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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舒兰的心一被填满,就转骄气为柔情,悠悠地道:“夫君,我要……”

“要什么?”任天见她犹豫的样子,笑道:“你要什么还不就是一句话。”

“要你陪我。”舒兰滚在他怀里。

任天一笑,拍着她的腰际:“简单呦,世上最简单的事!”

第  14  章

有身孕的第二个月,舒兰开始呕吐,每每翻江倒海,苦胆都吐了出来。吃了吐,吐了吃,其痛苦程度不亚于去死,不,比死更惨,那至少是一时的,可这简直是慢性残杀啊!

人一不舒服,精神就不好,脾气自然也坏了,舒兰的脾气本来顶坏,这下更是发挥到极致,立刻把自己变为世上最可怜的人,也最该发脾气,稍有不如意就歇斯底里,摔盆砸碗。特殊时期,要求自然也高了,吃的穿的,都拣好的使,哪能样样都合上心意呢?免不了使性子发邪火,任天就成了最大受害者。

“稀里哗啦”,舒兰又吐了,难受得直哼哼,任天连忙跑来,拍着她的背,用手帕帮她擦嘴,又倒了杯水,给她漱口,伺候完了,扶她躺下,听她抱怨。

“糊涂油蒙了心,生什么孩子,孩子没生出来,倒把自己累死了。自私鬼,你这个自私鬼,你害的我好惨,好惨啊……”

“省点力气,待会还要吐呢。”任天替她掖被角:“今晚想吃什么?”

舒兰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什么都不想吃。”

吐了这么多天,就是龙肉也不想吃了,仍然不断的吃了吐,还不是为了孩子。任天知道她一定会吃的,不过是在使性子,笑道:“不吃正好,老子也不用陪你忌口。鹿姑娘呢?牵出来,烤了让众弟兄大吃一顿!”

“哎呀,你还在打她的注意?!”舒兰吓坏了,小鹿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过几天放回山里去呢,没想到还是被禽兽惦记了:“不行!敢动她一根鹿毛,我跟你拼命!”

任天掏耳朵,说她虚弱吧,嚷起来比谁都大声:“好,留着吧。”

“你还是有人性的。”舒兰夸道。

任天掏另一只耳朵:“养大了再吃。”

舒兰倒床不起。

日子渐长,现怀以后的舒兰的脾气越发坏了,同时滋生的还有强烈不危机感,几乎时时刻刻处于焦虑与恐慌中,生怕哪天官军攻上来,任天出个什么事,自己和孩子岂非也保不住?即使自己不死,可怜的孩子也是没爹的娃了。其实这个问题,从打定主意跟着任天,就已经赤裸裸地蹦到了她的面前,因此,她不要孩子。虽然任天向他保证,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发生,可舒兰不信,在她看来,土匪就是亡命天涯,四处为家的行当,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任天可以让自己活得滋润,可是,他可以负责妻子与孩子的保暖安逸吗?舒兰对他没信心。

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舒兰最近又生出一个毛病,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先睡眼惺忪地找任天,任天必须第一时间抱住她,持续一炷香的时间,才可以干别的事,否则她会郁闷一整天。这天早上舒兰提前醒来,坐在床上,看了一圈,没有任天的影子,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带着哭音呼唤他,须臾,任天两手湿漉漉地一路小跑而来,到了跟前不做别的,先抱抱,让舒兰哼唧一番。

“你去哪了?”

“洗衣裳啊。”

“早上吃什么?”

“馒头啊。”

舒兰扭动:“不要馒头。”

任天问她想吃什么,她沉思片刻,突发奇想:“从前在家里,吃过一种野菜包的饺子,特别香……”任天问她是不是荠菜,舒兰点头,又撒娇:“咱们就吃这个嘛……”任天拍拍她:“衣裳洗好就给你做哈。”舒兰的肚子叫了两声:“快一点嘛。”

自从怀有了伟大的身孕,舒兰从此再没干过一样活。从前她是只洗自己的衣裳,只保持床上的整洁,其他一概不管,所以任天和屋子,依然是脏乱差的状态,与没有她时一样。世事无常,现在的情况发生了逆转,任天包揽起了一切家务。大男人干这些,凭良心说,任天宁愿脏死也不愿动一根手指头,可自己脏死无关紧要,总不能让舒兰一个孕妇成天邋遢吧?她又不能端个木盆去河边弯腰撅屁股地洗洗涮涮。特殊时期,只有自己来了。她又说,屋子这么乱,一看心情就不好。任天困惑啊,真想问,那从前您老人家又是怎么忍受的呢?而且这屋子里难道只有我住?您没来之前,东西少,虽然脏吧,可想乱也乱不起来,自从您移驾到此,放眼望去,哪里没有您留下的痕迹?您又酷爱买东西,东西不断增多,屋子都快搁不下了,难道这些完全与我无关的杂物,也都归我收拾?您……好吧,您是孕妇,您老大,您别跟我吵了,一说您的生活习惯不好您就跟我吵,说我嫌弃您,一准闹翻天。得,我干,我都干,您就瞧好吧,包您满意!

