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地处荒郊,且女眷比男丁多,又没有什么身手矫健的护院驻留,如今有这么个劫财劫色、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横行长安城,离群索居的我们更必须提高警觉。”
楚君逸拥紧妻子。
“我会注意的,绝不会让山庄里任何人遭受危险。”他说。
“尤其是梦月,她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丽姑娘,刚才看见那老伯动也不动站在她面前,我吓得几乎要大喊!万一我不幸猜对了,那老伯真的就是千面夜盗,我不敢想象——”江青璃摇摇头,将脸埋入楚君逸胸前。
楚君逸怜爱地亲吻她的头发,试图以轻柔的声音安抚她的不安。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仔细想想,老伯是千面夜盗的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
而且我在啊!我承诺会保护你和梦月,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相信我吗?”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就算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也不会让那老伯留下。我必须替庄里的安全着想。”
“如果他真的挑中了银月山庄做为下一个目标,赶他走也没有用,他必定会再回来的,这么想不就好了吗?”楚君逸笑着说。“我们不掉以轻心,但也用不着杞人忧天,否则日子会很难过下去。我可不希望见你成天都愁眉苦脸的。”
在楚君逸一再的柔声劝说下,江青璃心中那股不安终于逐渐散去。她的夫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更有着莫测高深的武学底子,如果连他都无法保护家人,那么举世间还有谁能做得到?
“相信我。”见她终于稍稍放宽了心,楚君逸又一次信心满满地对妻子说:“只要是属于我的,我一定誓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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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逸向来说到做到,他一流的身手也确实有保护妻子与妹妹的能力。他要庄里的壮丁加强夜巡视,也嘱咐所有女眷要多加小心,并不时提高警觉注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妹妹楚梦月还是失踪了!
那天一切如常,江青璃晨起后依然不见楚梦月前来用早膳,直觉便认为那丫头还在生她三哥的气,于是便往楚梦月房中走去,打算趁楚君逸出现前将那丫头给劝出来。
就算她三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她这别扭已经闹了好些天,也该够了吧!不出房间,三餐都让婢女送去,江青璃可以感觉出楚君逸就要为楚梦月这任性的举止发怒了,她得再去和她谈谈。
说起这丫头也真是傻,她三哥怎么可能不疼她呢?如果不是她中意的人,条件再好,她三哥也绝不会让她嫁出去的,这点她难道不明白?
又叹气又摇头的,江青璃手扶着腹部慢慢地来到楚梦月房间门口。敲了几次门没人应,喊了她几声也没回答,她纳闷之余径自推门而入,房内空空如也,哪来的楚梦月?
一大早不在房里,会上哪儿去呢?江青璃不解地皱眉,扶着桌子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谁知才坐定便赫然发觉桌上有一封留书。
不祥的念头倏地升起,江青璃以颤抖的手抓起桌上的信,顾不得自己有孕在身,便跑出了楚梦月的房间,立即往楚君逸可能出现的地方去,可惜慌忙之间还是白跑了几处,等在大厅找着楚君逸时已是脸色苍白,喘息不已了。
看见妻子这副样子冲进大厅,楚君逸自己也吓白了脸。
“怎么?青璃?”他站起来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忍不住耸起了眉。“大夫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骂你,你一点深为人母的自觉都没有,我——”
“等会再说我吧……”江青璃拉住夫婿,频频喘气。“梦……梦月不见了,在她的桌上有封信,我好担心——”
“求求你先别担心,那丫头也许只是躲起来气我。”楚君逸让妻子坐下,然后拿过她手中的信。“先让我看看上头写些什么。”
楚君逸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看着看着,一双浓眉也随之愈扬愈高,看得在旁边一直焦虑难安的江青璃只觉得一阵昏眩。
“究竟怎么了?你别静静地什么都不说嘛!真是急死人了!”她的两只脚在桌下跺着,这似乎是嫁给楚君逸之后才养成的撒娇动作。
“信不是梦月写的。”楚君逸看完信后对江青璃说。
她听了惊愕地站了起来。
“不是梦月?那——”
“是鹊儿。”
“鹊儿?梦月的贴身丫鬟鹊儿吗?”江青璃无法相信。鹊儿写信做什么?况且她认识的字数一数也就那么几个,这也能写信?“鹊儿和我跟着梦月学识字也不过几个月,她能写出什么信来?”
