背侠义之事,撞到他的手里,往往难逃他之手,而有些人也并未到罪不至死的地步,也被他杀了,因此不免引起各门各派的仇视,但大多数人是罪有应得之徒。而各门派之中,多数护短、纵容自己的弟子,更怕自己门中之弟子所做所为给本门添耻辱,影响本门荣誉,因此也极力隐瞒,把所有罪行均推到那阴阳秀才的身上,这阴阳秀才在众人眼里渐渐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这弥勒教在江湖中行事诡秘,来去无踪,极其秘密,也不与各派交往,加上他们行事诡秘,专与朝廷作对,便被朝廷视为邪教,便渐渐不被世人所容。这次这阴阳秀才奉命前去北京完成一件秘密之事,他专走小路,这才在这破山神庙里碰见了杨聪。

        杨聪牵着狗一路往南走,渐渐到了官道之上,大道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沿途有市镇村庄,还有许多摆卖东西的店铺,道路两旁花红柳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杨聪不敢逗留,一直往前走,杨聪行了一日,便进入了通州境内。这通州是入京的必经之路,又有运河相通,盛是繁华,只见城内房屋鳞次栉比,店铺林立,商贾如云,朱门绿瓦、亭台楼阁、酒肆茶馆多得不计其数,市井喧哗,行人如车水马龙,花街柳巷、楚馆秦楼寓于其中。杨聪赶了半日路,也觉得腹中饥饿,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楼,酒旗上飘着“太白遗风”四个字,他好久没有吃过丰盛的酒肉了,现在突然有了十两银子,便想美美的大吃一顿,于是他便往那酒楼走去。

        那酒保见杨聪衣着寒酸,满面污泥,又牵着一条狗,喝道:“站住!小叫化子!想上楼……你有银子吗?”杨聪见他甚是无礼,掏出银子在他面前一晃道:“这锭银子够不够?”那酒保见是一锭十两的银子,连忙陪笑道:“够!够!小少爷,您请!”连忙引杨聪上楼,杨聪大步跨上楼去。他拣了一个地方坐下,点了一盘牛肉、一只熟鸡和一碗干米饭。不久,饭菜便送上来了,看着这香喷喷的饭菜,杨聪咽了一口口水,便抓起筷子塞了几块牛肉入嘴巴里,扒了几口饭,便又抓起那只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自从陆庄死后不久,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饭菜了,这顿饭直吃得他肚子胀得站不起来为止,他抹抹嘴巴,把剩下的肉统统倒给了那条狗吃。他直到看那狗吃光了饭菜,才准备离开。

        他朝那酒保招手道:“店家,结帐!”说着伸手往怀里掏银子,这一摸便吓了杨聪一大跳,顿时脸色煞白,两手是汗,他刚才放入怀中的那锭银子现在突然不翼而飞了,他连忙四处摸了摸,朝地上看了看,还是没有,那酒保笑道:“一共是一两银子六文钱。”杨聪连忙问道:“店家,刚才你看到我的银子掉到哪里了吗?”那酒保陪笑道:“这位小少爷!你真会开玩笑,刚才你不是把它放进怀里了吗?”杨聪摸摸口袋道:“可现在不见了!”那酒保见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便收起了笑容道:“你是不是放在其它地方了?”杨聪又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还是没有,他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吃鸡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从自己身旁经过,忽然不小心滑了一交,撞了自己一下,心想:坏了!银子定是那人偷去了。他连忙扭头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杨聪禁不住叫道:“不好,我的银子被人偷了。”说着牵起那条狗准备追下楼去,那酒保慌忙叉手拦住道:“喂!你还没付饭钱呢。”杨聪道:“店家,我的银子刚才给人偷了,我去追回来。”那酒保一瞪眼道:“不行,你得付了饭钱再走。”杨聪连忙道:“店家,我的银子真的被人偷了,你刚才见的,我有银子的,可现在不见了。”那酒保脸一沉,喝道:“想吃饭不给钱就走,不行!”杨聪只好道:“店家,我先赊欠着行不行?”那酒保白眼一瞪道:“不行!本店本小利薄,概不赊欠!”杨聪只得轻声问道:“那……那怎么办?”那酒保道:“没银子……好,那就用这条狗抵押饭钱。”说着便走过去想牵那条狗。

