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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或许那天他真的醉晕了吧?放心之余,她却很奇怪地,感到一丁点空虚--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子,竟然认不出她……

“你在发什么呆!”一只强悍的手臂突然将她挥退了三大步。

润玉愕然迎头,迎上他怒气中掺杂着担心与不耐烦的视线。一抹莫名的别扭使地无法正视他,她赶紧低下头。

“你险些被这匹大黑马踩扁!”撒克尔已经对她的办事能力相当不满。“你要是再失魂落魄的,待会儿出了事可别怪我没照看你。”

润玉含糊地发出应声,头低低的,脸颊一径抹上一层轻淡的赧红。

两人来到大型马场前。

为了方便顾客选买,十来匹健马全部集中在广场中心,以粗略搭成的栅栏圈围起来,马儿浮臊不安地踱脚、喷气,扬起细细的黄土飞沙,将马场笼罩成如烟如雾的舞台。栅栏场外正进行着活络的交易。

润玉跟在他身侧,只觉得浓厚沉重的马味儿不断扑向鼻端。她下意识抬起玉手,轻轻掩住唇鼻。

撒克尔瞧见了,心里打了个一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嘿!”她的手突然被攫住。

润玉吓了一跳,连忙眨着亮晶晶的眼眸冲着他瞧。

--发生了什么事?

“看看妳的手。”撒克尔笑谑道。“我以前怎地没发现,妳的爪子白兮兮的,活像个没做过粗活的女人家。”

啊!她今早忘记在两只手掌擦上黄泥了。

润玉忙不迭地将手抽回来,两撇淡颜色的红晕化为晚霞。

--选马去。别理我!她拚命挥开他。

“怎么,害羞了?”他很坏,就是不让她好过。

其实,撒克尔也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格外喜欢注意小鱼的一举一动。

尤其小家伙方才的举止展现了不经意的柔弱姿态,看起来竟然出奇得像个女孩儿家,真是见鬼了。

莫非他这几日找不着那夜的梦中佳人,终于失心疯,开始疑神疑鬼了?

“这位客倌,您买马吗?”马贩子大着胆子过来兜生意。

罢了!撒克尔赶紧将杂乱无章的思绪逐出心海。办正事要紧。

“介绍两匹上好脚程的马儿来瞧瞧!”他随意吩咐。

马贩子发觉他会说汉话,暗暗松了口气,满脸的欢笑登时推挤上台面。

“有有有,客倌这边请。”

马场的栅栏分格成两个区域,资质较驽劣的马种放养在正中央的大圈子,而身价较昂贵的良驹则圈放在左侧的小框框里。

马贩子哨来一匹全身棕褐的牝马。

“您瞧,这匹“天山飞尘”可是我花了个把月光景才驯服的,牠的脚程、性情,保证让您挑不出毛病,价格又便宜。”小贩拚命吹嘘。

边疆小镇的市集,自然贩售不出什么良种,撒克尔挑剔地打量几眼,勉强凑和着也就算了。

“嘶--”棕马不安地跳脚。还说已经驯养了呢!

“多少?”他简洁有力地问。

“十两银子。”小贩狮子大开口。

“五两。”他不由分说地掏出纹银,拎在手中拋丢着。

“公子,你这不是要割小的心头肉吗?”小贩涎着脸讨价还价。

“随你爱卖不卖。”撒克尔转头就想走。

他算准了附近的穷苦人家决计出不起五两银子买马,这个价格已经奇#書*網收集整理算让小贩占便宜了。

“好好好!”马贩又何尝不了解有行无市的情形。“客倌,算您狠,就五两银子吧!你还再多瞧瞧其它马匹吧!小的保证算您便宜一些。”

他的眼光扫到大圈子里的畜牲,忽尔想到是否该为小鱼选购一匹代步用马。

牢头替俘虏采买逃跑的工具?也亏得他有这一份好心。他哑然失笑。

对了,小鱼呢?

他纳闷地放眼打量了一圈,却不见她的身影。随口向马贩子交代几句,他转身就步入人群,寻找失踪的小逃犯。

四周,马蹄扬起黄沙滚滚的烟尘。撒克尔隔着雾蒙蒙的视界望出去,来来住住的交易客、讨论声此起彼落,突然,几句令他震撼得无以复加的对话却克服总总干扰,飘进他的耳内。

“哎哟!”一个小孩跌倒了。

“啊……”一个年轻姑娘家轻呼,半晌,才以极端迟疑的语调开口:“小朋友,你摔疼了没有?”

“哇--好痛。”小孩儿唏哩哗啦地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那位语意轻柔的姑娘显然被她弄慌了手脚。“你的爹娘在哪里?”

