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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的想法很简单,三人都是要在一起的,就不用费心另谋什么心爱的男子了。

「真是胡来!」凤一郎脸色微沉:「这种事哪来的将就?如果你对你的夫婿只有兄妹之情,那才真正糟蹋了你。现在你还小,不懂这种事儿,等将来你明白,就会了解我不适合你,倒是怀宁他外在条件极好,你一定很容易喜欢上——」

「我喜欢安静、乖巧、温柔、力气小、笑起来不会露齿,十二岁已经发育完成的姑娘。」平板的声音忽地响起,阻止凤一郎的鼓吹。

「怀宁……」她怀疑地转向忽然清醒的师弟。「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怀宁自行倒茶,道:

「补充,我只想要一个我一辈子不说话她也懂我,不会专问我废话的老婆。」

「……」她可以确定怀宁在某句话里讽刺她了。

「算了,你们都还小,现在谈……都太早了。」凤一郎拉着冬故坐在石凳上,轻笑问道:「冬故,我正想知道这次你回来,路上可有趣事?」

「没有什么趣事,不过,冬故想请教一郎哥一事。」

「你直问无妨。」

「我跟怀宁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见衙门审案,于是停下半天看看,我不明白为何县太爷要如此判案,请一郎哥指点……」开始说起整个案情的经过。

凤一郎暗自一怔,瞪着她诉说案子的严肃神色。

他浑身有些发寒,到底是二官一商的命理在她身上验证,还是她本身性格所致?是凤春的潜移默化逼她走上官路,还是他影响了她?

他该怎么做?

「一郎哥?」她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受风寒了?」

小手关切地抚上他的额面,他轻轻拉下,注视她良久,终于开口:

「冬故,你先告诉我,你在山上练武时,可有做我交代的功课?」

「有!我答允过一郎哥做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语毕,她又有点心虚地答道:「只是……冬故太笨了,有很多地方,都不懂。」

「那好。你何时回山上?」

「年中才回去。」

他盘算时间,沉吟道:

「虽然阮府已无往日荣景,但也开始步上正常的生活,府里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冬故,我去跟凤春说,等你回山上时,我跟你一块走。」

她错愕得瞪大眼。

凤一郎心意已决。「回山上后,你照样练武,剩余时间我再教你功课,如此一来你有疑惑,我当下也能为你解说。再者,回府路上,你所见所闻如有不解,我亦能在旁说明,弄到你清楚为止。」

她有点吓到,很含蓄地问:

「一郎哥,你身子挨得住吗?」明明一郎哥不喜欢外出,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瞧啊。

凤一郎笑了声,轻揉她的头发。「我还没有你想得这么不济。」

他十七年的岁月里,从未下过如此重大的决定,但他不怕不慌,反而镇定平静,开始计画起他该做的事。

她的未来,将会有许多条可能性,不管她选哪一条,他都不会主动插手,但他必须先将碎石自其中最艰难的一条路上除去。

到时,她才不会毫无准备的上路。

在今天之前,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老天爷要罚他以异样的外貌在世间苟延残喘,又赐他奇高才智来睥睨众人,但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他这一身才智,是为了保住冬故的未来,那么……

他心甘情愿,愿倾尽所能去辅助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一郎哥……半年不见,你好像又变深奥了点。」阮冬故坦白道。

凤一郎笑了声,睇向始终不发一语的怀宁。

怀宁功夫比他俩都好,若冬故真走上艰险官路,怀宁绝对是冬故的保命符之一,他该如何示好,才能留下这孩子的未来呢?

他沉思。

怀宁则闷不吭声喝着他的茶,吃着他的包子。

阮冬故十六岁那年,偕同凤春义子凤一郎、师弟怀宁,自山上回府途中失踪。

隔年,阮府收到远方捎来短信——

均安,勿忧。但盼国泰民安。

并未署名,但丑丑的字很容易就被认出下笔者的身份。

6

金碧皇朝。圣康二年。春

乐知县——

远远地,阮冬故就看见那名年轻的男子站在巷口。

她拎着活蹦乱跳的母鸡,走到这男子的身后,偏头顺着他视线往巷内看去——

没错啊!那是一郎哥跟怀宁的凤宁豆腐铺嘛。

要吃豆腐,走几步路就到了,为什么老是站在这里偷窥?