        杨聪大吃一惊,慌忙抢到酒保的前面朝他推去,道:“不行!不行!”这狗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跟他已经结下了生死感情,要用这狗抵押饭钱,这比要杨聪的命还难受,因此他一焦急,双手推向那酒保的力量不知不觉用上了全力,这一推不要紧,他无意中竟用上了陆庄教他的少林罗汉拳中的招式“开山推虎”来,他此时内力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这一推却闯下了大祸。那酒保不曾提防他会推出这样大的力量,“哎哟”一声,竟被杨聪打飞了出去,摔到身后的桌子上,顿时听见碗筷“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众人都大吃一惊,许多客人纷纷站了起来跑下了楼。杨聪这一推把那酒保打飞了出去,他也吓呆了,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酒保好久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大嚷道:“打人啦!吃白食的打人啦!”这一嚷不要紧,却马上有两三个彪形大汉拥上楼来,嚷道:“吃白食的在哪里?”那酒保见几人冲上了楼,便冲到了杨聪前面骂道:“好你个小杂种!想吃白食还敢打人。”说着飞快地伸出右手朝杨聪的脸上“啪啪”扇了两个耳光,左右各打了一下。杨聪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觉得鼻子流下一条热乎乎的东西,伸手一摸,发现竟是鲜血。那几个彪形大汉见是一个小孩,也愣了愣,都站立不动。

        杨聪见自己流了血,顿时心中大怒,握起了拳头瞪着双眼,准备跟那酒保拼命,那条牧羊犬似乎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也站了起来瞪着众人,朝几人“汪汪”大叫,那酒保见它的样子和杨聪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退后朝那几大汉道:“揍这个小杂种!”那几个彪形大汉畏惧那条狗,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杨聪此时就是豁出命来也不愿这条狗落入这帮人之手,因此也握住拳头瞪着那几人,眼见双方即将动起手来。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道:“住手!不得欺负小孩!”众人均大吃一惊,都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青的公子慢慢走上了楼来。杨聪只见那年青的公子约二十七八岁左右,脸色白净,相貌俊美,眉宇间隐隐含着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气,头戴一顶白色的纱角头巾帽子,帽子上镶嵌着一块碧绿的玉石,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显得风采照人,气度不凡。那酒保见那年青公子走上前来,点头哈腰陪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兔崽子想吃白食!还打人……你看看这!就是刚才被他打的。”说着卷起刚才跌伤的地方给那年青的公子看。

        那年青的公子哼了一声,点点头说:“好!这位小兄弟的酒菜钱我替他付好了,这里打坏的东西我也一并赔偿。”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抛给那酒保问道:“够了吗?”那银子足有五两重,那酒保接过笑道:“够了!够了!”说着吆喝那几个大汉收拾那些打翻的桌子和地上的碗筷。那酒保回头点头陪笑道:“客官您要点什么?”那年青的公子道:“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那酒保便招呼那年青公子坐下,忙下去端菜去了。

        杨聪愣了好一会儿,那年青的公子向他招招手道:“小兄弟,你过来!”杨聪便走到他身边,那年青公子笑道:“来……小兄弟,你坐下!别怕!没人再会打你了。”杨聪便坐下道:“多谢你了,大哥哥!我以后一定会还银子给你的。”那年青的公子点点头,见杨聪满脸是血,便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帮杨聪擦了擦鼻子,杨聪顺手接过手绢抹了抹鼻子,见那洁白的手绢已经被他的鼻血弄得到处是点点的血迹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道:“大哥哥,我弄脏了你的手绢了。”那年青公子笑道:“一块破手绢,没什么大不了,扔了它再买一块就是了,值不了几个钱。”杨聪见这手绢甚是漂亮,手绢的四个角绣着花边,中间绣着一个翩翩起舞的美貌仙子,现在被自己的鼻血弄脏了,便小心地把它折了起来放入怀里,心想:等我洗干净了,以后碰见这位大哥哥再还给他。那年青公子见他如此,也不在意,一笑了之。