认识舒兰之前,任天没有别的女人,更不曾有接触孕妇的经验。在他看来,女人只要一怀孕,那就什么也不能做,最好手指头也别动一下,就这样等十个月之后,孩子自己蹦下来。舒兰更是不知道怀孕是怎么回事,印象中只看过一次嫂子的大肚子,惊叹之余,只觉得好丑,别无他想。

两个纯洁的灵魂,就这样相濡以沫,当然,任天的沫明显多些。

饺子做好了,热腾腾地端上来,舒兰的脖子已经等得老长,张着嘴,如嗷嗷待哺的雏鸟。任天小心翼翼地扔进去一只,舒兰嚼了嚼,明显失望的表情:“不是这个味。”

碗里的饺子有的破了,绿色的菜叶飘浮着,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舒兰家里的饺子,秀气着呢,一只比大拇指差不了多少,哪里像任天的,榔头那么大,险些把她噎死。

“老子又不是厨子……”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被任天虎头蛇尾。

舒兰勉强吃了几个饺子,便不要了:“周存道是南方人吗?”

“他家在长白山附近。”任天问:“怎么突然说起他?”

“难怪,饺子做得这样差。”舒兰抿嘴一笑。

任天接过她的碗,呼啦呼啦,把剩下的连汤解决掉,用袖子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不紧不慢地:“是老子做的。”

舒兰小吃一惊:“哦?没想到你是个多才多艺的土匪。”

“小意思。”任天知道舒兰说的是反话,不过他会自我欣赏的:“老子的优点多着呢,保管你接都来不急。”

“是目不暇接吧?”

“呃——”任天挥手,掩饰白丁的尴尬:“就是那个接都来不及嘛。”

舒兰恶寒了一会儿,闲着没事,只有借动动上下嘴唇打发时间:“哎,周存道如此人才,怎会落草为寇?”

“人才?”任天瞥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是人才,老子就不是啦?看她嗲兮兮的样儿!女人真是浅薄:“他是神经病。”

舒兰以为他在玩笑,顺嘴说道:“你才是神经病!”

一时口快,任天有些后悔,大笑道:“老子是疯子,你就是疯婆子!”

“啊,那我们的儿子岂不成了小疯子?”舒兰与他相视而笑了一会儿,锲而不舍地继续上一个话题:“周存道不像你们这些人,他为什么甘心同你们混在一起?”

任天侧目:“跟老子混委屈他啦?你去问问他,他委屈不,要是说个‘是’,老子立马恭送他下山。”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舒兰白她一眼。

任天想了想,跟她说也没关系。本来没什么,让她觉得他有什么刻意隐瞒,反倒惹她多心:“他是老子亲戚。堂弟。”

“你当我傻子?”舒兰刮着脸蛋,示意他不害臊:“连姓也忘了的。”

任天淡淡地:“老子和娘姓。”

“你爹呢?”舒兰眨着纯真的大眼睛。

“天打雷劈了。”

舒兰不明所以,看他的神情,只有盛怒之下才会如此,鼻翼一动一动,牙齿噶嘎作响,像要吃人。他一定恨他的爹吧?他爹对他不好?还是不要他了?他爹还活着吗?舒兰进行判断,结论是依然存活。如果死了,他一定不会吃亏不说:“你娘呢?”

“她……走了。”任天的眼神突然温和,语气也惆怅起来。

“去哪啦?”

任天好似走得好好的突然被绊了一下,看着舒兰,哭笑不得:“地下。”

舒兰脸红,这顿臊啊,这死任天,不知道把话说清楚啊?为缓解尴尬,又扯到可怜的周存道身上:“你堂弟是读书人吧?”

“瞎读一气,啥也没捞着。”任天一向认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居然有只为读书而读书的,一直以来,特别不理解周存道的一切举动。

舒兰侧头想了想:“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带他干这个?”

“他是让人带的人啊?”任天冷笑:“再说我们不是一块长大,成年后才认识的,他没把我当哥,我也没把他当弟。也就是搭个伙,做个伴吧。”

不见得,舒兰回忆周存道对任天的关心,和任天生活琐事上对周的依赖,两个嘴硬的家伙,还以为彼此是对方的伙伴吗?只怕行单影孤时,分外空虚:“其实周存道人还行,就是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以前不这样。”任天打开话匣子:“老子也不晓得他怎么变成这样,以前是什么都爱操心,现在是什么都不操心,即使操心了也装作没操心。”

舒兰分析:“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刺激……肯定是有的。”任天含含糊糊地。

“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