她想了想,直接轻拍那人的肩,开口问道:

「这位兄台,你站在……」话还没问完,那名男子受到惊吓,直觉挥拳过来。

她赶紧弯身避开,老母鸡振翅自她手里逃生去,一阵手忙脚乱,她才抓回今晚的大菜色。

「这位兄台,我是豆腐铺的人,我瞧你站在这里好几天了,如果想喝豆腐汤,请进来啊。」她笑。

「不,我没要喝豆腐汤……」那名年轻男子掂掂袋里的铜钱,改口:「好啊,我想、我想来一碗好了。」

她面不改色地微笑,领着他走进巷内的豆腐铺,对着铺内的怀宁叫道:

「怀宁,一碗豆腐汤!」她冲进铺里,东张西望,找个笼子盖住老母鸡。

「你买的?」怀宁头也不回地问。

「不,不是。」她走到他身边挤眉弄眼,暗示地说:「这是卖鸡的小姑娘送的,她说你帮乐知县一个好大的忙,铲除常年滋事的强盗,所以,这老母鸡是老了点,但聊表她小小的心意。」

「我负责动手而已。」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负责动手,一郎哥负责设下陷阱,偏偏人家对你比较有意思,怀宁,你在乐知县里满能吃得开……我来我来!」她接过豆腐汤,主动招待顾客。

怀宁瞪着她的背影一会儿,才眯眼注视那有些局促不安的男子。

阮冬故爽朗地笑道:

「这位兄台,咱们豆腐铺刚开张,但我保证几年内绝对会是邻近几个县里最出名的豆腐汤,你尝尝看吧。」

「好好,谢谢,我、我姓路……」举起汤匙,却不就口。

阮冬故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拉过凳子坐下,笑道:「原来是路兄,我叫怀真。

路兄是外地人?」

「是是。」他连忙应道,很高兴她愿意闲聊。「我听过你的大名,你跟你义兄三人曾帮乐知县缉捕一批强盗,现在你在县太爷那里当亲随……对了,前一阵我路过这里,看见一名白头发的男人在顾铺子,怎么这两天不见他的人影?」

阮冬故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目标是一郎哥啊……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一般百姓总是注意到怀宁的俊美跟功夫高强,很少人会发现一郎哥内有满腹智计。

她还来不及开口,姓路的男子又主动问:

「我瞧他,白发蓝瞳,肤色白晰如雪……皇朝中土里,很少有这种异样长相的人呢。」

「是啊,这样的长相是少有,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一郎哥年纪轻轻,已拥有老人家累积数十年的智慧,他的白发,很美,也救了许多人。」她骄傲道。

那姓路的年轻男子闻言,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

「原来如此。请问……他有才智,怎么不去做一番大事业?偏屈就在这间小铺子呢?」

她抿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她初时也觉得很浪费一郎哥的才智,但一路走来,她开始懂得他那小小心愿——兄妹三人平安顺遂,相伴到老。

「那……最近没见到他……」

「一郎哥没在铺子,是因为他身体微恙。」

他讶异而后点头。「是,依他那种体质,三天两头都得躺在床上的。」

阮冬故闻言,极力掩饰脸色,笑道:

「路兄,你跟我一郎哥相识吗?不如这样吧,我正要回家,你一块去?」

「不不不,我不认识不认识!」他匆忙起身,有抹狼狈。「我先走了……对了,这是豆腐汤的钱。」铜板摆在桌上,才离开几步,又迟疑道:「怀真你……

跟他在一起久了,是否会被感染?」

「什么?」阮冬故不明所以。

「你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病在身,是不是……」

「路兄切莫误会!」她正色道:「虽然我有伤在身,但如果不是凤一郎,今天的我,只怕早过奈河桥。他是小弟一生的兄长,也是一生的恩人!」

那姓路的男子满面通红,点头道:「我明白了……告、告辞了……」

「请慢走。」她目不转睛,直到送他出巷口,她才若有所思起来。

她回到凤宅后,先安置老母鸡,再来到凤一郎的房前。

她从窗外往山斗看去,一郎哥正半躺在床上读书。他看书的神态老是令她百看不厌,小时候每次看见一郎哥,他不是在读书就是教她功课,他读书时总是一脸如获至宝,害她曾有一阵子很担心,如果这么聪明的一郎哥,读完了全天下的书,那时,他找不到宝了该如何是好?

如果世上没有她,他应该会是天下最快乐的读书人,会是阮府最好的总管。

屋内的轻咳,让她回神。她连忙推门而入,说道:

「一郎哥,书别看了,先合个眼吧。」

凤一郎一见是她,轻笑道:

「冬故,平常不到日落你是不回来,今天才下午你就回家了,看来,我偶尔有点不适,就能见到你了。」

她满面愧疚,搬来凳子坐着,低声道:

「我并不是有意……」

「你当然不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