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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请贝勒爷成全厄俄吧。若有来生,厄俄就算为奴为婢也要报答贝勒爷的情谊。”

说完她伸手便去抢地上的匕首,我条件反射地将那匕首一脚踢开。

岳托此刻的表情简直是痛不欲生,此刻无助的他与以前那个一身英气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蹲下身,扶起厄俄倒地的身体,动容地说:“你嫁给我整整十六年,如果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那我岳托还算是个人吗?永远不要再轻生了。不管活着对你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我都希望你能生,而不是死。”

厄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却依旧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岳托嘴角微扯,泪水也已溢满眼眶。

看着眼前这样的他们,我突然觉得特别感动,这就是相濡以沫吧!不论顺境逆境,彼此都会撑下去的才是真正的夫妻。比起厄吉娅,厄俄遇到岳托算是她人生最大的幸福了。我开始时还担心,怕岳托顶不住泰山压顶。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我应该信任他的,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岳托打横抱起厄俄,将她放到床榻之上,为她拉过被子盖到身上。伸手顺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道:“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去想,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养好身体,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硬邦邦的岳托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厄俄的泪水再一次顺着眼角流下,滚落发间;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是她幸福的泪水吧。

岳托站起身来,表情复杂的看着站在门边的我。他走过来深沉地说:“咱们书房谈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退了出来厄俄的卧室。弦泗见到我们出来,赶忙跑了上来。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对她说:“放心吧,福晋不会有事的。你进去小心地服侍吧。”

弦泗激动地点头应着‘是’。

岳托回头看了我一眼,便率先跨出了内院。

他的书房里很暖和,我早已冻得麻木的身体,突然接触到暖和的气流,不禁连声打了三个喷嚏。

“你冷吗?”他看着我关切地问。

“当然了,这太监衣服这么单薄,简直是一冻就透。”我边来回搓着冰冷的手边抱怨着说。我看到他手上的伤口,问:“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他没说话,转身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一件黑色的大批风,走过来甩手给我罩到身上。他责备地问:“为什么跑出来?”

“我以为你会顶不住压力,若早知道你这么坚如磐石,我才不给自己找这麻烦呢。”我照实回答。

“弦泗说明宫里发生的一切之后,我就让柯铪去给你报信。这事已经越来越麻烦了,而且圣心难测;我实在不欲令你牵扯其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厄俄活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岳托的面色极其的暗淡。

“不要放弃,只要国汗不发话,谁也不能让厄俄死。”我实话实说。

“可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以为厄俄为什么会突然小产?根本就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岳托边说边无奈地大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能坚持到国汗围猎回宫,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尽量劝说国汗放过厄俄的。不过也需要你自己上一道折子。”我把心中的计划讲了出来。

“上折?什么折子?”岳托不解的问我。

“请国汗的旨意,看如何处理厄俄的生死。”在我看来,这样一道奏折至关重要。一方面表明了岳托的忠诚,绝对顺从皇太极的旨意;另一方面也把这个表现‘仁爱’的机会留给了皇太极,皇太极应该是不会面对如此一份奏折依旧欲取厄俄性命的。

岳托仔细的思索了一下,马上就领悟了我话中的意思。他看着我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我对岳托说:“我必须回宫了,已经出来太久了。给我一匹马或者一驾马车吧。”

他看了我一眼问:“你如何回得去?”

我伸手自腰间掏出镶红旗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没想到我有这个吧。”

他‘哎’了一声,懊恼地说:“我就知道当初不该一时脑热把这东西送进宫中。否则你今天也出不来了。”

原来真是他送的,其实我一直就怀疑厄俄送我令牌的可能性,刚才也是故意拿出来试探他。“为什么想到送我令牌?”我问他。

“因为你说过想出宫。我就莫名其妙的——”他窘迫地说不下去了。

“送我走吧。”我迅速结束了这话题。

他点点头走出去,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居然也换了一身太监的装扮。

我看着他怪模怪样的,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有些脸红,略显窘迫地问:“笑什么?就你能穿不成?我被父亲软禁了,不这样我也出不去啊!否则如何送你回宫?”