“有一半以上是用画的。”楚君逸轻压她的肩要她坐回椅子上,江青璃则对信的内容非常好奇,等不及楚君逸说明就一把将信抢了过来。
“让我瞧瞧,是鹊儿写的就没问题,我应该看得懂。”她将信在桌上摊平,神情认真地打算面对她生平首次的正式阅读,谁知道才开始就碰上了障碍。
“一开头画着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皱起眉问。
“不是画着一男一女吗?女的肚子还有点大,就是庄主和庄主夫人的意思。”
楚君逸虽然正为信中的内容生气,仍耐着性子回答了妻子的问题。
“这么说来信是写给我们俩看了?”江青璃问。
“主要是给我看的吧!”楚君逸只得这么说。他不想提醒妻子她其实没认识几个大字,她甚至看着鹊儿的画都还猜不出意思来,枉费她们还曾“同窗”一场。
江青璃点点头开始读信:“庄主及庄主夫人——”念到这儿她又停住了。“又有一个人耶,相公,看起来不像是你,也不像是我——”
“那是梦月,你没看见她发簪上的月牙黄玉吗?”
“经你这么一说我就看出来了,这人画得还真有点像梦月呢!咦?”江青璃才说完又皱眉了,显然是出现了第三个问题。“接下来这个像包子似的东西是什么?
哎呀!鹊儿也真是的,整张信纸上头全是画嘛!有包子有拳头,还有像水滴般的东西,真正写出来的字根本还不到五个。”听起来像在抱怨了。
多写了你也一样看不懂,娘子。这话楚君逸自然是吞回肚子|Qī|shu|ωang|里没说出口,只是以无比的耐性解答妻子的疑惑。
“那是包袱。”他说。“时间紧迫,我想,信就由我来读,娘子以为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江青璃这才记起此信很可能关系着楚梦月的行踪,忙把信纸递给了楚君逸。
“快告诉我鹊儿画些什么,然后你好出发去把梦月给找回来啊!相公。”
“那我这就读鹊儿留下的信了!”楚君逸拿起信纸开始读,事实上鹊儿“写”
的不多,背都背起来了。“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庄主、庄主夫人,梦月小姐收拾包袱要离开,还硬要拉着鹊儿一块儿走——”
“什么?鹊儿也不见了吗?”江青璃发出惊呼。
“可能吧!这儿不是画着梦月拉着另一个女孩吗?”楚君逸看着妻子轻叹。
“先别急,娘子,好好听我把信读完。”
脸色依然苍白的江青璃点头。
“你读吧!我会安静地听。”
“接下来似乎是这样的——”楚君逸继续解说信中的含意。“梦月硬要拉着鹊儿走,鹊儿摇头不肯答应,楚月就威胁要揍她,把她吓哭了,只能跟着梦月走但又觉得不该不辞而别,所以就留下了这封信,这就是全部了。”
“就这样?”江青璃因惊骇过度而显得有点迟钝。“信真的是鹊儿留下的吗?
没有说明她们上哪儿去了,我们要从何找起呢?”
“信末画着只小鸟,我想是鹊儿留下的没错。”
“梦月为什么不自个儿写?那么就可以多写一些,意思也会清楚点。”因为信中全无透露两人的行踪,江青璃显得非常焦急。
“显然那丫头根本就不想留书。若不见鹊儿,我们此刻也许还在猜测她是不是让千面夜盗给掳走了。”
“她们不是吗?”江青璃的声音变得尖锐。
“不是什么?”楚君逸蹙眉。
“你肯定梦月和鹊儿不是让千面夜盗给带走了?”江青璃站起来抓住夫婿的手。
“求求你,快命人去瞧瞧那老伯还在不在,万一她们不是自己离开的呢?噢!老天爷——”
楚君逸将潸然泪下的妻子拥入怀中。
“别急,我马上就让人去找那老伯,别再哭了好吗?”
他随即吩咐几名家丁去找那老叫化子,结果过些时候他们回报,说庄里遍寻不着老叫化子的踪影,他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楚君逸闻言神情凝重,江青璃则发出一声轻呼,面无血色地昏厥在他怀里,剎那间楚君逸的脸色也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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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仔细替江青璃把过脉,然后转头对神情焦虑的楚君逸说:“我不是交代过不可让她太劳累、太激动吗?”老大夫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轻微的责备。“她在嫁给你之前过的是苦日子,再加上有个长年卧在床的母亲,连带把她自己的身子也给磨坏了。”
“她不要紧吧?大夫?”楚君逸闻言更是忧心如焚。“我已经尽量让她休息,更是绝对避免让她受刺激,偏偏家里出了点事——”
“你先别急,楚庄主,尊夫人虽然脉象稍嫌紊乱,但大体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总而言之就是身子骨虚弱再加上受到刺激所造成的气血不畅。”
“大夫的意思是青璃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暂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