“呜呜……爹爹和娘娘在张铁匠的铺子里。”

“走!姊姊带你回爹爹身边。”

这串女音!

撒克尔犹如五雷轰顶,动弹不得。

这串声音分明属于和他一夜春宵的美佳人。

她在这里!在他左近!与他相隔几十名过路人而已!

他陡然发出莫名其妙的喝声,埋头朝声音的源处搜索过去。

“姑娘!”他焦急地高呼,挡路的人客被他一一推开。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此时像蛮驴似的一股脑儿往前钻,声势更是惊人。

“姑娘!”撒克尔顺利排开人群,却没见着任何佳人与小孩的踪迹。

张铁匠的铺子!他们俩一定到那儿去了。

他不暇细想,随手扯过一名路人。

“张铁匠的铺子在哪里?”

路人眼睁睁冲到一名凶神恶煞,命都吓走半条。

“在……在下条街角转……转口。”颤抖的手指比向目的地。

他扔下对方,继续不屈不挠地奔近。

※※※

润玉扶着泪涟涟的小男孩打铁店,莫名的不安感却攫获她的理智。

一路走下来,她总觉得身后仿佛掀起了骚动。然而杂沓的人声却掩盖了骚动形成的原因。

八成是做贼心虚吧!她想。为了瞒过撒克尔的耳目而采选一些妇道人家的用物,她趁着他专心选马的时候,偷偷溜出马场,现下也不晓得他发觉自己走失了没有。时间不多,她必须趁早把握。

打铁铺门外,一对粗布衣裤的庄稼夫妇正在寻找合适的镰刀。小男孩遥遥望见爹娘的形影,拔起小腿便冲过去。

“爹、娘!”可怜兮兮地引人同情。

她停下步伐,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恬静笑容打量着一家三口。

有爹、娘依靠的感觉真好。

她和哥哥失踪了这许多时日,不知亲长急成什么样子了。

她想回家……

“姑娘!”熟悉而雄浑的嗓音一路追赶过来。

撒克尔!他怎么来了?她大惊,赶紧弯进铁铺旁的小路。

前进了二、三十尺,她的心猛然寒了下来。死巷!

这下可好,没路跑了。

巷子口,撒克尔伟岸的身形闪了过去。

好机会。润玉来不及思忖太多,小心翼翼地溜出巷子,现下变成她留滞在撒克尔身后了。

“姑娘?姑娘?”撒克尔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钻,眼角余光瞄见匠店门口的小娃儿。

一家三口眨巴着眼睛畏觑他。

“小朋友,”他突然蹲低在三尺小娃娃面前。“叔叔问妳一句话好不好?”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庄稼妇人深怕冲撞了杀人不眨眼的番蛮。

“我没有恶意。”他拚命放柔声音,以免吓了人家,啥也问不到。“我只想知道,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领这位小朋友回到你们身边?”

“我……我们不晓得。”庄稼汉哪敢和他多话,匆匆丢下几钱银子,拎起镰刀,拥着妻小就往外钻。“大王饶命,我们什么都不晓得--咱们快走!”

“喂,等一下,等……”撒克尔气结地目送三个人逃离自己的视线。

他只想问个话而已,有这么恐怖吗?

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又断掉了。唉!

颓丧的气息呼出他的牙关。

一根指头从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谁?”他大喜回头,又马上泄了气,换上一副阴沉相。“是你,小鱼!刚才你跑到哪儿去了?”

--我去解手。她头低低地比划。

“下回再乱跑,当心我一个不痛快,砍了你哥哥的头作数。”他怨怪的口气分明是迁怒。

--天色不早了。她暗示。

希望撒克尔能早早起程,她才能借故躲开他,省得自己平白地心慌意乱。

撒克尔抬头瞄了一下天色,再打量周围的街道。

正事办完了,他们确实该起程回营,噶利罕可能已经在村口等待他们会合。

可是--那位佳人正与他站在同一处地点,仅仅欠缺临门一脚就能见着面。放过今日的大好机会,还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他该离去吗?

思忖半晌,他终于作出决定。

“小鱼,你替我到马场取马,然后回村口和噶利罕碰头,今晚我要留在这儿,不回去了。”

什么?她一怔。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回话。”他不愿再多化时间与她闲耗。

今日,即使翻遍了整片村镇,他也要搜出那位美梦中的甜蜜佳人。

※※※

银月悄悄移上中天。夜深了,青秣镇沉沉陷入无边无境的寂寞。

润玉辗转在杂物帐的睡铺上,只觉得睡不安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象少了些什么东西。

撒克尔独留在市集小村里,不晓得如何度过今夜。他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大采香喷喷的“野花”?

“活该他得花柳病。”她闷闷地翻了个身。

撒克尔夜不归营,干她什么事,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