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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仔细想想,他他他——他干嘛搂著她?

七颠八倒的脑子理不清这混乱,她却被他表现的难得温柔引诱,近乎著迷又傻楞地举起膀臂,正不知自已是想要回抱他还是推开他,就听他清声道:“妳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扯谎,也不是在玩妳……让妳当婢女,或许是有一点,咳。”谁教她曾经用言语摆明嫌弃侍候他?“不过,会这般隐瞒妳,是因为有些不得已的原因……”

他的语调低低哑哑的,伴随温热的呼吸吹抚在颈子上,让她就要把持不到胸口越来越强烈的跳动,冲破躯壳,在他面前摊开赤裸。

闭上双眼,她彷佛被他下了蛊毒,什麽东南西北都在旋转了!知道他其实没忘了她,她真的很生气,但是又矛盾地很开心,因为、因为她——

“沃大人。”略带苍老的呼唤由背後传来,让地上的两人皆是一僵。

沃英很快地拉起张小师,自己则直起身遮住她,面对来人,转瞬间换了表情。

“陶真人。”笑意毫不遮掩其中的虚伪。

姓陶的中年男子一身灰白色道服,态势极为内敛,微笑道:“陶某见这後园美丽,便离了大厅,希望沃大人别见怪。”

“不,怎会呢?”沃英勾起唇,却感觉身後的人儿紧紧地依偎著自己,双手更是揪住了他的衣袍,隐约颤抖。

他暗暗皱眉,微侧首,疑惑地睇著她。

只见张小师眼也不眨地瞪著眼前的陶姓男子,神态惊惧,好小声地喃喃:“师……师伯?”

第九章

她很怕那个人。

是一种打从心里的害怕。

小的时候,她以为他晚上会变得青面獠牙,所以感觉到恐惧;等到了现在巧合地重逢,她几乎是一眼就挖掘出了孩童时的零散记忆,拼凑出属於这个人的黑色片段,她才在这瞬间明白,她害怕的,是这个人阴森晦黯的幽冥气质。

她总是躲在师父後面,听著这个人的一言一语;只要和他四目相交,那一晚她就会梦到他长出三头六臂到处吃人。这般没有理由却近乎直觉性的不舒服感,残留在她儿时暗闇的角落,根深柢固。

“咦?这位小姑娘……”陶仲文微笑上前,正欲寒暄。

张小师却死命地拉著沃英的衣衫,想尽办法要逃过那双令她毛骨悚然的和蔼眼眸。“对、对不住……我一定、一定是认错人了!”额间短短时刻就渗出不少冷汗,她只能紧偎著沃英直挺的背脊。

她语气中无法假装的恐慌,让沃英顾不了许多,一个侧身护住了她。

“陶真人,她只是我府中一个新来丫环罢了。”

“哦?”陶仲文没再接近,只是颔首,“抱歉,是陶某唐突了。”

他显露於外的慈眉善目,只是让张小师感觉更加战栗。

彷佛就像一只狰狞妖怪,大口吞食掉脑汁血肉,将薄薄的人皮拿来穿戴,诓骗所有人的视觉。

迅速扩散在指尖的冰凉,却在沃英的一个悄然反握下霎时停止。他背著手,轻捏她的颤抖,传递暖度,分享属於他的体温。

只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却让张小师镇静下来,沉淀在他无言的抚慰当中。

不要紧、不要紧,有他在,所以没什麽好怕的。她深深地呼出气。

察觉她平复许多,沃英立即转移陶仲文的注意力,道:“陶真人,恕沃某怠慢,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听闻沃大人身体欠恙,昏迷月馀奇迹似地复生,陶某只是前来慰问。”

易言之,就是来看他为何没死。沃英眼底闪过冷光,道:“陶真人真是对沃某关怀备至。”

“多礼了。”仍然友善。

“咱们至大厅再谈。”微摆手,“请。”有著不容拖延的意味。

陶仲文移步,抬步前,却多看了张小师一眼。

沃英察觉抿唇,对著她低声道:“去我房里等。”而後跟著离开。

张小师只是不安地望著他的背影,不晓得自已做错什麽了,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好肃杀。

※※※

“陶仲文跟妳是什麽关系?”

一应付完後送客,沃英立即回到自已房里进行询问。

张小师呆了下,道:“那个……是……师伯。”

“师伯?”

以为他不懂,她解释:“就是……呃,我师父的师兄。”

“妳师父?”这小妮子有拜师?“是教妳偷蒙拐骗的师父吗?”他仅能想到这个。

“什……什麽?!”竟然亵渎了她最最亲爱的师父!她大表不满,起而反抗:“你你,你不要岔开话题!应该是我要先问你吧?你是怎麽回魂的?又为什麽说谎假装不认识我?还把我押在你府中当奴仆?”莫非是想报复她?她是哪里对他不好了?

