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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没了?”

“没了啊,他都这么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啊?我觉得吧,你能拒绝他的理由也就这么一个了,现在人家都说自个儿不是流氓了,你还有理由拒绝人家么?”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哭丧着脸指着丰菱,“你这不是把我卖了么?!你让我以后哪儿有脸见高明哲啊?!”

“你接触接触呗,没准儿以后能擦出点儿火花来呢。”丰菱眨巴着她闪着贼光的一双大眼睛,欲想装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来,未遂。

我警惕地挪了挪身体,离开丰菱一段距离,“丰菱,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高明哲什么好处,要伙同他一起把我踹进火坑?”

丰菱嘻嘻哈哈地笑,“哪儿能啊,我哪儿能为了什么好处把你往火坑里踹啊,咱俩什么交情啊!”她坐过来一把搂住我,在我的细胳膊完全被她控制住之后,她慢条斯理地说:“要踹也得为了杜宵啊,谁让高明哲是杜宵多少年下来的哥儿们啊。”

我一阵狠狠地挣扎,寝室里上演了一段精彩的群魔乱舞。

要说这高明哲可真够不争气的,我刚从他那儿学来了“单身是福”的道理,他就准备雄赳赳地脱离单身队伍了,目标还是一个刚被他教育成形的毛丫头。那段日子我都不怎么敢出门,我就怕一出门看见高明哲站在我们楼底下,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什么的,我可丢不起那人。可事实证明我想得太浪漫了,高明哲没那么些浪漫的脑细胞,他也没那么些追女孩子的经验,他根本就不敢来我们学校找我,甚至连理工大的门都不敢进了,就怕偶然遇上我什么话都不会说了。这些都是杜宵告诉我的,他说我把高明哲吓得连我们学校都不敢来了,比母老虎还吓人。

从此我弹吉他再也不敢弹《天空之城》,我怕再招惹来是是非非。其实那是多好听的一曲子啊,糟践了。

其实我不敢出门的主要原因不在高明哲,高明哲充其量也就是一幌子,我怕的是一出门撞见跟女朋友手拉着手的虫子,我怕我受不了那刺激。这想法我没敢跟丰菱说,可是丰菱猜出来了,她说我根本就不用怕,虫子肯定比我怕撞见他还怕撞见我,不单是我,他还得害怕撞见杜宵或者丰菱,所以他顶的风险比我大多了,他是不会用他娇小玲珑的女朋友作代价去换他在理工校园里的洋洋得意的。

杜宵很八卦地把虫子女朋友的消息打听来给我,告诉我那位夏文静小姐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我听了头一个反应就是,我爷爷肯定喜欢这女孩。想当年我爷爷就拿着我的高考志愿表苦口婆心地让我考首都师范大学,我坚决反对,以我没有耐心没有爱心为借口。说起老师来我就怕,每次过教师节,我都得打一整天的电话,从我爷爷开始,到我大伯、二伯、大姑、小姑,再到我的一二三四堂姐、我的二堂哥、我表哥新娶过门的表嫂、我表弟新交的女朋友,今年还要加上我那考上师范大学的表妹,您说我要是再去考师范,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有一天我在食堂碰见了杨思北,他特有绅士风度地把他的排骨分给我一半之后,问我:“顾湘,你是不是还喜欢刘重呢?”

“谁?”我咽着一口排骨一愣。

“刘重,虫子。”

“哦,虫子啊。”我特不习惯管虫子叫刘重,有时候别人说刘重刘重的我都反应不过来那是在说虫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杨思北特不自在地拿勺子敲饭盒,“随便打听打听呗。”

我俩眼睛立马瞪得像杨思北饭盒里头切开的咸鸭蛋,“杨思北,你可不能伙同杜宵丰菱一起给高明哲当奸细啊,那高明哲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懂不懂?人家被蛇咬了还准许怕十年井绳呐,我这儿刚让爱情狠狠咬了一大口仨月还没到呢你们就这儿跟我穷搅和,像话么?”

杨思北让我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这真是受人之托嘛,人家说你老觉着明哲像个流氓似的,其实他真不是那样儿,挺有内涵的一人,你不也看过他写的小说么?你不一直特崇拜文学青年么?”

