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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开始搬椅子倒放在桌上。

季濯宇一次搬两张椅子。

“你是故意不去的吧?数学没那麽可怕啦。”

罗蝶起正色道:

“我有自己作息的规画。如果老爸非替我补习不可,我星期天会过去,但若叫我单为数学一科而挪开正事,是不可能的。”

“正事?学生的唯一正事是念书吧?”妹子可能本末倒置,搞不清楚状况了。

“在我而言并不是。在你,就有可能。”

“哪!你暗讽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真敏感!常被陷害,就容易有受迫害意识,没事疑神疑鬼。罗蝶起笑道:

“濯宇,我并不是每次讲话都另有他意的。”

季濯宇扬眉:

“那麽,跟我回家。”

“今天没空。”

“你想被绑架吗?”他露出坏人的表情。

“哥——”她勾住他手臂:“与其在这边恐吓我,不如代替妹妹我去引开楼下那叁只恶犬,好吗?”虽然有点想下去会一会邱预雁那个美人儿。但如果能同时驱逐濯宇又打发掉邱预雁倒也不错。

“恶犬?”基於身为兄长的使命感,与保护弱小的天性,季大帅哥立即挺起胸膛,一副出征的架势。

“对呀,楼下有叁个女子正等着找我算帐。”

“是吗?你在这边等,我立刻下去看。”

风也似的,他已飞奔下楼去代妹出头了。多麽友爱的哥哥呀!百年後可列入第二十五孝——笑!

不过,罗蝶起当然不会待在这边等季濯宇回来抓她去见父亲。她关好窗户,锁上门,书包吊上肩,脚步轻快地出穿廊走入行政大楼,再由行政大楼另一边的楼梯走下去,不必叁分钟,她人已站在後校门口,与打扫的工友伯伯们道别後步上回家的木棉道。不方便去前门车棚牵脚踏车,只好用走的,明天再骑了。

五点半日落时刻,她最爱迎向日落的方向去走,一如早晨迎着朝阳走到学校。

秋天,落叶抖瑟时刻。由枯黄来妆点,景色益加有意境出来;不会感伤,只是欣赏。四季的递嬗各有其美丽之处,用以当感伤的附会,就显得矫情与亵渎。落叶也只是落叶而已。

走着、欣赏着,突然由木棉树後横出来的一只手打断了她的悠闲。

孟观涛移身到树前,身子懒洋洋地半靠着。

“吓到你吗?”他横挡出的手,转而拂过她发梢,抬出一片落叶。

她扬眉看他衣服上的凌乱与些微挂彩的面孔,後来眼光停留在他左小腿泌出的血渍,沾了一巴掌大的裤管。

“与人打架了?”

“家常便饭。”他拉住她手,住林子中走去。他的机车正停在另一边的小径上。

“有上药吗?”看起来似乎没有。她没让自己表现出太多关心,他还能站着,代表受的伤不算什麽。在他生长的那种环境,受点伤不足为奇,即使是她不能理解,但也必须等闲视之。

“到我的地方去,好吗?”他眼下有挑的神色。

罗蝶起看着他,然後又看向手表。

“八点以前我必须回家。”

“可以。”他从机车行李箱中抽出行动电话给她。

她笑,原来他不是粗心的人。打电话回去交代完後,她上了他的机车,任他载着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他想吓她,但她有七成把握是他有事要与她谈论,而没有其他不良意图。

这个男子应该聪明得足以明白,肉体的威胁对她没有用。有心与她更进一步,就得让她认同他、信任他,也必须——了解他。有把握才行动是她的原则。

而他,也到了要测试她的时候了吧?!

***

显然,孟观涛并没有与他父母住在一起,而住的地方也不是家里名下的任何一处华宅。

他就像全天下赁屋在外而居的学生一般,租了一层小鲍寓,中古建,简单而没有任何妆点。

距离学校有十分钟的车程。

这幢中古公寓有五层楼,楼梯建在外边,拾级而上,到了最高层。门一打开,里头传出叫声:

“老大!”冲出四大金刚。

“你们怎麽来了?”孟观涛拧着眉头。

“老大,你受伤了!我就知道张扬那个王八恙子不会放过偷袭的机会,我们不会放过他的!”光头大金刚怒吼如雷。

罗蝶起身子依在楼梯扶手,静静观察着他们,上一回见面是在黑暗中,这一次才算正式见到。对於风神高中恶名昭彰的四金刚,邻近各校都相当知名,可以说是地下的校园领导者。但风神高中就像个小型的黑社会,充满了派系,各拥其王。十来个派别中,其实只须区分为两种方向。以四大金刚为主的流派,和以张系人马为主的流派。彼此不两立,暗中较劲;当然也有游离份子,不趋近任何一派,本身具有孤绝特色又同时令人瞩目不敢小觑的人,以往有孟观涛,以及另两名神人物。不过,眼前看来,孟观涛应是四大金刚的幕後老大,并且不为人所知。

好个风神高中,起个风云变色事迹,牵连到已是展锋高中的人。这个孟观涛到底是什麽居心?

