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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心中虽然很怕去想厄吉娅已经遭遇不幸了,却更怕现在身边的皇太极,他提醒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我担心此事或许也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必需要牺牲厄吉娅吗?

哈达公主始终是一脸深沉,明显把她的心情不悦摆给每一个人看。我的座位与她成对角,我频繁地注视着她,而她却根本懒得看我,明显是对我充满敌意。

玠戈葡一直唯唯诺诺地静坐豪格身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的心像是一堆被抓乱的线球,不知究竟该怎么做。厄吉娅必死无疑吗?

琐诺木杜棱喝了很多的酒,不管谁与他对杯他都照单全收,很快他便过量了。

他举起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着皇太极说:“这杯敬国汗,——琐诺木杜棱敬佩国汗的胸襟,国汗对待自家弟兄都有手足之情,但是——但是琐诺木杜棱却不得不对国汗说,哈达公主就经常与大贝勒王等人在背后说——”

“额驸!你喝醉了!”哈达公主起身一声怒喝,将琐诺木杜棱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琐诺木杜棱反应过来后,一把将哈达公主推回座位,面露怒色地说道:“莽古济,你难道怕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通大贝勒王在背后诋毁国汗吗?国汗赐婚济尔哈朗,大贝勒王不服气,你在背后煽风点火;国汗赐婚豪格,你怕威胁自己女儿的地位,更是从中百般阻挠。别人看你胸襟广阔,气度不凡,但是你心里根本谁都容不下,否则托蕴的儿子也不至于——”琐诺木杜棱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他已经明显醉的糊涂了,否则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

哈达公主伸手一个巴掌,清脆地打到了琐诺木杜棱脸上,她从开席至今一直聚集的怒气彻底爆发了。

她生气的冲着琐诺木杜棱说:“哪儿轮得到你在此胡言乱语,你轻信托古,托蕴两兄妹的谗言,一心想排挤孤立我。难道凭你几句酒醉的胡言乱语就想借助国汗之手铲除我?”

琐诺木杜棱似是被她一巴掌打得酒醒了几分,此时正惊慌无语地注视着怒气迸发的哈达公主。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座每个人都表情各异。皇太极冷眼注视着哈达公主,哲哲有些紧张的情绪;布木布泰与豪格很镇定,似乎意料之中;岳托脸上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唯一带着纯粹震惊面孔的也许就只有我与玠戈葡吧。

哈达公主瞪着发红的双眼又转头怒视着豪格道:“豪格你难道忘了,当初厄吉娅怎么以我的名义为你在正蓝旗内奔走,拉拢人心。你是‘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居然为了这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迁怒于我的女儿。”她是已经彻底情绪失控了,怒火似乎烧尽了她所有的理智。

“还有你,海兰珠。”她居然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我,她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似是两支利箭急于射穿我。她怒不可抑地喷着火气继续说道:“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你处心积虑的要为豪格指婚,拉拢人心。现在厄吉娅受处罚了,你的人站稳正位了,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我被她骂得一头雾水,满身狼狈。

“啪”的一声一只酒杯碎在了皇太极的手中,他是硬生生地掐碎了那青彩酒盅。

“够了!”皇太极阴森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发自地狱。

哈达公主在听到皇太极的声音之后,整个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被扑灭了气焰。她害怕地立即跪下道:“莽古济知罪,莽古济酒后失言,莽古济请求国汗宽恕。”

此时的皇太极通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他冷冷看了一眼琐诺木杜棱。琐诺木杜棱也即刻跪地请罪道:“琐诺木杜棱知罪,琐诺木杜棱请国汗降罪。”

“公主与额驸今晚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莽古济,好一句酒后失言!应该是酒后吐真言吧!你暂时留在宫中吧。何时心情平复了,再来处理此事。”皇太极严厉地说道。

“是!莽古济听命。”哈达公主憋气的应着,她就算再如何不服气,此刻也断不敢再违逆皇太极。而且她今晚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琐诺木杜棱,回府闭门思过五日,考虑清楚自己适才的言行,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革爵罚禄。”皇太极又对着琐诺木杜棱严肃地说道。

“是!谢国汗恩典,下臣甘愿受罚。”琐诺木杜棱忙磕头领旨。

皇太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一场所谓家宴不欢而散。

我已经肯定自己没必要找机会开口对哈达公主说厄吉娅的事情了,因为她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她已明确被皇太极软禁宫中了,这场宴席感觉就像专门为她而设计的一样。她是自己钻进了设好的圈套。一开始琐诺木杜棱,布木布泰,豪格就在试图挑起她的怒气。也许他们很清楚她的脾气不受控制的弱点,所以才会拿来攻击她吧。

