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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预料之外的灾难!”少年王这样说道,“纪斯卡多,其它船只的情形怎样?”

        “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需要返回塞浦路司修理!”

        “太耽误功夫了!我讨厌走回头路!”德卡走到重新架起的地图前,“昨晚那场风浪,船已偏离了航线。现在正是吹东风的季节,还是顺风顺水向西行,西边——是克里特岛吧!”

        “是的,王!直行的话,会到达密诺亚小城扎克罗。”

        少年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圈,绕过了“扎克罗”,划到了标记着“克诺索司”的黑点上。“还是费点事,去首府吧!”他说。

        “可是王,船队的修缮与补给以扎克罗的规模而言,完全可以应付。克诺索司是皇族所在,人多民众,此次我们并未能事先知会密诺亚方面,贸然进入,恐怕会惊动苏安王吧?”

        “你说的很对,纪斯卡多,”少年王笑道,“不过扎克罗太小了,比不上克诺索司繁华。听说苏安王有一座极美妙的宫殿,那一定很好玩。”

        “好玩?”侍卫官一愣。

        “对啊!难得神赐予我这么个忙里偷闲的机会,又有那丫头在,当然要好好游玩一番。”

        纪斯卡多豁然,法老原来是想与“未知”一起游玩。仔细想来,少年的德卡王自即位以来,整日忙于处理国务,宫中大小事情也要一并操心,该是去散散心的时候了。不知道方才“未知”在船头对王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王的样子,像是相当感动。欢喜也就罢了,要让王感动,那可真是千难万难,也不知那个柔弱受伤的小姑娘是怎么办到的……

        “发什么呆呢?纪斯卡多?”少年王奇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啊——请王吩咐!”

        “我们这艘船直接前往克诺索司,剩下的船就逗留在扎克罗吧!我也不想对密诺亚王太过无礼,免得他兴师动众的发动他的舰队来驱逐我们。悄悄进入就好了,不要张扬!记着,我们是去游玩的!”

        “是,属下谨记王令!”

        “辛苦了一晚,去休息吧!纪斯卡多,曼图赫□□和纳科特早就睡下了!”少年王说着往后舱方向走去,“我去瞧瞧那丫头醒了没有!”

        日出时可纶终于算是鼓起勇气道出了心声,但那之后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吧!这一夜也真难为她了。少年王在床沿坐下,握住她发烫的手,可纶感觉到了,慢慢睁开眼来,亮晶晶的眼眸望住他,“德卡!”她轻轻说道,“有火在烧我!”

        “你病了,可纶!”少年王说道,“用尽了气力,又被冷风一吹,总会有些热度的。伤口痛得厉害吗?”

        可纶浅浅一笑,烧红的俊俏的一张脸。“那没什么,德卡!”她说,“我没想到大绿海会有这样厉害的风暴。”

        “是很罕见。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难得一次的巨大风浪,我们恰巧赶上,说不定还是桩幸事。”

        “我觉得……是幸运的!”可纶说,若非如此,她自己都晓得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勇气表白。在非常状态下,人的确会在刹那间生出百倍的勇气。

        “你再睡一会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可纶眨一下眼,眸中似乎泪盈盈的,她呓语似的低低说道:“小的时候………每次生病……都是奶奶陪着我的……唱着歌儿让我睡去……不过……现在……奶奶已经到天国去了……不过……有德卡在大绿海上……陪着我……也很好了……”

        “我可不会唱歌!”少年王回答。

        可纶微笑,“没关系,德卡!你坐在这儿,我就安心了!——要是有MD在身边就好了,我真想听听Promise  don’t  come  easy,好久没听了——大概早就没电了,就算在身边也没用………”

        等到了密诺亚,埃及王心想,等到了密诺亚,一定买几百个会唱歌的女奴,天天唱给丫头听,免得她想念………

        “可纶!”他突然问道,“你还是要回去吗?离开埃及,回去神那边?”

        “咦?”可纶一怔,想了一会,答道,“我其实并不是非要回去不可的。德卡,除非哪一天命运捉弄我,或者你不要我跟着你了,那我再回去也不迟啊!”

        少年王笑起来,春风满面的样子真是好看。那漆黑灵动的眼睛,宛然便是在说:“我绝不会不要你的,永远也不会!”