她的冥想并没能太久。孟观涛抓住她的手往屋内走去。同时对她道:“欢迎光临寒舍。”

她看到的却是四名高壮男子匪夷所思的神色,忍不住抿唇微笑,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四人张口结舌的原因。

孟观涛也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内,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找出医药箱替伤口上药。


“老大,她是谁?”头发染成橘火色的男子问。口气除了不置信,还有不善。

如果这麽平凡的女孩会是他们老大的女孩,是件不满意但可以接受的事实;但是,老大受伤,而他马子却闲在一边纳凉,漠不关心,这就令人忍不住要火大了起来。

孟观涛上好脚伤的药,看了他们四人一眼:

“你们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不,我想我们今天最好把事情讨论完。”四大金刚中最沉着的阮智深拒绝了他的逐客令。

其他人齐点头。

不约而同,孟观涛与罗蝶起互看一眼。她起身:

“看来该走的人是我。”

他长手一伸,立即抓她坐在他身边,一同并坐在床上。对她笑道:“你休想。现在才六点而已。”

四个人的惊愕目光於他俩无妨。

她拿起一瓶药膏,替他脸上的瘀青抹上清凉。好像从未看过他无比整齐清洁的样子,总会有一些小伤痕在他身上成为招牌。注意看他的脸,才又发现到他黝黑的面皮上留有一些细碎的疤,近看才明显,远看就不觉得了。

孟观涛拉下她的手,对坐在向前椅子上的四人道:

“她是罗蝶起,我的人。”

“展中的学生会长?”

“你的人?”

“她?”

“她就是罗蝶起?!”

四人齐声叫着反应不一的言词。

原来她那麽有名呢!罗蝶起含笑接受他们挑剔的注目礼;如果他们有戴眼镜,这会儿大概是满地碎片了。

孟观涛起身指着他们四个介绍:

“他是阮智深,再过去分别为王建军、冯叔雄、高凤翔。你知道的,四大金刚。”

“久仰。”她点头致礼。

四个人的眼光依然错愕,不知该做什麽反应。

“你对风神高中的事有兴趣吗?”孟观涛问着。

她能没有吗?反正他都“挟”持她来了,姑且听之也无妨。

“她知道又有什麽用?”光头老冯叔雄不怎麽看得起女流之辈,也不以为与她有关,这是男人们的事。

“是呀,是呀。”应和的正是罗蝶起。

孟观涛对她不怀好意一笑,手臂一勾,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旁若无人地展示占有。

“别把应付你父亲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她笑着挣脱开他。又坐回原位。

“好吧,想说就说吧。”

原来,今日孟观涛会受狙击是张系人马所为。张系人马的首领名叫张扬,本身也是出自黑道家庭,但没有孟家悠远的历史可追溯,在中部的势力不若孟家赫;不过,张家的企图心是显而易见的。表面上敬孟家叁分,不抢攻其地盘,但张家利用儿子处处与孟观涛作对,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不懂事,血气方刚的较劲,但种种对峙行动,皆是由家长们所示意出来的。

今日,张系人马邀了四大金刚在市区谈判,但却卑鄙地兵分二路,一路来谈判,一路前去偷袭孟观涛,企图一举歼灭对立的派系。不过,张扬低估了四大金刚的实力,不带手下并不代表他们会在一比四的打斗中失败,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而孟观涛也只挨了小小一刀,将张系人马打入了医院,至少得休息十天半个月。

“对於这种事,两家大人都不插手?”

“一插手,就不再是“小孩子”的打架了,而是两个帮派的血拼。”孟观涛淡淡陈述着。

她思考地起身,走到她习惯去的窗边,才道:

“与张家人斗智,想必是你的功课吧?”她相信张家的“大人”授意张派人马去行事;为了打垮孟观涛。但同时,孟宗昊只是坐视,任凭儿子去调度应付,或许,这就是未来继承人必修的课程之一;如果是,那她就不再疑惑他为何有了大学文凭却仍去读高中了。

“是的,我的试验。”他明白她会自己想透。

阮智深看了她一眼,才转向老大:

“咱们可不能平白便宜了他们。今天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只能算是头期款。他欠我们的,我们得主动连本带利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