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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受命之下,兢业自矢,诚恐有负委命之重,安敢妄怨有司之不从?且云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诚哉是言也。于辛酉十一年秋,安省失守,斯时予有谏议云:当兹安省既失,务宜北连苗、张,以顾京左;须出奇兵,进取荆、襄之地,不半年间,兵多将广之日,可图恢复皖城,俾得京门巩固,以为上策。奈英王等畏曾中堂如神明,视楚师如罴虎,是以英王不从予议,遂率师回庐,请命自守,复行奏请加封予为遵王,推[唯]命与扶、启王等远征,广招兵马,早复皖省等情。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又有忠王李秀成者,该不知机,遗[违]君命而妄攻上海,不唯上海攻之不克,且失外国和约之义,败国记家,生死皆由此举。

至辛酉年底,予偕扶、启王等勉强遵照,由庐渡淮,那时予知有渡淮之日,终无转淮之期。是以直进武关,越秦岭,抵中原,出潼关,于壬戌十二年冬,由郧阳而进汉中,一路滔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于甲子十四年春,由汉中还师东征,图解京都重困。未果,以致京都失守,人心离散。其时江北所剩无所归依者数万,皆是蒙、亳之众,其头目任化邦、牛宏升、张宗禹、李蕴泰等,誓同生死,万苦不辞,请予领带,以期报效等情。此乃官兵好戮无仁之所致也。诚所谓不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如此思之,诚哉千古不易之良言也。予视此情状,君辱国亡家散之后,不得已勉强从事,竭尽人臣之忱,而听天命。

不觉独立此间数载,战无不捷。披霜踏雪,以期复国于指日。谁意李宫保者,足智多谋,兵精而将广,且能仰体圣化,是以人人沾感仁风不已。予虽才微识浅,久知独力难持,孤军难立之势,于丙寅十六年秋,特命梁王张宗禹、幼沃王张禹爵、怀王邱远才等,前进甘、陕,连结回众,以为犄角之势。当兹大事至此,无乃天数有定,夫复何言!古之君子,国败家亡,君辱臣死,大义昭然。今予军心自散,实天败于予,予何惜哉!唯死以报邦家,以全臣节焉。唯祈道台吴兄大人鉴照,早速裁处是荷。

西捻军方面,他们在1866年秋与赖文光等人分手后,年底已经进入华州、渭南一带,与陕西、甘肃起事的回民相互呼应。1867年年初,他们在临潼附近大败清军,打死打伤清军数千人。

此后,西捻军围西安。围攻不成,西捻军与回民军联合攻杀,在乾州大战清军,却反被对方严重杀伤。

连连受挫情况下,西捻军战略方面再次失误,渡渭河而北,从而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局面。不久,刺猬效应出现,捻军与造反回民日久生隙,相互攻杀。双方内耗下,他们的实力一步一步弱下去。

由于清朝大帅左宗棠自湖北追击捻军赶至陕西,在此一省的官军人数已达四万多人。由此,捻军的下场基本可知。

其实,西捻军一度还似乎出现过转机。为了援救当时陷入绝境的东捻军,张宗禹一度进犯京津地区,想来个“围魏救赵”,解除东捻军的压力,吸引官军集结回转保卫北京。

西捻军确实厉害。他们渡过黄河后,风驰电掣一般,直向豫北方向挺进,在1868年1月27日渡过漳河后进入直隶地区。2月3日,西捻军马队声势浩大地攻打保定,一直扑向京城,前锋军竟然进至芦沟桥,使得清廷大骇。

定下心神后,清廷诏谕各方勤王。一时间,山东、河南、安徽等地清军快速向北京方向集结,西捻军在人数上顿呈劣势。西捻军知道力不能敌,开始后撤。

由于东捻军已经覆亡,西捻军“围魏救赵”计划不仅实际上已经失败,又把自己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危险地步。

左宗棠受命,总督直隶境内各部清军追剿西捻军,采取且防且剿的方法,一口一口吃掉西捻军的有生力量。

3月下旬,西捻军从直隶退入河南临漳。李鸿章等人一顿大忙,实施圈制计划,想在黄河、运河、卫河、沁河之间把西捻军消灭掉。

但是,4月17日左右,西捻军在盐贩子集团引导下从东昌附近渡过运河,仅用三天时间就奔至德州一带。到了4月27日,西捻军已经逼近天津杨柳青。

这下不得了,天津的洋人非常紧张。他们忙与清军协作,把西捻军阻拦于天津外围。

攻天津城不果,西捻军南撤。日后,不少学者大费周章研究西捻军从北京撤围后的行进方向,有的说他们计划周密,有的说他们是使用“迂回战法”,议论纷纷。其实,彼时的捻军战法,什么都不是,完全是流寇主义的最后表演,穷途末路之下,他们走一步算一步,根本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和战略。