事有分轻重缓急,看来他们俩著眼的重点完全相反。

他无力皱眉,“妳知不知晓,陶仲文和我是什麽关系?”

“咦?”这跟她之前问的问题有何关系?

“他是我的政敌。”

“你的……正狄?”那是什麽玩意儿?

“妳记不记得我曾经跟妳说过,我痛恨只会骗人的道士?那是因为陶仲文。”他拉起她,拖著人开始往外走。

“你……你干什麽?”要到哪里去啊?“所以就是这样……你因为讨厌我才、才耍玩我吗?”她非常介意他假装失忆这件事。

他不答,只是道:“我还跟妳说过皇上曾差点死在几个宫女手下,因为那次的事情,所以皇上避居皇宫西苑,日不上朝,不理政事,仅有少数几人能够顺利面见。”穿过回廊,往後门的方向。

“啊?”跟她讲这些皇宫秘辛做啥?

“陶仲文是其中之一。皇上极其迷信道教,身为道士的陶仲文则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深得信任。”甚至被迷惑。

“你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她什麽都听不懂,听不懂!

“小师。”在後门前,已有一辆马车在那里候著,沃英停下脚步,回身抓住她的双肩,面上神情严正庄肃:“陶仲文是和我立场对立的敌人,我想拉他下位,他也不会让我好过。妳知道为什麽我会丢失躯壳,走飞魂魄?那全是他对我下咒的缘故。”传言此人能以符水治鬼,他向来斥为无稽,若非他自已走了一遭,也不敢相信他具有此能力。

“他是你的敌人?那你是要我帮忙你吗?”以她身为师侄的身分?“我跟他不熟的,而且他……”是赶走师父和她的罪魁祸首……

“错。我是要妳尽快离开有他在的地方。”看进她的双瞳,深刻直接。

“为……为什麽……?”她直直伫立,耳边字句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诡异事件,却没让她乱了方寸,和他四目交接,她只是注意到,头一回望见他如此认真坦白出自己的情绪。

也是第一次,他这样亲密地唤了她的名。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坐在驾位的车夫报备著,一见竟是客栈小二。

张小师当真是大大诧异。“你……”

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平常的身分是小二哥,不过真正的主子是大人呢。”那家客栈可也是主子常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所以说……我会在那里工作……我会入府还债……都是你……”一手在背後主引策动?她瞪著沃英,真的不晓得原来自已早就陷入他摆好阵的计画当中——她真的会火大!

“我本来想先解决掉和陶仲文之间的恩怨,再去接妳善後,但是我终究忍不住,所以让妳进府。”假装不认她,则是因为随时要送她走。

忍不住?忍不住什麽?戏玩她吗?!“你……果真是耍弄我?”真这麽有趣吗?

沃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推上马车。

“我是不能有弱点的。”他骤然道,如同刀刃般尖锐,“从我在朝中站立在这个位置後,我自已就知晓,我不能够有弱点。我的下属跟随我,必须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而我对他们也得做到寡情,当有人意图以任何人的存在来威胁我时,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云淡风轻地说出“请便”二字。”

她震愕难言,只能傻楞地望著他陌生遥远的容颜。

“陶仲文这次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他会来府中查探就是前兆。我得尽快送妳离京。在福州有可以信赖的人,小二会一路护送妳,妳看过我曾成为孤魂的模样,也应该知道他的厉害,妳马上走,只要我不妄动,陶仲文暂时还不会分神。”交代完毕,就要拉下门廉。

她几乎是同时间搭住他的手阻止,凝视著他,她难以思考地问:“你……你要把我送走?这是什麽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成为你的弱点遭受他人攻击?”

“是的。”

“为……为何?”

“因为我喜欢妳。”

语毕,他侧过脸,吻上她的唇,汲取这他一直忍耐渴求的柔软。

她骇然抽气,近视他低垂的眼眸,一如她识得那般傲慢。避不掉这漫天洒下的绵密织网,只能随他浓醉的气息失魂摇摆,任他恣意捕获。

没有多加眷恋,他在她尚未回神之际,断然拉下竹帘。喝道:“走!”

马嘶声起,车轮滚动。

※※※

因为我喜欢妳。

张小师惊呆地坐倒在马车里,满脸通红加之不敢相信,双手捂著嘴,唇上还留有他遗馀的微温。

什……什麽嘛,这个人怎麽……怎麽这麽唯我独尊啊!

完全不理会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完要说的话,最後又突然这样吓死人不偿命,根本没有考虑她的反应和感受,就把她丢上马车,不道珍重,也後会无期。