        而这些话,他倒是永远都说不出口的。

        可纶读懂了他的眼神,所以欢喜至极,笑道:“现在我真要睡啦!德卡,你要陪着我哦!”

        说着她闭上眼,倦意袭来,神思迷迷糊糊的,耳畔却分明听见轻轻的吟唱之声。

        歌声!她立刻清醒了,却忍住不睁眼,清清楚楚听得少年王的歌声飘进心里——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船首,

        ——拉神喜爱它;

        显示出海船的雄姿。

        ——拉神喜爱它;

        你的名誉声扬大绿海中的岛屿。

        ——拉神喜爱它;

        拉神启程了,目睹了你的风采;

        ——拉神喜爱它;

        ………”

        看来那几百名女奴是不必买了,埃及王情不自禁将母亲教给他的《回旋曲》唱了出来,虽然已隔得久了。

        可纶努力装睡,可眼中早已溢满了感动的泪,密密渗出,润湿了眼睫,而她的唇角也漾开了一个好可爱的微笑,表示她听得很清楚。

        只听德卡说了声“坏丫头!”,紧接着可纶感觉到了那灼人的迫力,忍不住睁开眼,望见了德卡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那漆黑的眼眸,望住她。

        “再说一遍吧!可纶!”他轻轻点着她的唇,“再说一遍好吗?”

        可纶嫣然一笑,神色温柔,“我一定是被你施了魔法啦!德卡!”她说,“我爱你!德卡!我爱你!”

        少年王心满意足,再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好好睡吧!”他说。

        船队在风浪过后的第十五天到达了海上霸主密诺亚的首府克诺索司。密诺亚王苏安即位之后,便将海作为王国权威和势力的基础,加强了海上交通,肃清了诸岛的盗匪,其强大的海军舰队在大绿海上所向披靡,但整个克诺索司城却并没有防御工事。城北的港口舟舣如织,密诺亚人用他们生产的各种器皿和金银首饰换回所需要的矿石,来自大绿海诸岛,埃及  ,西亚以及塞浦路司的商船都在此进行交易。

        因此当埃及法老的座船无声无息地进驻港口时,并未引起更多的注意。可纶当先跳下了船,她的病在经过休养之后已可算是痊愈了。更重要的是因为养病期间,她的心情好到极点,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幸福海,到不了终结的彼岸。

        “你瞧!”她笑盈盈地朝身后众人嚷道,“我可不是完全好啦?”

        少年王跟着走下来,“好象是的,”他笑着吩咐道,“蛮有精神的样子,纪斯卡多,我想不用特意去请医生了。你就留在船上负责修缮事宜。曼图赫□□,纳科特,你们两个小鬼跟着一起去城里转转吧!”

        而可纶早已急不可待地观察起这个新鲜的外国都城,“好热闹的地方!”她与德卡并肩走在大街上,“尽管看上去不比底比斯气派,不过满街都是这样五彩缤纷的小楼,瞧着倒也赏心悦目。”

        “这么个弹丸之地!”少年王带着点轻蔑,“实在不像是海上霸主的首府。难怪荷德布说,克诺索司人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从稍纵即逝的每一瞬间,汲取生活的甘露。苏安王要想依靠这些自得其乐的民众长期称霸大绿海,看来是要费点心思的。”

        “这也无可厚非啊,”可纶说道,“我倒觉得这种伊甸园心态很好,不迷恋过去,也不象埃及人那么拘泥于传统,尽可能地享受现有的一切。”

        “你太天真了,可纶!”少年王嘲笑地看着她,“当然,这也是由你的本性所决定的。”

        “你我的人生理念不同,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纶笑笑,调转目光,指着一个商铺问道,“那是什么?”

        她所看见的是商铺中摆放着的陶罐。这种陶罐极其巨大,几乎装得下两个人,也不知是拿来装什么的。可纶跑过去,一探头,酒气扑面而来。“啊,妙极了!上好的葡萄美酒!”她笑着嚷道。

        “小姐是埃及人吧!”商贩迎上来招呼她,他穿着紧身的胸衣,脚踏花鞋,典型的克里特男子的打扮,手上戴着的金镯非常有分量。

        “是的,老爹!您会讲埃及话真是太好了!”德卡微笑着回答,“我们是从底比斯来做生意的,听说今年葡萄收成很好,酒也一定不错,这些都是今年新酿的吗?”

