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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喝!”齐声呼喊,汹涌向前。

不料门还没碰著,突然一个无中生有的巨大反力猛暴袭来,刹那扫得他们人仰马翻。一时间,坐倒在地上的众人脑袋空白,满身冷汗。

“怎麽回事!?”樊姓男子厉声问道。

“大……大人……这门……”面面相观著,没有人晓得要怎麽说出口。

“樊大哥。”一直沉默的女子鼓起勇气,轻声道:“让我试试看。”不等男子答应,她往小屋踱步而去。

官兵们在男子不悦的神情下让开一条路,女子慢慢地走近,悄悄地吁出口气,她提醒自已别去在意背後那灼人的眼神。

仔细地将木门及其边框察看一遍,她朝身边的人温和道:“麻烦你,请你帮我取一些水来。”

那小兵险些称她柔软的话声弄得蚀骨销魂,被同伴踢了一脚,才连忙跑至马旁,拿了水袋。

“请、请!”双手递上。

“谢谢。”女子接过,随即揽起衣袖,露出一双白皙的玉臂。

“啊……”最靠近的几个汉子赶紧低头,死命瞪住地上的两三根小草,就算口水快要掉下来了,他们还是默默念佛,还本清静,一点点都不敢僭越。

因为……因为他们还想要命啊……小心翼翼地瞥向樊姓男子——的鞋子,他们打著冷颤,频频抖腿,没有胆量往上看他的表情。

女子毫无察觉周围危机四伏的气氛,只是将水倒於掌心,开始擦著那扇木门的两侧边框。本来无色的水,在被染红後方流下,众人好奇地一瞧,这才发现,原来门旁的木条上写著一排奇形怪状的文字,四面皆有,就像是特地把这门给框住似的。

“岳姑娘,危险,小心点。”可能有毒耶!

“不会的。”那姓岳的蒙面女子微笑道:“这些只是朱砂而已。”

“我帮您吧?”有人体贴道,结果被捂住嘴踹到後头去。

岳姑娘专心一意,只是柔声道:“不用了,只需将字给擦去一些,就能使之失去作用的。”缓缓地将那文字都给抹掉一些,截断四边接处,她放下手,轻搭门,偷偷地祈祷著,吸气用力一推,“喀”的声响,果然露出了门缝。她欣喜道:“你们看——”她的笑容,在回头後彻底僵住。

樊姓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纤细的膀臂,冷怒道:“妳退下。”那话语,像是藏压著无限忍耐。

她慌张地低下脸,心头猛然一颤!她忘了,在这些必须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兵将面前,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是绝对严禁,也万万不可以的!

“对、对不住。”任由他拉开自已,她著急道:“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她没有结尾的字句被他无情忽略。

“还杵著干什麽!?”他当机立断,阻绝属下心里的纠缠疑惑,不让他们有任何联想和思考的时间,重声喝道:“破门!”

“是!”

“砰”地一声!刚才怎麽撞也撞不开的木门轻易被撞倒,扬起一阵飞沙黄尘。官兵们迅速地进入室内,训练有素地排开阵仗,防止四周突来暗算。

狭窄的小屋内,因为窗口全部被泥土特意封闭,造成湿气极重,视线不佳,充满刺鼻霉味,让人非常不舒服,根本无法久待。

拨开头上黏密恶心的蜘蛛网,官兵看见最里面摆放了一张简陋木床,旁边贴满黄色的符纸,而上头则躺有一名男子。

双目紧闭,胡发丛生散乱,形容枯槁,不知是死是活。

官兵随即大叫:“找到了!”

※※※

“妳刚刚在说话?”沃英忽然间侧过脸询问。

“咦?”张小师一脸疑惑,“没、没有啊。”她连嘴都没张,怎麽说话?

“又来了。”他倏地昂头,没有目标地望著别处。“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是一个女人,声音很小很细,有点……似曾相识。

撕……撕掉……黄符,便能使……

使之……什麽?

“沃英?”张小师不明所以地看向四周,他们正排在一队商旅後头等著进城,旁边根本没有什麽人,更别谈在他耳边说话了。

“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声音极低的男人,他认识。身体不知为何紧绷沉重起来,他神情微变,粗喘了口气。

“你怎麽了?”察觉到他的异状,张小师紧张道。难道又来了?“你很难受?头很痛?像之前那样吗?”凝睇著他灰白的脸色,她担心地频问。

“不……”四肢开始虚软无力,他连话都说不好。

“妳挡在那边做啥!”镇守城门的兵卫已经检查完毕,让商旅过门,瞥见後头的张小师形迹可疑,便出声斥喝:“要走就快点!”