        他摸了摸杨聪的头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为什要学吃白食呢?那样他们会打死你的。”杨聪连忙道:“大哥哥,不是这样的。”于是便把自己的银子被偷的经过一一告诉了他。那年青公子听了,点点头。不久,那酒保便端上了满满的一桌酒菜,那年青公子道:“来!小兄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杨聪见他替自己付了饭钱,对他甚是感激,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世,道:“我叫杨聪,我爹娘被坏人杀死了,我逃了出来,准备到南方去投奔我的姨丈。”那年青公子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杨聪摇摇头,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那年青公子点头道:“来……杨兄弟,这回你放心地吃,这回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杨聪摇摇头说:“大哥哥,谢谢你了,我吃饱了。”他停了一会又道:“不过我的大将军没有吃饱,大哥哥,你给它吃吗?”那年青公子听了一愣,问道:“你的大将军在哪里?”杨聪指着趴在桌子下的那条狗道:“就是它啊!刚才他们要杀了它,我才要跟他们拼命的。”那年青公子见了,笑道:“好!你给它吃吧。”他见杨聪如此喜欢这条狗,觉得很是有趣,他仔细地打量杨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双目之中透出一股灵气,便有几分喜欢。

        杨聪便把一些饭菜倒在地上让那条狗吃,他只挑一些鸡头脚和骨头丢下地上,那年青公子帮他倒了一些饭菜到地上。杨聪见那年青公子的举动,倒有点不好意思,问道:“大哥哥,谢谢你了,我还没有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那年青公子笑道:“我叫赵小丰,是华山派的弟子,你学过武功吗?”杨聪摇摇头说:“我不会武功,也没人肯教我学武功。”那年青公子笑道:“来!杨兄弟,你也再吃一些,”说着夹了一块鸡肉到他的碗里,道:“以后你就叫我赵大哥好了,来!吃菜。”杨聪见他如此热情,便也吃了起来,那赵小丰给杨聪斟了一杯酒道:“来!杨兄弟,喝杯酒。”杨聪摇摇头,道:“我不喝酒的。”那赵小丰笑道:“是男子汉就要学喝酒,来!慢慢喝一口。”杨聪昨晚与那阴阳秀才也不知不觉地喝了不少酒,便不再推辞,轻轻喝了一小口,觉得没有昨晚的那么好喝,便放下酒杯。

        那赵小丰也不强迫,给他夹了一块鱼肉,问道:“杨兄弟,你想学武吗?”杨聪点点头说:“我爹娘给坏人害死了,我要学好武功替他们报仇,赵大哥,你就教我吧,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那赵小丰点头道:“好!有志气!这才像个男子汉。”接着他又笑道:“我的武功也差得很呐!而且我要教你武功,还得经过我师父同意,你知道华山在哪里吗?”杨聪摇头道:“我不知道。”赵小丰道:“从这里往南走,到了河南境内,往西走就是了,你到了陕西境内一问便知道了,我师父的武功可厉害了,如果你去南方找不到亲戚,便到华山来找我,那时我恳求我师父收下你,将来你就能学会一身本领替你爹娘报仇了。”杨聪点点头说:“赵大哥,我现在跟你去华山好吗?我会煮饭、劈柴、扫地,我不会偷懒的。”