        “今年最好的货了,买些回去储藏起来,等两位有了孩子再取出来,定会香醇地不得了,正好大肆庆贺嘛!哈哈哈……”

        这老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老不正经的!可纶红了脸,扭头不去接他的话。德卡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承您吉言,老爹,您的酒我全要了,烦您送到港口的埃及船上。”

        “德卡,来看这个,很适合你吧?”可纶从摆放的货物里拣出一样,那是密诺亚男人通常佩带的羽毛冠,她对着德卡比了比,格格直笑,“这个好,你戴上的话,一定会——嘻嘻,会很好玩!”

        “我要是戴着这玩意去见荷德布,他非晕过去不可!”少年王笑嘻嘻地也挑出了一样,“镶嵌着孔雀石的发饰,很适合你的绿眼睛啊,你戴上给我看看,丫头!”

        他边说边亲自动手将发饰系在可纶的黑发上,翠亮的孔雀石在她的发际闪动光芒,“你用这个才好!”德卡说道,“很漂亮……”

        “谢谢……”可纶与少年王相视一笑,心间均感温馨无限。

        “可纶姐姐!”□□来杀风景的是纳科特,“我们到前面看看去吧,那里热闹极了!”

        “好的好的!”可纶急忙应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跟着男孩奔出了商铺,朝那热闹的前方走去。

        那是一个极开阔的广场,聚着好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彼此拉住对方的手腕,神情亲热。少女们身着细麻长衫,戴着美丽的花环,那些少年们则穿着编织精致的紧身上衣,油亮闪光,银色的腰带上系着金色的短刀。他们用小心翼翼的脚步绕着圈子跑动,好象制陶工坐在旋盘旁用双手轻拭旋盘是否转动一样。

        “好古老的舞蹈!”可纶兴高采烈地拍着手,和着他们的节拍,“能亲眼看见真好!”

        少年王站在她身边,并没有她那样兴奋,一言不发的继续看着。

        只一会儿,那些男男女女分成了几行跑动又会合,于是重又变成一大圈人在欢乐地绕圈,跳着这样可爱的舞蹈,在他们中间,有一位非凡的吟游乐师在用七弦琴为他们伴奏,又有两个少年随着节拍旋风翻着筋斗穿过大伙。围观的人们大声喝彩,可纶的手都拍痛了。她拉过德卡的手来要代自己拍个尽兴,不料少年王手一翻,反握住她,将她拉出了人群。

        “怎么啦?”可纶问道,她被德卡拉离了热闹的人群,有点扫兴,“有什么不对吗?”

        “坐下歇会吧,可纶,你太激动了!”少年王拉着她坐在一株橄榄树下,“那种热闹的地方,鱼龙混杂,你怎么知道挤在你身边的那些人会没有坏心呢?别轻易去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儿是克诺索司,不是底比斯,我们就像是离开母亲的孩子,处处要收敛小心才好。你知道刚才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瞧吗?”


        “我是有看见很多双女人的眼睛盯着你看,因为你比较  ……比较帅嘛!那有什么关系呢?女人嘛!你该不是怕她们吧?”

        “笑话!”德卡嗤之以鼻,“蠢丫头,男人们都躲在暗处,一个一个好象猛狮盯着猎物,静悄悄地用目光追着你。当你傻乎乎以为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们就会——”少年王顿住,突然扑出,真像头猛狮一样,将可纶按倒在地上,笑嘻嘻的继续道,“就会这样!然后——”他打住不说,笑得邪气。

        “哼!”可纶不屑道,“快放开我!”

        “我偏偏不放!”德卡原形毕露,坏笑道,“这样很好,你一点都动不了,我就可以——哼,可以干那个‘然后’,不是吗?”

        “你敢?!”可纶撇撇嘴,表示蔑视这种下流念头。

        这激将法可谓用错了时候,少年王挑挑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离可纶越来越近,“你以为——我不敢吗?”他咧着嘴笑,看那模样,十足一个坏小子。

        “你——你——”可纶情急之下,只好软声提醒他,“曼图赫□□他们在看着呢!德卡!”

        “那又怎么样?”现在连德卡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了,他居然还这样满不在乎的在光天化日之下——

        羞窘到极点的可纶,只能紧紧闭上了眼睛。风吹动着橄榄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在这香甜的地中海风里,感觉到德卡的吻,柔软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