“是、是!官大哥。”她连忙答道,回首小声对著沃英说:“先进城吧,进了城再说。”明知扶不到他,她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见他的形体更加虚无浅淡。

极不好的预感爬上她忧虑的心头,她猛地抬首,僵直地凝视著他。

“你……你走不走得动?你不是想要回家吗?撑著点。”他们|Qī|shu|ωang|走了这麽远的路,拜托不要……焦急地看向城门口,她相信只要进去,一定能有办法的!他一定能在她面前还魂的!

他们不就是为了这个而跋涉千里的吗!

一阵反光刺痛了她的眼,张小师眯眸,原来是城墙上挂著一面圆形铜镜。

并非避邪挡煞的八卦镜,亦不属於任何一种普通法器,城门怎麽会放上这种东西?她没见过这种的……不像是驱邪物……

沃英跟在她後头,镜子的刺光照射到他,瞬间,像是一股无形的强大冲力完全爆裂开来,无任何防备,他整个人被冲炸往後抛去!

“沃英!”张小师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一刹那呆住,大惊失色,才飞快地追上。

剧烈的强猛力量让他在地上如破布般拖行了好几尺才停下,她跑到他身旁,跪倒在地,在看清他的模样後,她的心狠狠一窒,面容刷白。

已经几乎要消失了,他的颜色、他的轮廓,他的……魂体。

不只是变得透明,更仿佛白烟般,他的影像甚至扭曲变形,像是风一吹就随时会化了开去,落成飞灰尘埃。

“沃……沃英……”她咬紧了唇,试图冷静。“为什麽……”突然会这样?

他艰难地睁眼,瞅见她因为强忍泪意而几乎皱成一团的五官,觉得好丑,想笑,却连自己嘴角有没有牵动都不晓得。

“怎……怎麽……我……看来很……糟……吗……”几个字而已,却几乎用去他所有的气力,甚至还说不完整。

“好糟!好糟……你不要这样……”她压下喘泣,抖声扯嗓,泪水险些滚落。

他乾涸地哈了一声。“妳……妳要……相信我……我……本来……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对……我知道……你最俊俏……最好看……”看到他开始若有似无的分离,她想用手拢起来,阻止继续扩散,却徒劳无功,一种啃骨蚀肉的深深恐惧,让她终於无法忍耐,哭了出来:“沃英……我带你回家,带你去找朋友帮忙……你不要自已先走……”她不敢想像,他到底即将被带到哪里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他僵乾的脸庞上,他形体的空隙处,直接穿透过沾湿了黄土地,烙下深深的印痕。

“哭……哭什……麽……真……真要……变……汤包……”他说笑,她却一个劲儿地哭皱了大大的圆脸,他叹口气,像叹掉了一部份的生命,“……傻……丫……丫头……”

为什麽最後,让他瞧见了她这麽难过的表情?

他比较爱看她笑的……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跟她相处的日子其实挺愉快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笑一下给他看……

“沃英!沃英!”她连声呼唤,不让他昏去,不让他走!她怕这一眨眼,他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真的是死了怎麽办?怎麽办!?“你等一下!留下来!等我一起!”她喘泣喊道,伸臂用力抱住他,却只拥到自己。

打从一开始,她就怎麽也接触不到他,怎麽也不能。

这令她非常挫败。

直到心口好痛好痛,她彷佛才发现自己是多麽希望能够再多出一些机会和时间抚碰他、感受他、了解他;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有他跟在身边打搅的日子,好不容易才逐渐和他并肩,他怎麽可以这样自私地来去!

在他已经完全弄乱了她的生活和步调、在他已经偷偷跑进了她心中的某个部分之後!

“你不要走……不要走!”她哭喊,感情却等不及完整传递。

胸口部分窜起一阵燥热,有什麽东西在骚动著,她在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自己的外衣不知何时裂了一道口子,小乖的竹筒,还有师父给他的卷轴都掉了出来。

竹筒断成两半,小乖叫了数声後,拍翅飞走。

而那泛黄的卷轴,系绳则是解了开,一路滚著滚著,直至完全摊开。

张小师瞪著卷轴里的图文,赶紧爬过去。

“对……对!还会有方法的……你等我!你等我……我会找到办法的……”专注地翻著找著,她颤著双手,几乎握烂了纸。

等她再度抬头时,沃英已经不再刚才的位置了。

就这样平空消失,无迹无踪,魂散魄飞。

“沃……沃英?”她呆愣住,站起身来,视线惶惶穿越,不停地绕著圈,在围观人群中拼命地找寻。

不见他!还是不见他!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泄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悲伤到几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