        赵小丰笑道:“好啊!不过我现在要去北京办一件事,你得先跟我到北京,然后我再带你回华山。”杨聪一听他要带自己回北京,吓了一大跳,连忙道:“那……那我先去寻找我姨丈了,如果找不到他们,我再回来找你。”他怕回到北京碰到陆羽夫妇,又被他们抓了回去,便不敢再跟赵小丰回北京了。那赵小丰因有事,也不想带杨聪在身旁,笑道:“也好!你记得来找我就行。”两人吃饱了饭,那赵小丰结了帐,然后拿出两锭大元宝递给杨聪说:“杨兄弟,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做盘缠吧,这回小心放好了,别给别人知道你身上藏有银子,别在人多的地方吃饭,大哥就不陪你去了,记住了吗?”杨聪听了吓了一跳,道:“这二十两银子都给我……?”那赵小丰笑道:“不错,全都给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够?”杨聪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二十两银子足够他用半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摇摇手道:“不……我不能要你的银子。”赵小丰笑道:“那你怎么去寻找你的姨丈呢?难道真的乞讨去吗?”杨聪抓抓脑袋道:“这……。”他现在也知道没有银子是绝对无法到达南方的,便道:“赵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这样吧……这银子我就算借你的,等我找到了我的姨丈,我一定还给你。”赵小丰笑了笑,心想:这小孩子还真有意思,我有心给你,难道还指望你还吗?他也不介意,笑道:“好!你以后什么时候有了银子,就到华山来还我。”杨聪这才欣然接过银子放入了怀里。赵小丰结了酒钱,携着杨聪的手下了楼,他临走前再次详细地告诉了杨聪华山的具体位置,这才与杨聪分了手。杨聪直到看不见了赵小丰的身影了,这才转身大步往南而走,他此时怀中有了二十两银子,心中坦然了许多,加上没见那陆羽追来,心情特别舒畅,禁不住哼着歌一路往南而走。

        他一路往南走,游游走走,一路游玩而去,在哪里天黑就在哪里露宿,有时在破庙露宿,有时在人家的屋檐下过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大半年,赵小丰给他的银子也渐渐花光了。这一天,杨聪来到了南京城,他的银子也花光。这南京古称金陵,乃六朝古都,乃是山河形胜,水陆要冲,自古乃是龙盘虎踞之地和历代兵家争夺之地,明朝的开国政权就建立在这里,只是燕王朱棣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后,怕自己受到朱元璋的鬼魂找他算帐,这才下令迁都到北京,但这南京却仍然是繁盛之极,聚集了商贾、官宦等重要人物,云集了十几万户人家,商业极其发达,也是金粉风流、烟花鼎盛之地,秦淮河上十里荷花、平湖秋月、江南采莲、吴声西曲、三秋桂子等美景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杨聪远远望去,只见整个南京城霭霭祥云笼罩着紫阁,融融的瑞气照着楼台,气势磅礴,远远便透露出一股郁郁的王气。入了城里,见街道甚是热闹,只见千门万户交互生辉,萧墙粉壁、画栋雕梁、金钉朱户、碧瓦重檐朱翠交辉,真是凤阁列九重金玉,龙楼显一派玻璃,花街柳巷,众多娇艳名姬,楚馆秦楼,无限风流歌姬,豪门富户呼卢会,王孙公子买笑来。杨聪这半年来啥也没有学会,就学会了乞讨。他白天牵着狗一路沿街乞讨,晚上便露宿在街头的屋檐下,这样过了几日。一天傍晚,他牵着狗流浪到了南京城外的天王庙。这天王庙因早年毁于战火,早已破败不堪,寺庙的和尚早已跑光了,这天王庙便成了乞丐的天堂。每天晚上,从城里乞讨回来的乞丐纷纷聚集在这里过夜,因为在城里过夜,常常担心被人驱赶或担心被富人养的狗咬。

        杨聪走进大殿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乞丐了,大殿当中烧着一堆火。当杨聪牵着那条狗走进大殿时,谁也没有注意他进来,杨聪见有的乞丐躺在地上的破席子上,有的蜷缩在角落打盹,有的睡在稻草堆里,还有的正在煮东西,谁也不干涉谁。乞丐的生活就是这样,他们好像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一样。杨聪牵着那条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才有几个乞丐抬头看了看他和那条狗。他这条狗近来因为食物较少,已经显得很瘦了,加上已经比较老了,渐渐失去了往日高大俊猛的威风。这时已经天黑了起来,透过屋顶那崩塌之处,可以看见天上几颗星星在头顶上闪烁,一阵风从山门外吹进来,使人感到有一种寒意,杨聪抱着那条狗渐渐进入了梦乡,他与这条狗一直是这样互相靠对方的体温抵御寒冷。