玠戈葡随着豪格出宫了,走时她脸上惧怕的表情让我感觉她这一去便是人间炼狱。厄吉娅是生是死还是未知数,可以预见她活的几率已经越来越小了。可是我居然如此无能为力,有生以来第一次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的生命慢慢地被扼杀。

我送走了玠戈葡,回到自己宫中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先于我到了。

他屏退所有的人,走过来揽我入怀说:“让你受委屈了。”

我抬头严肃地看着他问道:“告诉我,这是你的安排吗?你这次究竟又要什么?”

他轻笑一下道:“你今天可有与玠戈葡聊什么?”

又是这样,每次他都会故意岔开话题。我心中突然变得烦躁不安,我推开些他说:“你不想说我一样不会再多问,但是你可知道厄吉娅已经被豪格囚禁了五天五夜了?而且无水无粮!再如此下去她就活不了了!”

他眼中刹那闪过些许了悟,有些惋惜地说:“我虽无意取她性命,但是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无可避免受到牵连。”

“她的牺牲对你有意义吗?”我困难地问道。

“没有,但是豪格不会留一个祸根在自己身边的。”皇太极一针见血的说出主因。

他的话像是强力的麻醉剂注射入我体内,我顿时感觉头脑发昏,全身麻木。

“今晚的酒席也是刻意安排好的吧?你的目的就是要囚禁哈达公主吧?”我注视着他的双眼又问。

“她咎由自取。”皇太极有些冷酷的答道。

“也许是有人故意抓住她性格的弱点,逼她就范。难道不是吗?”我猜不透他背后的用意。

“是。”他毫不掩饰地答道。

“为了什么?”

“为了豪格彻底收归正蓝旗的势力,也为了杀鸡畏猴。”他平静地答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天萨哈琳的话了。叶布舒也曾经说过正蓝旗以前一直是哈达公主兄长莽古尔泰的势力。皇太极处置了莽古尔泰之后,正蓝旗内部一直存在强大的反动势力。皇太极是要开始动手换血了。

“还会有很多人要踏上黄泉路吧?”这句话我更像是要告诉自己结局。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我。在昏暗的烛光下,他的双眼显得那么深邃,深不见底。

我轻轻吸入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要被他送上断头台的绝对不止是一个两个了。

我突然感觉他好可怕,不仅因为他操控生杀大权,而且因为他面对权益太过冷静。他要置于死地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已经要死的那个是他的亲甥女。就算感情不深,血缘关系总是剪不断的。但是他却出奇的冷静,他眼中看不到感情,看到的只有他要达到的目的。我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他原来是个冷酷的帝王。

他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粗重地说:“我不愿告诉你,就是知道你不够坚强,分享不了我心中残酷的世界。”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作为一个帝王他要做得也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慈悲为怀的人终是难成大器。为了江山手足相残的帝王,他不是第一个,也永不是最后一个。

但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我一下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世界最不同的一面终于露出水面了,在这里只要操纵生杀大权,要一个人死实在太容易了,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皇太极猛地拉我入怀,动情地说:“不要对我显露这种惧怕的神情,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会立刻失去你。”

我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但是我却感觉侵入骨髓的寒冷。我对他说:“这样的你真得很可怕,很陌生。如果有一天是我给你带来困境,你也会像处理掉污渍一样把我打扫干净吧?”

“傻瓜!”他用手扶上我的头,沉声地说道:“如果我能轻易清除掉你,就不用这么狼狈地向你解释什么,更不用费尽心神地看护着你了。你真得很不会保全自己。”

正文  暗夜伤

初十八,也就是哈达公主被囚禁的第四天,另一个噩耗传进了皇宫。皇太极的十弟德格类贝勒突然逝世。传入宫的消息是德格类身染暴疾而走,辞世前口不能语,双目怒瞪,面色苍白,手抓胸口,身体抽颤。死状与三年前莽古尔泰暴卒时完全一模一样。

德格类突然死亡的消息,使得整个皇宫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阴风一阵阵地刮遍了每一个角落。‘空穴不起风’,哈达公主刚被囚禁宫中,与她同胞的弟弟德格类三天后竟暴毙,而且死因居然与其兄莽古尔泰及其的相似。

有人有嘴的地方就有谣言,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