我哆嗦着两只手就好像佘太君见到了杨四郎,特苦口婆心地对杨思北说:“杨思北,我一直以为你是一特正直的青年,跟杜宵混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被腐蚀,什么时候你也被糖衣炮弹击中了啊?作为一个坚定的革命同志,你应该学会把糖衣美滋滋儿地吃咯,把炮弹恶狠狠地扔回去。”

杨思北摇着头,“顾湘,你这牙尖嘴利的脾气,可跟你大家闺秀的外表一丁点儿都不相称。”

我一听见“大家闺秀”四个字,肠胃立即开始有化学反应。说实在的,说我是大家闺秀,还不如让我去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流氓,还是一特牛特拽的女流氓。

白石桥路上的爱情(1)

要说这没谈过恋爱的就是胆儿大,从来没追求过女孩子的高明哲自打悲哀地认识到他喜欢上我之后,就特大义凛然地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烈士气概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单相思的人群,一丁点儿没觉着丢人。

高明哲二十三岁生日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北大的一塌糊涂论坛玩儿了,跑到另外一个天涯海角论坛,注册了一个没人知道的ID,开始灌水潜水胡说八道的新一轮生活――这犯法

了党和人民还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呐,我顾湘不就是弹错了一首吉他曲么?还不让我重新生活是怎么的?

事实证明,我比不上那些犯了法的人,因为他们有可以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我没有。

高明哲不知道怎么打探到了我在“天涯海角”的行踪,利用他的那台比我的破电脑好太多的机器开始滔滔不绝地水淹整个论坛。他一上来就说他是最近网上大火特火的那部《白石桥路上的爱情》的原作者,在众多书商出版社跟他要这本书的版权的时候,他没有动摇,因为最近他特别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他决定摒弃他原来写的糟烂故事,为了这个他心爱的姑娘重新写一篇,题目还叫《白石桥路上的爱情》,因为这个姑娘的学校正门就在白石桥路上。

我咔吧着眼睛坐在电脑前面,以为自己看错了。我就纳了闷了,这高明哲怎么就能写下这么一大段催人泪下的话而自己不恶心呢?

高明哲果真开始重新写他的小说了,因为从前那篇小说在网上的轰动效应,这篇小说同样在他开了个头之后立即被转载到了各种各样的论坛,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北交大电子系的大才子有位心上人,就读于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系。

我瞎说?!您看看高明哲那缺缺德小说的开头您就知道我多可怜了。

“以前我就老觉得白石桥路特宽特干净,当年我在人大附中念书的时候,没事儿闲的就爱和我那会儿的小兄弟老杜一块儿在白石桥路上闲溜达。后来老杜考去了这条特宽特干净的大马路上的一所学校,叫什么理工大的,我就怀疑他是钟情于这条大马路而不是为了这个学校。

……

老杜在那个学校的七系,学机械的,我说老杜想媳妇儿想得变态了,连念大学都得念个‘七’系。老杜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说她是你最喜欢的数字――‘九’系的学生,叫水乡。”

您看见这缺德开头了么?我当时就在心里骂,高明哲你可真会写啊,把我的名字拆了当你小说女主角的名字,还“水乡”,你怎么不“水箱”呐?那多干脆啊!然后再弄个男主角叫马桶,不全齐活儿了??

我这个气啊,你说我这名声不全给败坏了么?全世界谁不知道九系是计算机系啊?全世界谁不知道七系的杜宵有个巨铁的朋友在九系叫顾湘啊?我刚跟虫子分手,我还没有新的游猎目标呐,这高明哲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啊?!

高明哲根本不搭理我的摇旗呐喊,不分昼夜地笔耕不辍,我三天没上网,再上去一看,他笔下的“我”已经和“水乡”手拉手在白石桥路上卿卿我我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在QQ上大骂高明哲没有原则,我说高明哲你要诋毁我名誉也没有这么干的,这简直是法西斯作风,反动派思想。我说高明哲你写字儿快我佩服你,三天你就能写出三四万字,钱钟书要是知道了都得羞愤得对着荷塘大哭一场,可你也不能太洋洋得意啊?我说高明哲你知道“臭”字儿怎么写么?自大加一点儿,你就臭在那一点儿上了!

我说了好多好多,高明哲以不变应万变地只有一个回答――:D,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他从杨思北肩膀上钻出来的脑袋。

如果你以为我就这样屈服在高明哲死皮赖脸的淫威之下,那么你错了。我这个人继承了我爸的固执己见和我妈的比脱了缰的马还倔的光荣脾气,我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我不想做的事那是打死都不带松口的――打不死更不松口。

我本来没腻歪高明哲,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一挺正直挺踏实挺才华横溢的好青年,他就像那建国门铺天盖地向我涌来千千万万优秀男青年其中的一员,玉树临风得让人眼花缭乱。现在我开始觉得这人有问题了,本来嘛,人家小姑娘都说了不喜欢你啊,你干嘛非得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恨不能全国人民都同情你的悲惨境遇啊?我说的他怎么认姚洛当妹妹呐,敢情兄妹俩异曲同工来着。

不提姚洛还好,提起姚洛我忽然计上心头,撒丫子就奔杨思北宿舍去了。我要跟杨思北打听打听,想当年他都是怎么钻进了姚洛甜蜜的小圈套以至于手脚都被捆牢了想跑也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