我赶忙收敛了嘲笑的表情,以免他贝勒爷一个不开心,在把我丢在半路上,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岳托驾着马车一直把我送到朝午门口,下车前他递到我手里一个礼盒。我看着他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你单单凭那个牌子是进不去的,就说是府里侧福晋打发给宫里玉侧妃送礼物来的。你回到自己宫里后,命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去玉侧妃那里跑一趟,把这个礼盒送过去。然后再打发他出宫来直接去到我府上,等下次我进宫时再把他带进来,这样才不会令人怀疑。”他详细地解说意图。

我惊讶得看着他,没想到平时不拘小节的他,居然如此顾虑周全。我看着手中的盒子又问道:“这礼物真是准备送给布木布泰的?”

“嗯。”岳托脸上瞬间被乌云遮盖,泛着杀气地说道:“这的确是富察氏要偷偷送进宫里的东西,被我给扣下了。”

我明白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了吧。

我跳下马车,天已经黑透了。他嘱咐说:“自己万事小心。”

我冲他点点头后朝宫门走去。果不其然,守门的侍卫问了很多的问题,还好岳托都已经为我把台词编好了。我不费周章地便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素玛早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见到我远远地就跑了过来。

“可有遇上麻烦?”回到温暖的卧室之后,我边换衣服边问她。

“这倒没有,就是四觉罗打发人送了些新鲜的萨其马过来,来人听闻您歇下了,放下东西便也走了。主子出宫可还顺利?”素玛依旧显得十分紧张。

“没事了,应该可以等到国汗回宫再裁决此事了。”我一句带过。

我吩咐了素玛去下面总务府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办了岳托嘱咐的差事。素玛一直看着那小太监出了宫门才回来复命。我不好意思地握了握她的手,今天又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了。素玛什么也没说,还是那么理解的看着我。

三天后,初十二,皇太极总算带着浩浩荡荡的冬狩队伍回宫了。哲哲在正宫为他开了三桌接风的酒席。皇太极眼神明亮,意气风发;看得出来这七天将政事甩在脑后,尽情地享受狩猎的生活让他像充满了电一样。

他席间一直会刻意地注视着我,而我却很矛盾,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厄俄的事情。他现在明显心情不错,我真的不想破坏他难得的轻松惬意。

宴席结束后,他按照规矩留在了正宫,我带着素玛回到了自己的宫里。正打算休息的时候,他却又出现了。我惊讶得看着他抖落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

我走过去请安,问道:“不是说今夜歇大妃那里吗?”

“我实在熬不到明晚才能揽你入怀。这几天你可有思念我?”他走过来拥住我问。

我在他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他的日子总是过得既漫长又无聊。

“其实我两日前就打算回来了,可惜一直猜不出你的谜题。”他略显沉闷的说道。

“那现在猜到了?”我笑着问他。

“还是没有。‘九羊入圈,一羊入池’——看似简单,却如何也寻不到匹配的谜底。”他坦然地说。

“你当然猜不到了,因为这根本就是歪门邪道的谜语。只不过是像我这样闲着无事可做的人拿来逗乐的,你又如何猜得到呢。”我望着他解释道。

“那么谜底究竟是什么?”他十分好奇答案。

“抑扬顿挫,一羊蹲错。”我用不同的音调念了两遍。

他偏头皱眉瞬间已经悟出了个中乾坤,接着他轻笑了出来,用手轻拍了我的脑门一下说:“你还真是够古灵精怪的,这种谜面也就你想得出。既然我输了,就按照咱们事先约定好的,满足你一个要求。”他宠溺地说道。

我看着他,明白机不可失。我退开一步,跪下道:“海兰珠有话想说,请国汗莫怪罪。”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可是又闯什么祸了?”他毫无责备的意思。

“那日您前面出宫,后面海兰珠便与布木布泰去了碧绯阁,当夜哈达公主饮鸩自尽了。临终前海兰珠冒然承诺哈达公主满足她最后的遗愿。请求国汗饶过厄俄的性命。”我依旧跪在地上,恳求地仰望着他说道。

他面色平静得看着我,伸手将我由地上拉起来,说:“今日已经看到岳托的奏折了。他问‘豪格既已杀妻,臣妻亦难姑容乎?’我本来也不欲取厄俄两姐妹的性命,岳托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因为他太重情义。这样的人,逼他杀妻,势必令他今后心灰意冷。我还没打算痛失他这员爱将,所以就算今日你不请求,厄俄的命我也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