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人可以看到她那丝绸的扇面上画有芍药的旁边有一条美丽的小野狼。
几天前，她在从天津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到邛海公园与王美波接头的通知。她知道此次与毛公牛到东北去没有很好地完成2号“野狼”交给他们的任务，都只怪那中国监狱的赤化政策太霸道了，连堪称为“大和民族榜样”的藤野久芝郎都被中国监狱洗尽了脑倒向和平的一边，看来蒋总统要利用藤野久芝郎来对付共产党的计谋只有破产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仍被中国监狱关押的有日本武士道“精魂”之称的日籍伪满战犯武香天田了。
炙热的阳光火辣辣地直射在大地，苗霞忙把海军蓝丝绸阳伞撑开，见久等的人不来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她想起天津之行，她与毛公牛受够了那藤野久芝郎的挖苦和讽刺，若不是上级有令，说什么要顾全国际关系，她与毛公牛早拔出枪将那已无利用价值的藤野久芝郎击毙。
她见接头的时间已过，起身正要离开，一个清秀的彝族少女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彝族少女笑道：“阿姨，前面的小船上有一位漂亮的阿姨叫你过去。”
“谢谢！”苗霞跟着那少女来到了邛海岸边的小木船上。她抬头一看，那掌舵摇浆正是那王美波。
见船上没有其他的乘客，苗霞与王美波相互间点点头就直接走进了船舱。
海风四溢，波涛不惊。
船慢慢地在海上飘荡，渐渐向僻静处划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划船了？”苗霞见另一条小船从身边而过，忙笑着问。
王美波随口道：“在邛海边生长的人谁不会划船呢？这邛海就犹如云南的滇池，人说滇池岸边出船工，这邛海也一样吗！”
“有几分道理。”
“不是几分，而是千真万确！”
苗霞倒没有与王美波多谈，她知道那只不过是顺便聊聊而已。她见小船四周并无他人，轻声问道：“刚才唱那广西民歌的是你吗？”
“对！”王美波不仅没有否定，她还说：“我还想念一首诗给你听，怎么样？”
“好哇，我洗耳恭听！”
王美波妩媚一笑，动情地念了起来：“到我花园的小径来吧，我的情人。走过那挤到你眼前来的、热情奔放的花朵。走过花朵，为不期而遇的欢乐而驻足吧；这种欢乐像突如其来的晚霞异彩，灼灼照耀而又暗暗遁形……”王美波停了下来，苗霞以为她背完了，微笑道：“完了吗？”
“你说呢？”王美波反问。
“我不知道！”苗霞假装不知。
王美波知她是故作不知，又是露齿一笑：“因为爱情的礼物是腼腆的，它从不通名报姓，它掠过荫影，沿着尘土散布一阵欢乐的颤粟。赶上它，不然就永远错过它了。然而，一件抓得住的礼物，不过是一朵脆弱的花，或者是一盏行将闪烁不定的灯。”
“你的记忆力真好！你是怎样知道泰戈尔这首散文诗的？”苗霞有些惊讶，因为这首诗曾是1号“野狼”仲贵追求她时抄写给她的诗。
那王美波笑而不答：“我还知道另外一首诗，你想知道吗？”
“当然！”
一阵凉风吹来，小船儿颠簸了一下，在颠簸的同时，一条罗非鱼从水面上跳起两尺多高，好似与游人在嬉戏。
王美波使劲摇了一浆，那罗非鱼正好落在船的中央。王美波得意地笑了一下，轻声吟道：
你是启明的星斗，
你是破晓的霁云。
顽固的势力在你面前颤抖，
平坦的道路在你面前延伸。
啊！你为党国立下的功绩，
将随着世界的风云，
激荡四方，响彻天宇。
王美波边吟边看那苗霞，只见苗霞的脸上渐渐显露出少女初恋时的腼腆神色。他装着不知，继续有感情地吟道：
你是黑夜里胶洁的月光，
复活了我幽暗的记忆。
你是晨曦里的清潋，
将那细细的温情撒在我的心田……
“别念了！”
王美波还想继续吟下去，苗霞悲伤地阻止道。因为这首诗是她写给1号“野狼”仲贵的爱情诗，而如今仲贵已被中国监狱乱枪打死。当她再次听到王美波那有感情的吟诵，不觉悲从心来。
苗霞是何等人物，她立即理智起来。她知道只有仲贵和她两人，——对了，仲贵后来还告诉她，为了以防不侧，他将这两首诗还告诉给2号“野狼”，作为紧急情况下她与2号“野狼”的联络暗号。她想既然王美波能将这作为接头暗号的两首诗一字不漏地背下来，那她一定就是2号“野狼”了！
“你是2号……”苗霞话未说完，王美波急忙道：“我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这与‘高原红’接头的暗号呢？”
“是2号‘野狼’告诉我的！”
“他（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而他（她）自己不直接与我联系？”
“因为目前情势紧急，2号‘野狼’一时脱不了身，他（她）要我迅速找到代号为‘高原红”的人以取得潜伏在西南地区国民党国防部第二厅的潜伏人员名单，尽快实施‘魔鬼行动’E计划。”王美波有些激动地说。
苗霞知道是2号“野狼”派人来找她，她也显得比较激动：“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高原红’，国防部第二厅特务在西南地区的潜伏名单就在我的身上，我马上交给你们。