由于山东的海丰、武定一带多粮,张宗禹见状大喜,放松了神经,自恃有粮有马,准备在这个地区休整一段时间。

其实,此地濒海临河,最不利于马队驰骋。西捻军如东捻军一样,最终自入绝地。

在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指挥下,清军收紧包围圈。西捻军多次突围不成,边打边减员,马匹辎重损失严重。

在众多清军的围追堵截下,西捻军越战越少,特别是7月30日的济阳之战,捻军主力丧失殆尽,只余数千人苟延残喘。

8月16日,刘铭传、郭松林等部清军在荏平广平镇把残余西捻军近乎全歼,张宗禹只率十八名骑兵突围。

他们跑到徒骇河边,潜水游到对岸逃走。

十几个人又困又乏,逃出重围后找个地方昏昏睡去。

早上醒来,跑出重围的十几个捻军发现,大头目张宗禹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双穿烂的破鞋在原处,其下落成为千古之谜。奇书网—wWw.QiSuu.cOm

解放后有人考证说他躲到沧州临海一带,一直活到1892年才病死。这种“考证”建立在“传说”的基础上,非常牵强。

这位张爷张宗禹,乃张乐行远房族侄,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智商不低。他一人逃出之后,很有可能到哪里挖出昔日藏宝,在后半世的乱世中享尽人间清福。

至此,作为军事意义上的西捻军,终于灭绝。

倏忽驰奔战法奇

捻军崛起淮北,坚持十八年,流动十个省,曾经是一支任谁也不敢小觑的军事力量。特别是捻军的作战方法,前后期截然不同,但每个时期皆有着非常独特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战法。

清吏潘骏文对捻军的前后期战法的总结非常有概括性:


“盖昔日之捻,装旗有时,众皆乌合;今则飘忽无定,习于斗争。昔日之捻,多属徒行,又鲜(少)火器;今则熟于骑战,且多洋枪。昔日之捻,尚亦乡井,饱掠则归;今则不据巢穴,流窜靡已。”

从早期看,捻军“藏兵于民”的“装旗战”就非常有特点。由于地下组织严密,每有战斗,各个村庄为单位,捻头带领自己村庄农民,根据“号谍”指令,向预先安排好的目的地集合。这种过程,在捻军内部称为“装旗”。

捻头的推选很“民主”,层层上推,各归旗主(总目)。由于捻军皆由平时的庄民组成,起事时人数众多,往往人海战术一弄,就会使得一般的地方政府军心惊肉跳,接仗即败。

最初捻军的出战,名为“打粮”,实际上就是大规模武装抢劫。当时,他们不把攻城陷地当成首要目的,往往先围城围寨,对方交钱交粮后就会舍之而去。钱花了,粮吃了,再行“装旗”,一般一年两次。

捻军初期特别注意后方建设,筑圩筑寨,各个村庄堡垒林立,相互声援,防守极其严密。清军仅拔这些“钉子”,就要消耗无数人力军力。

与太平军配合作战后,捻军头目眼界大开。他们不仅懂得了统一指挥的重要性,学会使用洋枪大炮,还特创了具有惊人移动能力的移动作战法。所以,捻军再不死守城镇圩寨,他们开始以奔制敌,男女老幼一起奔行,流动作战,迅疾如风。

在长期与官军的作战中,捻军总结出一套成熟的战法。作战游走时,前面为先遣“边马”,中间为指挥中心和老弱妇孺家属,后面又有掩护部队“绊尾”,各部相顾,齐保腹心,前进后退,均井井有序。

由于马队行进极其快速,后期的捻军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弄得清军精疲力竭,往往在瞬息之际忽然被捻军杀个回马枪,大败亏输。

此外,捻军还有独创的步骑联合战法,半骑半步,一匹马上骑两个人,急行军或后撤时二人上马飞驰,遇敌作战则后面一人忽然下马成为步兵。骑马士兵疾杀入阵,步行兵士用长枪在后面呐喊猛剌,配合默契,往往杀得清军愕然之间不知如何对付。清军往往还没明白过来,捻军步兵跃上马背,与骑兵并骑而去,倏忽无踪。这种战法重点在于心理打击,因为清军从前根本没遇过这样悍猛奇异的对手。

此外,包抄战、犄角战、突袭战,也是捻军惯常使用的战法。

虽然战法奇异,久而久之,清廷方面自有能人,曾国藩早就看出捻军的弱点:

吾观捻之长技约有四端:一曰步贼长竿,于枪子如雨之中冒烟冲进;二曰马贼周围包裹,速而且匀;三曰善战而不轻试其锋,必待官兵找他,他不先找官兵,得粤匪初起之诀;四曰行走剽疾,时而数日千里,时而旋磨打圈。捻之短处亦有三端:一曰全无火器,不善攻坚,只要官吏能守城池,乡民能守堡垒,贼即无粮可掳;二曰夜不扎营,散住村庄,若得善偷营者乘夜劫之,胁从者最易逃溃;三曰辎重、妇女、骡驴极多,若善战者与之相持,而别出骑兵袭其辎重,必大受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