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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常子轩



        听着梁儒风的言语,晏龙的眼光开始变得迷离,眉头紧扭,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霎时怒气冲冲,将身一纵就化光遁去。

        他一走,我便放松下来,跟着压制不住又喷了口鲜血。帅哥立即扶着我的肩头度过真气,于是也发现了我体内的不妥。

        “刚才那人做的吗?”他问。

        我无力地摇摇头。

        他略一思忖便扶我回屋,将我放在床上,又喂我吃下了一粒黑色丹药。转身去关门时,他注意到我布下的杀阵,“你弄这个干什么?”

        “本准备借力冲开丹田,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是吗?”他说着侧过头正面朝向我。

        这时我才开始好好地打量他,瘦削脸庞棱角分明,剑眉微扬斜插入鬓,青丝如瀑,凤目狭长,黑黑的瞳仁似上好烟墨沉凝,又如深秋寒潭般幽邃,麦色肌肤看起来更是气宇轩昂,慷慨磊落。

        他见我看着他,嘴角一弯带出一抹和煦的微笑,整个屋子都光亮了几分。

        “我姓叶,名樱玉,请问大哥尊号。”我终于抖出一个开场白。

        帅哥听我报出名号,眉眼中的笑意更盛,“你不记得我了么?”说话间,又向我走拢了两步。

        “我当然记得,前两次多亏大哥相助,还未能请教……”我大窘,说来出了医院那会儿就该找他当面道谢,如今待人家来提起这事,却是自己失礼了。

        他见我说得客气,笑容微敛,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我来。帅气的凤目闪耀着星子般的光芒,依次滑过我的额头、眼眉、面颊,最后定在了手腕上。

        然后,移开,脸上笑容逐渐隐去,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大哥,在想什么?”

        “呵呵,我叫常子轩。”仿佛被我的问话惊起,他干笑两声,抬手拍了拍前额,“方才我是在想,你这丹田封得蹊跷,我也未想到开解之法,不知是何人所施?”

        “那人不提也罢,我这里倒已寻得一个验方,只差一味辅药,过几天便去寻来试试。”

        “嗯,让我看看,”他神色略为一振,向我要过药方,就着夕阳余晖细细观看,点着头说道,“此方看来倒也可行。还差一味什么?绿丝郁金?这也好办,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就瞬移了出去,我都来不及阻止。

        天仙级别才会瞬移,看来此人来自于仙界。

        看着空荡荡的床前,我突然省悟,自己对此人竟然不曾设防!从他出现到现在,扶我回屋、喂我吃药、看我验方,我都从未想过此人是否存有歹意。

        马上动了动胳膊腿,再深呼吸几下,除了力竭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紧张的心情立即缓解。他如果有什么心肠,早就可下无数次手,更何况,人家之前也都连番救助过我,应该是位好行侠仗义之人。

        独自在人界真太孤寂,能识得这样的道友也好,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些慰藉。

        目光又移到紧闭的房门上,我才想起梁儒风,本欲出去看看,试了一下却是无力起身,只有放弃。

        一会儿,常子轩又出现在面前。

        “常大哥,那个,他怎样了?”我连忙问起外面的情形。

        “他已走了。”他淡然说道,从储物腰带中掏出一个海碗大小古铜色的丹炉,放在桌上,拭擦了起来。

        走便走了,如此也好,乐得清静,管他与晏龙有什么牵连呢,自己本就不愿再与此二人有任何瓜葛。

        看着他摆弄丹炉的熟练动作,我突然生出个想法,开口问道:“常大哥,你能带我回仙界吗?”

        “暂时还不行,你想去哪里?”丹炉已被拭擦一新,他从我手中接过所有药材,合着带回来的长椭圆药块,开始着手配剂。

        “我要回玄洲岳家。”

        “岳家?”拣药的动作明显一滞。

        “嗯,那里有我的亲人!”

        剑眉开始紧锁,他英俊的面庞上显露出阴郁神情,抿着双唇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见他左手平举,右手空旋,就见左掌心之中出现了一团白色火焰。右手再临空一扇,焰苗便飘入丹炉底部。

        我见他凤目始终未离开丹炉,忆起似乎岳老爷讲过,开启丹炉期间不能分心。于是便不再说话,好奇地旁观着。

        白色火苗在炉底跳跃,眼看着丹炉被烧得通红,常子轩右手向上一招,炉盖轻巧弹开。

        刹那间,丹炉中射出耀眼的金光,将一尺内的空间照得通明。金光照耀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焕发出七色光彩,就连天花板上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炽灯泡,在金光的映衬下,也显得绚烂多彩,仿若宝珠。

        然后他右手再往下一拍,桌上摆好的药材便纷纷飞入炉中,炉盖立即合拢,金光消逝,周遭又恢复寻常模样。

        随着,轻微的轰鸣声从丹炉内传出,炉底的白焰一冲而起,几乎裹住了大半个丹炉,而丹炉上部也开始自动旋转。

        这时,他才撤掉手诀,深呼吸了一下,转头对我说道:“再过段时间吧,我也想回去了。”

        “嗯,那以后你就可以到岳家来找我。”我高兴地笑起来。

        他也笑了,却有些勉强。

        虽然常子轩给的丹药是普通金创药,我也感觉好了很多,手脚有了些气力,便靠着绒垫倚在床头看他炼丹。见他凝视着丹炉,神色落寞,不知为什么,就想找些话跟他说。

        “常大哥。”

        “嗯。”

        “你在仙界何处定居?”