“不忙交！按照2号的指示，你先到云、贵、川、康（西康已合并在四川内——作者注）、藏以2号‘野狼’的名义去联络，尤其是想方设法联络好哪些被共产党关押在监狱里的党国要员，要他们里外配合作好一切战斗准备，力争在暴动前摸清中共西南每一座监狱的情况，包括监狱所处的位置、攻击点、可利用的资源等。”
“好，我知道了。”苗霞知道了任务心里一阵轻松，“2号还有什么指示吗？”王美波高兴道：“没什么！他（她）让我代他（她）向你问好！”
“谢谢！只不过此次天津一行，没有很好地完成2号交给我的任务。”
“没什么关系！2号要我们充满信心，不要辜负了党国对我们的信任。至于一个刚从中国监狱里释放出来的藤野久芝郎，日本的岸信介政府、美国的艾森豪威尔政府和台湾的蒋总统会想办法对付他的！”
“那请代我向2号‘野狼’问好！”
“我会的！”王美波停顿了一下，“你这次回去，请将2号‘野狼’对一直战斗在川、康、藏的鳖三的奖励带回去。”
“什么奖励？”
“鳖三此次有效地配合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台湾保密局，成功地策划了‘康巴暴乱’，不仅摧毁了中共建立在那个地区的监狱，杀死杀伤众多的监狱警察，而且还从监狱里解救了大批反华反共的党国忠臣，扰乱了共产党的江山，扩大了世界反华反共的阵营。经2号‘野狼’向台湾保密局请示，同意授予鳖三‘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王美波一只手把着浆，一只手从衣包里拿出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和一封未开启的信递给苗霞。
“请放心，我一定带到！”苗霞表着态。
船靠岸了，她们好似不认识似地各自走开了。
阳光更加炙热地烧烤着大地……
第十六章
1
天高云淡，红叶满天。
北京，中央公安部副部长办公室。
完成了对日本、伪满战犯的的审判任务后，梁志同志调任中央公安部副部长兼劳改局局长，主管全国劳改劳教工作。
梁志批阅完当天秘书送来的两个文件——《公安部、教育部联合发出建立少年管教所的通知》及中共中央《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离开座位向窗外望了去，只见在那奢华的夏天的阳光里，一座座高楼大厦正在拔地而起，川流不息的人们并没有因为眼前大、小金门岛的国民党军还在继续炮轰厦门等地而影响了他们的情绪，因为他们自信能打赢抗美援朝战争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自然不怕那小股的国民党残军。
他想到了自己在重庆大轰炸中收养的义子杨宣，此次他与义子分别作为法官和检察官出庭审判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日本和伪满战犯，那是多么地荣耀，——那可是在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独立审判外来的侵略者，这不能不说是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民在民族斗争中所取得的伟大胜利！
他想给义子打过电话，因杨宣已调往蜀省人民检察院任监所管理处处长，将对蜀省监狱和看守所执行刑罚的活动是否合法，依法进行监督。虽则父子俩不在同一个系统，但从事的工作对象却差不多，他们所面对的都是人犯和犯人，同属于政法单位。梁志走近办公桌拿起电话，正准备喊接线员接通长途电话，不知为什么他想了想又把电话放了下来。也许他在想杨宣现在正忙着工作，也许他突然想起了在重庆失散的儿子——“丑儿”，二十年了即将过去了，可一直都没有儿子的消息，不知现在是否还活在人间？他坐回原位，顺手拿起一份内参，那上面有一版块登载的是毛泽东主席在全国省、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主席说1956年是多事之秋，有些地方学生闹事，一些教授中也有怪议论，党内少数人动摇，但大多数干部是正确的，党对城市和农村的政策是正确的，全国大乱子闹不起来。另一版块刊登的是整风运动的主题是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主要内容为反对官僚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提高全党马克思水平，改进作风。他本想再阅读几个版块，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想起蜀省那与自己同事多年的李小东，那气质、言谈和举止太像他那丢失的“丑儿”，他几次想开口问问李小东，考虑到因怕万一不是带来的尴尬而难于启齿。而这次义子杨宣恰好调到蜀省检察机关工作，他与李小东见面的机会一定很多，或许年轻人之间能更好沟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