        也不知到过了多久,杨聪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听见“汪汪”的几声狗叫,接着他感到头上一阵剧痛,连忙睁开眼一看,顿时大怒,在朦胧的火光映照下,只见几乞丐正挥着棍子打他那条狗,而他那条狗正死死地咬住一个乞丐的脚,那个乞丐也正挥动着木棍狠命地朝狗的头上狠狠地打去。原来这些乞丐想趁杨聪熟睡之际,打死他的狗煮来吃掉,那狗虽然又老又瘦,却甚是机灵,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边勇敢地扑上去与他们搏斗。杨聪呼地站起来喝道:“住手!”接着猛冲上去,一下就把两个乞丐的棍子抢了下来,他一阵猛扫把那几个乞丐逼开,把他的那条狗抢在了怀里。只见他那条狗已经奄奄一息了,嘴角流着血,两眼动了动,眨了眨眼望着杨聪。杨聪心中无限的悲痛,向那几个乞丐喝道:“你们凭什么打我的狗!”他知道自己的狗轻易不会咬人,除非有人主动向他进攻。那几个乞丐愣了愣,其中一个乞丐大胆叫道:“大家收拾了这个小子,就有狗肉吃了。”说着抢先向杨聪劈来,其他几个乞丐大概很久没有吃过肉了,也围了过来。杨聪顿时大怒,夺过那个乞丐的棍子朝众人一阵猛劈,他此时盛怒之下,已经使出了陆庄教的少林罗汉棍法来,一招“罗汉拜佛”向众人扫去。只听见几声“咔嚓”的响声,便见那些乞丐的棍子纷纷被杨聪的棍子扫断,他此时内力已经有了相当的修为,不知不觉这棍子使上了内力。那些乞丐开始的时候还相互吆喝围攻杨聪,杨聪抡起棍子冲入人群之中一阵猛打,他此时盛怒之下,不论大人小孩、有份没份围攻的,统统逢人便打,哪还顾得了许多,顿时大殿里乱成一团,到处是呼喊声,他棍子所到之处,便听见“哎哟”“哎哟”的叫声,众人见他已经打昏了头脑,到处行凶打人,一个个争着往门外逃跑,那几个乞丐开始的时候还向杨聪围攻,无奈杨聪自幼开始跟陆庄习武,他的罗汉棍法一使出来,如虎入羊群,厉害无比,好几人被他打中,这些乞丐均是流亡破产的普通百姓,从未学过武功,更没修练过什么内功,哪里是他的对手,原来只是欺负他是一个小孩,抵抗了一阵,见不是杨聪的对手,纷纷也往门外逃跑了。

        片刻大殿里空无一人,到处一片狼藉,静悄悄的只剩下杨聪一个人站在那里。杨聪见那些乞丐都逃跑光了,这才丢下棍子抱起那条狗放在怀里。他见那条狗眼睛微微张开,凄然地望着自己,嘴角流着血,低声地**着,杨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那条狗的身体渐渐凉了下去,渐渐没了声音。杨聪此时内心无比的悲伤,这条狗自从被他收留后,一直伴陪在他身后,如同亲密的伙伴,他也与这条狗相依为命,在他看来,这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位给他带来欢乐的朋友,现在突然被这些饥饿的乞丐杀死了,怎么不悲伤?杨聪哭了半个钟头,这时天已经渐渐有些亮了,杨聪便抱着这条狗出了大殿,到后面的山坡上用木棍挖了个坑,把那条狗埋了,还在上面铺上荆棘,又堆上了石头。他怕那帮乞丐又回来挖出狗的尸体来煮来吃,这一天他哪里也没去,只在附近和大殿里找一些东西随便充饥。但这一天来却没有一个人回来,他哪里想到,这帮人已经像躲避瘟神一样怕他了。第二天清早,他再也忍不住饥饿了,便到城里去乞讨,得到食物后便回到天王庙里,他见大殿里仍然空无一人,他走到后山看了看,那石头和荆棘仍然还完好无损,杨聪这才放下心来。接连几日,仍没有人到这天王庙来,杨聪原以为那些人必定会回到这里寻找自己晦气的,那样正好恨恨地揍他们一顿,好替这条够报仇,但这几天连影子也没有一个,这倒好,这整个大殿便成了杨聪一个人的家了,杨聪每天都到城里乞讨,他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后面查看那条狗的坟堆是否完好,然后开始打坐,他也舍不得离开自己这条狗,这天王庙倒成了他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