        “我在仙界没有家,从出师之日起便到处漂泊。”他低声说道,我听着总觉得,那声音中蕴含着挥洒不去的哀愁。

        “那你为什么到人界呢?”

        “来找一个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声叹息,“那找着了吗?”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望着丹炉,从我这个角度看来,丹炉中跳动的火焰刚好映在他眸中,就像心底有正在燃烧的热情,熊熊地热烈地……

        过了一会儿,那火焰开始暗淡下来,他闭上眼摇了摇头,黯然说道:“也许,我来晚了,或者,我找错了。”

        得到这个答案,我松了口气,那么,我确实是幻听了,估计应该是当时中了摄魂术的缘故。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总算少了一件。

        炉底的火焰又晃了两晃,最终熄灭,轰鸣声渐消,丹炉的转动也停了下来。

        常子轩掏出一个冰玉水晶瓶,虚浮在空中,双手一合平伸于胸前再缓缓张开,炉盖便随手势打开,一粒粒褐色绿豆大小的丹药从中逐一蹦出,直接落入了冰玉水晶瓶。

        收丹完毕,他将水晶瓶封好递给我,说:“照药经上的方法服用,三天应该可得缓解。你将这个收好,我这就告辞了。”

        “你要走了吗?”我大吃一惊。

        “嗯。”

        “为什么?”

        “该做的我都做了,也没有必要久留。”他看着我,目光中有很复杂的东西在纠结,“那人应该已回仙界,短期内不会再来。除了灵体,任谁都不能随意穿梭两界,一月之内他若要二次穿行,必得先承受罡天业火炙体之苦,还将失去大半修为,一日后方可恢复。所以,你尽可放心。”

        “但是,但是……,但是你答应带我回仙界的。”我真的很不舍,在人界我能相信的人已经不多,如果他走了,又只剩我一个人。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背过,衣袂带风,淡淡说了句,“返回仙界之日,我会来找你。”然后一个瞬移就不见了。

        我赶紧开门追了出去,夜幕已降,空地之外只见到些黑黝黝的矮小灌木和茅草,再远处就是山包,哪有常子轩的影子?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星子闪耀点缀苍穹。

        这样的夜似乎很适合思亲。掏出怀中的蕴灵佩,凯南正对我含笑欲语,我虽知玉佩上的只是幻象,还是小声对那影像说道:“凯南,你现在还好吗?”

        言毕抬头望向晴朗夜空,止不住的难过,所有我信任的人都离我远了。义父,您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突然,那月牙尖上仿佛掉了个东西下来,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使劲眨了两下,却发现那黑色的一团居然越来越近了。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空中响起快要被我遗忘了的声音。

        小陈!

        我赶紧尖叫起来:“常大哥!”

        “在这里还有谁能救你?乖乖地跟我走吧。”

        “我哪都不去!”不待她落近,我便回身往屋里跑。

        “看你能逃到哪去?”

        关上门,启动防阵,紧张地盯着窗外,后悔没从手镯里取点仙灵石出来。

        小陈就像一只大蝙蝠,通身透黑,衣摆大幅张开,刷地一下飞近,浮在屋前空中,裙袂飘飘,乌丝缠绕,一时间都看不清其面容。

        “你为什么要抓我?”

        “跟我走你便会知道。”

        “我说了,哪都不去!”

        “这由不得你!”她冷哼一声,衣袍乍起,屋外平白地刮起了狂风,而她就处在狂风中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我。”说完她募然化为一团黑雾,就着风势向房门扑来。

        风刮在门上,噼噼叭叭,象有人使劲在拍,窗户玻璃也随着哐当当地响个不停。我看到门缝中溢满了黑雾,而阵眼上的的玉佩一直在振动。那黑雾仿佛想钻入屋内,但始终不得突破。

        “居然还有两下子,不过也拦不住我!”  从门缝处传来小陈冰冷冷的话语。

        狂风骤停。

        我警惕地四处察看,见阵法还未有破绽,便又查探窗外,也没发现任何动静。再看门缝中的黑雾,就像被遗忘的垃圾,一动不动。

        沉默中酝酿着危险。

        不甘于被动受制,我进入了杀阵。刚一坐稳,突然平地一声炸雷,震得整个屋子都晃动了几下。无数砂石合着气浪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我靠着衣服上的防阵才勉强能稳住身形。赶紧翻身下床,钻到桌下躲藏。

        再看房门已不翼而飞,原地留下一个空洞。屋内大部分玉佩受此震动,裂为碎块,防阵杀阵都已残缺不全,根本无法发挥效力。

        这下,连最后拼死一搏的希望都破灭了。

        黑雾在空洞处凝成模糊的人影,“我早说过,你只有乖乖地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